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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声震天大响,一块丈余山石竟吃她一杖扫落,碎石片片,激扬飞射,满头白发根根上竖,双目冷电光芒厉射,神色可怖,咬牙切齿地厉声说道:“好孽障!好个该死的东西,你竟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贻羞师门之事来。真气死我啦!
真气死我啦……”
身形倏起一阵颤抖,鸡皮老脸上跟着一阵抽搐,半晌未再出声。
公孙忌等五人睹状心中大震,以为她是怒极气结,不约而同,齐齐轻呼一声:“大姐。”
“不要叫我!”焦五娘突然一抡鸠头杖,暴起一声怒喝,厉声说道:“你们还有脸叫我,不是你们平日娇纵那孽障过甚,他焉会有此天胆?教不严,师之惰,‘六神通’还有何颜面立足江湖!半世臭名才得向善,多年心血付诸流水,你们想想看,想想看!恨死我也。”
“砰!”地一声,又是一块巨石吃她掌中鸠杖扫落崖下。
公孙忌五人一时羞愧俯首,做声不得。
半晌,公孙忌突然扬首肃容,双目异采连闪地道:“大姐且请暂息番霆之怒,事到如今,小弟等悔之已晚,大姐纵是将小弟等骂死也是于事无补,为今之计,还是赶快寻着那孽障,清理门户,一谢天下武林才是正理。”
焦五娘默然半晌,突然怒态一敛,长叹一声,点头说道:
“老二说得不错,事到如今,我即是将你们骂死也是无用,若不及早清理门户,将这畜生除去,‘六神通’势将罪孽更重,恶名永埋人心……”
目光一扫五人,黯然一叹,接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怪你们,我也是这畜生师父之一,自然难辞其咎……”
公孙忌急道:“大姐,你……”
焦五娘一摆手,道:“不要说啦,我句句出自肺腑,这也是实情,我别的不心疼,只心疼我们这多年心血……”
“毒爪追魂”辛浩突然恨声说道:“大姐一向做事干脆,今日为何这等模样,命中注定‘阴山’无人继起,又何必心疼这多年心血。”
焦五娘深注辛浩一眼,肃容说道:“老五,你错了,‘人之初,性本善’,人之天性本极善良,为恶之人之所以会为恶,那只是受了后天环境的影响,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十余年来朝夕与我们这些朱。黑相处,上行下效,他怎会不变得既赤又黑?他之所以会做出今日这等事来,你我六人该负绝大部分责任……”
“毒爪追魂”辛浩瘦脸上倏起一阵抽搐,将口数张,终于默然垂首。
焦五娘深注辛浩一眼,喟然一叹,转过身形无限羞愧地道:“姑娘,小哥儿!请恕老婆子适才失态之罪,老婆子姐弟律徒不严,罪孽深重,羞愧无限,无颜以对天下武林……”
话未说完,狄映雪已自肃容接道:“前辈何出此言?晚辈兄妹正自深感敬佩与不安。”
焦五娘微一摇头,庄重异常地说道:“律徒不严,教导无方,老婆子姐弟自有愧煞,何敢当二位敬佩二字?一二位将劣徒恶迹相告,为天下武林,为阴山一派,功德无量,怎谓不安?‘六神通’今后将视二位为敝派恩人!尚请二位将大名相告。”
狄映雪挑眉说道:“若蒙前辈不弃,折节下交,晚辈兄妹不敢不尊,若是前辈谬将晚辈兄妹视为什么恩人,晚辈斗胆,只好方命了。”
焦五娘闻言,一双老眼异采连间地凝注狄映雪二人,半晌,方始一叹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英雄豪杰出少年’,看
来我们这班人不得不服老了,不用多久,宇内将是年轻俊彦们的天下,姑娘,我老婆子一眼便觉得与你投缘,武林中似二位这等姿质绝佳的上驷美材,实不多见,也罢!老婆子就听你一次,这样姑娘可以将二位大名相告了罢。”
狄映雪顿感无言以对,略一沉吟,方始微笑说道:“晚辈遵命!晚辈叫狄映雪……”
一指狄一风,道:“他叫狄一风。”
焦五娘凝注二人半晌,方始赞说道:“好一对璧人,虽称兄妹,又属同姓,但难瞒老婆子一双老眼。”
狄映雪倏感娇靥一热,无言低垂螓首。
焦五娘老脸上方自掠起一丝笑意,但旋即又为一片阴影所掩没,黯然一叹,又道:“姑娘,时光不早,你我即将分手,且请将劣徒行踪见告。”
狄映雪闻言一望天色,果然已是不早,略一沉吟,尚未答话。
狄一风脑际灵光一闪,突然说道:“老前辈,便是晚辈兄妹也正在四处找寻那蓝……令高足的行踪。”
焦五娘呆了一呆,道:“怎么?二位敢是……”
狄映雪忙自接道:“晚辈等不敢相瞒,晚辈等找寻令高足一方面固然为了私仇,但另一方面却为着一桩可能发生的大事。”
焦五娘神色一变,急道:“什么大事,姑娘快说?”
狄映雪紧蹙柳眉说道:“其实这只是晚辈等私心揣测,会不会果然料中,目前尚未敢妄下断语……”
接着就将自己与狄一风所担心之事概略叙出,最后双眉微微一挑,又道:“也许晚辈等不该这么想,但是为了与会群豪。武林命脉,晚辈等却不得不担上一份心。”
焦五娘闻言双眉蹙得更深,神色刹那数变,半晌未答话。
“大姐?”“毒爪追魂”辛浩突然一声轻呼,怯生生地嗫嚅说道:“那畜生曾于月前偷返阴山,向我要了一袋‘五步追魂断肠砂’不知做何用途。”
焦五娘闻言心中一震,略一沉吟,突然变色呼道:“不好!
老二,今日距那黄山会期尚有多少时日?”
公孙忌一怔说道:“还有五天。”
焦立娘长吁一口大气,道:“还好!我担心那畜生会在‘朝天坪’上做下什么手脚,现在还来得及,咱们同前不能找那畜生,只有先行赶往黄山一探了,免得届时多增罪孽。”
话声一落,转向狄映雪又道:“二位是要赶往黄山,还是另有他事?”
狄映雪道:“晚辈等先欲往汴梁一行,然后再赶赴黄山。”
焦五娘微一沉吟,道:“既是如此,老婆子姐弟不欲多耽搁时日,就此别过,你我五日后黄山‘朝天坪’上再行聚会。”
转身方一挥手,狄映雪尚未来得及说话。
焦五娘突然转回身形,说道:“姑娘,二位一路之上设若遇上我那劣徒且请尽管以重手法追杀之,不必丝毫留情。”
狄映雪人耳此言,顿感难以作答,尽管她心中早已将蓝九卿恨之人骨,但当着他这六位幡然悔悟、一心向善的师门,尤其是当着焦五娘,到底不便表示得太以剧烈,何况人家又是话
由自己出口。
正感为难,耳边已传来焦五娘一声:“二位珍重,后会有期。”
忙一抬眼,“六神通”已在数十丈外,六条身影如电般向峰下掠去,忙不迭地提气扬声道:“六位前辈走好,晚辈等恭送侠驾。”
话声未落,“六神通”已自身形渺渺,追忆片刻前一连串的事情,不由地将一双妙目凝注“六神通”逝去处出起神来。
“雪妹,你……”狄一风忍不住方始一声轻呼。
狄映雪玉手一掠云鬓,微一摇头,叹道:“风哥,你不觉得世上有些事情,变幻得往往出人意料么?”
狄一风道:“雪妹是指‘六神通’?”
狄映雪微一点螓首。
狄一风一叹道:“不错!世上有些事委实变幻得令人不敢置信,以恶名广播宇内、凶残睥睨武林数十年的‘六神通’,尤其‘飞天夜叉’焦五娘,竟会变得前后判若两人,对适才的情景,我如想起来直如南柯一梦。”
狄映雪淡淡一笑,说道:“然而这并不是一场梦,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狄一风感慨万千地微一点头。
狄映雪微微一笑,道:“风哥,你相信不相信这是命?”
狄一风呆了一呆,道:“命?”
“嗯!”狄映雪螓首微颔,探首注狄一风一眼,道:“就像我们一样,几个月前,谁又能预料我们会结为夫妇……”
话声至此,娇靥一热,倏然垂首。
狄一风一时胸中百味俱陈,微叹一口气,蹙眉说道:“这也许是命,雪妹,你不嫌你的命有些乖……”
狄映雪倏抬螓首,目光幽怨地投过一瞥,摇头说道:“不,风哥,你错了,我不愿瞒你,几个月前我确有这种感触,但是几个月后的今天,我却觉得我是这世上最幸运的女人。”
狄一风心中一震,两串热泪险些夺眶而出,倏伸一双铁腕,紧握狄映雪一双柔荑,神情激动地道:“雪妹,谢谢你,我不善言辞,拙于口才,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心中的感激。”
狄映雪妙目流波,深清款款道:“风哥,夫妇之间还谈什么感激,我们所需要的只是互信、互爱。”
狄一风突然接道:“爱,是爱,我知道,雪妹,我爱你远胜于一切,我不会表达,不过用尽世上的辞句,都无法把我对你的爱描述完尽,为你,我愿意牺牲一切。”
狄映雪倏感瑶界一酸,强忍珠泪,道:“风哥,我知道,你给予我的已经够多了,爱是心灵与心灵之间的感应交流,朴实无华,勿须雕琢,真的爱,看不见,摸不着,但在彼此的心中却已有了明晰的感受,我不要你牺牲,我只要你永远伴着我远离江湖,无忧无虑度此一生。”
狄一风将狄映雪的一双柔荑握的更紧,道:“雪妹,你要知道,这不仅仅是你一人的希望,更是我所渴盼的。”
狄映雪微一点头,娇靥上掠起一丝甜蜜幸福的微笑:“我知道!在你我之间这都不能算是苛求。”
狄一风一怔急道:“雪妹,你这是……”
狄映雪微一摇头,笑说道:“别急,风哥,我只是怕你会认为如此,因为你方自学成一身绝技,雄心万丈……”
“雪妹。”狄一风一声轻呼,道:“你难道忘了我适才那句‘为你我愿牺牲一切’的话儿?何况这并算不了什么!”
狄映雪道:“你的每一句话儿我都不会忘记.只是我适才说过,世上的事儿变幻莫测,令人难以……”
狄一风双目神光暴现,突然庄容地接道:“雪妹,你难道还信不过我,我狄一风岂是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之辈!”
“风哥!”狄映雪一声娇呼,秀眉双扬地嗔声说道:“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担心我们虽有意永隐山林、远离江湖足非,但世事变幻莫测,届时由不得你我,你却胡思乱想地急成这个样子。”
狄一风双目神光顿敛,长吁一口大气,道:“雪妹,对不起。”
狄映雪微微一笑。
二人相对默然半晌,狄一风突然说道:“雪妹,‘六神通’前后变得判若两人,你以为武林中也会像我们一般地相信他们么?”
狄映雪一笑说道:“只要他们真的能幡然悔悟,行事无愧于心,何必担心别人情与不信?再说,来日方长,众目所视,又何愁别人不信?”
狄一风赧然一笑说道:“雪妹说的极是,这一句话儿听来虽然平淡,其实内蕴一番人生的大道理。”
狄映雪嫣然一笑说道:“你把我捧上了天了。”
狄一风又是赧然一笑,方要再说,一眼瞥见“神女峰”西,一片乌云飞驰而来,紧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