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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宓想不到自己能够再度进入夕阳别府,眼见此情此景,也不免暗自伤怀。
这时,三人进入练功房,目光一扫,见室内依然如旧,除“夕阳神剑”
南宫冉昔年珍藏的一批书籍,已零乱不全外,其余云床,桌几仍好好的摆在房中。
崔宓这时趋近云床,就在右边床角轻按一下,木制床角,突然松落一块,现出一个圆洞,崔宓谨慎地用手指伸入缓缓取出四张杏黄绢纸。
崔宓拿在手中,检视一下,立刻交给万天鹏,道:“请万总管回报庄主,就说崔宓别无所求,祈望黎堡主能上体天心,功成之后,勿再滥造杀孽,则崔宓才能对得住拙夫,心安理得。”
万天鹏恭谨地接过,应诺连连,急忙贴身藏好。
黎雪则是一脸激动之色。
三人同时出房,向前面默默走去。一进大厅,万天鹏拱手向诸人一揖道:
“万某有命在身,就先走一步了。”
语声甫落,蓦见厅外大门砰地一声打开,飞快地掠入七八条人影。
诸人俱都一惊,尤其“九天大鹏”赫然变色。
只见最先一人背上驼着一人,那人头已垂下,显已死去。
原来这些人不是别人,却正是“阎王堡”的七名高手。
七条人影一入大厅,为首一人已将肩上尸体放在地上,还未开口,万天鹏已一个箭步,踪到尸体边,微按尸体心脉,起身变色道:“张义,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首一个目光沉着,身躯标健,肩上一柄日月飞轮,闻言悲痛道:“手下奉命散在附近,万白清突遭铁血盟袭击身亡,待咱们闻讯赶到,已经气绝。”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
须知道张义在二河一带,极享威名,号称“绝命飞轮”,有七步夺命之誉,谁都想不到竟已被“独脚阎王”所网罗。
而地上尸体,以眼前江湖阅历丰富的诸人,更不会不知,就是以“大力金刚掌”负誉江南的“掌震江南”万白清。
尤其“银鞭飞龙”任不弃与他昔年尚有一段交谊,此刻闻言,不禁插口道:“张兄可曾看清万老弟系死于何种手法之下?”
张义目光一扫,一指身旁第三个枯瘦老者道:“在下到得较迟,一切情形这位‘妙手病夫’看得清楚,就请方老弟说说吧!”
罗刹婆婆精光四射的目光一转,对枯瘦汉子失声道:“阁下敢情三十年前以‘玲珑七八手’驰名武林的方三手!”
其实“妙手病夫”之名并非方三手而是方孟城,只因他对敌从来只用三招,从无失算,因此江湖上都称他三手而不名。
此刻方三手闻言,忙抱拳道:“罗刹婆婆前辈高人,老朽靠着一点小巧功夫混混,怎敢妄承谬赞。”
说到这里,目光一瞥地下尸首道:“万老弟动手之时,老朽已闻声赶至,因双方正在动手,故老朽开始站于一旁,并未插手,谁知却因犹疑刹那,而使万老弟命丧对方掌下!”
“银鞭飞龙”脸上一震,道:“对方只有一人?”
方三手悲痛地道:“如有二人以上,老朽岂会犹疑!”
万天鹏沉声道:“那人手执什么兵器?方兄看清对方面目没有?”
方三手摇头道:“那人灰绢蒙面,也是以双掌对敌,看不出是谁。”
“银鞭飞龙”沉思道,“这位万老弟的一十八手大力金刚掌,别人或不清楚,老朽却是最清楚不过,如真以掌力相抗,老朽自认尚须稍让其一分,如说在短短几招中被对方以掌力震毙,谁能相信呢?”
方三手微叹一声道:“任大侠之言不错,但实在说,那人并没有用几招,却仅仅用上一招,这一招以方某多年阅历,却不识此人用的是哪一路数招术。
只见其掌影奇诡一圈,已印在万老弟前胸之上。这时,其余人也自赶到。。”
他说到这里,脸上不禁有些汗颜之色。
但他的话使诸人心弦又为之一震!
要说,以掌力雄浑,掌法威厉著称的,“掌震江南”万白清竟死于敌人一招之下,则世上还有谁有这份功力?
罗刹婆婆一叹道:“武林中尽多异人,如今竟被‘铁血盟’网罗到,看来危机日益深陷了。”
万天鹏震惊中,微一凝思,道:“对方临走还有什么表示没有?”
“绝命飞轮”张义此刻接口道:“对方临走时,曾声称总管来此目的早已知道,如不交出‘灵天残篇’,休想走夕阳别府百里周围。”
万天鹏脸色一变,怒声道:“好狂傲的匹夫!”
崔宓神色也不禁连变,沉思片刻,才凝重地道:“万总管,现在不是争意气之时,我崔宓有一句不客气的话,不知能不能问?”
万天鹏忙恭谨地道:“夫人心地光明,所问必有所见,请直言无妨。”
崔宓颔首道:“请问总管,如今情势已经如此,万大侠是否有这份自信能脱出‘铁血盟’暗中监视眼线?”
万天鹏摇头叹道:“敌暗我明,防不胜防,万某自思无此能力。”
接着坚毅地又道:“但无论如何,万某不能让堡主失望。”
崔宓道:“万大侠是说功力能胜过那人?”
万天鹏轻轻叹道:“以万老弟掌力竟在别人一招之下丧命,万某自愧无法力敌。”
崔宓道:“如万总管无万全之计,我崔宓想立刻收回四篇‘灵天残篇’,免落魔头之手。”
万天鹏神色一怔,旋想到消息已经泄漏,此行的确危险异常,不由黯然一叹。
但他身为阎王堡总管,心智确非凡俗可比,稍一犹疑,立刻想出一条妙计,对崔宓道:“在下已思得一法,可保‘灵天残篇’绝不落外人之手,不知夫人能否信任得过?”
崔宓道:“计将安出?”
万天鹏道:“如夫人信任得过,请暂勿问,待万某在晚间,再行奉告如何?”
崔宓想了一想,喟然道:“万总管既然如此说,我崔宓只有静观安排了。”
万天鹏一恭手,立刻命张义先去找一辆车子,将尸首运回阎王堡。
张义应命而出,不片刻已租到一辆马车,万天鹏悲切地亲自抱起尸体,出了大门放在车蓬中。
诸人送到门口,只见万天鹏把尸体放端正后,立刻将七名高手,依次叫到一边,个别低声嘱咐一番。最后只见五名高手三人入了车蓬,二人坐于车辕上,万天鹏朗声叮嘱道:“在下叮嘱各位之事,切忌互问,各位记得否?”
五位高手立刻应诺:“记得。”
万天鹏又朗声道:“各位切记遇敌阻挡尽量保全自己生命,如见其中一人突围,四人应即刻缠住敌人,让突围之人逃脱。”
五位高手一声应诺。
万天鹏一叹道:“灵天残篇,不世奇珍,各位那时如无法顾到尸体,可以弃之不顾,待以后万某再派人安葬,这是不得已之举,谅万老弟在九泉之下也不会责怪咱们无义的,但如能顾及,四位还是要把它运到阎王堡。”
五位高手又是一声应诺,接着万天鹏一挥手,马车立刻起程,向偃师方向飞驰而去。
只留下了“绝命飞轮”张义及方三手。与诸人回转大厅。崔宓脸色怔然,搞不懂万天鹏葫芦里卖什么药,目光一瞥黎雪,只见她也是一脸狐疑之色。
只见万天鹏脸色凝重地望着厅外天色,二旁的张义及方三手,负手踱着方步,也不时望望天色,不言不语。
此刻,阳光西移,即将接近酉时。
尽管众人狐疑,却不好出口相问,但黎雪倒底年轻,沉不住气,娇声道:
“万总管,你鬼鬼祟祟的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此地没有外人,何妨说一说?”
万天鹏微微一笑地道:“姑娘请稍待一会,敝职等天色入暮时,再给姑娘答复。”
就在众人猜疑之中,方三手已沉声道:“总管,时间已过半个时辰,方某是否可以动身了?”
万天鹏目光瞥了一下暮色沉沉的黄昏道:“好,注意,尽量忍耐,即使对手要你脱下衣裳查看,你也自动脱衣表示‘灵天残篇’不在你身上,免得行程受阻。”
“妙手病夫”点点头道:“这个在下理会得。”
万天鹏一挥手道:“即速去吧,别一忘了走出百里,在半途等候张兄,如等不到,即刻返身依记号查看。”
“妙手病夫”枯瘦脑袋一点,向众人拱了拱手,身形如电掠起,瞬眼消失于围墙上。
方三手一走,万天鹏又停了片刻,待夕阳下山,天色将暗之际,立刻向张义一挥手道:“张兄可以立刻起程了,注意一遇方三手,就立刻折回来,如见万兄尸体,代为埋葬,别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绝命飞轮”张义一声应诺,立刻掠出大厅。
万天鹏眼见七人分三批走了后,仰首吁出一口气,神情仿佛松了一些。
这时,光线已渐渐暗了下来,崔宓已点上了灯火。
众人都等待着万天鹏说出安排的妙计。而“地灵神乞”却咕啜着这批要饭手下,竟仍没有回来。
天色一黑,大家再须用干粮果腹,吃饱后,万天鹏首先朗声一笑道:“在下刚才的分配,各位一定非常奇怪,现在在下就可以告诉各位了,只是这一来替诸位增加了麻烦,等一下如不出万某所料,铁血盟那位极厉害的人物,恐怕也会来此,万某所以留此,就是要出些力,来应付这个厉害脚色。”
众人听得一怔!
万天鹏目光一扫又道:“我所以如此预料,是因为他们在三批人中搜查不到‘灵天残篇’,那么必会到此威胁。”
崔宓道“万总管如此说,是表示那四篇秘笈尚在你身上?”
万天鹏微微一笑,道:“时间还早,各位有兴趣,不妨猜一猜?”
任巧君好奇之心大起,道:“万大侠在吩咐第一批人走时,有四人牵引,让一人突围指示,东西可是在第一批人身上?”
万天鹏道:“除任姑娘外,各位还有意见否?”
“地灵神乞”嘻嘻一笑道:“前一二批人都是疑兵之计,我要饭的认为东西必在最后张义手中。”
万天鹏哈哈一笑,正要说话,目光扫过暗沉沉的厅外,神色倏然一变道:
“厅外朋友既然来了,无妨也猜上一猜!”
此话一出,厅中诸人俱都一愕!
却听院落中响起一声冷笑道:“万天鹏,你诡计多端,却稳住不动,怎能逃过区区眼下,劝速做俊杰,莫再自作呆驴!”
厅中“地灵神乞”首先大喝道:“什么人!”身已经掠出大厅。
诸人心弦震荡中,已知来了强敌,皆急随而下,只见院落中屹立着一条黑影,灰衣灰巾,凌风飘拂,似是石像一般一动不动,只有一双寒目却迅速向诸人巡视一遍,口中一面对“地灵神乞”回答道:“老叫化,什么人谅你看了以后,不用回答,已经知道,只是区区代你可怜,等了一天手下,却不知你这些徒子徒孙个个都上阴阳河去向牛头马面要饭了!”
“地灵神气”神色大变,怒喝道“这么说来,可是你下的手?”
灰衣人嘿嘿一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不过是说句话而已”。
此刻天色已黑,加上他这种充满阴森气息的语声,使院中立刻蒙上一层深沉的杀机。
“地灵神乞”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对别人生死,如此无动于衷的人,此刻耳闻此言,心头热血沸腾,眼中不自禁落下二行泪水,倏然厉叱道:“匹夫,你如此毒辣,还不与老祖宗留下命来!”
身形一掠,双掌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