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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4期-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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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风多雨的人生,夕阳无限好 
  在回忆里醉在回忆里醒 
  2003.1.4 
   
  王可田,男,1972年7月生,陕西省铜川市人,曾在《绿风》等刊发表作品,出版诗集一部,现居西安。 


北平塬三首
陈 亮 
  北平塬·乡戏 
   
  裂开冻土的锣鼓让寒流绕道而去 
  村庄空了,狗猫不剩,仿佛一只只蝉蜕 
  连草垛上槐树杈上都站满了人 
  记忆的大场园被挤得有些脑袋疼 
   
  大戏唱了一天一宿,豆腐婆娘们的眼泪 
  让脚下的麦秸燃不着了,石头汉子们 
  随笑声扬起的眉毛快找不到眼睛了 
  连小偷们都忘记了第三只手掌 
   
  连麻雀的嘴角都飘出了茂腔味儿 
  那一年戏散的时候,父亲把那顶从 
  北大荒带回来的貂皮帽子给挤掉了 
  母亲把一只她陪嫁的耳环给挤没了 
   
  那一年,我被炭火样暗红的青春叫醒 
  不知哪来的胆气,竟不由得握住小香妹 
  带电的手,梦游般冲出泥石流的人群 
  仿佛自己就是戏里的那个胭脂男角儿 
   
  北平塬·声音 
   
  蚂蚁上树的声音。雨点儿慢慢涂绿草木的声音 
  小燕子不说话先笑的声音。土坷垃酥了骨头的声音 
  蜜蜂引花蕊间充电的声音。一大刀闪电劈开北平塬 
  秘密的声音。雷拉抽屉的声音,是季节翻身的声音 
   
  麦子黄熟的声音。弯镰开刃的声音。汗珠子腌疼了 
  肌肉的声音。种籽慌忙下地的声音。黄嘴角麻雀 
  翅膀硬了的声音。香妹在月亮湾洗澡的声音,是 
  鱼接吻的声音,少年窥视的声音,竹篮打水的声音 
   
  篝火烤炙野兔的声音。风运送棉花云垛的声音 
  座座果园失火的声音。老玉米露出财贝的声音。围村 
  小河淌成一条银项链的声音。星星跳进甜水的 
  声音。村庄酿酒的声音。都是爱情回心转意的声音 
   
  雪花踩上黑屋顶的声音。木质院门被冻红鼻子的落日 
  关闭的声音。炊烟有些心困的声音。一根细棉线 
  在心眼上穿行的声音。一豆灯火独挑大面积 
  夜的声音。娘头上的银针轰然砸地振聋发聩的声音 
   
  北平塬·麦秸垛 
   
  小时候,和伙伴们在场园里捉迷藏 
  我钻进一个麦秸垛,竟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迷糊着走回家 
  屁股上挨了爹结结实实的两鞋底 
   
  而嘴巴却倔强着没裂出一点声儿来 
  二十岁时,野野的心想出外闯闯 
  在麦秸垛根儿和草花妹妹告别 
  麦秸垛的香和草花妹妹的香 
   
  真让人难以挪开英雄的步子啊 
  ——头发白了的时候,好不容易 
  才从迷宫的城市迷糊着转回来 
  爹却不见了,草花也不知哪里去啦 
   
  只有那个麦秸垛还在,又矮又黑的 
  看着我扑到它怀里大哭,仿佛 
  小时候被爹揍在屁股上的那两个 
  鞋底,直到今天才传出了,痛—— 
   
  陈亮,1975年生。曾在《诗刊》《星星》《诗神》《诗潮》《山东文学》《散文天地》《青春诗歌》《散文诗刊》等国内三十余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诗近三百首(章),曾获诗刊征文奖。 


音乐会(外二首)
阳 子 
  谁在倾听我们和睦相处的 
  一句话 谁 
  和假身的梨树一样 
  开出雪白的梨花 
   
  灯光分明一切 
  我对着它说 坐下吧 
  坐下 你就会 
  生根吐芽 
   
  萨克斯弯曲在手上 
  这破烂不堪的家伙 
  仅仅是一滴水 
  洞开欢呼的门 
   
  那个人走了 
  时间的帽子跃上天空 
  那么多歌唱者幻想的音乐会 
  像一座医院 
  孤独得只有空气的方向 
   
  白 色 
   
  忧郁的梨果上坐着 
  白色笛声 幻想是其中 
  轻轻渗出的部分 
   
  灰尘的乌鸦飘过 
  我触及手心以外 
  风雨的喧响 
   
  一只蛾子死了 
  宁静在它的内心 
  行走如灯 
   
  比沉默更深的 
  是一场白色音乐会 
  一棵树倒下 
  这阳光的小孩儿 
  已经枯朽 
   
  快 乐 
   
  我疑心快乐是一只腐烂的草鞋 
  类似闪烁在路边的摆设 
  轻盈,但不可触摸 
   
  它伤害我脆弱的眼瞳 
   
  随意压迫人们的神经 
  在一个人的想象中 
  蝴蝶死于花粉中毒 
  星座是宇宙的小虾米 
  把孩童的臆想折射过来 
   
  快乐的词在宁静上升时 
  成为旷阔,我与之交谈 
  悲伤得到启示 
  伤口像幸福的传播者 
  光是天空惟一能够活动的翅膀 
  谁仰望它谁就成为飞翔的灯盏 
   
  而人们遇到的却是音乐的飞翔 
  房间里飘出五颜六色的叫喊 
  想象中另一个人呼吸着 
  制造出玻璃器皿 
  并且在燃烧中掬一捧水 
  直到水仙的头颅开始发白 
   
  阳子,生于1974年7月。现居福建漳州,小学教师。1997年加入福建省作家协会。作品发表于《十月》《作家》《上海文学》《诗选刊》等,入选《中国最佳诗歌》等诗集。 


北方在下雪(外二首)
刘 春 
  好像进入了动物世界:黄的草、蓝的天 
  羊白得一望无际。它们翻滚、奔跑 
  在一瞬间变成了惊躁的马匹,然后是赵忠祥的 
  画外音:在遥远的西伯利亚…… 
   
  一只羊,因为黑,显得很小,“一丁点” 
  在马群中躲闪腾挪,像幽灵般 
  有名无实。它出现,被吞没,再出现 
  这细小的生灵,在寻找什么?它的心底 
  是否也在叫唤:啊雪,雪落下来了! 
   
  是的,雪落下来,铺天盖地 
  但不是南方,不在我们臃肿的生活之内 
  它轻盈,于是你古板;它白,于是 
  你看到时间的黑 
   
  我是如何想起这首诗的,它的雏形 
  是否源于内心的空荡。这个下午 
  气温沉闷得让气象部门吃惊 
  我呆坐在沙发上读一个陌生朋友 
  的来信,信的第一句是:“下雪了,北方” 
   
  回过神来已是黄昏,远方飘来 
  滕格尔的音乐。我披上外衣,走到阳台 
  一些云停在对面的山坡上 
  空洞的生活在夕阳下一览无余 
   
  蓝,或兰 
   
  需要一朵花在内心打开 
  蓝色的,可以把一条河染蓝 
  把一支歌染蓝。树木在移动中 
  将发现整座森林在变蓝 
   
  这时候天空是蓝色的。大地 
  也是,但更为纯粹 
  我看到一支笔在虚无中晃动 
  字迹是蓝色的 
   
  新年的第二天,蓝色的防风林 
  神秘的幻想者隐居其中 
  幻想让幻想者发蓝,音乐终止 
  一棵树在背阳处等待大风 
   
  告诉你,灵魂也是蓝色的 
  它比水柔软、比铁硬些 
  想用一生的光阴交换一次感情 
  蓝色的,典雅而宁静 
   
  现在我在写作,我的诗是蓝色的 
  那些欢乐、天真、暴躁或冲动的旧事 
  是蓝色的。 
  而它们已离我太远 
   
  过 程 
   
  从一九七四年开始,我住在这里 
  熟悉这片草地,这棵树 
  那时候燕子在风中飞翔,细小的树干 
  抖落满地阳光 
  一九八零年,我在树荫下幻想 
  和小兰一起上学堂 
  我听说过比树更粗壮的事物,但它们陌生 
  如墙上日益黯淡的标语 
   
  那些年月,我习惯在草地上高举右手 
  向书本上的影子诉说愿望 
  后来发现这纯属多余 
  一九九三年,在这棵树下 
  我送小兰到深圳打工 
  现在,草仍在长,树长得更粗壮 
  墙已被推倒,小兰一去不回 


哑巴(外二首)
孤 城 
  一种掩埋 
  坚持不挖 
  不挖耳朵内的自己 
   嘴巴里的自己 
  自己中的自己…… 
   
  对语言的彻底伤害 
   
  时间上面 
  长出荒草来 
   
  不挖比挖 
  省力 
  胜过 
  从身体里救出鬼来 
  2003.5.14 
   
  那些草们 
   
  谁在风中 身腰一弯再弯 
  把泥土当作约定的方向 
   
  最后一拨雨水 踩过来也踩过去 
  草的肩头开始接近一个人内心的 
  空灵 仅剩下一簇零乱的月光 
  没有霜重 比雪轻 
  刚好能系住浮动的村落 辽阔的寂静 
   
  如果有一天 草们枯死了 
  那也没什么—— 
  生命过于沉重 在两个春天之间 
  允许换一下肩 
  2003.5.5 
   
  雪盛满桃花的杯盏 
   
  雪 盛满桃花的杯盏 
  我还知道 四月注定捧不稳 
  这般昂贵的玉和瓷 
  阳光似乎也知道一些 
  所以我们都不动声色地营救 
  各自心中的恋人 
  把雪还给水 
   把水抵押给春天 
  剩下空空的桃花 就随我一起碎 
  (阳光碎不碎 那是它的事情) 
  松开体内 攥出汗来的声音 
  也不问爱花的人 听不听得见 
  2003.3.13 


井盖
刘文武 
  除却下水道, 
  井盖本身就是一口陷阱。 
   
  脸谱下各色的鞋根 
  踏过井盖,空洞的回声 
  便洞穿鞋底和骨骼, 
  直击耳鼓。 
   
  深夜,我从噩梦中惊醒: 
  所有的井盖全部消失—— 
  落入自身的陷阱, 
   
  井口是一排惊悚的眼睛。 



萍水相逢(外一首)
邓朝晖 
  那一个花气袭人的夜晚 
  许多生活的感动 
  静静地开放在澜沧江边 
  你一脸兄长的模样 
  就那么宽厚地笑对我 
  月光如水 
  江风如缎 
   
  是哪一阵风 
  将我吹散在火热的八月 
  哪一阵风 
  牵引我在长长的汽笛声中 
  穿越一个又一个城市 
  当我一脸倦容 
  出现在陌生的人流里 
  你的目光 
  似乎早就注定要跟随我 
  走过那段长长的旅程 
   
  别后我在南方多雨的小城居住 
  数着笔墨耕着油盐酱醋的日子 
  南方只有空空的雨巷 
  南方雨只浇灌忧郁不盛开豁达 
  而山水之外的你呢 
  是不是仍然捧着东北大汉的热心肠 
  将一曲关外塞北的雪 
  一路吟唱到黄河入海流 
   
  稻草人 
   
  衣袂轻扬 
  十月气候灿若母亲的笑脸 
  稻草人以不变的姿态 
  与麦田相携 
   
  千山有蓝鸟飞过 
  万径里,赶路人披一身暮色 
  晚钟敲响的时候 
  大地的乳香如声声呼唤 
  稻草人欲语还休 
   
  有一种星辰能照亮灵魂 
  有一种爱情会降临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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