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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借着秋兰的事,把第一批丫鬟打发走了。今晚她们整理了自己的东西,明日拿了这个月的工钱就会离开。”
“你不是说先要查清楚妁桃的事吗?”沈君昊由着云居雁帮他换衣裳,说话间还不忘搂着她的腰掐了一下,看她没有像平日一样说他,他紧张地问:“有事发生?”
云居雁看四周服侍的丫鬟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这才答道:“早些时候,我问三妹是否有空,我去找她喝茶。结果在三妹的院子门口遇上了二叔。”
“你觉得不是巧合?”
“巧合不巧合只是其次。我只是有一种感觉,觉得妁桃的事或许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耽搁其他的。”
沈君昊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和云居雁都仔细看过丫鬟们的供词,一致觉得疑点在沈绣身上,偏偏沈绣是他的妹妹,若是真的开口问了,她一口咬定是他们冤枉她,闹个自杀什么的,那便鸡犬不宁了。他低头看着云居雁。只见她低垂眼睑,正专心为他扣着扣子,他心中又酸又软。她为他承受了太多,他能想象她面对妁桃时的恐惧无助,最重要的是,他爱她,他承诺过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明天晚上之前或许会有结论的。”
“你说什么?”云居雁没有领会这句话的含义。
沈君昊伸手捧住她的脸颊,低声说:“是我犹豫不决,其实我早该这么做了。”
“你想怎么做。”
沈君昊摇头。他不想细说,可是她的目光直直盯着他。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他们说过要对彼此坦诚的。他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会冒充母亲的人。让三妹的贴身丫鬟把当日的事说清楚。”
“若是让母亲或者父亲知道,这事可大可小。即便是祖父也不会赞成你这么做的。”云居雁直摇头。如果他们是薛氏或者沈伦,可以直接叫了沈绣的丫鬟逼问,可他们只是兄嫂,家里还有长辈。转念间,云居雁又想到沈君昊不可能在薛氏的眼皮子底下假冒薛氏的人,抓住沈绣的丫鬟逼问。“你要在府外利用那个丫鬟的父母要挟她?”她想想又觉得不对。追问:“为什么一定要冒充母亲的人?”
“差不多是这样。”沈君昊含糊其辞,又有些担心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择手段?”
“我只是担心。”云居雁紧握着他的手。
“没什么可担心的。或许母亲心中清楚,但表面上我不会把自己卷进去的。”沈君昊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云居雁在此刻终于意识到。如果她能架空薛氏,如果是她在掌家,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接控制沈绣的丫鬟,根本不用如此迂回曲折。她不屑与薛氏争权,她只要她和沈君昊的将来,她不稀罕什么名分继承权,可是如果她只是沈家的小媳妇,就永远只能受制于人,没有一丝主动性。“不如我去找母亲谈一谈。她比外面更紧张这件事。一旦知道事情与三妹的丫鬟有关,一定会想办法问清楚的。”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摆在了明面上,她会有所顾忌的。如果我的方法不行,你再去找她也不迟。”说到这,沈君昊转移话题问道:“针线房的事如何了?顺利吗?”
云居雁只道针线房一切顺利。她心知沈君昊心意已决,况只能紧张地叮嘱他:“千万不要闹出人命。”
沈君昊笑着应下,当晚就命马管事去安排。
第二天,云居雁自早上开始就身处惶惶不安中。在永州的时候,很多的事情都以死亡为结局。她有深切的预感,这事也会走向同样的结局。
直至中午时分,府中依旧静悄悄的。她去向薛氏请安的时候,玉衡院也与往常一样,只是气氛又比前一日凝重了不少。隐约中听说,昨晚有小丫鬟不小心跌落水井,一早被拉了出去。想来薛氏已经开始严刑逼供了。
玉瑶在云居雁与薛氏说话期间终于与青纹单独说上了话,可青纹虽然态度和善,有问必答,但回过头想想,她根本就什么都没说。玉瑶只是知道了沈君茗现由两个奶娘看着,除了薛氏,其他人都不能轻易靠近。薛氏表面上说,是因为上次他走丢了,所以要特别小心,但知道内情的都明白,当日薛氏找的不是儿子,而是妁桃。沈君茗根本从未走丢。薛氏已经在防着玉衡院的所有人。
午饭过后,赤芍匆匆回来说,她们看到沈绣的一个丫鬟心急慌忙地往府外去了。云居雁马上意识到,沈君昊一定是抓了那个丫鬟的父母。漫长的等待中,太阳落山了。云居雁越等越不安,越等越心急。
差不多是晚饭的时候,长顺急匆匆回来,对着云居雁说:“大奶奶,大爷被王爷叫去了。大爷让小的告诉大奶奶,您什么都不知道。”
云居雁的心重重一沉。她一直不明白沈沧到底想干什么。而她突然想到,如果沈沧一直派人注意着沈君昊的一举一动,必然知道他做了什么。她想去枫临苑,但理智告诉她,她若是去了只会给沈君昊添乱。
“冷静!”她默念着这两个字,深吸几口气,对着玉瑶说:“你去看看小厨房有什么,我要找个理由去给母亲请安。”
枫临苑中,沈沧瞪着沈君昊,一脸不满。沈君昊低头不语,却无任何小心翼翼或者惶恐不安。随着天际最后一丝晚霞的消失,房间渐渐陷入了黑暗。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沧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孙儿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沈沧不怒反笑,续而又质问:“我对你说过多少次,男人大丈夫,最忌讳的就是心存妇人之仁。”
“祖父,您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把人杀了。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兔崽子,你这是在说我坏了你的好事?”沈沧被气得胡子乱颤,扬声对外面说:“来人,掌灯!”随即恶狠狠地瞪着隐约的身影说:“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有什么‘好事’。”
守在外面的人听到沈沧的吩咐,不由地吁了一口气。若是屋内再没动静,他们只能去请沈君儒过来相劝了。
不多会儿,屋子的每个人角落都点上了灯盏。沈沧只见沈君昊面无表情地站着,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若不是手下告诉他,马管事从昨日开始变得有些忙碌,他都没意识到他居然在怀疑自己的亲妹妹。沈沧对沈绣的印象很淡,甚至记不清她的容貌。“你们到底在怀疑什么?”他喝问。
“不是我们,是我,是我在怀疑是三妹把妁桃带入了凝香院。”
沈沧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开口。云居雁对针线房的处置他勉强还算满意,所以不想和她一般计较。
沈君昊继续陈述:“我知道祖父一定觉得三妹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因为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更加要问明白。”
“那你问明白了吗?”
“正因为没有,我才放了那丫鬟回去,想让母亲帮着问一问。结果祖父问也没问就把人处置了,还硬要给我扣上一顶‘妇人之仁’的帽子。”沈君昊说得理直气壮,其实他心中很清楚,他一开始就决定冒薛氏之名,其实是因为云居雁总把“不要闹出人命”挂在嘴上。如果不是因为这点,他大概会和沈沧一样,选择粗暴而直接的方法,绝不会想到把事情推给薛氏。
当然,沈君昊是绝不会把这话告诉沈沧的,他只是抬头问沈沧:“祖父,您是如何知道我找了三妹的丫鬟?”
第412章 怀疑
在沈沧看来,沈君昊不该把过多的精力放在内宅的事情上。男儿应该是骏马,是雄狮,怎么被儿女情长,被日常琐事羁绊?他哼了一声,胡子微翘,表情似在说:难道你还要我向你赔不是不成?
沈君昊知道,自己和云居雁要依靠祖父的地方很多,缓和了语气说:“祖父,我知道今日你是有准备的,才会迅速又干净,不留一丝痕迹。不过您也应该知道,我既然不希望您因为这些小事而烦心,自然也是有准备的。我只是想弄清楚,是不是有人不想让母亲追查妁桃之死。”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之前我曾找过替妁桃把脉的大夫,结果那人竟然凑巧回乡下了。”
薛氏一直在审问玉衡院的丫鬟,沈沧是知道的,云居雁也在追查这事,沈沧也是知道的。对他而言,妁桃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因此并没把她的死放在心上。如今听沈君昊这么说,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了,扬声叫了门外的管事进屋,得知他也是听别人说的,立马吩咐他把消息的源头找出来。
祖孙俩大约等了半个时辰,管事折回屋子,对着沈沧耳语了几句。沈沧面无表情地听着,吩咐沈君昊:“你先回去。”他用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没有说明,更没有解释。
沈君昊没有多言,行礼退下。在离玉衡院不远的游廊下,他看到了云居雁,疾走两步追上,说道:“不是让你不要担心吗?”
“我只是去母亲那边送了点东西。她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感觉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她原本想挣脱的,但见天已经完全黑了,四下又没有其他人,便由他握着,只是问:“祖父说了什么?有没有责罚你?”
“没有。”沈君昊摇头,显得心不在焉的。
云居雁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既然他不愿意说。她不想勉强,只是主动握住他宽厚的手掌,用行动告诉他,她一直在他身边。
回到凝香居,云居雁命丫鬟摆膳,自己和沈君昊洗手换衣裳,准备用晚膳。席间,沈君昊的注意力时不时瞟向院子。终于。在他们差不多吃完的时候,长顺回来了,对着他低语了几句。
虽然沈君昊什么都没说,表情亦未变,只是让长顺退下,但云居雁马上感觉到了不对劲。她甚至觉得他受了很大的打击。她遣退了丫鬟,走到他身边坐下。
许久,沈君昊主动开口:“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如果你想告诉我的话。”云居雁用自己的手掌贴住他的,紧紧扣住他的手指。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沈君昊说得颓然,说完又陷入了沉默。曾经他觉得云家犹如一盘散沙。事实上,他家又何尝不是。一个丫鬟。已经牵出了他的二弟、三妹、五弟,如今就连沈君儒也牵涉其中,一切的一切就因为他是长房的嫡长子?
“今日本来很顺利的。只要那个丫鬟回府见到三妹,或许我们就能从她的反应确定她是否与妁桃的事有关,结果祖父在半路把那个丫鬟杀了。”
“为什么?”云居雁错愕。
“具体的内情,祖父这会儿正在问三弟……”
“三叔?”云居雁不明白事情怎么会扯上沈君儒。
沈君昊不再隐瞒,把枫临苑发生的事叙述了一遍。最后叹息道:“以祖父的脾气应该不会告诉我实情。三弟到底是否做错,明日看祖父的决定就知道了。”
云居雁没有说话,只是陪他坐着。她知道。沈君昊一定是在沈沧命他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不对劲,这才派人在枫临苑外面等着,结果等来的却是沈君儒和他的小厮。只是沈君烨或许是妁桃肚子里那个孩子的父亲,那沈君儒呢?他和妁桃有什么关系?她可没忘记,沈君儒每次见到她,都守礼得过分,表面看起来根本不似喜好女色的男人。难道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