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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龙斯基的阿特拉斯内多么潇洒地赢得了冠军。 列文几乎都没有意识到午餐的时间是怎样过去的。“啊,他们来了!”饮宴快结束时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越过椅背把手伸向伴着一个身材魁武的近卫军上校向他们走过来的弗龙斯基。 弗龙斯基也因为俱乐部的那种一致的欢腾而愉快的气氛而容光焕发。 他快活地把臂肘倚在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肩膀上,对他私语了几句什么,而且带着同样快活的微笑把手伸向列文。“很高兴看见您,”他说。“那天我在选举大会上找过您,但听说您已经离开了。”
“是的,我当天就走了。我们正在谈您的马。祝贺您!”列文说。“真是一场飞一样的奔跑。”
“是的,您也养着比赛用的马?”
“不,我父亲养过。 但是我还记得,懂一点。”
“你在哪里吃的饭?”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问。“在圆柱后面,第二张桌子。”
“大家都在向他祝贺!”那个魁武的上校说。“这是他第二次获得了皇帝的奖赏。 要是我玩牌像他赛马那么走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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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哦,为什么浪费这么宝贵的时光?我要到‘地狱’里去了,”那个上校说着就走开了。“这是亚什温,”弗龙斯基回答图罗夫岑的询问,坐在他们身边的一把空椅子上。 他把他们敬给他的酒一饮而尽,又叫了一瓶。 不知是受了俱乐部气氛的影响呢,还是酒性发作的原因,列文和弗龙斯基畅谈起良种牲口来,发现他对这个人并没有怀着任何敌意觉得很愉快。 他甚至还顺便提了他听他妻子说她在玛丽亚。 鲍里索夫公爵夫人那里见过他。“噢,玛丽亚。 鲍里索夫公爵夫人,她真是个妙人儿!”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大叫说,于是讲了关于她的一桩轶事,使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尤其是弗龙斯基那么温厚地大笑着,以致列文觉得和他完全和解了。“喂,完了吗?”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站起身来,微笑着。“我们走吧!”
八
一离开饭桌,列文觉着他走起来两只胳膊摆动得特别和谐和轻盈,同哈金穿过一间间高大的房间到弹子房去了。 他们穿过大厅的时候,碰见了他岳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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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喜欢我们这座自由宫吗?”公爵说,把胳膊伸出来让他挽住。“来,我们去散散步。”
“是的,我就是想要去散散步,到处观光一番呢。 太有趣了!”
“没错,你觉得有趣,但是我的兴趣可跟你的大不一样!
你看看这些老头子们,“公爵说,指着一个好容易才拖着两只穿着软皮靴的脚蹒跚着迎面走过来的、瘪嘴驼背的俱乐部会员。”你以为他们生来就是废蛋吗?“
“废蛋!这是什么?”
“你看,你连这个词都不懂得!
这是俱乐部的行话。 你知道滚蛋的游戏吗,一个蛋滚得次数多了,就变成废蛋了。 我们也是这样:我们一次又一次的不断到俱乐部来,最后就变成废蛋了。 你瞧,你笑了,不过我们已经预感到轮到自己变成废蛋的时候了。 你认识切琴斯基公爵吗?“公爵问,列文从他的面部看出来他要讲什么好笑的事。”不,我不认识。“
“哦,你不认识,哦,切琴斯基公爵是一个名人呢。 喂,没关系!你要知道,他总是打弹子的。 三年前他还不是废蛋里的人,而且表现得神气十足。他自己还管别人叫废蛋哩。但是有一天他来了,我们的门房……你认识瓦西里吧?哦,就是那个胖子。 他很会说俏皮话。 切琴斯基公爵问他说:‘喂,瓦西里,都来了些什么人?有废蛋吗?
‘于是瓦西里回答说:’你是第三名哩!
‘没错,老弟,就是这么回事哩!“
一边谈一边和遇见的熟人闲卿着,列文与公爵走遍了所有的房间:大厅里,那里已经摆好牌桌,一些老赌客在玩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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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不大的牌;客厅里,有些人在下棋,谢尔盖。 伊万诺维奇也坐在那里同什么人聊天;弹子房里,在房间角落里的一张沙发边一群有说有笑的人,哈金也在里面,正喝香槟酒。 他们也参观了一下“地狱”
,桌子旁拥挤着一群赌鬼,亚什温已经在那里就了座。 他们极力不要弄出动静来,走进那间光线朦胧的阅览室,那里,在盖着灯罩的灯下,坐着一个满面怒容的青年一本又一本地浏览着杂志,还有一个秃头的将军在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他们又进入了公爵称之为“智慧室”的房间。 那里有三位绅士正在热烈地谈论最近的政治话题。“请进来吧,公爵,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他的一个伙伴来找他说,于是公爵就走掉了。 列文坐下听了一会,但是回忆起他早晨听到的所有谈话,他突然觉得无聊透顶。 他马上站起身来去找奥布隆斯基和图罗夫岑,跟他们一起他觉得很快乐。图罗夫岑端着一大杯酒,坐在弹子房的高沙发上,而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正和弗龙斯基在遥远的角落里的门房边谈天。“她倒不一定是烦闷,不过这种不明确的、难以弄清楚的处境……”列文无意中听到了,想要赶快走开,但是斯捷潘。阿尔卡季奇喊住了他。“列文!”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列文发觉他的眼睛里并非是眼泪充斥,而是水汪汪的,就像他通常喝了酒,或者很激动的时候那副样子。 而今天这两种情形都有。“列文,别走,”他说,紧紧挽住他的胳膊,显然无论如何也不情愿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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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的真诚的、而且是最知心的朋友了,”他对弗龙斯基说。“而你也是我的越来越亲密越知己的人;因此我希望你们,而且知道你们彼此一定会很和睦,和蔼相处,因为你们都是好人。”
“哦,那么我们除了接吻以外没有别的方法啰!”弗龙斯基和蔼地开玩笑说,一边伸出手来。他连忙拉住他伸出来的手,紧紧握住。“我非常,非常高兴,”列文道,紧紧握了握他的手。“侍者,来一瓶香槟酒,”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我也很高兴哩,”弗龙斯基说。但是尽管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和他们彼此都怀着不同的希望,但是他们相互却无话可说,两个人都感觉出来这一点。“你知道吗,他并不认识安娜,”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对弗龙斯基说。“我很想带他去瞧瞧她。 我们去吧,列文!”
“真的吗?”弗龙斯基说。“她会高兴得很呢。 我很想马上就回家去告诉他,”他补充说。“不过我不放心亚什温,想留在这里等他赌够了再走。”
“噢,他的情况不好吗?”
“他老是输,只有我才管得住他。”
“喂,打台球怎么样?
列文,你喜欢吗?
噢,妙极了!“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摆好台球,“他对台球记分员说。”早就准备好了,“记分员说,他已经把弹子摆成了三角形,正滚着红球来打发时间。”行,来吧!“
打完一局以后,弗龙斯基和列文坐到哈金的桌旁,按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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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的建议,列文打起纸牌来。 弗龙斯基有时坐在桌子边,被接连不断地到他跟前来的朋友们包围着,有时就去“地狱”里看看亚什温。 列文摆脱了早晨那种精神上的废乏,感受到一种心旷神怡的心情。 他很高兴他和弗龙斯基之间的敌对情绪已经告终了,而那种心平气静、温文尔雅和欢畅的印象一直环绕在他心头。打完牌的时候,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就挽住列文的胳脯。“哦,那么我们去看安娜吧。马上去吗?
啊?
她会在家的。我早就答应过她要带你去哩。 你今晚原本打算到哪里去?“
“噢,没有特定的目的地。我答应斯维亚日斯基去参加农业协会的会议。 也好,我们去吧,”列文回答。“好极了!我们去吧!去看看我的马车来了没有?”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对一个仆人说。列文走到桌子跟前,结清了他打纸牌输掉的四十个卢布,而且把俱乐部的花销付给一个站在门口的好像凭借着难以知晓的方式知道款项总数的矮小的老侍者,于是以一种奇别的姿势挥动着胳膊,穿过所有的房间到出口去了。
九
“奥布隆斯基公爵的马车!”
门房用愤怒的男低音叫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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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驰过来,他们两个坐上去。 仅仅走最初的一刹那,在他们离开俱乐部的庭院的时候,列文还保留着俱乐部的宁静、欢快和周围那种不容置疑的彬彬有礼的印象。 但是马车一驶到大街上,他感觉到马车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颠簸,听见迎面驶来的马车夫的吆喝声,望见光线朦胧的大街上一家酒馆与一间小店的红色招牌,这种印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开始考虑他的行动,自问他去看安娜究竟有没有不妥的地方。“基蒂会怎么看法昵?”但是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不等他深思熟虑,好像猜中了他的疑惑一样尽力想消除它。“你会认识她,我有多么高兴呀。”他说。“你知道,多莉老早就这么希望了。 利沃夫也看望过她,有时去她家里。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继续讲下去。“我也可以不避嫌疑地说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你会看到的。 她的处境非常痛苦,特别是现在。”
“为什么特别是现在呢?”
“我们正跟她丈夫讨论离婚的事。他也允许了,但是关于他们儿子的问题却困难重重,这件事本来早就应该了结,可是却一直拖延了三个来月。她一离了婚就与弗龙斯基结婚。那种陈旧的仪式多么无聊,绕来绕去吟颂着:‘欢呼吧,以赛亚!
‘那一套谁都不相信,妨碍着人家幸福的没有用的仪式!“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插上一句说:”哦,那时他们的处境就和你我的一样正常了。“
“有什么困难呢?”
“啊,说起来话长,真让人厌烦呢!
在我们这个国家里一切都是那样不清晰。 问题是她已经在人人都认识她和他的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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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科住了有三个月了,等待着离婚,哪里也不去;除了多莉其他任何女人也不见,因为,你明白的,她不愿意人家像发慈悲似地去看望她。 连那个愚蠢的瓦尔拉公爵小姐也认为这是有失体面的呀丢下她走了。 哦,你看,随便什么女人处在她这种境况下都要一筹莫展是她……你且看看她怎么安排她自己的生活,她有多么沉静和高贵!向左转,就在教堂对面那条巷子里!“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喊了一声,弯着腰由马车窗口里探出身来。”呸,好热啊!“他说,虽然是摄氏零下十二度,但是他把已经解开钮扣的大衣敞得更大了。”不过她有个女儿,她可能是忙着照看她吧?“列文说。”我看你把任何女人都只看成母的,unecouveuse!“斯捷潘。 阿尔卡季奇说。”假如做什么,一定是为孩子们操劳。不,我想安娜把她抚养得好极了,但是我们听不见她谈论到她。她所从事的工作,首先,是写作。 我看你在嘲讽地冷笑呢,但是你错了。她在写作一部儿童作品,她同任何人都没有提过,但是她念给我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