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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真正在杜原的身前,而中间并未隔着任何阻碍!
动作是快速无匹的,是一气呵成的,而高手相斗,争取的也往往就是那一线之机,杜原一击失着,面色已突然大变,他双目骇睁,呻吟了一声,方待撒手抛剑,项真的铁掌已雷硕般在他胸前,一弹倏缩!
胸骨的碎裂繁清晰而刺耳的扬起,杜原身子摇晃着倒退,大口大口的鲜血狂喷,双手紧握的软带剑无力的垂落地下,就似两条懒散抛置的银带,他的面色灰败如死,嘴巴也在急速的张合著,却没有一点声息……
寒漠双鹫中缺了一半耳朵的这一位蓦地长嚎一声,他没有冲上来为他的伙伴报仇,却疯虎般反朝另一边扑去,那边,鲁浩正在激斗着那个矮胖的灰裘人,以及四周进退不息的如意府手下们!
项真双掌连飞,呼呼轰轰的强烈劲力将舍命攻来的严捷逼得发鬓披散,步履跄踉,面布满倒钩刺的“罗刹网”宛如罩在一片狂悍的旋风中一样,失去控制的乱翻乱晃着,根本连把持住都不容易了,而这时,项真已瞥及那个缺耳之扑向了鲁浩!
大吼一声,项真猝然斜掠横阻,边急叱道:“鲁兄留心!”
鲁浩现在已是汗透重衣,气喘吁吁,地下,又多了七八具敌人的尸体,他那只粗大的行者棍上也沾满了血迹肉糜;但是,他先时所受的创伤伤口却已崩裂,痛如尖刀刺骨,再加上围攻他的这个矮胖灰裘汉子功力卓绝,出手如风,应对起来就越发感到吃力了……
项真的急叱甫始传入鲁浩耳中,他已觉出有一股锐风暴袭而来,狂吼着,鲁浩的行者棍微沉猛挥,但却一下子扫空,一名高大的皮衣汉子哀嚎着被横捣了出去,暗袭的缺耳人已在一闪之下又是连环七戟波浪似的急戳而至!
这时——
项真已奋力追上,他冷哼一声,三十一掌分做三十一个不同的方向飞泻那缺耳人,双腿凌空猝扫,三名扑上来的皮衣大汉已自丢刀捂胸,惨曝着倒翻摔跌!
缺耳人咬着牙,切着齿,面色如铁,他恍似不觉背后的如刃掌风,闷着头照原势猛刺鲁浩!
此际,几乎只差一线,围攻鲁浩的矮胖汉子也抢步而上,双手拉着他的“尖矛斧”,“呼”的力斩鲁浩!
急得热血沸腾,五内如焚,项真暴吼道:“鲁浩躺下——”
双方的接触是快得不可言谕的,那个“下”字还在项真的舌尖上打着转子,缺耳人已速速悬空滚出,他四肢无助的在空气里抽搐,点点血迹,浓稠稠的随着他身形的翻滚而洒滴于地,但是,却在这一刹之间,他的夺命戟已深深透入鲁浩浩左肋之内!
鲁浩的面孔是可怖而狰狞的,他的嘴巴冒着带有气泡的血沫,在一个歪斜下,手中的行者棍奋力挥击,“当”
“当”“当”的连串震响中,接着将那矮胖汉子劈落的“尖矛斧”荡开三次,可是,两名皮衣大汉自后掩上,锋利的鬼头刀却在寒光映里插进他的背后,深入得甚至连刀尖都自前胸突了出来!
一条人影凌空扑落,抖掌猛斩,那两个皮衣凶手的脑袋已“噗”“噗”两声被击成粉碎,血肉暴溅中,这条淡黄色的人影已恶魔般来到了矮胖汉子身前!
大吃一惊之下,矮胖汉子的“尖矛斧”翻劈来人,那人,正是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项真!
尖矛斧闪泛着冷森森的青芒当头砍来,项真却不躲不让,他双掌又准又狠的自两边猛往内合,尖矛斧在他两掌猝合的一刹间已划破了项真的颈下肌肤,但是,却也只在划破了他肌肤寸许之后便有如被铁钳夹稳了一般丝毫不能再动了!
矮胖老人惊叫一声,用力一抽他的兵器,在一抽未能抽动的同时,项真的右脚已在弹抡之下猛然将他踢飞出九步,这一脚,正好踢在他的小腹上面!
正在那矮胖老人杀猪似的长嚎着滚跌于地的同时,另一声令人毛发悚然的惨叫也已传入项真耳际,项真急速寻视,老天就在丈许之外,在烟硝迷漫里“长链”黎东的银色链子正死命绞缠着那黑脸灰裘角色的脖子,那张黑脸,在这时已经涨成了朱紫,但是,这是该人的七环刀却也刺进了黎东的肚皮,另外,尚有七名皮衣大汉也正在用他们的利刀猛砍着黎东的背脊,只见血肉横飞,刀过处衣肉皮卷,一条条的刀痕,有如一条条深刻的沟渠,纵横交布,惨不忍睹!
几乎一口气没有喘上来,项真这一看之下,连眼全变成赤红的了,他狂吼如啸,声似裂帛,一头疯虎似的冲了上去,三名皮衣大汉横刀来阻,隔着尚有两步,已在项真雷轰电劈也似的暴凌掌山下被震得急速翻滚而出!
一柄鬼头刀“刷”的确向项真后颈,来势又急又快,项真去势不变,反手猝斩,“咔嚓”一声,那柄鬼头刀已吃硬生生的震断,断落的刀锋“呼”的回闪,一下插进了那个挥刀暗袭的皮衣大汉胸膛!
来到了黎东身侧,项真双掌突起如巨江河决堤,翻飞的掌影宛似满空的血刃翻舞,眨眼之间,仅是眨眼之间那七个正在猛砍黎东的皮衣汉子已完全失去了头颅,七颗尚在咬牙切齿的脑袋蓦然腾上了半空,七股热血怒喷如箭,而他们失去脑袋的身体却自然在项真凌厉的掌刃中跌滚撞击,七具无头的尸身上刹时皮肉翻卷,血雨四溅,布满了一条条宛如利刀剖割后的可怕伤口,那些伤口,几乎与黎东背上的创伤毫无二致!
黎东仍未断气,他黯淡而逐渐扩散的瞳孔中依旧可以模糊看见四周的景物,项真的扑杀狠宰,他已都看在眼里,于是,这位无双派的好手满足的安慰的也带着一些儿惨然的吁出一口气,他紧绞着敌人颈项的两臂还僵硬的扯拉着银链,那个黑脸的朋友,舌头已拖出唇外一大截,两只眼睛正恐怖而绝望的突凸出眼眶,舌尖上滴着浓稠的鲜血,面色紫涨,青筋暴起,他身材不如黎东高,是而已被黎东整个吊起脚尖离地,但是,他却死握着插入黎东肚腹中的七环刀不放,握刀的指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凸成煞白的了
站在黎东身边,项真强忍着心头的悲痛,他暗哑着嗓子道:“黎兄,请恕我来迟一步……”
黎东已不能说话了,他喉头一阵阵的咕噜着,喘息粗浊而含混,但他竭力侧首看着项真,一次又一次的将嘴唇咧成微笑之状,他要使项真知道他心中的感激、坦然,以及无憾……
当然,项真是可以明白的,他望着那张惨白的大脸膛,涩郁的眼睛,泛紫的嘴巴,望着那淋漓的鲜血,不禁难过异常,这是来自大草原的一名好汉、粗犷、剽勇,以及豪迈;但他却就如此去了,去得这般悲惨,这般凄凉,又这般壮烈啊……
黯然地,项真道:“黎兄,可有话要我代传么?”
是的,到了眼前的地步,除了这件事,项真已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供他效劳了。
身躯猛然的抽搐着,黎东的嘴唇急速翁动,可是,却连一个字的单音也无法表达,项真意念转动,低沉的道:“可是,鲁浩鲁兄的安危?”
这一问果然问对了,黎东闭嘴无语,鼻翅在不住的掀动,没有考虑,项真哀凉的道:“鲁兄已经先走一步。”
又是猛的一颤,黎东双臂倏松,在那黑脸角色沉重的带着银链颓倒中,黎东将两臂张开,缓缓地,缓缓地仆向地下,终于寂然不动。
黎东高大的身子斜躺着,看上去凄凉而孤寂,他双臂张开的地方,正是关外大草原的方向,好像他要拥抱着凰远的故土,拥抱着千万里外迢迢的家乡,拥抱那一抹云,一片风,只要是大草原的韵息……
项真摔摔头,猛然回身,在他的周遭,数十名残存的皮衣大汉正颤栗的包围着他,鬼头刀高举着,刃芒如雪,但刃芒却全在不可抑止的轻抖着,反映出那一张张惊惧的面容,这包围的阵势,却变得恁般软弱与可悯了。
罗刹女严婕隔着项真有五步,她手中的黑亮罗刹网无力的垂洒于地,那张俏丽的脸庞苍白如纸,她喘息着,目光里,有掩隐不住的畏怯和惊骇!
如意府中,烟浓焰烈,大火混着爆炸声,倒塌声在空气中呼啸,而人影奔掠,乱成一团,没有人还注意到这里,也没有人愿意往这边闯进,任谁也明白生命是可贵的,越在危难的时候便越如此!
两手在破碎的黄袍上拭擦,项真徐缓地踱进一步,他目注着往后倒退的严婕,冷漠的道:“严姑娘急流勇退,方是明哲保身之策,你去吧!我不伤你。”
严婕的嘴角痉孪了一下,她闭闭眼,孱弱的道:“黄龙……我不能放你走……”
没有表情的看着她,项真沉沉的道:“你说错了,严姑娘,是我在放你走,你势必明白动手之后的结果,那不会太有趣!”
顿了顿,项真又道:“你知道:“再次动手,地下除了将摆列着你们原在片刻之前都是一些活人的尸体外,你们没有其他收获……”
严婕想举起手上的罗刹网,手臂却似瘫了一样就是抬不起来,她恨得泪珠盈眶,娇躯轻颤,但连挪步都似挪不动了。
擦过她的身边慢慢走过,项真又停下来,回头道:“江湖上的血腥日子,严姑娘,不是你这等的女子可以习惯的;你不是早想退出这个是非圈么?为什么不呢?想想那林泉、山水、竹篱、茅舍;想想那玉铮、古琴、青炉、书案该是多么样和、多么安宁?去吧!那样日子才过得自在,虽然平静了点,但却清静舒适,是不?”
严婕没有回答,也不知怎的,她再也忍不住泪珠夺眶而出,扑簌簌顺颊滴落,微微抖索着,自那层双目间薄薄泪的晶幕里,眼睁睁的看着项真扬长而去,穿过了一个个站在那里,呆若木鸡的皮衣大汉们中间!
于是——
在迷漫的浓烟焰火中,项真闪电也似的倏起倏落,飞炔的奔向了东西的堡墙,照预定计划,无双派方面的人马正朝这边攻来!
掠到了堡墙之上,项真找着一座角垛暂隐,现在整个堡墙上已布满了各色各样,衣履混杂的如意府结盟所属的汉子们,有的身安全检穿皮衣,有的罩着灰裘,有的套青衫,有的着青蓝袍,形态迥异,语音嘈嚣,一堆堆,一批批,不停的在通道上来回奔走着;这些不同的衣着,不同的神色,不同的面孔的人们,却全有一个相同的地方——表情恐慌,目光失措!
有一些看上去便知道身份特殊的角色们在往来指挥调遣,他们个个满头大汗,血迹斑斑,显露出来过份的疲乏与困倦,但他们不能停,也不敢停的拉开嘶哑的喉咙喊着、奔忙着,一个个的面色全泛出灰黑了……
嗯,项真已看见了正在那边挥手跳脚的“北地一旗”杜宗,也看见了吊着左臂,神色颓废的“鬼谷客”巴崇恕,还有,那个尖嗓子的角色,项真虽未见过此人之面,仅凭着在村池边缘这人当时的尖嗓门,便已认出了他,此刻,他正扯开那副尖嗓子在大呼小叫呢!
这个人头生得又横又粗,脑袋瓜子尖尖的,头顶无毛,两鬓却长着黄疏疏的的稀发,细眯眼,大嘴,好一副德性;项真回忆着昨晚的过程,他似乎曾隐约听到有人呼到这位仁兄为“杨爷”,杨爷,嗯,莫非他便是如意府中那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反回七梭”杨涂?
无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