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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就跟着统领进京了,先是在虎翼营中待了几年,呼延大人经常来指点我武艺,四年皇上亲临营中大比,选拔虎贲卫,我本来差了些落选,但是皇上听说我就是一槊把江侯打下水的李虎,就把我选入虎贲卫了。三年前又被派来保护江侯。不过,我听说你跟着秋四公子去了东海静海山庄,托人给你写过信,你没有收到么?”
凌端看着李虎迷茫的神情,知道这傻大个心中懵懂,对当日之事糊里糊涂,这些年来竟是只有自己时刻忍受着仇恨折磨,举目四顾,秋玉飞和霍琮早已不见身影,就是旁边的虎贲卫也都避开了,多年的恨意猛然落到了空处,他心中又是欢喜又是茫然,喃喃问道:“你托什么人送的信啊?”
李虎搔首道:“我不知道静海山庄在什么地方,就请呼延统领帮忙,转托侯爷给你传个消息,心想你什么时候来长安,可以来找我喝酒。”
凌端哭笑不得,这下他可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了,但是想到故友竟然健在,心中的欢喜混合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忍不住泪下如雨。李虎看着昔日患难好友这般模样,只急得手足无措,在凌端身边直转圈子。
秋玉飞在小顺子引领之下走入内堂,只见江哲负手立在堂前,背影有几分萧瑟。秋玉飞叹道:“莫非随云在记恨那一箭么?”
我也没有回头,道:“两国交战,岂有恩义可言,更何况我不过是叛国负恩之人,他如此相待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当初我在陆府为西席,心怀丧父之痛,虽然是因为他不爱读书,所以立下各行其是的约定,可是实际上也是因为当时跟本没有心情教他读书,若不是他赤心相待,我也不能那么快就振作起来。而且我虽然腹中颇有才学,但是毕竟年轻识浅,教他读书之时多有疏漏,若不是他和我针锋相对,辩论探讨,我也没有今日的成就。陆府五年,我是举目无亲,他虽是侯府世子,陆侯练兵,常年不在府中,他又是幼年丧母,诺大的陆府,不过是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与其说是师生,倒不如说是朋友手足。虽然他少年性情,常常与我玩笑胡闹,可是却是真心将我当成亲人,我爱读孤本奇书,他便替我搜求,我贪看江上雪景受了风寒,他亲自侍奉汤药,当初我有意离开南楚之前,便是最放心不下这个亲如手足的弟子。可是如今却偏要亲自设计让他落入陷阱,别说他射我一箭以示恩断义绝,就是他真的要杀我,我也无法怪他,若非是陛下待我恩重如山,我纵然眼看战火再连绵三十载,也不会插手此战。”
秋玉飞觉出江哲语气苍凉,便故意调侃道:“随云或许不恨陆灿绝情,只是若说不怪他我可不信,凌端不过是当年挟持人质救了我师兄一次,你便故意瞒了他十年,让他终日怀恨不休,思念亡友,若非这次你有求于我,怕他从中作梗,恐怕还不会让他知晓真相吧。”
我闻言不由一笑,回头道:“江某记仇量窄你也不是今日才知的了,何必取笑我呢?”
秋玉飞见江哲露出欢颜,心中一宽,举目望去,数年不见,只觉得江哲两鬓星霜更多了几分,灰发也浅了几分,不由叹道:“听说随云这几年浪迹山水之间,对于军务都不甚留心,我还以为随云必定神采奕奕,怎么如今看来却是憔悴了许多?”
我轻轻一叹,道:“岁月匆匆,容颜渐老,这也是无奈之事,倒是玉飞风采如昔,令哲既羡又妒。这次哲千里传书相请,实在是有一件大事相托,想来想去,就只有玉飞能够助我一臂之力,只是此事颇有为难处,若是魔宗不许,或者玉飞不便,哲也不敢强求。”
秋玉飞心中一动,已经猜到江哲所托之事,坦然道:“随云既有请托,玉飞敢不从命,我魔宗如今已经是大雍之臣,此来更是先去拜见过师尊,师尊已经许我便宜行事,若是事情紧要,我即日便可南下,只是你这一番苦心,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我欣然道:“不论成败,总要尽我心意,多谢玉飞慨然相助,只是如今还有些时间,你我何妨相聚数日,等到南楚兵退再说。”
秋玉飞叹道:“这倒也是。”继而又笑道:“随云琴艺大有进境,我正要请教呢。”
我笑道:“正合我意,小顺子,这几日我就不到城上去了,就让琮儿跟着常将军去迎战吧。”小顺子闻言转身出去传令。
秋玉飞目光一闪,道:“随云对那一箭断绝师徒情谊的陆灿尚有顾念之情,这霍琮也是你的弟子,为何你却对他不甚顾惜,否则他怎会郁结于心呢?这样的人才,你若不喜爱,不如将他送了给我吧。”
我意味深长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秋玉飞闻言轻叹,再不多言,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入后堂。
接下来整整十日,两人只在后面抚琴论曲,将外面的战火视若未见。任由霍琮跟着常将军抵挡陆灿的强攻。
八月二十七日,长孙冀回师襄阳,攻城甚急。或有部将劝陆灿先返襄阳歼灭长孙冀,陆灿思忖再三,只令部将死守襄阳,不容长孙冀援救谷城,然后便是下令猛攻谷城,因为攻打襄阳之时,投石车和床弩都已经用完,二十六日江哲和秋玉飞双琴合璧,散去楚军战意,陆灿退军之后便令军士赶造投石车,二十七日开始,日夜攻城不停,他虽然从未在襄阳领兵,但是当年却曾令人将襄阳周边城镇强弱虚实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谷城距离襄阳不到一百五十里,快马一日可到,所以他对谷城城墙的弱点一清二楚,投石车发出的巨石全部冲着那些薄弱之处招呼,不到一日夜,谷城城墙已经残破不堪。霍琮向江哲求教,却被拒之门外,无奈之下,他心一横便自作主张,令军士造了几架小型的投石车搬上城头,用烘干的枯草捆成草球,里面放入引火之物,点燃之后投掷到敌阵上,烧毁了十余架投石车之后,楚军的攻势便难以为继了。
八月三十日,陆灿得知容渊退兵的消息,又通过数日攻城,发觉谷城之内绝对不到三万人,最多只有五千人,判断其余雍军必然暗中调往他处,说不定已经回师襄阳,若是襄阳失守,自己的后路便会断绝,但是陆灿也知道,如今自己孤军在雍境,纵然退守襄阳,也是内外交困,所以他便继续攻谷城,存心要以谷城诱使雍军来援,又派多人潜回南楚,用大将军令调动江夏留守的水营增援。
此时,到了谷城之后,便被江哲下令,经由老河口转道邓州的雍军疾驰回襄阳,会合长孙冀断绝襄阳道路,按照江哲事先谕令,只顾攻打襄阳城,却不去救谷城。
九月二日,长孙冀得知陆灿掘水灌城,被守军在城内挖掘城壕,令河水汇入地下,担忧谷城不能守住,派遣一万军士援救谷城,距离古城三十里之时,斥候回报,谷城浓烟滚滚,援军将领误以为谷城失守,奋不顾身快马加鞭前去救援,被陆灿部将途中伏击,万余军士死伤叠籍。长孙冀闻报令人猛攻襄阳,襄阳楚军只有万余军士留守,雍军弃城之前已经将城中粮草辎重带走大半,守城本来极难,但是虽然雍军三年来善待襄阳父老,襄阳人仍是不忘故国,闻知是大将军陆灿取襄阳,皆不顾生死,舍家拼命,相助楚军守城,雍军急切难以攻下。
九月四日,陆灿令军士挖掘沟渠,引走谷城城下的积水,这时候城墙在大水内外浸泡之下,已经根基浮动,陆灿令军士掘地道入城,被霍琮以城内积水灌入地道,破去楚军攻势。
九月五日,陆灿命军士以柴火架在地道外面烧城,日以继夜,通宵达旦,这次不像九月二日那般堆火生烟,诱骗援军,而是欲毁城墙,霍琮令军士修补城墙,苦不堪言,但是到了九月六日早晨,在城外响了一日夜的战鼓声中,谷城南面城墙崩塌,就在霍琮计穷之时,却发觉城外楚军并未趁势进攻,令斥候出城查探,楚军军营之内只有二十余只山羊被蒙了眼睛倒吊起来,前蹄击鼓不休,楚军竟是已经趁夜走了。
九月六日凌晨,陆灿率军突然出现在襄阳城外,昨夜斥候回报,陆灿仍在攻谷城,长孙冀未料陆灿回师,因为襄阳守军无力出城作战,因此并未提防,更何况其时已经是黎明,正是楚军沉睡未醒之时,陆灿率军马踏雍营,长孙冀仓卒之间遭遇大败,整军不及,幸而雍军精锐,大半逃生。陆灿重入襄阳,破去雍军重围。再度遣使往江陵、江夏调派援军。
在陆灿在谷城、襄阳挥军苦战之时,建业却已经一片混乱,九月一日,容渊的弹劾表章到了建业,尚维钧方知陆灿出兵之事,震怒之下召集心腹议事,如今国主亲政,虽然朝政仍在尚维钧掌握之中,但是毕竟名义上多了一个国主,而且尚维钧虽然贪权,却没有谋反之意,对自己的亲外孙更是只有维护逢迎之心。而陆灿,手中兵权越来越强,在隆盛八年,更是借着御敌之名,分去江淮荆襄四品以下官员的黜陟之权,尚维钧早已是对其戒惧不安。在尚维钧来说,有几十万大军守江淮,又有长江天险,十余年来重新经营的江南防线固若金汤,纵然没有了陆灿,只要放弃一些战事频繁的无用城池,稳守重镇,即使雍军大举南征,也不可能再渡长江。反而是陆灿,拥兵自重,在国中又是深得军民之心,一旦他起了反意,便是灭顶之灾。本来在赵陇亲政之后,尚维钧就有意借着国主名义,缓缓收回陆灿军权,想不到陆灿依然故我,又像从前一样不告而战,尚维钧心中下了决心,若是陆灿取下襄阳,大败雍军,也要将其招回建业,以封赏之名留住他。商议了一夜,设下如何诱骗陆灿回转建业的计策之后,尚维钧便令司徒蔡楷为钦使,至江夏迎候陆灿,一旦陆灿得胜之后,便招陆灿回京受封赏。蔡楷乃是新王后之父,堂堂的国丈,又是朝中重臣,声名赫赫,素以名儒闻世,蔡后得力,陆灿也有功劳,蔡楷前去相召,必然不会让陆灿生出疑心。
谁知不过数日,传来楚军被困襄阳,陆灿却猛攻谷城以及江哲正在城中的消息,更有陆灿召集援军的命令,尚维钧虽然担心陆灿战败,损伤南楚元气,却也欣慰陆灿能够大义灭亲,甚至亲自传书令容渊救援襄阳。容渊以重病不能领军推辞,再度上书,称陆灿拥兵自重,无视朝廷,为己身功业,不惜将士性命。
九月六日起,江南流言四起,皆说陆灿孤军守襄阳,不退也不进,是因为陆灿有意割据江淮称王,又指陆灿不破谷城,是因为不愿得罪大雍皇室,因为一旦陆灿自立,则江淮两面受敌,所以暗中向楚国侯江哲屈膝,表示和解之意,破长孙冀,取襄阳,不过是掩人耳目,否则为何雍军迟迟不再攻打襄阳呢?
九月十二日,仪凰堂首座纪霞向尚维钧呈上得自民间的一首短歌,“鹫翎金仆姑,燕尾绣蝥弧。陆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注1)
尚维钧一见便觉心如寒冰,诗中所指陆王,除了陆灿还能是何人,以军功扬威,一呼百诺,一令既下,千营一呼,除了陆灿还有何人,细察诗中之意,陆灿竟有称王之意。他犹自担心纪霞有心构陷,又令亲信暗访,却发觉数日之间,无论是江淮、荆襄,还是吴越,长江南北尽是歌声,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