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真对不起,”护士长走了之后,洛蒂说,“我说的绝对是北面。很清楚,我敢肯定。”
“这我很确定,”他的口吻中带着一丝讽刺。
洛蒂瞪着他,然后从他身边挤进一间写着“亚麻制品”的小屋。屋里满是木头架子,上面堆满了医院的各种亚麻制品:床单,枕套,围裙,手术服,帽子,衣物,绷带。洛蒂把自己的围裙叠好,放到一边。艾伦靠在架子上,闻着干净衣物发出的浆味。洛蒂转过身,但没有离开小屋。当她开口时,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你以前从没看过这家医院。我们已经全面运行了五个月,可你从来没有好好看过。”
他张开嘴,“我一直——”
“当然,你一直都很忙。我也是。这儿每个人都是。世界上每个人都是。但你还是可以来一趟。”
“对……嗯,它看上去很有效率。确实让人印象深刻。”艾伦摆弄着从上方垂下来的一条围裙的白带子。
“哦,别像个言不由衷的笨蛋!”
“什么?!”
“如果你不喜欢它,你就应该说出来,而不是像某些让人厌恶的市政视察官那样说话。”
“嗯,我当然很喜欢它。我——”
“真的吗?”洛蒂火了,“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过来看看?好好看看,我是说。为什么等你真的来了,你又用那种方式说话?“
“嗯,可能我是不喜欢它!”艾伦喊道,“也许我是不喜欢!这家医院非常好,可这些天我从来见不着你的面儿。你总是忙。总是奔到这儿奔到那儿。有时我觉得你好像已经完全离开了家。”
“我离开了,是吗?我?你有你的石油业,你的国外行程,你对一个十五年不见的兄弟的没完没了的担忧,而我是离开的那个,是吗?”
洛蒂把手放到头上。她仍然戴着她巡视病房时喜欢戴的白色护士帽。她用力把帽子拽下来,无意中扯下了一根发卡,一缕赤褐色的长发披了下来,离她的肩膀大概一两英寸距离。她愤怒地把它挥开。这个动作让艾伦想起了他十一年半前爱上的那个女孩。
“对不起,”他说。
“为什么?”
“因为刚才的叫喊。我并不——”
“哦,拜托!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有理智的话呢。”
艾伦的怒火又烧了起来。他张开嘴,但她挥手让他闭嘴。
“我对你的叫喊一点都不在乎,”她截住他的话头,“我介意的是这几个月你的不叫喊。如果你对什么事感到烦燥,你就应该说出来。”
“嗯,我想我是的,”他说,突然看到了一丝光亮,突然希望也许洛蒂正打算妥协,“我是说你一直都忙得不可开交。我当然很尊重你在这儿的工作,但是——”
“没有但是。如果你尊重它,那就接受它。我不会放弃。我要在这儿工作,绝不放弃。”
艾伦咽了口口水,“这是你的最终决定?”
“当然是。是时候你接受这个事实了:你在战争时期爱上的那个女人正是现在忙于这家医院的那个女人。”
“很多事都已经改变了。”
“真的吗?是吗?看看那儿。”洛蒂抬手指着小屋外面的世界。“战争对那些人来说还没有结束。甚至对你来说也没有结束。你的那些梦。你觉得自己必须追逐可怜的汤姆·克瑞里的幻影。想知道你为什么憎恨我的医院吗?”
“我不憎恨它。”
“原因就是你仍然深陷在战争之中。你没有逃脱。而且你也无法逃脱,除非你承认这一点。”
汤姆从丽贝卡身上滚到一边。他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她仍然半闭着眼睛,胳膊搂着他裸露的后背。丽贝卡让他全然出乎意料的一点就是她在做爱中享受到的极大快乐。汤姆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样全身心地投入。他几乎有点忌妒她的这种极度快乐。
他摸索着烟。现在,卧室是他惟一的抽烟场所,虽然丽贝卡并不经常抽烟,但欢爱之后对她来说也同样是个例外。他给两人都点上烟。
她睁开眼,撑起身子。她的头发在枕头上形成一个黑色而且乱成一团的光环。她的胸部毫不妞怩地露在被单外面。她拿过烟,但没有马上就抽。她凝视着她的爱人,然后抬起头又一次性感地吻在他的双唇上,她的手紧紧环在他的脖子后面。她又一次满足地叹口气,然后倒回床上。
十年前在加利福尼亚的时候,在他们最初几个星期的做爱过程中,汤姆总是坚定地拒绝询问丽贝卡关于她以前床上搭档的事。但他从来无法忘掉这一想法。她跟上百个男人上过床,甚至有可能是上千个。这种想法折磨着他。当他和她做爱时,他会像个杂技演员一样翻云覆雨,希望她能告诉他他是最棒的,没有人像他这样做爱。她没有说过这种话。他们的欢爱对汤姆来说开始变得痛苦,而丽贝卡满足的表情看上去则僵硬而死板。
然后汤姆终于忍无可忍了。他直接地问了她。她很愤怒。“做爱?做爱?我没跟任何人做过爱。在那些年里。一次都没有。那是性交。我会收钱。我甚至想不起来有哪个夜晚对我来说具有什么意义。”她告诉他不要再把性当作某种卧室体操,而他也慢慢地平静下来。他们的欢爱比以前要好,但从来没有真正达到高潮,直到他们在埃尔维克太太的那间小屋里度过那些美好的夜晚。从那以后,欢爱就一直很美妙。有时很快,有时很慢,有时激情,有时温柔,有时充满了如此之多的欢笑,以至于他们从床上摔了下去,并无可救药地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他们沉默地抽着烟。丽贝卡看着汤姆。汤姆想着工作和那份萦绕在他心头的意大利合同。巴德的人——马里奈里——已经在罗马定居下来。汤姆给了他足够的钱让他住在一家高级饭店里,举办奢侈的宴会,而且他已经结交了工业和对外贸易部以及燃料秘书处的好朋友。马里奈里已经挖掘出大部分有关艾伦汤石油公司预定竞标价格的细节。汤姆现在正全神贯注地想着如何更进一步。
对任何投标来说,具有全部决定性的因素就是出价。所有石油商都知道他们得低于前任承包商壳牌石油公司的价格。问题是,低多少?汤姆估计大多数美国竞争者出的价都会比壳牌的价格低两到三分钱。价值百万的问题(而且,事实上,这个问题的价值远远多于这么多钱)就是艾伦汤公司会出价多少。这个问题让汤姆紧张。虽然他一只手搭在丽贝卡的肩后,但他心不在焉,他的触碰也很生硬。
“你是头坏透了的死猪,”丽贝卡沉思地说,“我想我永远都不应该再跟你睡觉。”
“什么?”
“你在想着工作。”
“工作?”
“别否认,不然我会咬你一口。”
“我刚才是在想着工作。你说的对。”
“我知道。”
“怎么知道的?”
“一切,关于你的一切。比方说——”她用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递到嘴边。她的姿势稍微有些变化,变得更像男人,她刻意地模仿着丈夫,但她的嘴角仍然因为欢爱而松驰,眼神也很柔和。“如果你这么抽烟,那表示你仍然在回味着做爱。”她把姿势摆了片刻给汤姆看,然后就换了一个姿势。她坐得更直一些。她的眼睛眯起,眼神锐利。她用拇指和食指拿着烟,另外三个手指则弯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以一种快速而打发的姿势弹了弹烟灰。“如果你这么抽烟,那表示你在想着工作,而且是工作不顺利的时候。”
汤姆笑了起来。他在妻子的眼里总是透明的。“对,我们在意大利有一桩大买卖。如果拿到手,会值很多钱。”他挠着鼻子。
丽贝卡突然更加专心地看着他。她的身上也散去了欢爱后那种朦胧的余韵。“还有其他事。工作,还有其他事。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是吧?”
“嘿,拜托!这——”
“你挠了你的鼻子。这是你的逃避动作。比如说,每次只要我问起你在英国的过去,你就会这么做。你会给我一个什么也没说的答案,然后你会挠挠鼻子,换个话题。”
第六部分 1932年6月第79节 这一天1932年9月19日
“我只是想赢得这个买卖。得克萨斯的石油多得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而意大利人想买一大批。这桩买卖会让诺加德出人头地。”他的鼻子又很不舒服地痒起来,而他不得不克制着自己不要抬手去挠。
丽贝卡仍然用双眼研究着他。然后她把手放到他的胸膛上,充满爱意地按摩着,最后一下从他的锁骨一直摸到他的两腿间。
“为什么不说说呢?”她说,“我是说,你的过去。那已经过去了。不管是什么样的过去,它都不会影响到现在的你。”
“不。”
她对上他的目光,“我曾经是个妓女,这你知道。我欠了债。我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死于肺结核。我把自己的父母留在另一个大陆,而且我很担心他们的安全。你到底以为有什么事情你说出来会吓着我?”
“这不是吓不吓着你。我只是不想说。”
“我认为你迫切地想说。我认为你的过去每时每刻都在你的心里燃烧。”
“而我认为你错了。”
“如果你赢了那桩意大利买卖,有谁会在意?你知道,这不会有什么区别。”
“它会给我们挣一大笔钱,这就是区别。”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不管是什么让你如此困扰,这都不会带来什么区别。”
“没有什么在困扰我,”汤姆大喊着,很清楚自己根本没说实话,“我一点都没有受到困扰。”
“你的过去没有离开你。它在你的心里。你没法逃开它。”
“我没有在逃。我只是想赢得一桩买卖,拜托。”
丽贝卡看上去很恼火。她快速抽完烟,把它摁熄。“你会赢吗?”
汤姆点点头,“进展得很顺利。我们的促销搞得很棒。现在的问题就是确保我们的出价是最好的价格。”他没有提到马里奈里,提到从罗马走漏的消息,提到他安插在意大利心脏处的间谍。
丽贝卡坐起来,将头发捋到脑袋后面,力度大到额头和耳边的皮肤都被拉紧。然后她放下手,摇散头发,又躺回床上。她侧过身,开始用舌头和嘴巴逗弄汤姆的乳头。当她咬他的时候,她的力度咬得他刚好介于快乐和痛苦之间。
“它在你的心里,”她说,“不管那是什么,它都在你的心里。”
“很美的夜晚,不是吗?”
艾伦侧过头。他记人的本领并不是很好,但这张脸不是轻易能被忘掉的那种。那上面红黑交错,疤痕满脸,几乎可以肯定那是很久之前某口油井上发生的石油大火所造成的结果。
“是很美,”艾伦表示同意,试着找到这张脸的名字,但没能成功。
“抽烟吗?”“石油大火”问,递出一个烟盒。
“谢谢,不用。”
两人的身后正举行着一场宴会。意大利燃料秘书处为市里诸多外国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