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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乞心里生疑,不知柳后卿干嘛非要她去,这华楼里伺候人的小厮婢女多了,哪个不比她长得好?虽说不怎么情愿,但最后小乞还是点头应下了,顺便问了下这位白员外的来头,柳后卿如实告知。
“白员外是做绸布生意,家底厚实,前几年捐了个官做了员外,在杭州府挺有名气。白员外的公子叫白起轩,二十有五尚未娶妻,不过他有位爱妾,唤作珍珠,已为他育有两子。但是这位珍珠姑娘身份卑微,以前是在茅家埠打渔为生,白员外嫌弃人家身份低,不肯让其做正式,白公子来了脾气索性就不娶了,如今真是急煞二老。”
小乞听后不太明白,既然两情相悦,为何白员外不成人所美。她问柳后卿,柳后卿轻声哼笑,似乎觉得她提出的问题有点傻。
“两情相悦又如何,婚姻大事自当以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为重,这不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吗?”
他的话听来冷情,但不无道理,小乞想起儿时在家中,爹爹见祖父、祖母总是低声下气,她的兄弟姐妹都能欺负她,就是因为她爹是庶出的,身价比嫡出低。
这也算规矩,和婚姻大事一样,在规矩面前没人情可讲,小乞恨死这样的规矩了。
申时一到,华楼内就点起五色灯笼,竹屏后乐伎轻弹《春江月》,悠扬琴乐遮掩住了细碎脚步声,小厮与婢奴正紧而有序地将器物送至二楼牡丹阁。
牡丹阁临水而建,远眺可赏西湖美景,近观能见艺台献伎,华楼最好的雅座当属此处。
今夜有贵客来,牡丹阁内设了桌酒席,六小碟冷盘,三荤三素,桂花糖藕、红枣百合、八宝鸭、富贵鱼等皆是讨喜吉利菜。
人还没到,碗箸羹勺皆已经摆放妥当。两名美婢候在阁外,凝香亲自下楼迎贵客。
申时三刻,两顶蓝顶小轿来到华楼下。听到动静,柳后卿望向门处,不一会儿,只见一富贵人物跨门而入,其后紧随一位素衣男子,他就是白员外的公子,长得俊雅至极,举手投足落落大方,真不太像从土豪堆里出来的人。
凝香见客到,殷勤迎上且笑着道:“白员外,白公子,多谢二位赏脸。快,二楼请。”
“呵呵,老板娘,客气啦。没想你亲自来迎,我们这面子大啊。”
白员外开口大笑,然后大摇折扇,挺腹入了华楼。这时,小乞就在楼梯口候着,她先是看到穿得花团锦簇的白员外,心想:这人真俗,接着,她又看到随其身后的白起轩,顿时惊诧:这个不是亲生的吧?
白起轩上楼时正好也看到小乞,他眼波流转,从她头顶一溜到底,随后颔首浅笑,看来平易近人。
小乞顿时对他有了好感,眼睛一路追过去,目送他至二楼,就在这时,小乞察觉到异样,她把目光往旁移了几分,就见柳后卿扶栏站在那处,一双眸子像针,冷冷地往她身上刺。小乞见后赶忙低头,作目不斜视状。
今天这已经是第二回了,小乞心里忐忑啊,怕柳后卿一不高兴,再想把她赶走,到时她又没着落了,向谁哭去?
正当么想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笑,是白员外的声音,他说:“柳公子幸会、幸会,您能看得上我们绸庄,是我白某人的福气啊。哈哈哈哈……”
唉……小乞哀叹,这次柳后卿又玩命了,装人家有钱大爷呢。每次他找个什么人,接下来总有霉事发生,就像事先安排好的,真是防不胜防!
接下来上面谈什么,小乞听不见,她看好时辰,按柳后卿地吩咐端了盘西湖醋鱼上去。
走到牡丹阁门前,小乞不由往内张望,看这样子像是在谈生意,凝香坐在柳后卿身侧替他斟酒,偶尔侧首与之耳语,这模样实在亲昵至极。小乞不由垂眸,却见凝香的手搭在他腿上,再看看柳后卿神色如常,一点脸红面羞也没有。
小乞撇下嘴角,再咬起嘴唇,然后若无其事地进门,将西湖醋鱼端上。
这醋鱼就放在白起轩面前,白起轩见之皱起眉头,随后彬彬有礼地说道:“麻烦把这条鱼往旁边挪挪。”
小乞听后觉得有些奇怪,就按他意思挪了个位置。
白员外抿了口小酒,笑着说:“我这犬子不爱吃鱼,也不知道怎么了,前两年顿顿得有鱼虾,如今连看都看不得了。”
听他这番所言,小乞心里嘀咕:挑食不是很正常,像阿奎就是不肯吃素。她边想边瞥向白公子,只见他面色苍白,略微病态,喝了口茶之后,稍稍转好,但总的看来仍是奇怪。
白起轩侧首,有意无意地看向小乞,小乞正好对上他的眼睛,突然她觉得他的眼就像死鱼珠子,木木的,没有半点神采。
小乞心里咯噔,怕又是一件怪事。
第26章 鱼(四)
送完西湖醋鱼之后,小乞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走之前她情不自禁地看向柳后卿,柳后卿正与白员外谈笑风生,根本就没在意她。
小乞略有不悦,扁嘴退了出去,到门外,她又忍不住回头,没想恰巧看到凝香把手摆上柳后卿的腿根,就差没往下面摸了,而柳后卿竟然没生气,他垂眸,莞尔而笑,伸手握上了凝香的柔荑。
见之,小乞愣住了,许久都没缓神,她想:若是自己伸手过去,或许整个手臂都会被他卸掉的吧?
其实在歙县大牢里,小乞早就动手摸过了,摸的位置比凝香更过分,只是被女鬼附了身,她什么都不知道罢了。如今看人家摸,她心里说不出难受,却不知道自己占过便宜。
突然,柳后卿侧首看来,小乞一吓,连忙转身飞奔回房,进门之后,她伸手摸摸胸口,心跳得奇快,难过得快透不过气。
小乞觉得自己定是饿晕了,才会有这稀奇古怪的反应,可吃饱之后,不但是心,连胃都跟着难过了,睁眼闭眼都能看见他们两手紧握,情意绵绵的模样。
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好像喜欢上他了。
长这么大,小乞第一次有这种念头,以前她见过肺痨大哥与隔壁阿花眉来眼去,那时没啥感觉,她还同肺痨未婚夫说,阿花不喜欢这个,她喜欢那个。
因为不喜欢,所以才不在意。若不是看到柳后卿握人家小手,或许小乞永远不明白刺在心里的东西是什么。
小气极力劝自己别去喜欢他,这柳后卿脑子不正常,又有隐疾,平时还不如阿奎对她好,可是越这么想,她越觉得难过,过后,她干脆躺到榻上把脑袋埋进被子里,心想:或许睡一觉就会好了,什么都会忘了。
正当想着,小乞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没多久,她蓦然醒来,直挺挺地坐起身,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低头看下自己双手。
“呵呵……终于是我的了……”
“小乞”笑了,手掌翻来覆去,紧握成拳。接着,她扭腰走至镜前,折了瓶中月季插出鬓处,手扶弱花挠首弄姿。镜中人儿眼中带媚,抿嘴浅笑时都有股风尘味。
看了片刻,“小乞”嫌这身衣裳寒酸,她又从柜里翻出一件齐胸薄襦换上,再描唇点朱,细细妆扮一番方才出门。
申时过后,华楼渐渐热闹起来。婆子在门处殷勤迎客,莺燕嬉笑而过,处处皆是花红柳绿,一派纸醉金迷。
“哟,这是新来的姑娘?”
“小乞”路经游廊,遇到几位寻欢常客,他们见其步姿风骚,伸手调戏之。“小乞”不屑冷笑,旋了个身,如条锦鲤鱼,从他们掌边溜过。往前走几步,她又见到一位俊美公子,黑发玉冠,颇有风度。
“小乞”不由驻步,凝神望了会儿,随后轻挑迎上,媚惑笑问:“公子您贵姓?”
那人见之稍愣,两眼色眯眯地乱扫,最后落到她一痕雪脯处。
“姓唐,敢问姑娘芳名?”
“小乞”听后微顿,嘴里喃喃低语:“姓唐?”
她似乎略有所思,而这位公子哥等不及其回话,干脆就伸过手去轻搂住其纤腰,低声调笑道:“姑娘脸上的花样子真别致,可是你自己画的?我也是个爱弄文弄墨之人,姑娘今夜可有雅兴相陪?我们好找个地方慢慢画。”
“小乞”听后由娇转怒,用力地把他推远,公子哥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正欲破口大骂,抬头一看,人已经溜进了花厅。
花厅内人声鼎沸,金主公子们坐于艺台下,正等花魁弹琴献曲。人人都知华楼花魁弹得一手好琴,仰慕其风采的名人雅士就如过江之鲤。
时辰还早,花魁尚未出面,艺台之上零星几位乐伎吹箫助兴。底下众人谈笑风生,偶尔向台上瞥几眼,大多也没什么兴趣。
忽然,不知从哪儿飘来一阵琴声,音色清脆,柔中带刚。疾弦雄壮豪迈,正如万匹骏马奔腾;轻弦一转,又纤巧秀美,犹如淳淳溪流穿石流过。
底下鸦雀无声,众人齐齐往台上望去,花魁抱琴呆立那处,似乎也不知这神乐从何而来。终于有一人把头探到竹雕屏风后,只见一姑娘拨弹凤尾琴,她身着妃红薄襦,青丝绾成灵蛇髻,发间只缀一支玉钗。
此女肤白如雪,面容清丽,特别是粉腮两边各有一蝶状红记,看来格外别致。
那人不由发出一声叹,众人好奇,情不自禁拥上前去,没想一不小心推倒屏风,惊动了那位弹琴姑娘。
“啪”地一声,琴弦断,覆于小乞身上的青色薄雾迅速钻入其七窍,小乞怕冷似地抖擞,醒过神后,只见自己坐在琴案旁,周遭几十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小乞吓到了,忽然之间不知所措,她低头一看,手下是把凤尾琴,可是她不记得什么时候来此,更不记得自己在弹曲。一时间,她惊慌失措,不自觉地抬手捂住颊上胎记,然后在众人笑声中落荒而逃。
小乞从没这般狼狈过,她差点被裙摆绊倒,又引得周遭人大笑。小乞惊恐看向二楼,柳后卿就站于围栏处看着,他似乎在笑,那双桃花凤眸微眯,多了几分妖魅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凝香听到楼下笑声,不由从牡丹阁里出来,她低头看去,正好见到小乞像只无头苍蝇在乱窜,而柳后卿的目光正随她而动。
“没什么。”
说罢,柳后卿要走,凝香连忙一把拉住,轻问:“她究竟是什么东西?半人半鬼?”
这话似乎难倒了柳后卿,半晌,他也没答出个所以然。小乞究竟是何来头,他也不清楚,目前为止,他只知道她身上有三个鬼,每到某特定时候,其中一个就会出现,至于这女鬼……
柳后卿想起先前,也就是小乞端完盘子后的回眸,忽然之间明白了些许,或许此女鬼多情,一旦动情,她就会浮现。
柳后卿颔首浅笑,随后说道:“我们进去吧,别让白员外干坐着。”
话落,他转身入了牡丹阁,不再与凝香多说半句。
这一幕正好落到小乞眼中,她听不到二人在说什么,只知道自己出丑了,莫名其妙地在众人面前操琴。铁打的脸皮终于经不起折腾,碎得四分五裂,小乞鼻子一酸,哭了出来,一路疾奔跑出了华楼,来到西湖边上。
月下湖景如仙境,小乞却无心欣赏,她一心只想捧起湖水,把脸上黏呼呼的玩意洗干净。洗过三把脸后,伤心淡去不少。她拿袖擦去脸上水珠就地而坐,吸着鼻子看着水中明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