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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到此就断了,柳后卿忍不住打个寒颤,睁开了双眼。忽然之间,他很想知道她说什么,可是无论如何再也梦不到后半段,它成了他的一桩永不能成的心事。
柳后卿终于明白,最后一劫并没渡去,小乞成了他心中的朱砂痣,哪怕开膛剖肚,也无法抹去。
仙界一日,世间百年。
柳后卿凝神窥视人间,望能找到小乞转世,可每次皆是失望而归。小乞元神俱灭,不可能再转世投胎,如此简单的道理,他却不记得了。
柳后卿又想了个法子,他在玉霄宫中设下虚境,取一铜盆,盆内盛满水,底下则有一枚小乞送他的石子,这也是小乞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小乞曾说这石子很像他,至今他都没明白哪里像了,他时常将它浸在水里,然后伸出手指拂出水纹。水纹荡起,慢慢显现出小乞的模样,他能见她生气、见她笑,唯独不能阻止她的死。
柳后卿用尽法力想要扭转乾坤,可过去与如今之间仿佛有层薄纱,他能看见却不能捅破。
第一次,他到了西湖边,看到坐在湖边轻泣的小乞,他走上前,伸了手想要接下她一滴泪,而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却不知道他是谁。
第二次,他找到阿奎,想在让他拦住自个儿,别去找小乞,说不定小乞就不会因此而死,结果阿奎一拳将他打散了。
第三次,他到了玄灵宫,见到了呆呆的小乞,他忍不住笑了,她却以为他是冤鬼,想要帮他申冤。
……
每一次,他都试图扭转,可每一次,他都无力改变,结果水中纹定格在了小乞死的那日,不断循环,只有当泪坠入盆中才会消逝,可是真当见不到她了,又会有一波痛苦袭来。
柳后卿成了仙,却活得比人还累,他放不开自责愧疚,放不开死去的小乞。他怕自己会忘记她的模样,常将那颗石子攒于手心。
小乞忌日,阿奎又来登门拜访,这几乎成了惯例,每到此时,阿奎总会过来,偶尔喝上几杯酒,有时只是坐一会儿。
阿奎从不提小乞的名字,似乎怕自己也会跟着伤心难过。这一次,阿奎坐了很久,喝过几盏酒后,他说:“我这几天听说太上老君炼出一件宝物,是块铜镜,能回过去,也不知是真是假。”
说完这话后,阿奎就走了。说者有心,听者也有心,柳后卿终于从死气沉沉中醒了神,黯淡双眸有了些许希翼光亮。
若是回到过去,改变某个节点,那么此时此刻,也定是会变。这得来不易的太平又会变成什么?
心中有诸多困扰,柳后卿再三思最,最终还是去了。他潜入老君炼丹室,看到了那面竖着的铜镜,果然与阿奎所说的一样,镜面七彩斑斓。
若是能回去,应该选哪天?是韩启之未露真容之时,还是遇上小乞那日?
柳后卿犹豫不绝,一边想着一边伸手抚了镜面。这手刚触上去,竟然有股吸力,似乎要将他吸入其中……
第90章
镜面闪出七彩光,柳后卿从中看见过往,他不由自主缩回手,片刻后光芒消逝,一切归于平静。
镜中界难以预测,兴许一头栽进去就再也无生还路。柳后卿怔立片刻,又将手伸了进去,而这一次他义无反顾,闭上眼想着那双眸子,想知道她要说的话。
“呯”地一声巨响,宝镜四分五裂,只见一个黑色旋涡把人吸了进去。狂风猎猎作响,柳后卿无法睁眼,一阵剥皮碎骨的剧痛袭卷而来,他咬紧唇,硬是忍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风终于停下,耳边响起喧闹,仔细一听像是小贩吆喝。一阵眩晕过后,柳后卿忍不住睁开眼,他回到了京城,此时正是夕阳西下。
柳后卿略微茫然,他不知这是哪年哪月,往四处看去似乎是回到几百年前。正当他想往前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刹那间,心潮澎湃,仿佛一下子注入了无穷灵力,使得他的魂魄复生。
柳后卿看到小乞低头走在路边,时不时地抬袖像是抹泪,原来他回到了她离去的那天,终于可以阻止她的惨死,忽然之间,他欣喜万分,不顾风仪迎上前去。
小乞没看见他,噙着泪与他擦肩而过,他微怔,缓过神后旋了个身挡住她的去路。这回小乞注意到了,她驻步抬头见到是他不由一愣,随后嘟起嘴,像是不愿理他,绕过他身侧往前走去。
柳后卿恍然如梦,他以为这是虚境,不由自主伸手把她拉了过来。
小乞瞪眼,凶巴巴地回他:“你干嘛?”话音刚落,她眼眶又红了,像是有泪在闪。
柳后卿捏捏她的手,热乎的,再摸摸她的脸,也是热乎的。终于,他按捺不住欣喜,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这回小乞愣住了,先前柳后卿对她还是冷冰冰的,怎么一转眼就变了个样子。她以为他是假冒的,可这副眉眼分明是他,只是衣着略有不同。
不知怎么的,小乞心头一热,忍不住落下泪来,她伸了手环住他的腰际,失声大哭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一男一女搂搂抱抱,路人见之不由侧目,有些甚至停下脚步指指点点,骂了一句:“世风日下。”
柳后卿不在乎,这天他等了百年,触到她的那刻起,他终于明白心中的痛是什么,经历这么多风雨,守了这么多年,他才知道原来自己喜欢这个姑娘,铭心刻骨的喜欢。
“爹爹不要我了,我又是一个人了,你可愿意收留我?”小乞呜咽问道,听来可怜得很。这回,柳后卿不假思索地点头。
“这回我不会让你走,我会永远护着你……”
小乞听了这番话情难自禁,又往他胸口靠了靠,哭得梨花带雨。虽然她觉得柳后卿有点奇怪,但他身上的暖让她舍不得放手,抓着他就如抓着一颗救命草。
重逢喜悦几乎冲晕了柳后卿,他抱着、笑着,早已忘了还有一个“他”正在回来的路上。当初小乞走到南门多拐了两个口,而此时他正搂着她立在第一个拐口上,没有察觉“他”走了过来。
“他”忧心忡忡,俊眉紧锁,想到小乞时不免叹息,然而无意间抬眸,“他”看见立在前头的男子,怀里正抱着小乞。“他”不禁微怔,定睛一看,那人竟然与他长得一模一样。而此时,柳后卿也察觉到了异样,抬起头看到了自己正一脸惊诧地望着他。
小乞感觉到柳后卿身子发僵,不由自主地抬起头,见到双目怔怔,又不由自主顺他所见的方向看去。
两个柳后卿,一模一样,连震惊的神色都是一样。
小乞赶忙松开手,左右两边看,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就在这时,忽然雷声大作,乌云翻滚而来遮住了红日,眨眼之间天地就陷入混沌,昏暗无光。柳后卿只觉得心中揪痛,身子仿佛被股巨大的力量扯碎,他失了力气,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化作尘烟,而小乞和“他”满脸惊诧。
“小乞……”
他朝她伸了手,可一阵狂风吹来,他便消失殆尽。
小乞不明白了,眨巴起双眼,再回头看向另一个柳后卿,显然他也不明白,一脸的莫名。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柳后卿消失的刹那,天竟然下起火雨,一枚枚硕大的火球砸向京城,百姓纷纷惊叫逃窜,有些还拿锅碗瓢盆顶在头上。
“哇……”
小乞瞠目结舌,就好像在看烟花,也不知她是傻了还是愣了,一颗火球迎面砸来,她竟然不逃不躲。
柳后卿急了,大喝一声:“小心”,紧接着就把她拉到怀里,一手掐诀,设起护城金刚墙。
火球如疾雨,纷纷落下,砸在金刚墙上碎成烟花。城中百姓先恐后惊再是喜,他们立在街上,看头顶炸出一朵又一朵的花,不由拍手叫好。
柳后卿的灵力变弱了,他感觉到灵气不断流逝,几乎撑不住金刚阵,最后不得不咬牙耗起内丹死撑下去。
约过半盏茶的功夫,一场天降烟花雨终于在众人笑声中越来越小,此时,柳后卿已是虚脱,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小乞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模样,不由吓愣了,缓过神后,她急忙挽扶起他,再背他上背,然后一路狂奔回柳府,可到了柳府门前,小乞又傻了眼,天上火石落下,正好击中此处,柳府成了一堆废墟,而柳二品生死不明。
柳后卿曾说过“各人有各人的命数”,若硬是要改命数,自会引起大乱。小乞活了下来,柳二品却惨遭不测,府中十几余人皆成焦骨。
柳后卿醒来已是七天之后,在这七天里他迷迷糊糊,时常做着荒诞无稽的梦,一会儿他梦见小乞死了,一会儿他又梦到自己消散成烟,前后碎片都拼不出个完整模样。
半梦半醒之时,他见到了太上老君,只见他老人家眉头紧锁,不停叹息道:“后卿,你犯下大错了,如今我也帮不了你,一切只能看你造化了……”
话音刚落,柳后卿蓦然清醒,睁开双眼就看到小乞趴在身边,两手紧握住他的掌。
柳后卿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仿佛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她死了,此时此刻,见她活得好好的,他不由动了心弦,只觉得有股暖意从她的手心递到心里,一切冰冷皆被化成水,他情不自禁反握住她的手,喃喃念了声:“小乞……”
小乞被这细微动静惊醒了,抖擞了一下弹起身,她都来不及揉开惺松双眼,就急于摸摸他的手,觉得有点凉就将它塞进被里,然后趴在榻沿上继续睡。
柳后卿轻笑出声,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摸起她的头心,小乞睡得熟,不一会儿就打起呼,这一瞬间真是有前世今生的错觉。
清晨,鸟啼声脆,小乞被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扰醒了,她坐起身活络酸疼的肩,再猫个懒腰打起哈欠,眼角余光一扫,床上的人儿竟然没了。
小乞一吓,急忙弹起身冲了去出,一边跑一边风急火燎地叫道:“阿奎,阿奎,公子他不见……”
话说一半,她的声音就像被剪子剪了,抬头一看,柳后卿好端端地立在院子里,抬了手逗鸟玩,只见一只小雀落到其掌心上轻啄,他扬起唇角,笑容和煦,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小乞觉得自己还在做梦,转了个身准备回房继续睡,刚走半步阿奎就冲了出来,嘴一咧亮出两颗虎牙,朝她笑着道:“小乞你也醒了呀,快,我抓了两只鸡,咱们煮鸡粥吃。”
“什么?鸡粥?这么难吃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不知何时,九太子探出脑袋,拧了眉抱怨起来。见他俩吵闹,小乞知道自己没有做梦,又转回身去。无意之中,四目交错,原本她以为他会冷冰冰地扭过头去,没想他弯起眉眼,笑得比绚阳更加刺目。
他丫脑子又不正常了吧?小乞战栗,戒备地扫他两眼,之后她突然想起下火雨时,他抱她抱得那般紧,一下子又面红耳赤,急急地旋身躲回房中,连早食都没有露面。
柳后卿真的变了,这番变化虽说奇怪,但令小乞心花怒放,她看出来他似乎有那么点喜欢她,心想:与其猜来猜去,还不如把话说开。小乞又往自己脸皮上涮了几层硬泥,准备趁柳后卿负伤之际,来个了断。
好不容易夜不降临,小乞忐忑地提着药盅入了他的房。这药是凝香千里托人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