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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心中犹如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可无论枫临苑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在沈伦面前,她决不能在露出破绽。她急急起身相迎,欲语泪先流,几乎泣不成声。
枫临苑内,吕氏被沈沧呵斥了一声,心中亦是后悔。本来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怂恿薛氏过来枫临苑告状的,她好在一旁看戏。可不知道怎么的,她被薛氏的三言两语就说得心头发热,一心只想看云居雁在沈沧面前无可辩驳,低头认错的狼狈模样。
面对阴沉着脸的沈沧,吕氏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心中连连叫苦,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父亲,媳妇只是担心,若这件事是真的,恐怕……”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媳妇绝没有什么心思,媳妇只是担心。虽然启昌侯夫人不是外人,但是……”
“闭嘴!”沈沧一声呵斥,默默思量着吕氏的话。因为沈君茗的事一打岔,他差点了问针线房到底损失了哪些布料。若是果真烧了贡品,而云居雁不止没有第一时间回禀,反而想瞒下这事,偷偷找鲁氏“借”,为免太让他失望了。他告诉自己,云居雁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但还是忍不住问:“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这事的。”
“是媳妇听到料子很耳熟,想起这事太后赏给大嫂的贡品,再加上居雁偷偷命人去启昌侯府,所以媳妇觉得奇怪……”
“那你问过居雁了吗?”
“这倒没有。”吕氏摇头,看沈沧脸有不悦,又急忙解释:“父亲,居雁既然想瞒着,就算我去问她,她也必然不会告诉我的,再说她若是因此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其他的事。”她的言下之意,她若是找云居雁对质,云居雁为了隐瞒,说不定会不择手段到处搜罗,反而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沈沧没有理她,只是想着先前沈君昊告诉他,鲁氏明日一早上门拜访的事。难道真是为了锦缎?
沈沧心中说不出的失望,扬声吩咐下人把云居雁叫来。
在玉瑶绊住孔妈妈的时候,云居雁和沈君昊就知道薛氏果然已经把针对她当成了本能,而吕氏一如既往被薛氏利用了。听到沈沧叫她过去,他们自然不敢耽搁,直接去了枫临苑。
沈沧看到沈君昊陪着云居雁进屋,并没有惊讶。但沈君昊还是上前解释说,因为云居雁仍旧身体不适,所以他只能陪着过来。
沈沧一听这话,想到她正怀着他的第一个曾孙,心情立时有些不同。
云居雁虽然不喜欢把孩子作为斗争的工具,却也知道沈君昊这么说,全完是为了她。她按捺下各种情绪,低眉顺目地问沈沧:“祖父,不知道您这么晚找我,可是有重要的事。”
吕氏在一旁看着,嘴角掠过一丝笑,表情仿佛在说: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
沈沧见她这般,立时有些不悦,转过头问云居雁:“我只是想问问你,针线房都少了哪些料子,可有什么贵重的料子?”
“是孙媳疏忽了,孙媳应该一早派人把单子曾给祖父才是。”云居雁诚恳地道歉,又不好意思地解释:“其实我本来想明日一早先给母亲过目,看看是否有错漏,再送过来给祖父过目。”
沈沧看她不慌不忙的,转而朝吕氏看去。吕氏觉得云居雁不过是在硬撑。见沈沧没有追问,索性问道:“居雁,失火这种事是意外,虽说你应该仔细着些,但你年纪小,经验浅,你也不想的,没人会怪你的,你用不着隐瞒。”
吕氏压根不知道失火的内情,这话不过是想给云居雁穿小鞋。可沈沧一整天都纠缠在这事上,心中的无名火一下子烧了起来。他阴沉着脸问:“到底损失了哪些料子?”
云居雁急忙回答:“祖父,单子已经整理出来了,孙媳一时间记不全,这就命人把单子取来请您过目。”
吕氏生怕云居雁在单子上做手脚,抢着说:“你虽然记不全了,但总应该记得,几天你母亲是不是拿了太后赏赐的锦缎,要给你十一弟做秋衣?”
云居雁点头道:“回四婶娘,确有此事。”
“那料子呢?”
“衣裳应该还未做成。四婶娘为何突然问起这事?”云居雁装傻“我是问你料子呢?是不是已经化成了灰烬?这可是太后赏赐的贡品。”吕氏得意洋洋地诘问。
云居雁朝沈沧看去,一脸委屈地问:“祖父把我叫来,是想知道烧毁的衣料中是否有御赐之物?”
沈沧被她这么一问,马上明白吕氏大概又被利用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薛氏。毕竟云居雁从没有针对吕氏的意图。再说料子是薛氏的,说不定她从一开始就把这一点算计在内了。
第513章 对质
沈沧意识到吕氏被利用之后,目光一直停留在云居雁身上。薛氏指使紫苏、青芙在针线房纵火是事实,但那把火恐怕并非紫苏所为。以沈沧的脾气,是赞成先下手为强的,但凡是必须有一个“度”。他厌弃薛氏,不仅仅因为她的手段太多狠毒,同时也源于她超越了他的容忍限度。
吕氏看沈沧一径逼视云居雁,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可同一时间她又想到自己根本就是着了薛氏的道,而沈佑也警告过她,没有那个能力,就不要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短暂的沉默中,云居雁的胃中一阵翻腾。她不想把未出世的孩子当成斗争的筹码,强忍着不适。沈君昊太熟悉她每一个细微表情,他一眼就知道孩子又要闹腾了。按原计划,待会儿还要与薛氏对质,与沈沧谈判。他实在不忍心看她强撑。
“祖父,针线房损毁器物的单子孙儿是看过的,不过是为丫鬟们做冬衣预备下的料子罢了。我这就命人把单子取来。至于具体的清点事宜,明日四婶娘若是有空,可以亲自去看一看,也算为家里出一份力。”沈君昊最后的一句话满是讽刺之意。四房的一大家子没人有公务在身,几家铺子也赚不了什么钱,完全都是靠公中供养着。
吕氏平日里不够聪明,这一刻却马上听明白了,沈君昊在说他们一家子都是吃白食的。她心头的那股无名火一下燃了起来,脱口而出:“离天亮还有这么多时辰。到了明日,恐怕什么就准备妥当了。不是人人都像居雁一样,有个贵为侯爷的舅父。”
云居雁强压下干呕的冲动,转头对吕氏说:“我不明白四婶娘这话是何意。既然您这么关心太后娘娘赏赐的贡品,我这就命人拿来请祖父和您过目便是。”
沈君昊看她脸色越来越难看,顾不得沈沧在场,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对着沈沧说:“祖父。居雁身体不适,我们先行告退,东西马上就送到。”
沈沧坐在上位,正对着云居雁。他看得很清楚。云居雁因为害喜,脸色都变了,这是装不出来的。吕氏与云居雁并排而站,满心对沈君昊的不悦,哪里注意到那些,冷声说:“长辈都在,哪有小辈说走就走的道理?”她的声音不高。但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居雁抬头朝沈君昊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又转而对沈沧说:“既然四婶娘这么说,那我们便在这里一起等着。不知四婶娘是否需要查验其他衣料,我可以命丫鬟一并取来。”
吕氏只当没听到她的话,对沈沧说:“父亲,媳妇只是担心……”
“行了。”沈沧打断了吕氏,对着云居雁说:“如果你身体尚可。就去命人把东西取来。若是你身体不适,明日再过来也是一样。”
这话看似给了云居雁选择权力,可他真正期望的是她选择前者。毕竟以后的七个多月。家里不可能因为她怀着身孕就会平安无事。她若是管不了这个家,最后还是不得不让薛氏回来。
云居雁明白沈沧所想,不顾沈君昊眼中的不赞同,马上命人把东西和单子都取来,他们一起在枫临苑等着。她从前世就知道,外人和家人是不同的。她进门至今,沈沧对她也算不错,但真正会心疼她的是沈君昊,还有她的父母。沈沧关心的不是她,而是她能不能对沈家有贡献。
吕氏直至云居雁清清楚楚对丫鬟下了命令。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一件蠢事。回过头想想,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顺利得令人觉得不可置信。她知道自己又中了计,可一时间又吃不准算计她的是薛氏还是云居雁。
一盏茶之后,玉瑶取来已经烧毁的布料的单子,香橼带着李妈妈。把替沈君茗做衣裳的料子拿来了。料子又绢布包着,已经裁开了,有部分已经开始缝制,一看便知至少已经做了一两天了。
沈沧是认识李妈妈的。自从李妈妈的婆婆眼睛不好使之后,他的衣裳都是李妈妈做的。他知道李妈妈的手工虽然不错,为人处世却是一般,心里一向藏不住话。
自从针线房失火,李妈妈一直吃不下睡不着,怕得要死。这个当下,在这样的时间点突然被叫到沈沧面前,还要她带着贡品衣料,她来不及站稳,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了,用颤抖的声音亲过安,解释道:“王爷,奴婢知道十一少爷的衣裳夫人要得急,奴婢已经在日夜赶制了,没有半分懈怠。”
“四婶娘,您看要不要命人把料子一块一块拼起来,让您检查一下是不是少了哪一块?”话一出口,云居雁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定是被沈君昊带坏了,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吕氏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她抬头,小心翼翼地朝沈沧看去,只见他正拿着云居雁呈上的册子翻看,一脸淡然。
李妈妈不知发生了何事,没有听出云居雁话中的讽刺之意,她按着字面上的意思对着沈沧解释:“王爷,奴婢是针线房的老人了,知道府里的规矩。裁衣剩下的布头,哪怕是线头都在这里了,奴婢没有弄丢半块……”
“谁和你说这个!”吕氏低头呵斥李妈妈:“针线房失火,为什么你手上的料子却好好的?”
“四婶娘,听您这话,莫非很希望太后娘娘赏赐的衣料已经被烧毁?”
又被云居雁刺了一句,吕氏胸口憋着一股子气,不上也不下。她本想认输的,她不希望自己反而被薛氏看了笑话。可一个晚辈当着下人的面这么顶撞她,沈沧却不闻不问,她好歹还是沈家的“四夫人”,不是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
“父亲,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媳妇只是觉得奇怪,那么大的火,库房的东西怎么会好端端的……”
“四婶娘如何知道火势很大,又如何知道烧毁的库房?还有,您怎么知道太后娘娘赏赐的贡品置放在库房?”云居雁质问。
其实吕氏只要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她因为担心,第一时间遣了丫鬟去现场查看,便能回答了云居雁的问题,甚至还能指责云居雁语气不善,不重长辈。可惜,她心中有鬼,又不知道失火的内情,一步步被云居雁绕进了整个事件中。RQ
第514章 逼迫
李妈妈跪在地上,听着云居雁在言语上对吕氏的步步紧逼,而沈沧又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前一日在玉衡院,云居雁在薛氏面前一力维护她们,她也是知道的。她的心中渐渐多了几分底气,马上想到了王妈妈对她说的那些话。
当初她和婆婆因为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才敢投靠云居雁,合力挤走薛妈妈。现在她在针线房的地位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