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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妙女士重回悲惨之境,刘宏先生是太忙啦,忙于和美女调情,忙于贪赃枉法,忙于所谓的处理国家大事。而“太忙”的人,最容易忘恩负义,因为没有时间回忆,所以他的天良不再出现。而刘宏的妻子宋孝灵女士,正在当权,大家正热闹着谄媚欢呼。加上董萌先生的前车之鉴,再没有人敢提及,也再没有人愿提及这位被罢黜了的过气皇太后矣。次年(一七二),窦妙女士得到消息,她娘亲在遥远的日南郡病故,不禁大恸,卧病在床。那些高级宦官群正是盼望她卧病的,只有因病死亡,才不会发生不可预料的后遗症。那年六月,窦妙女士终于不明不白逝世,距她威震宫廷.毒死田圣女士,只有五年,阴魂如果不散,她们将在惨淡的另一个世界,作讽刺性的相会。窦妙女士死时大概二十五岁,一个丰满的年轻少妇,被投进蛇蝎宫廷,她自己也变成蛇蝎,而也终于被另外的蛇蝎咬死。
高级宦官群对她的余怒不息,曹节、王甫向刘宏先生建议,不能以皇太后的身份埋葬她,而只能用小老婆群第一级“贵人”的身份入土,这正是窦妙女士原来的职位。刘宏先生这时的脑筋偶尔清醒,他曰:“这算啥话,我这个皇帝还是她教我干的呀。”曹节、王甫又生花招,坚持窦妙女士不应该跟刘志先生合葬,刘宏先生下令政府官员开会研究,派高级宦官(中常侍)赵忠先生监议。
——世界上有“监考”的焉,有“监誓”的焉,想不到还有“监议”的,这种奇异的制度幸亏没有留传下来,使我们感谢上苍。
虽然有宦官“监议”,仍有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会议桌上大部分官员们都是识时务的俊杰之士,象一群呆头鹅,坐在那里,只咽唾沫,谁都不敢先开尊口。司法部长(廷尉)陈球先生打破沉寂,第一个发言曰:“窦太后良家盛德,由皇后而皇太后,当然跟刘志先生合葬,有啥可讨论的?”负责“监议”的赵忠先生冷笑曰:“好哇,你既如此说,就请写出来。”写出来就写出来,陈球先生立即写下他的意见,赵忠先生脸色大变,恶意的点头曰:“你可是胆子不小。”陈球先生曰:“窦武、陈蕃,已经冤死,窦太后又被无缘无故的囚禁,民怨沸腾,今天为国效忠,就是有人怪罪,死也甘心。”这个顶撞直揭疮疤,而且“动摇”了宦官群的“国本”,赵忠先生一跳而起,两眼冒出凶光,宰相(太傅)李咸先生插嘴曰:“我跟陈球先生的意见相同,窦太后不应该埋葬到其他地方。”这时候大家才嗫嗫喃喃的,表示附和。赵忠先生发现高压手段失败,只好接受这个结论。
死后合葬也好,不合葬也好,窦妙女士不过一具殭尸,已不在乎埋到什么地方。但政府官员们和全国国民对宦官群的愤怒,已到了“倒数秒”阶段,不久即行爆炸,把东汉王朝,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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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石子 …》》 皇后之死 …
董孝仁
时代:二世纪八十年代
其夫:东汉王朝解渎亭侯刘苌
其子:东汉王朝第十二任皇帝刘宏
遭遇:自杀
饿狼扑进羊群
董孝仁女士,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丈夫不是皇帝,而自己却当上了皇太后的老奶。她是河间人(河北省献县),史书上没有介绍她的家世,显然的她的家世微不足道,可能只是一介平民,即令不是平民,顶多不过中下级的小官小宦之家,所以她才嫁给三等侯爵(亭侯)刘苌先生。
前已言之,刘苌先生是东汉王朝第三任皇帝刘炟先生的后裔——重孙,因为小宗复小宗的缘故,所以他阁下只能封一个三等侯爵。从他儿子刘宏先生以后当上皇帝视财如命的现象推测,刘苌先生这个不事生产的破落户,经济情况,恐怕很糟,虽不一定跟柏杨先生一样,左借右借过日子,但也仅比一般贫苦人家稍好一点而已。
董孝仁女士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嫁给刘苌先生的,既没有灿烂辉煌的前瞻,也没有可能改善生活的实力;而刘苌先生的三等侯爵,再传下去,依照亲疏等差的宗法原则,儿孙就都要成为平民矣。然而十三岁的儿子刘宏,却忽然被中央政府窦家班看中,迎接到首都洛阳,继承大统,简直是春梦成真,喜从天降。可惜这时候老爹刘苌先生已经入土为安,不能分享儿子带来的无上尊荣。老娘董孝仁女士倒是赶上了这场热闹,呜呼,世界上还有比儿子一下子当上皇帝,更传奇的时来运转乎哉。不过,她阁下跟她的一些前辈,诸如傅孝哀女士、丁姬女士、卫姬女士一样,遭遇到同样的难题,虽然儿子是皇帝,而她仍是“蕃妾”——皇帝老爷(即令皇帝老爷是自己亲生的小娃)属下一个普通侯爵的妻子,既不能前往首都洛阳风光,更不能当皇太后弄权。因为已有一位皇太后窦妙女士在宝座上猛坐哩。
但是,亲情无法抹杀,刘宏小子于一六八年登基之后,窦妙女士同意追尊老爹刘苌先生“孝仁皇”(注意,只称“皇”,而没有“帝”,儒家系统咬文嚼字,认为这正表示刘苌先生从没有实质上掌过大权,而也从没有坐过龙墩),把他坟墓改称“慎陵”(小民的坟墓叫坟墓,皇帝的坟墓叫“陵”,也是文字把戏的一种,保镖护院型文化人,乐此不疲)。同时尊称仍活着的老娘董孝仁女士“慎国贵人”,以区别她“三等侯爵夫人”的卑微身份。慎国贵人的威风事实上跟皇太后一样——即令法令上规定不一样,地方官员也不敢不一样,谁敢不拍现任皇帝娘亲的马屁乎哉?唯一不一样的是,她阁下不能去首都住皇宫。
这是一个永远跟儿子隔离的局势,现任皇太后窦妙女士年纪正轻,至少十年二十年还死不了,宫廷既不允许有两个皇太后,窦家班势力又正在鼎盛,那些以儒家正统自居的官僚群,不可能破坏这种制度。董孝仁女士只好孤零零干泡在她的故乡河间,跟西汉王朝第十四任皇帝刘箕子小子的亲娘卫姬女士一样,直到老死。
然而,人生道路难以预料,只不过短短八个月,宦官群发动政变,窦家班全军覆没,窦妙女士被囚。不但让出了宝座,而且空出了皇太后所住的永乐宫。宦官群开始动脑筋,他们认为如果把刘宏小子的娘亲迎接到首都洛阳,不但老娘会心怀感激,就是刘宏也会心怀感激,母子同时感激,等于一箭双雕,宦官的权势将更为稳固。刘宏小子不过十三岁,当然盼望娘亲驾到,这时也不管他妈的法令制度啦,有权就是有理。次年(一六九)三月,就把董孝仁女士从河间迎接到洛阳,尊为“孝仁皇后”——大家一致叫她“董太后”,名正言顺兼理直气壮的住进永乐宫,这是继她儿子当皇帝之后的第二次春梦成真,从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三等侯爵夫人,升迁到中央政府至高无上,手握权力魔杖的皇太后。这种使人兴奋的遭遇,听起来好象童话故事。
可是,童话故事都是纯洁和优美的,而以董孝仁女士为主角的传奇,却含垢纳污,一片肮脏。老娘董孝仁和儿子刘宏,他们虽然身居当时中国最高的权位,却没有一分一厘心情为国家人民着想,而只为自己着想。象两只饿了一冬天的野狼扑进羊群,盘据深宫,不顾一切的狂噬猛吞,盖刘宏先生一直讥笑他的伯父——也是他的前任皇帝刘志先生,不懂得聚敛金银财宝。
——史书上记载他讥笑刘志先生不能“作家”,这个“作家”,可不是一个名词,如果是个名词,就跟二十世纪写文章的朋友被称为“作家”同一意义矣。二世纪时的“作家”,“作”是动词,刘宏先生的意思是,刘志先生不会料理家庭财务。呜呼,刘志先生的贪婪无耻,已在东汉王朝占第一把交椅,而刘宏先生还嫌他乱搞得不够,则刘宏先生的贪婪无耻,就更山摇地动,地动山摇矣。
母子嗜钱如命
绝对专制社会中,整个国家都是皇帝一人的私产,全国人民都是皇帝一人的奴仆。所以我们实在弄不懂,刘宏先生为啥还要私房钱?唯一的解释是,他仍有可怜兮兮小民们的想法:“到手的钱才是钱!”“口袋里的钱才是钱!”一直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很多乡下佬仍不肯把钱存进银行,而宁愿装到钱罐里,埋到后院地下。等到有一天要用时,扒出来一瞧,钞票已烂成一堆废纸矣,只好大放悲声。
一则故事可说明这种心理状态,两个穷措大在一块互诉衷曲,其一曰:“我要成了富翁,吃了就睡,睡了再吃。”其二哂曰:“我要成了富翁,吃了再吃,哪有功夫睡耶?”刘宏这个穷措大出身的皇帝,现在就是吃了再吃。他要把银子放在眼皮底下,才感到安全。而老娘董孝仁女士也是穷措大出身,她的容貌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她吃了又吃,那种非洲土狼才有的贪婪馋相,使我们想起京戏“法门寺”刘媒婆的嘴脸。
母子同心之下,刘宏先生公开鬻官卖爵。西汉王朝的老少帝崽们,也有过鬻官卖爵的场景,但他们收的赃款,都当作国家岁收,而董孝仁和儿子刘宏所收的赃款,却直截了当装进自己腰包。母子们开出的价钱是:部长级官员(二千石)二千万钱,州长级官员(四百石)四百万钱。只要拿出这个数目,无官的当官,有官的升官。至于有些官员,确实政绩斐然,依照法令考绩,应该升迁的,也得缴纳半数,至低也得缴纳三分之一。县长级官员,则以县份的贫富,分出若干等差,富县县长定价三百万钱,贫县县长二百万钱也行。董孝仁女士有现代商人的灵活头脑,有钱大爷,当然先缴钱后上任,如果价钱太高,没人买得起,就变通办法,可以先上任,后缴钱。于是,有钱的王八坐上席——不但坐上席,而且坐官席。今天还在妓女院当大茶壶,见了嫖客胁肩谄笑;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忽然就成了县太爷,成了国家正式官员(朝廷命官),坐在公堂之上,一脸都是尊严,抓住嫖客,说他妨害风化,猛打板子。
主要的是,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嗟夫,不管用什么形式,钱都来自小民。《红楼梦》上有句话形容皇帝老爷下江南时的盖世豪华曰:“说穿啦,不过把皇帝的钱,花到皇帝身上。”这教我们想起另一则故事,宋王朝宰相蔡京先生,有一天问他的宝贝儿子们,米是从哪里来的?有的说从仓库里来的,有的说从麻袋里来的,有的说从席子里来的,盖农家都是用席子囤米者也。呜呼,把皇帝的钱花到皇帝身上,是蔡京先生宝贝儿子们的见解,只看到半截,仓库、麻袋、席子,既不能产米,皇帝老爷又哪里来的金银财宝?事实是“把小民的钱花到皇帝身上”。这些小民的钱,可不是正式纳税的钱,而是卖儿卖女,上吊投井的血泪钱。天下既然有“先上任,后缴钱”的禽兽之官,皇帝本人就是谋财害命的凶手,小民被敲骨吸髓,哭天不应,哭地不灵,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条路是刚才所说的卖儿卖女,上吊投井,另一条路则是群起抗暴。刘宏先生的东汉王朝,就倾覆在小民的抗暴壮举上。
山崩地裂就要来临,可是深宫里的穷措大母子,却毫无所知。不但毫无所知,还变本加厉,认为被他们百般蹂躏的东汉政府,是钢铁做成的,怎么敲打都不会碎。所以到了后来,连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