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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旦胡乱支吾两声,转转眼珠,忍了几忍。孟八爷看出他要说啥,却说:“你快出去,我们正研究大事呢。”
毛旦说:“啥大事,比那洋鬼子还大?……天的爷爷,我可惹下祸了。”
“啥祸?”
“那洋鬼子……怕是要死了。他跑我家去了。嘿,这会儿,怕要放命了。”
毛旦扭曲了脸。
孟八爷扫毛旦一眼,冷笑道:“我明白了。趁了乱,你把他领跑了。你个吃里扒外的贼,人家给了你啥好处?”
毛旦叫道:“啥好处?一去,开始还哆嗦,不一会就说起胡话。那老,肿成棒槌了。”
老顺笑道:“这话我信。我那几下,够他受的。”
毛旦叫:“你还说啥呢?快去看看。真要死了,怕有人说我谋财害命呢。”
孟八爷说:“活该。谁叫你起歹心来着?”却又笑了,对老顺说,“谁也想不到,这毛旦,还有这号心思。”
老顺挣扎着起身,跟孟八爷和猛子到毛旦家,见那“疤鸡”躺在炕上,一脸赤红,正在呼哧。毛旦一撩被子,那肿胀的“棒槌”,就跳入众人眼里。老顺一惊,想,他要是死了,老子怕得承担责任呢。又想,怕啥?他也往死里整人,我这是正当防卫呢。
孟八爷问:“毛旦,大夫看了没?”
毛旦哎哟一声,说:“我哪敢呀?人知道了,还以为是我带回家的。”
孟八爷冷笑道:“咋是你呢?你毛旦,名扬天下哩,是人家洋人来拜访你的……快,去叫陈肉头。”
毛旦说:“我叫归叫,你们可别当是我带回家的。”说着,扯了猛子,一溜烟走了。
忽听“疤鸡”呻吟一声,睁了眼,见是老顺,又闭了眼。
孟八爷说:“看样子,是发烧,估计不是那玩艺的病。想是热身子遇了风,伤风了。当然,你那几下,也够他受的。”说着,他笑了,说:“老顺,咋想到这号阴损招式?”
老顺笑道:“吃一堑,长一智。那年,我差点叫老婆子骟掉。”
不一会,大夫陈肉头进了屋,一摸“疤鸡”额头,拧了眉,号号脉,听诊器听一阵,说:“怕是起肺炎了,得打吊针……你们谁出钱?”
猛子说:“毛旦。”
毛旦一缩脖子:“我可没钱。”
老顺摸摸“疤鸡”上衣,对毛旦说:“毛旦,人要讲良心哩。那会儿,他这里可有票子。这会儿,没了。”
毛旦叫道:“天地良心。顺爸,你可别冤枉我。干脆,我给公安局打个电话,叫他们逮去算了。人家公家,有的是钱。”
陈肉头道:“这样子,三折腾,两折腾,就完蛋了。”
老顺说:“救。毛旦不出,我出。”
孟八爷也说:“就是,先救命。那药费,我和老顺承担。”
毛旦这才说:“我虽然连毛撕不上一盘子,也出。”
老顺笑了:“这才像话。”
陈肉头回去配药。那“疤鸡”呻吟起来,叽哩咕噜,说了一通,见老顺们听不懂,就挣扎着起身,往外走。
毛旦叫:“你往哪里走?再折腾,小命送阴司里了。”
“疤鸡”指指裆部,众人才知他要撒尿。老顺叫毛旦和猛子扶了他,去厕所。
忽听毛旦叫:“顺爸,你可惹祸了。这老,不中用了,一滴尿也不出。”
老顺出去,见“疤鸡”一脸痛苦地努力,却徒劳无功。
孟八爷说:“这可麻达,活人真叫尿憋死了。”
毛旦叫:“谁惹的祸,谁担责任。顺爸,你得给生个法儿。”
老顺说:“我有啥法儿?这‘疤鸡’,也太不中用。那年,我伤得比这还重,可啥事也不误。”
见猛子不好意思了,老顺换了话题:“用酒搓搓,说不准管用。”
几人扶“疤鸡”进去,放炕上。毛旦家没酒,猛子一溜风从家里取来,倒入碗中,点着,谁都望老顺。老顺只好蘸了火,搓那肿处。“疤鸡”呻吟着。
老顺道:“你叫啥?忍着点,老子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给人老呢。”
孟八爷笑道:“解铃还得系铃人。你干的好事,得你来受用。”
搓一阵,叫毛旦拿盆来,“疤鸡”努出一脸痛苦,仍不见尿出。
老顺长叹道:“早知这么麻烦,那会儿,少使点劲。”
孟八爷说:“算了,猛子,叫陈肉头带个导尿管来。”
老顺不再努力,露出一脸苦笑。
忙活到次日清晨,“疤鸡”才撒了尿,退了烧,进了食。老顺说:“自己的老子,还没这么侍候过呢。”陈肉头算了药费,三百多元,老顺、孟八爷、毛旦各摊一百多。老顺叫猛子别给妈说,省得她心疼,又给城里公安局打了电话,叫他们来带人。那边传过话来,别处几个,也逮了,说报上也登了这事。
“你们可不能枪毙人家。”老顺吼。
那人笑了:“哪能呢?至多,遣送出境。”
老顺想:“这还差不多,要是叫枪毙了,白花几百块。”
10
养了几天,老顺身上的疼才渐渐息了。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脸上还吊着青紫,就赶羊进沙窝了。后晌,毛旦来找他,远远地,毛旦就喊:“哎呀,顺爸,人家把眼窝都望穿了,你倒好,蹲到避事堂里。”
“又是啥事?”
“那外国人,找上门来了。人家叫我请你来了。看来,有你的好果子吃了。”毛旦挤眉弄眼,一脸兴灾乐祸。
老顺道:“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怕他干啥?”心里却在嘀咕,是不是自己那招“鹦哥盗桃”用力过猛,伤了男人根基,人家索赔来了?难说。那玩艺儿可真肿了,用了导管,才排出了尿。后来,虽花了钱,但那后事如何,却没下回分解。口气却很是强硬,并为自己的进一步行动埋下了伏笔:“我的脑袋,也老嗡嗡。正好,我也想找他索赔呢。估计,有八成是脑震荡。”
毛旦哈哈笑道:“人家叫你赔下头,你叫人家赔上头,谁也不用赔了,索性换了算了。”
老顺斥道:“没大没小的东西,这能比吗?这是中国人的脑袋,无价宝,他那是啥?”上前,欲拧其耳朵,毛旦却早有防备,猴子似的跳远了。
老顺懒得纠缠,想,不知屋里咋个乌烟瘴气呢?边走边想,这“疤鸡”,若真耍赖,索性我也耍,你伤了那个,我伤了这个。你那巴掌,足足抡了几十下,我才还了你一下。你若叫我赔八千,我就叫你赔一万,两下相抵,嘻,还剩两千呢。主意已定,才大步流星,轰了羊走。远远地,见门口停辆白车,几人正在车旁吱哇。
近了,才看清,是孟八爷他们正送那“疤鸡”呢,想是他等不及了。见老顺来,那“疤鸡”大呼小叫,扑上前来。老顺心咚咚跳了,想,该不该逃?逃,太失中国人的面子;不逃,又怵那“疤鸡”的拳头巴掌。却见对方竟溢出笑来,没等老顺反应过来,他已扑上,搂住老顺。老顺想:这家伙,要摔跤呢。正想使个绊子,却觉对方那脸已贴上自己的脸颊,那胡茬,很是尖利,刺得老顺打个哆嗦。但他马上想到电视上的国家领导人出国时也老受这待遇,想,人家表示亲热呢。
听得孟八爷笑道:“人家,是谢你来了。”
老伴说:“人家,放了好些钱呢。”
老顺这才松了口气。见那“疤鸡”,一脸微笑,胡乱支吾。老顺听不明白,但那意思是明白了。旁边一人,介绍道:“他是专程来谢你的。”老顺见说话这人,很是面生,不是上回来的那个。
老顺说:“进屋说,进屋说。”
老伴说:“人家等不住了,要走呢。”
老顺喊:“急啥?日日常常在,别把人忙坏。走,进屋说。”
那“疤鸡”跟那翻译又咕噜开了。
老顺过去,拍拍翻译肩膀,说:“你可是中国人,要为中国人说话。明天去,明天去。”
那人说:“我请示一下领导。”
说完,就取出个匣儿,喂喂地叫。
老顺懒得等他,扯了“疤鸡”胳膊,一下就扯进庄门。
“老婆子,杀鸡!猛子买酒。”
那翻译过来说:“吃顿饭成,再迟也得回。”
解释一番,老顺才知道这翻译是外事警察,负责遣送“疤鸡”们出境的。处于人道主义考虑,才答应了“疤鸡”的请求,来沙湾致谢。
又说:“这人,和别的洋人不同,提供了不少有用情况呢。”
又对“疤鸡”咕噜一阵。
好狗不咬上门的客哩。不管咋说,人家来看望你,就是朋友了,朋友来了有好酒呢;老顺吩咐老伴去做最费手工最麻烦的沙米粉,然后朝那“疤鸡”喊:“上回,我弄疼你了。”他比划个动作,“这招,也算是中国功夫,叫鹦哥盗桃。这是我老伴教我的。要怪罪,你该怪她!”
“疤鸡”听完翻译,笑了一阵,叽哩咕噜几句。翻译说:“他说,还是中国功夫厉害。”老顺一听,破口大笑。孟八爷把口里的茶水也喷了一地。“老妖——”他叫。猛子妈以为有事,匆匆赶来。
孟八爷笑道:“听见不?人家外国人,夸你那招功夫呢,想请你去巴基斯坦,去不?”
“老不正经。”猛子妈笑骂。
老顺摸摸自己下巴,又对“疤鸡”说:“不过,你那‘疤鸡’拳也不赖,差点脑震荡了。那时候,脑中有三十个摩托车跑呢。”
“疤鸡”听完翻译,摆摆手,竟不好意思了。
不大一会,爆炒鸡肉端了上来,老顺把鸡大腿马子肉都挑到“疤鸡”前面。“疤鸡”也许以为这是风俗习惯,并不客气,来者不拒,满嘴流油。孟八爷捡个翅膀,望望老顺,望望“疤鸡”,神秘地笑。老顺又给翻译择几块,自己则以欣赏的目光望“疤鸡”,竟似望心爱的骆驼吃草一样。
孟八爷笑道:“你们,才是不打不相识呢。”
老顺想:我那一下,真有些重了,不知碍不碍事?又去问翻译。老顺费了很大的气力才把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他以为,“疤鸡”会很不好意思,哪知,他边嚼边笑边咕噜几句。翻译反倒红了脸。老顺硬问,他才说:“不碍事。”
猛子打来了酒。依老顺性子,想弄些好酒,可本村铺子里没好酒,最好的,也是十元左右的。这也成;老顺叫猛子去厨房里炖热了酒。几杯酒才下肚,他就成红脸关公了。那“疤鸡”,也是一脸春风。唯一的遗憾,是“疤鸡”不会猜拳,否则,“三星高照”呀,“八抬你座”呀,“咱哥俩好”呀,混叫一通,那气氛,才美哉哩。
乐呵一阵,老伴端上了沙米粉。这沙米,打时干灰乱冒,刺激泪腺,一脸泪水;洗时,泡入水盆,放上干净麦秸,双手用力,来回搓,把那麻雀眼圈儿似的沙米颗搓成白汁儿,然后蒸。手续多,很麻烦。吃时却极爽口,尤其在酒后,宁吃沙米粉,不当探花郎,一碗下肚,身心俱爽。那“疤鸡”,口似炕洞,筷如木锨,三刨两扒,就是一碗。他一连吃了三碗,乐得老顺连连叫好,就说:“老婆子,等会儿,给‘疤鸡’亲家拌上几碗,叫他带回‘疤鸡’,叫‘疤鸡’们吃去。”不自觉间,他心中的“疤鸡”,已成“亲家”了。翻译笑着咕噜一阵,“疤鸡”大笑。翻译说:“几千里路哩,带回去,怕早长毛了。”老顺叫道:“长毛怕啥?再长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