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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世界上最大、最有秩序的交易所”让在场吴钟峦等人的脸色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自在起来。心想是谁如此狂妄,敢号称世界最大。殊不知,天朝的中华交易所,比那阿姆斯特丹交易所足足大出了一倍多。(^_^面积上)想到这儿,众人不由回头一看,果不其然,发话的正是一同随行的惠更斯教授。显然他也同玻意耳一样最终没能抵住诱惑,还是上了中国使团的船。在听到众人对交易所的议论后,便也忍不住上前插口起来。却见他毫不在意周围众人异样的目光,迈步向前继续说道:“英国的市场向来都不成熟。许多人都是带着‘天上会掉下陷饼’的美梦去交易所的。他们都带有很大的盲目性,易受投机者的操纵。现在英国的金融信用是完全构架在政府信用之上的。英国的高官、议员几乎个个都与投机商有染。所以克伦威尔说英国国会议员都是帮骗子、恶棍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而荷兰拥有一系列完备法律,用以规范整个金融系统。因此荷兰维持金融信用靠的是法律。在这方面,联合省显然做得完善得多。”
对于惠更斯的一番侃侃而谈,吴钟峦等人表面是点头附和,可心中却满是不屑。在他们看来荷兰政府对外软弱、对内又治国无方,还大言不惭地宣称拥有最完备的金融系统,实在是可笑。反观英国虽战乱初定,但拥有克伦威尔那样的“明君”,重拾朝纲只是时间问题。不过,现场也有与惠更斯观念相仿的人。那就是正使龚紫轩大人。
出身香江商会的龚紫轩可谓是看着中华帝国金融系统逐步形成的元老级人物。他十分清楚中华帝国其实与英国一样,都是凭借政府信用维持金融系统的。准确的说是靠弘武女皇陛下的个人威信。当然,他本人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好。但在他出发来欧洲之前,女皇却曾极其严肃地嘱咐过他,要他认真考察欧洲的金融体系。尤其要注意欧洲的民商法。有了女皇的这番吩咐,龚紫轩自然是对欧洲各国特别是荷兰的金融体系多加了几分心思。而他本人亦在对荷兰考察中得出了许多心得。却见此时的龚紫轩颇有感触的点头应和道:“不错,有道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在本土时女皇陛下就曾不止一次向我强调过法律对金融的重要性。荷兰不仅拥有完善的金融法规。这一点确实值得我们学习啊。”
“贵国的女皇陛下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才识过人呢。”惠更斯吃惊的赞叹道。早先他只是听说这位东方的传奇女皇打败了北方的蛮族建立了庞大的中华帝国。后来又从杨绍清那里得知,这位女皇不仅善战,而且博学。正是她带领中国的学者研究出了众多惊人发现。此刻龚紫轩口中的中华女皇俨然又成了一个精通金融商务的专家。惠更斯不相信世界上能有如此全才之人。可众人的口述以及现实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嗯,女皇陛下对民商法的构建十分重视。而我中华法系历来重刑法,民商之法却极为薄弱。民商法的根基在民间。但中原历朝官府立法均以征收、惩罚为重。当然不可能制定出旨在为民服务的律法。由此可见,我中华要完善民商法确实还要多借鉴他人的经验啊。”龚紫轩一脸正色的点头道。千年以来限制商业一直以来都是中国士大夫与皇帝之间的共识。中国的商业法律大多是由民间帮派的帮规行规进行补充的,即所谓的“非法之法”。自前明隆武朝起,现任的弘武女皇便着人整理散落在民间的这些“非法之法”,以求编撰一部完整的民商法。然而,这些帮规行规毕竟带有“江湖气息”,相关的案件判例又太过零散,许多都前后矛盾。无论是孙露,还是龚紫轩等大臣都深切的意识到,中华朝的民商法极需一个完整而又严谨的骨架来支撑。此刻,放眼世界,荷兰的民商法无疑是个最佳的参考选择。
“龚,你说的很对。事实上,荷兰在民商法上的成就不是一蹴而就的。在荷兰上流社会三分之一的男子都进过大学。而他们最感兴趣的学科就是法学。研究法学不但对商人有直接的使用价值,也具有唤醒对政治哲学和伦理学兴趣的巨大潜能。说起来,在荷兰一流的学生念商学,二流的学生研究科学,三流的学生读神学。”惠更斯半打趣的说道。正如他所言,作为一个商业社会需要有文化的、有丰富思维能力的人发挥作用。虽然这些人的技能最初可能只是为了职业性的目的而习得。但这些看似狭隘的目的却拓宽了知识和文化的前景。
龚紫轩与惠更斯的对话在杨绍清听来却是极有道理。一个国家的风俗习性决定了该国在学术研究方面的倾向。在他看来,荷兰重商,故而研究法学的学者较多,英国重武,因而欧洲著名的自然科学家多出身英国。那中华呢?显然,正如龚紫轩所言中国的学者更偏向哲学、文学、神学。若不是孙露这些年的努力,加上甲申之变让中原尚武风气再起。可能此刻的中华大地上的士子们依旧还沉浸在瑰丽的藻词中难以自拔。当这些外来的因素都不能撼动释、道、儒在中国的学术界的地位。现在儒学还是中华帝国最主流的学术。当然,杨绍清并不是单纯的认为帝国就该放弃儒学。他只是隐约觉得这种学术界的文、理偏科,最终会影响到整个中华帝国日后的发展。想到这些,杨绍清更加觉得自己这次来欧洲绝对是值得的。却见他向龚紫轩等人,欣然颔首道:“惠更斯教授、龚大人,你们二人说真是太好了。我中华文明虽博大精深,但也需要采他人之长补自己之短。以我等此次在欧洲游历的经验和聘请的人才,回到中原后,我一定要奏明女皇陛下,效仿荷兰的莱顿大学、英国的牛津大学,也在南京建立一座综合性的大学。这样便能一扫我中华学术文、理偏科的弊病。”
眼见杨绍清一脸壮志凌云的模样,龚紫轩并不怀疑金陵大学的建立。但他却对杨绍清立志靠一座大学改变中原重文轻理的传统抱有保留意见。在他看来许多事情不是说改变就能轻易改变的。于是他当下便以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提醒道:“嘿,那倒好。像我这种乡试屡试不中的朽木总算有了出路。谁叫在中原历来都是一流的才俊读圣贤,二流的士子研杂学,三流的‘朽木’才从商啊。”
龚紫轩的一番自嘲,立即引来了众人一阵哄笑。但那自嘲中的苦涩似乎并没有给杨绍清造成多大的影响。建立东方第一大学的设想让他的心中充满了憧憬。而与此同时,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中华帝国,两座带有专业性质的学院亦在帝都南京正式开学了。
第二部 60 兴女学女皇办女校 启民智商会办新学
“栽植恩深雨露同,一丛浅淡一丛浓。平生不借春光力,几度开来斗晚风?”南京郊外的紫金山下一个身着一席青色素装的年轻少妇正低声地吟唱着。她口中的这首《秋海棠》乃是弘武年间闺房私塾中流传最广的一首诗歌。据说此诗乃是当今弘武女皇陛下所作。其字里行间所流露出的不借外人之力独自奋斗的巾帼气概,不知引起过中华大地上多少才女心中的共鸣。“才女现象”是自明末起出现的一道奇特的文化现象。一方面,明朝礼教对女子的限制极其苛刻。而另一方面,信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明朝上流社会,却又十分流行聘请私塾入府给自家的女眷授课。这一现象看似矛盾,可仔细想来却又极其自然。一个德才兼备的夫人,不但能为其身为士大夫的丈夫红袖添香夜伴读,还能在家亲自为子女授课。可谓下得厨房,上得厅堂。于是一时间,众多擅长诗词、通辨古今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成为了明末的一道亮丽风景线。而眼前这位妙龄女子便这众多闺秀中不可多得的佼佼者,关中才女邓太妙。
纵观邓太妙之前十余年的经历似乎正应了那句红颜薄命。像许多出身书香门第的女子一样,邓太妙自小便接收了一系列完整的教育。之后又毫无悬念地被关中名士文翔凤所迎娶。然而,她还未来得及将自己的学识用在相夫教子上,丈夫便早早地撒手人寰了。青年孀守的她若是生在太平盛世,或许还可以留在夫家一边守节一边给族中的其他年轻女子做女夫子,以求日后能得个贞节牌坊。可崇祯朝却是一个战火连天的乱世。在李闯的逼迫下邓太妙不得已出任了大顺朝的女太傅。虽然她只是入宫给大顺皇后公主授课,并没有被李自成收纳为妃。但邓太妙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举动在那些士大夫们看来是不可饶恕的。于是在李闯撤出关中后不久,这位年轻的女才子便出家做了女道士。
可正当邓太妙打算就此长伴青灯香烛了却此生之时,一个特殊访客的到来改变了她的后半生。此人便是弘武女皇的亲信女官董小婉。说实话,作为一个出身书香的清白女子,邓太妙在内心深处是十分看不起青楼出身的董小婉的。在她看来董小婉、柳如是、李香君之流再怎么有才华,说到底不过是在用诗词变相勾引男人罢了。但董小婉带来的东西却让邓太妙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那是来自弘武女皇陛下亲笔手谕。手谕中女皇以诚恳而又热情的口吻邀请她来京城出任女官。受宠若惊的邓太妙从未想到自己还会受到女皇的重视。这让她那颗止水之心又再一次泛起了涟漪。
“国家欲富强,必先开民智;欲开民智,必兴女学。”邓太妙至今还清晰的记得女皇陛下在讲这句话时严肃而又充满憧憬的表情。正因为有了这句话,此刻的紫金山脚下才会矗立起一所前无古人的女子学院——紫金皇家女校。而邓太妙则十分荣幸地被女皇陛下指派为了紫金皇家女子学院的第一任院长。
“夫人,您瞧,陛下的御辇到了。”身旁女教员的一句提醒让邓太妙立即回过神张望起来。果然,不远处的原野上旌旗招展,一群锦衣怒马的侍卫中簇拥着一辆镶有金边的黑色马车缓缓地朝这边驶来。见此情形,邓太妙赶忙整了整仪装,带着一干精心选拔的女教员信步上前恭迎起圣驾来。
“邓太妙率紫金女校教员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平身吧。”像往常一样孙露的脸上依旧挂着随和的笑容。却见她顺手扶起了邓太妙,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学院后,关切的嘱咐道:“邓院长,今日是女校终于得以开学,这几日真是辛苦你了。”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责任。托陛下的洪福,这次筹建女校之事进行得十分顺利。依照陛下您的吩咐,学校共开设国文、数学、历史、德行修养、音律、绘画、自然科学、家政课、仪态等科目。目前共招收10至16岁女童五百余人。” 邓太妙恭敬的道了个万福后,不由指着身后的学院向孙露介绍道。
“嗯,看来学院招收到的女童还真是不少呢。”孙露兴致盎然地点头道。她原本以为女校在设立之处在生源上会多多少少遇到点问题。不过就现在看来自己的这点儿担忧似乎是多余了。
“回禀陛下,这五百多女童,乃是臣等悉心筛选后得出的。陛下放心,她们各个身家清白,资质聪怡……”邓太妙边说,边在心中泛起了一阵自豪。正如她所言学院中的女童可是个个经过精挑细选的。从外貌到骨骼,从资质到品行,女校这次招生的标准可不比当年皇宫选秀来得差。说其是中华帝国的贵族女校亦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