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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我们在俄克拉荷马开挖一种新发明的电力油井。没有锅炉。没有蒸汽。只有电力。我们憎恨这玩意儿。我是说,这玩意儿很不吉利。它看上去不对劲,听上去也不对劲。那口井的主人是某个笨到家的纽约财团,他们可能是从书上看来这东西的。三千英尺深的时候出现了天然气外溢。我们得把防喷装置弄到位,而且动作得快。我们有点心惊肉跳,不过一切很顺利。然后发动机滑脱了。它温度很高。擦出了火花。蓝色的巨大火花在空中噼啪作响。我们就像傻子一样看着火花。然后——砰!——在这最糟糕的时候,天然气全都冒了出来。真够壮观的。石油,泥泞,水,天然气。以前我也见过油井爆炸,但这一次简直是耸人听闻。”他啐了一口,“还是应该用蒸汽。砰-砰-然后―下-地狱。”
“嗯,”汤姆哼了哼,伸手去拿巴德的烟,“但是马里奈里活下来了,是吗?我可不需要一堆讲意大利语的木炭。”
“对,他没事。他身上着了火,我跑回去,把他拖了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那么做了。这就是我为什么知道他很诚实。他欠我一条命。这些天主教徒总会牢记这种事。”
“很好,”汤姆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黑色的光芒,“你救过他的命,而他记得。”
“对。”
巴德继续愤怒地跟地图做着斗争,但是汤姆拍拍他的肩膀,伸手指了指。山谷更深处,高高竖立在矮小橡树之间的绝对是一个木制石油钻塔的形状。
“那肯定是马里奈里,那边。”
“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个意大利人,”巴德说着,发动汽车。
“我有份工作要让他做。”
“什么样的工作?”
可汤姆摇了摇头。他不会再多说,目前不会。
但有一件事他知道:并没有很多公司能够满足那份意大利合同所提出的要求。在竞争者之中,诺加德石油公司处于领先地位。艾伦汤石油公司也是。正面交锋的汤姆和艾伦。争夺霸权的汤姆和艾伦。
汤姆又微微一笑,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温暖的微笑。那笑容是残忍的,甚至是残酷的。如果这是一场游戏,那他一定要赢。
第六部分 1932年6月第77节 埃利斯岛
埃利斯岛。
也许现在他们已经把它打扫干净。也许现在他们已经去北大西洋借来一阵海上狂风,让它呼啸着穿过旧时移民大楼的大厅、墙壁和过道,直到整个地方都亮得好像被海水和海盐冲洗过,直到从前的所有气味都被永远清除。
也许。
更有可能没有。更有可能这个地方的气息仍然充满希望和紧张;贫穷和抱负;被废除的旧时压迫;猪肉肠、硬饼干和黑色欧洲烟草的臭味。
艾伦僵直地走在走廊里,觉得既不协调又很困窘。他仍然记得他跟洛蒂的争执,而且他几乎是觉得自己必须找到汤姆以便证明她错了。他终于找到正确的门:上面写着“詹姆斯·F·高尔斯顿,移民档案官”。艾伦抬手敲了敲门。
高尔斯顿是个狡猾的小个子男人,有着锐利的眼睛和神经质的嘴巴。
“对,当然,进来。关上门,你介意吗?别,别担心。再想想的话,还是算了……不,最好还是关上,我想。对,关上。就是这样。对,很好。”
高尔斯顿的办公室是一间四面都是纸板的小屋,有一扇铁窗框的小窗。窗框在海风中腐蚀得很厉害,每次只要外面一刮风,玻璃就会哗啦作响。
“要咖啡吗?我可以让大厅里的詹宁斯小姐给你拿一些咖——”
“不用,谢谢,我很好。”
“嘿,坐。对不起,我不该说的。坐!我不想让你站着。”
艾伦拉过靠他这边的破旧小折叠椅,将上面的一些文件拿开。椅子上面覆有一层属于海洋的潮湿且粘乎乎的东西。艾伦坐下。事实上,高尔斯顿断断续续的话使他镇定下来,他不再那么仓促,而是更加有条不紊。
“也许我应该说一下我来这儿的原因,”他流利地说,“你知道,我从一名侦探那儿得来你的名字,他叫——”
“奥斯瓦德,没错。彼特·奥斯瓦德。当然。平克顿侦探社,没错。给他们干过很多活。如果我能的话。帮帮他们。一帮好家伙。”
“对,我跟彼特·奥斯瓦德说过。我想找一个人,他在英国的名字叫汤姆·克瑞里。我相信他来过埃利斯岛,大概是在1918年年底,更有可能是在1919年的什么时候。皮克顿侦探社根据他的真名没能找到他,所以我们认为他肯定是改了名字,而且很有可能是在入境美国的时候。现在我想知道的是——”
“对,没错,我明白,很常见的事。查找。英国男子,是吧?1918年入境,可能是1919年,20年也加上吧。不想把条件限制得太死。除非你能确定。对。我是说,确切地知道。有DOB吗?”
“什么?”
“DOB?”
“我不——”
“嘿,对不起,不该这么说的。DOB,出生日期,专业词汇。这儿经常会用到。DOB,你有吗?”
“出生日期?”艾伦不由轻笑出来。出生日期很简单。一直都很简单。1893年8月23日。这是他自己的出生日期;他和汤姆的出生日期;惠特科姆庄园那对不同寻常的双胞胎。艾伦把日期告诉高尔斯顿,口气一如之前的平静。
“好,行,很好。我们有了出生日期。英国男性。假名。入境时间知道,不过很模糊,但至少知道一点。这需要大量的查询,对,大量的查询。奥斯瓦德有没有提到过……?我是说,就像……这是规模很大的查询。”
高尔斯顿的神经质已经变得高度紧张。他在桌子上的垃圾堆里找到一根断了的火柴杆,在门牙间捣鼓着褐色的什么东西,同时紧张地用另一只手拨弄着裤腿。他看上去就像一只受惊的八哥。艾伦惊愕地看了他一两秒钟。也许受贿是一种文化,他们在波斯比在美国更擅长于处理这类事务。艾伦用手掩住脸上的笑意,然后说,“我明白这超出了职责的范围。当然,我会很好地酬谢你所做出的努力。”
“对,对,酬谢。这说法很好。你非常直率。”
“你觉得这个案子多少钱才合适?”
高尔斯顿的心跳些微加速,进入了缓慢的九百下一分钟。他重重地磨着火柴杆,直到它的一部分在口香糖中断裂,但他的右手正忙着拨弄裤子,所以无暇顾及嘴里的碎片。他的额头冒着汗,虽然屋子里甚至说不上暖和。
然后艾伦的目光向上移去,他看见了它。就在高尔斯顿不停摇晃的肩膀之后。透过窗框格格作响的小窗户。就在刺骨的哈得孙河与寒冷的大西洋交汇处的宽阔水域那头。自由女神像,高举着火炬,眺望着欧洲,许诺着新的未来,新的希望。
突然之间,艾伦意识到汤姆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汤姆离开欧洲。他不知道汤姆为什么改名换姓,更换国籍,避开他以前、很有可能也是以后最真诚的朋友。艾伦就是知道汤姆经过了这个港口,知道他看见了这一幕,知道他将这种自由的承诺放入心底。
“五百美元也许应该够了,”他的声音很疏离,他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窗外的那一幕上。
“五百块?五百……五……你要……?”
艾伦微微一笑。依照高尔斯顿的说话方式,这就表示绝对的同意——而且这不奇怪,因为艾伦可能多付了五倍多的钱。
但他不在乎。他甚至都没有看高尔斯顿,他完全被壮丽的女神像迷住了。就在那一刻,他第一次知道,而且是百分百的确定,汤姆还活着,而他,艾伦,将会找到他。
巴德的靴底挨了一脚。他眨着眼睛清醒过来,看到已经成为好朋友的汤姆和马里奈里正低头冲着他笑。
“嘿,伙计们!”他用帽子将裤腿上的蚂蚁拍走,“有没有搞定什么事?”
马里奈里咧开嘴。他的脸上满是疤痕。任何一个搞石油的人都会马上认出那是被一场石油大火给烧的。他的白牙在他红黑交错的脸上显得很怪异,很不协调。“不,不,不是什么事,我们搞定了所有事。
汤姆正站在德索托车旁,从后座拂着灰色的俄克拉荷马尘土。“我们该走了,莱曼。我们得顺便去趟吉安弗朗科那儿。”
“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莱曼惊讶地说。让一个人这么快就答应放弃工作、家庭和家人,就算按照汤姆的标准,这也够快的。
“不,不,不跟着你们。不是一路都跟着。只到铁路。”
“铁--路——?”莱曼模仿着马里奈里的发音,“铁路?你们哪个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马里奈里又大笑起来,转头看着汤姆,汤姆点点头。
“我要去度假,”他说,“去罗马。我住在一家大饭店里。我举办一些盛大的宴会。我交一些朋友。”
巴德已经完全糊涂了。他看着汤姆,对他的老板捉弄他的方式有点生气。“你找一个意大利人就是为了让他去度假?”
汤姆笑道,“在意大利,莱曼,一位好朋友就是一位健谈的朋友。对吧,吉安弗朗科?”
就在那一刻,巴德第一次明白了他的老板在做什么。他的老板是个天才。他可能是个阴险的混蛋,但绝对是个天才。
跟这样一个人来投标意大利合同,他们几乎是赢定了。
第六部分 1932年6月第78节 截肢病房
“我确定蒙塔古夫人说她在西侧等你,先生,”护士长说,“也许她指的是截肢病房。”
护士长快步走着,寻找洛蒂。艾伦跟在后面。
洛蒂的医院已经全面运行。曾经被抛弃的工厂大楼现在一片忙碌。这儿散发出干净床单和医用酒精的气味,还有从泰晤士河吹进来的新鲜空气的气息。
艾伦追在护士长后面看了一间又一间病房。大多数病房都是留给参加过大战的退伍军人:那些曾经满足过英国军队无止境征兵需求的脸色苍白的孩子们。他们之中有些人在战争时期被截肢了,现在正准备安装假肢。还有另一些人在治疗眼睛、耳朵、肺部和喉部受到的创伤。还有患上弹震症的幸存者,他们的痛苦得到了认真的治疗,这对有些人来说还是第一次。十多年前英国军队已经尽最大能力照顾了这些人,但这种需求是无尽的,而军队的医疗预算不是无尽的。
“也许还是应该在东侧,”护士长说。
艾伦慢慢地跟在后面。她又错了。洛蒂不在东侧,不在西侧,也不是两侧之间的任何一个病房里。当他们最终找到她时,她正在一间藏在北面的肺部病房里。
“原来你在这儿!”护士长说。
她的口气有一丝牵强。艾伦看了她一眼,刚好看到两个女人脸上闪过的神情。艾伦明白了。这个捉迷藏的游戏是事先早就安排好的。这是洛蒂为了确保让艾伦——终于能够——第一次好好地看看她的医院。
“真对不起,”护士长走了之后,洛蒂说,“我说的绝对是北面。很清楚,我敢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