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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季民被带到了校保卫科的时候,吓得面如土色,以为他的早恋行为被暴露。当他得知自己被怀疑有流氓行为的时候,他镇定了,因为他什么也没有做。男生承认他夜晚来过学校,但死也不说他是去干什么。他很想守住他内心里的秘密。可是,当他看到保卫科的桌上放着他神圣的爱情信物,一瓶油炒咸菜和两盒罐头时,他在惊讶中突然大叫起来:“难道这与流氓行为有关吗?”他的喊叫太脆弱,没有人再去理他,没有人对他的申辩再感兴趣,校方只是在忙着给即将毕业的学生做高考准备的同时,对这个流氓学生草率做了处理决定。男生一直在不停地争辩,在他把学校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校方一拍桌子:“就算你没有,单凭你的早恋,学校就有权开除你!”他不叫喊了,没有愤怒了,一双迷惘的眼睛在一个少年的心中哭泣、流血。
萧秀娥受到了同学们的鄙视,她成了一个情感区域严重缺损女孩。好在萧秀娥考上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从此远离了那个多灾多难的家乡,远离了死去的和活着的亲人,当然还有那个恐怖的夜晚和那个倒霉的杨季民,美好的大学生活处处闪烁着她光明的前景。然而,光明的前景说变就变了。不可思议的是,萧秀娥落下一个病根,只要一紧张,她就会尿急,湿透裤子,可是蹲在厕所里,又尿不出来了。
杨季民突然出现在JG歌舞厅,一点预兆都没有。萧秀娥想,该来的终于等来了。可是他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方式下手呢?他是专为那个冤案寻仇而来?还是碰巧来此寻欢作乐?萧秀娥不知道。她开始紧张了,一股尿液挤胀了她的小腹。
听人说他被学校开除以后,再也没有在溪县出现过,有人看到他在省外打工,挣了钱又回到了县城,在城边置办了一家麝狸养殖场,麝香味十里外都能闻到,他做麝香生意发了财。在溪县出了大名,听说他还给溪县一中捐了款,指名要为学校盖一间像样的厕所。看来,那个让他背了黑锅的伤痛,依然深深铭刻在心。
从杨季民的穿戴上,萧秀娥看不出他有多么富贵,只是觉得他胖了高了,五年前那张削瘦蜡黄的小脸如今变得方方正正,充满了一个男人混于世间的自信,他坐在歌厅吧台的高脚凳上,把半个过道都挡住了,起初他只要了一杯啤酒,喝了几口之后,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笔记本写着什么,这让谁看上去都有点像一个不识深浅的小记者,急功近利想窥探些什么,曝曝光出出名的样子最遭歌厅这类不明不暗的经营者们反感了。萧秀娥担心他找挨打的时候即在眼前。
萧秀娥想,他要是真像人们说的那么有钱,完全不必孤身一人到这里来找她,他可以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随便找几个人就可以把她这个坐台小姐摆平几个来回。
不过,从他的眼光看上去,目标好像不是很明确,有些游移不定,似乎正在极力地辨认她。难道他并没有认出她来?他看看写写的样子到底想要干什么?尽管在歌厅里,她是一张浓妆艳抹的脸,用的也是假名,但是,他再这样专注下去,早晚会认出她来。
“我决不能让他认出我来,我要在这座城里好好活下去,我要挣钱。把我姐的风湿病治好。”萧秀娥心里想着,就想回家了,她觉得今晚凶多吉少。
去年夏季的某一天,姐姐突然说要进城来看她,姐姐说她干不了活了,让萧秀娥上车站来接她。想不到,姐姐拄着双拐,人瘦得像一只鹤。
萧秀娥一直对姐姐瞒着她退学的事,说她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国家机关工作,其实她白天在一家保险公司跑保险,晚上便在歌厅坐台。
今天刚买的两包中药还装在手袋里,原想从公司下了班,再到歌厅里坐坐,遮遮掩掩挣上一小笔就赶紧回去给姐姐熬药。可是却撞上了杨季民。她膀胱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她得去厕所。只要一紧张她就想上厕所。
问题是,萧秀娥要想出去就得经过他的桌子,她简直怀疑他已经设下一个圈套正等着她钻呢。无奈中她又看到杨季民要了一杯泸州老窖喝起来,那是烈酒,喝它的人并不是很多。如此一来,这个人的离去就变得遥遥无期了。他喝白酒,分明是在壮胆,像这样仇恨在心的年轻人,喝了烈酒就会胆大包天。
在萧秀娥的周围,还坐着几个比她更妖艳的姑娘,她们也注意到了坐在巴台高脚凳上的男人。男人年轻,长着一张长方脸和两条长腿,属于T台上的男模那种。所有的姑娘都会认为他是一个性感的男人,就等着他的大手一招,便屁颠屁颠地去坐他的台。然而,姑娘们顺着男人的视线移到了萧秀娥的身上,可是她们却看到萧秀娥紧绷绷地僵坐在那里。一个姑娘靠过来:“别放过这个香喷喷的小男人。”
膀胱里的紧张局势越来越恶化了,再不解决,她就会尿湿在歌厅里了。她深吸一口气站立起来,头有一点晕,她决定钻进一个包厢,再从里边的窗口翻出去。好在阳台贯通了这一层楼的所有窗口,当然也包括洗手间。萧秀娥起身时,姑娘们都以为她要出击了。可是她却躲掉了,她们觉得这个女人匪夷所思,有些矫揉造作了。大家都知道,做小姐的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以最短的时间接触更多的男人,用最性感的妩媚掏出他们身上所有的钱。但是,谁又能知道萧秀娥此时的处境?
萧秀娥从阳台上仓皇地攀爬进卫生间,匆忙解开裤带蹲下来,更大的问题又来了。她尿不出来,她突然觉得有很多人正在看她,那无数双眼睛变成无数只飞蝇,在她的身上黑乎乎落了一大片。厕所洁白的瓷砖上、地上,到处都是眼睛和苍蝇。连散发着芳香的消毒剂也变得比蝇屎还难闻……她的尿道紧紧关上了闸门。五年前落下的心理病根重蹈覆辙。萧秀娥知道,只要是杨季民还坐在那里,这泡尿就不会撒出来。她提了裤子,走出洗手间又进了更衣室,她要换下坦胸露背的吊带衫,再穿上保险公司配发的藏青色制服赶紧回家。制服是穿给姐姐看的,一套掐腰小翻领西装,身材修长的萧秀娥穿上它就显得高雅洁净正派,姐姐看了心里就踏实。一想到姐姐,她突然记起药还落在歌厅的沙发上,脱了一半的小衫又重新穿上。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看一看那个人是否还堵着通道,吧台边的高脚凳空着。萧秀娥一喜,就赶紧去锁衣柜的门,可是就在她一转身的时候,便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一抬头,萧秀娥的大脑轰的一下,杨季民正幽灵般站在她的身后。他在跟踪她,仓皇之中,她还是先说了一声对不起。她看到男人张着嘴,欲言又止。
萧秀娥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不起,我有客。”她低着头迅速闪过。
杨季民没有罢休,跟在她匆忙逃离的背后,隐隐约约像是说了一句话:“你是……?”
他的语言和神态再一次把他拉到了中学时代,分明是一个还没说话就脸红的男生,然而,此时的他,到底是一个满脸胡茬有些发胖带有攻击性的男人了。他依然跟在她身后。
“不!我不是!你不要跟着我!”萧秀娥几乎大叫了一声,她的坚定回答让他止步。但也只是略微停顿,很快又跟了上来。萧秀娥慌不择路,就像一只被追赶的兔子,她拉开一个包厢,有人。又拉开一个包箱,还是有人,就干脆躲进了音响控制台里。
歌厅老板正和女调音师嘻皮笑脸地说着什么事,见她慌里慌张地进来,脸一板:“不好好在台上招待客人,上这儿来干嘛?”
女调音师也说:“这紧张样儿,八成又是撞上难缠的酒鬼了吧?”
她忙说:“没有,我、我碰见了一个熟人……”
老板一下就火了:“你又不卖淫你怕什么?你不过就是陪人喝酒聊天,一个服务小姐而已,有什么丢人的。”他拍着调音师的肩:“你瞧小霍,人家还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呢。”
女调音师说:“别这么数落人家,初来乍到,总有个适应过程。”
“你先出去忙你的,我这儿还有一点事呢。”
萧秀娥几乎是被人赶出了调音室。还好,歌厅里的灯光很暗,荧荧烛光闪烁在一个个桌面上,她没敢再停步,拎着手袋再次翻窗,她逃出了歌舞厅。
其实,萧秀娥并不是害怕杨季民找她讨还公道,她只是担心她这个小姐的身份,如果杨季民点了她,在他那种含有报复性的玩乐中,她一定还不如猪狗。这会让萧秀娥比死还难受。
秋风阵阵,绵绵细雨,打湿了吹落在路灯下的树叶。萧秀娥一打抖,这才发现吊带衫还没换下来,肩膀一侧热辣辣的疼,一定是在翻窗时蹭破了皮。手提包被蓝色制服撑得滚圆滚圆的,现在重要的是找一个地方把衣服换下来,要是就这样进了家门,姐姐会盘根问底的,姐姐已经对她的夜不归宿产生怀疑了。她要是知道她的妹妹在歌厅里作小姐,她可能会把轮椅转到马路上,然后滚到车轮底下。
她找到一处厕所,插了隔门,打开包,换了保险公司的制服,再用水洗掉脸上的浓妆艳抹。包瘪了,这才想起姐姐那包药,它被遗忘在了歌厅的沙发上。姐姐的中药就剩这最后一包了,原打算今晚挣了钱,明天还能接着服。姐姐开了十个疗程,是省城一个很有名望的老中医开的方子,可是萧秀娥只够买六个疗程的药钱,姐姐喝到五成,僵硬的关节已经有活力了,再服下去,她就有可能站立起来。可是,歌厅的生意叫人给搅了,明天的药钱怎么办?今晚的药又怎么办?她虽然作保险生意,可是保险公司的工资是按业绩发的,一年来,都忙着治姐姐的腿病,几乎没有什么业绩。去歌厅这种地方她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为了姐姐的腿病,萧秀娥命都能搭上,还怕什么丢人。
萧秀娥回到家里。已是午夜。她和姐姐租住在城郊的一间平房里。姐姐拄着单拐,用一双惊异的眼神看着她:“没出什么事吧?”萧秀娥的脸上每一丝不安的神色都逃不过姐姐的眼睛。
萧秀娥一笑,说:“没事,只是把刚买的药给弄丢了。”姐姐松下一口气,说:“丢就丢了吧,只要人平安就好。”萧秀娥突然看着姐姐,又看看空了的轮椅,惊喜地说:“姐,你用一支拐也能走路了?”
姐姐笑了,脸上呈现出少有的红润:“我都能干一些活了。”
萧秀娥环顾四周,姐姐把家里所有能洗的东西都洗了。姐姐对着她笑,笑得很灿烂。那架轮椅还是歌厅一个姓尹的姐妹送的,她最初也是来省城是给她爹看病的,她爹在轮椅上瘫了好几年,后来死在医院里。小尹得知萧秀娥有一个瘫姐姐,就把闲置的轮椅送了过来。萧秀娥用轮椅推着姐姐,一年下来,几乎逛了半个省城。
萧秀娥严肃地说:“姐你不能再沾水了,这才刚有一点好转,要是再恶化了,咱这大半年的治疗就白费了。”姐姐的脸就红了。她很敏感,她总觉得萧秀娥这两年的窘境是她带来的,她甚至埋怨自己不该来这里。
看到姐姐脸色变了,萧秀娥觉得她说话硬了一点:“姐还没吃饭吧,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做。”
姐姐又笑了,说:“我不饿。”姐姐又问,“你真的没出什么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