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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烈又来访了一次,他告诉苏雪,那些权贵名流多半都劝他不要插手此事,对于双方面的名声都不好。不过轩辕烈也安慰苏雪,他一定会继续想办法。
苏雪不由得想到了云非凡,他说过六月初还会回来明阳城一趟,最慢那时候就能见到他了吧。可是他真的能够帮上自己的忙吗?
这天她让冬儿把绣样给王家送去,又让德平去送名品斋的,自己坐在院中准备再画几把扇子。虽然手头有些积蓄了,但现在也静不下心来做其他打算,就先继续做自己习惯的事,才不会只是空烦恼。
不管怎么说,总不能为了这事儿不过日子了。任何事都有个大不了—大不了她一走了之,她相信自己不管到哪儿,都不至于饿死!生活上如何艰难;都要比嫁给自己厌恶的人好。
苏雪刚画了几笔扇子,冬儿就回来了,她随口问:“王家可又拿了纸样过来?”
见冬儿不答话;她抬起头:“怎么了,像丢了魂儿似呢的?”
冬儿这才走过来,支吾道:“小姐,王家…王家说不再向我们订绣样了,还说…之前合作的事,希望我们不要向外人提及。”
苏雪皱了下眉,不请她画倒是没什么,怎么还怕向人提起? “王管事可有说为什么?”
冬儿摇摇头:“他一直躲躲闪闪的,还让我从后门回来的呢。”
苏雪第一个想法是,有人在暗中捣鬼或是威胁了王家,难道又是陈府弄出来的事!有空还真得让狗子替她多打听打听,多留意陈家的动向。
“我知道了,正好我现在没什么时间画绣样,他们主动不订,我倒也省了事,你去忙吧。”
画好一把扇子,德平手里拿着一张画回来了,表情和冬儿如出一辙,他站在苏雪面前,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德平,难道杨家也不订绣样了﹖”她主动问道。
“小姐您怎么知道!对了,这是您在名品斋展示的画,杨老爷说现在他那有些不方便,还说之前的事不要向旁人提起……”
苏雪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了!如果是陈将军府找麻烦,只需要让这些人不再接自己生意就罢了,怎么都说不要向旁人提起,她替他们画过绣样呢?
她放下笔思考其中原由,怎么自己好像忽然变成让人避之唯恐不急的人物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苏父的官司有什么状况吗?
苏雪回想起,云非凡曾经向她细说过,苏父的案子跟轩辕皇朝的宫庭变故有关。
大宣国当今皇上叫轩辕博,和正宫皇后吴氏育有三子,分别为轩辕弘、轩辕贤、轩辕显,另外还有长乐公主和欣乐公主两个女儿。
吴皇后颇有才干,又深得轩辕博宠爱。轩辕博健康变差后,竟允许她列席朝议,旁听政事。从退朝后给予建议,到直接在朝议上由皇后做决定,最后轩辕博有时根本没上朝,完全任由皇后独断议政。
原本的太子为轩辕弘,苏义曾经做过他的老师。轩辕弘个性仁孝,颇有民望,一直为众人所称道,然而在皇后旁揽国事之后,开始流传太子不满皇后干政的谣言,轩辕弘数度向母后表明心迹,谣言却越演越烈,甚至最后还有太子意欲谋反的传闻。
轩辕弘忧愤成疾,最后在东宫抑郁而终,苏义在轩辕弘病中曾前往探视。轩辕弘死后由轩辕贤成为太子,轩辕博受此打击,更加不问朝政,听由皇后独权专断。
此时许多士大夫开始表达对皇后干政的不满,在公开场合大力抨击,并有轩辕弘其实是被皇后害死的传闻。皇后一开始试图澄清,然而流言越演越烈,最终皇后忍无可忍,大肆抓补了所有非议她的反对人士,形成一场浩劫。
而苏义虽没有公开批评皇后,却被人举报,他曾经为前太子的亡故表示感伤,并加油添醋,诬陷他因为前太子而对皇后有所怀疑和不满,所以获罪入狱。
苏雪得知这些内幕时,不由得将这位吴皇后和历史上的武后联想到一块,也对苏义的情况表示担忧。只是云非凡又强调苏义只是遭人诬陷,查明真相后应该能平安无事,她才稍微放心下来。
究竟现在是什么情况,王家管事和杨老爷都不肯说,她只能去问何娘子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传闻或变化。如果她受到了警告和威胁,就算不再卖自己的扇子,也不会对自己隐瞒其中原由吧。
想到这儿,苏雪对德平说:“我们去何娘子那一趟。”
到了扇子铺。何娘子表现得十分紧张,一见到她便急忙拉住她。到了内堂,还没等苏雪开口,何娘子抢先道:“苏小姐,你再不来,我就要去找你了!”
“何娘子,出什么事儿了吗?”
何娘子急切地问:“苏小姐,最近去看苏公了吗?他可还好?”
每次提到苏义,何娘子总是特别关注,苏雪也没多想:“前些时日有人代我去探望过,还是老样子,挺好的。”
“前些时日!那这两天呢?”何娘子抓着她的手,脸色苍白。
苏雪知道这事不对了,难道真的是苏父的官司有了变化?“何娘子,你听说什么了吗?”
何娘子带着哭音说:“苏小姐,你快想办法找人去探望一下苏公!就这两天,被斩首的就有上百人,现在到处都在说,皇后娘娘下旨严办之前的案件,甚至有好几家都被灭族,或是全数发配边疆。还听说,还听说,你们苏家……”
苏雪听得也有些惶恐,连忙问道:“我们苏家怎么样?”
何娘子眼中流出泪水:“你们苏家被判了——诛灭三族!”
正文、第七十二章 众说纷纭
苏雪心中一惊,诛三族!这是只在书上看过的词儿,没想到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快逃!应该要赶快逃走吧?可是苏父怎么办?冬儿她们又会变成怎样?自己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这跟逃婚可是不同的,逃婚只要不让陈家知道就好,就算被知道也还有官司可以打,现在被抓到可是会被砍头的,她一时有些六神无主。
何娘子一边哭泣一边说:“苏小姐,你…你赶快逃吧!呜呜,苏大哥,没想到我连见你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呜~~”
苏雪听了此话,有些讶异地看着何娘子,只是现在也没有心情多想。真的要马上逃走吗?她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
苏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何娘子,我们苏家要被诛三族的事,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呜,就是我听别人说有哪家诛了三族,我问了句,那苏家呢?结果就有人回答,当然也是诛三族!我心里一急,就赶忙回来了,正想要去通知你,呜呜呜~~”
“何娘子,那个人知道是哪个苏家吗?他又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呢?”
何娘子张大嘴巴,两行泪水还掛在脸颊上,过了半晌才回答:“应该知道吧,我也不清楚他们怎么得到消息的。”
苏雪沉吟了一下,虽然对这样的事不太了解,但如果真的要诛三族,并且传得人尽皆知,自己还能大摇大摆地在这里活动。似乎也不太合理,难道官府不怕她跑了吗?而且如果事情真的这么严重,齐景轩潘夫人杨大师他们,至少也会派人来给自己送个信或什么的,断然不会毫无反应。
只是以防万一,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个可能。苏雪计较已定,冷静地说道:“何娘子,你先别慌。我想事情未必就是这么糟,我先想办法询问消息灵通的人士,再做打算。”
“苏…苏小姐,你还叫我别慌,你不怕死?”
苏雪淡淡一笑:“死,自然是怕的,但也不能因为怕死而把自己吓死。何娘子,我先去打听,这就告辞了。”
“苏小姐。你快去吧,有好消息一定要告诉我,如果…如果是坏消息。你就赶快跑吧!”何娘子还是十分担忧。
坐上马车。苏雪告诉自己不要急,苏父之前不是让云非凡带话,说听到什么消息不用惊慌,平心静地等待结果就好。但她又怎么可能放下心,苏父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怕自己担心才故意这样说的呢?
不对!如果真的情况危急。苏父一定会想办法要自己先逃跑,只是伴君如伴虎,谁知道是不是发生什么意外状况了!
“小姐,我们去哪儿?还是直接回家。”德平问道。
苏雪一时间有些茫然,云非凡不在。现在谁还能帮她探听真实的情况啊!
“德平,到城西。打听一下信远候的翠柏山庄。”
虽然轩辕烈只是个挂名的候爷,不过比起齐景轩和潘夫人他们,也算是比较接近朝廷的人了。
苏雪坐在马车里,还在东想西想,一阵带着松脂香的空气飘进车来,她掀开车帘向外看去,有一小片苍翠的松树林出现在眼前。那些树干挺拔笔直、静默朴素,不管酷暑严寒、世事变迁,它们都是那样傲然地站在那儿,不卑不亢。
她慌乱的心渐渐宁静了下来,自己只是空着急,也无济于事,唯有冷静才能找到解决事情的方法。
“小姐,翠柏山庄到了。”
苏雪下了马车,看着这处依山而建,威严中透着几分秀丽的山庄,守卫进去通报后,轩辕烈很快出来迎接。
“苏小姐,请进。”
大门附近有几个身着异域服装的护卫,入内是一片石板路,庭院中种满了翠竹松柏,完全是个绿色世界,看着便让人感到丝丝清凉。
到了厅堂,轩辕烈请她坐下,吩咐人上了茶,率先开口:“苏小姐,今日到访是有事找我吧?”
苏雪秀眉微蹙,这轩辕烈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情?
“轩辕公子,听闻皇后下令严办之前几宗案子,已经有些人受到处置,小女子担心家父的情况,所以冒昧前来。”
轩辕烈答道:“确有此事,我也略有耳闻,难道苏小姐的父亲……不知苏小姐的父亲是哪位?”
“家父是刑部侍郎苏义。”
轩辕烈想了一下说:“苏小姐,我有听闻过这个人,但最近传闻要处分的那些名单中,似乎没有这个名字。”
轩辕烈因为想重振东然,对于大宣国的政事颇为关心,同时有意地结交了一些大宣国的人士。虽然交情不深,但总是有些来往,这几日的确听说了不少,只是并没有提到苏义。
苏雪知道轩辕烈的个性,他不会拐弯抹角,也不会道听途说,但也可能只是他的消息不灵通,看来还是得想想其他办法。
见苏雪忧心忡忡的样子,轩辕烈说:“苏小姐,我这就去替你仔细打听一下此事。”
“有劳轩辕公子了,那我先告辞了。轩辕公子若有了消息,请务必差人告诉一声。”
轩辕烈点点头:“苏小姐放心吧,我一定尽快问清楚情况。”
苏雪回到家,香莲已经准备好午饭,但她怎么吃得下!虽然她让自己尽量往好处想,只是如果苏父真的没事,为何还没办法放出来呢?
一定得想办法找到云非凡,可是她只知道他人在兴安,其他的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被具体调派到了哪个部门,又住在哪里。
直到傍晚,齐景轩神色匆匆地来了,似乎也听到了这方面的消息。
“苏小姐。你听说了?”齐景轩试探地问。
“嗯。”苏雪想,他说的应该是关于苏家的传言。
“不知苏小姐听到的情况是怎么样?”
她有些不耐烦地看了齐景轩一眼,都这时候了还在绕圈子。“我听到的是诛三族,齐公子可满意了?”
齐景轩歉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