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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情况,假如修为相当的高人在很远的地方刻意隐藏形迹的话,以搜神之法是难以发现的。如果另有仙家洞府庇护,那就更难看清虚实。以那梅丹佐的神通,如果刻意想躲藏的话,以一般的搜神之法是很难搜出来的,除非以照妖镜施展破法神通,正面撞上了。
当初梅振衣在龙空山与姚妖王打赌躲猫猫,有藏神真如佩的相助,姚妖王在白雾中发现不了他的形迹,却用了一个笨办法——定点排除。神识搜索不清的地方定是梅振衣藏身所在,但这样的笨办法却不能在这广大的人世间使用。梅振衣找姚妖王,用了他原身上的一根毛发为引,施展神宵天雷直接从地洞里把他揪出来了。但这也有限制,假如姚妖王不在那片黄雾中,而是斗法时逃到了十里之外,神宵天雷术想揪他就不好用了,施展不同的神通,神识延伸的威力范围是有限的。
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在人世间各种神通就有这种限制。而且在人间施法,就算威力再大,也影响不到人间之外,比如无边玄妙方广世界。
梅振衣皱眉问道:“我少年时曾听星云师太讲佛法,佛陀法眼能看遍大千世界,一念之间,一沙一尘无不了然于心,这又做何解?”
钟离权笑了:“这不是佛法,这是佛家弟子结俗缘之讲法,不能以凡人通俗之理解。”
清风:“我也有这个神通,假如在我自行开辟的造化仙界中,再比如此时我一眼能看通你周身炉鼎,并不等于我看见了你这个人,明月一念之中天地灵根无所遁形,但天地灵根还是被心猿悟空所毁,你明白其中的区别吗?”
梅振衣:“不太明白。”
钟离权:“不明白就不明白,世间法不过出神入化就是这个道理。你现在修为还早。”
梅振衣:“那好吧,修为不到也不强行问道。我只想知道,该怎么找到梅丹佐?”
钟离权:“现在还是将来?”
梅振衣:“将来。”
钟离权:“在大千世界中找一人或一物,高人最简便的方法是下神识灵引,比如随先生当年对你的一举一动了若指掌;最自然的办法是灵台中神识牵动,比如你有事我会赶来……你很难用这两种办法找到梅丹佐,除非他主动现身难以隐藏形迹,只能用寻常之法,或猜测或推演他会在何处,然后去找。”
梅振衣:“我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当初清风与韦昙、观自在、杨戬这么多高人对付一个梅丹佐,却让他给跑掉了?”
钟离权:“以他们四位的修为,当然远胜梅丹佐一人,但在人间斗法,将对手逼退并不难,完全斩灭却不容易。”四个人打一个自然更顺手,但四个人追一个未必更快,而且放手硬拼想把梅丹佐完全斩灭,毁掉的可能就不止一个何家村了。这个道理也许很简单,可是梅振衣总是觉得有些心中不顺。
清风又补充道:“当场斩灭也许非观自在与韦昙所愿,如佛心舍利不在梅丹佐身上,再找起来就麻烦了,连我也不知道此人的来历,但我可以猜测他如今可能在什么地方。”
梅振衣连忙追问:“梅丹佐可能在何处?”
清风:“三年前我伤的并不重,但也修养了一年多才完全恢复,那梅丹佐伤得比我重多了,没有数十年的功夫是恢复不了的。”
钟离权顺着话说道:“我虽不知梅丹佐的来历,但他的修为与我们不同,可能来自另一片仙界。此人纠缠的业力不小,不会带伤历天刑回仙界,只会留在人世间。”
清风接着道:“人世间养伤最好的地方,就是昆仑仙境,广漠蛮荒之中易于隐藏不为人知,仙灵之气充盈便于疗养恢复,况且梅丹佐去过,当年妙音伽蓝就是在昆仑仙境遇到他的。”
205回 小神君扬言芜州,狄梁公外放彭泽
钟离权最后总结道:“梅丹佐其人可能就躲在昆仑仙境蛮荒中疗伤,至于他盗走的佛心舍利,可能藏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的某处,所以前世守护佛心舍利的韦昙也无法找到。”
这两人就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补充,将梅丹佐以及佛心舍利的下落推导出来。但这个结论并没有太大的价值,以昆仑仙境之广,如果梅丹佐刻意隐藏的话,找他比大海捞针还难。
听完这些之后,梅振衣想了半天,沉吟着说道:“也许我知道梅丹佐的来历,也能猜到他将佛心舍利藏于何处。”
清风微微动容:“噢?韦昙找不到,你却能找到,告诉我佛心舍利在那里?”
梅振衣:“我只是一点猜测,需要做一番印证,现在不敢随便开口。”
钟离权与清风对望一眼,眼神有点奇怪,似乎做了什么私下的交流,又转脸问梅振衣道:“徒儿啊,你要如何才能印证?”
梅振衣:“不可说,不可说,至少要等到我成就仙道之后……师父,我能请教您老一个问题吗?”
“但问无妨。”钟离权看着徒弟,眼中有赞许之色。
梅振衣:“梅丹佐并非佛门弟子,怎么去的佛国仙界?”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其中的原因梅振衣不是不知道,清风也非佛门弟子,想当初梅振衣在入境观中亲眼看见清风去了佛国的普陀山道场。
钟离权却不嫌他多余发问,很认真地答道:“很简单,其一要有超脱生死出入无边玄妙方广世界的修为;其二要曾听闻佛法,了解佛家修行的超脱之道,不论是否皈依尊崇。于心境有可印证之处。梅丹佐既认识妙音伽蓝,可能曾听闻她讲解佛法。”
“据我所知,梅丹佐并非是从妙音伽蓝处出听闻佛法,否则怎能骗她将自己带上灵山?他曾在西域巴米扬山谷听闻龙树菩萨法会。”梅振衣不动声色的抛出了一个“猛料”。
清风脸色微微一变,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梅振衣:“故老相传,数百年前龙树菩萨曾在巴米扬山谷开讲上、中、下三品华严。并朝摩天山壁大哭三声。当年讲法之时,有一位三十六翼天神于云端中听讲……我曾被左游仙挟持至西域热海,恰好听军营中的异族兵士闲话议论提及此事。也不知真假。”
钟离权:“民间口口相传至今,已难辨真假与本来面目,若真有此事,那听法的天神有可能就是梅丹佐……但这件事,无助于如今找到此人。”
“弟子明白,但解此惑,有助于将来找到佛心舍利。清风仙童,我听说九天玄女宫的持月仙子修为大损,你的随身神器也因此留在了九天玄女宫,如何才能早日帮她恢复修为?”梅振衣突然岔开了梅丹佐的话题,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清风:“那要看你何时能炼成真正的九转紫金丹了,就是你说的大罗成就丹。”
梅振衣有些遗憾地摇头道:“现在尚无此能,非炼药之道不精,而是修为境界不足。我也想请教仙童,我几时才能堪破?”
清风:“你修行多少年了?”
梅振衣:“十三年。”
清风:“那就再来二十三年吧,三十六年修至世间法的尽头,算是精进神速了。”
梅振衣:“你能推算的这么准?”
钟离权插话道:“清风不是推算你的修行,而是推演你遭遇的机缘,该如何修炼是你自己事情,还有什么问题吗?”
梅振衣下拜行礼:“多谢师父与仙童指教,我没别的事了。”
钟离权一挥扇子道:“你回去吧,不久就有人会来找你。不论将来的打算如何,眼前的事情还是要做好的。”
梅振衣告辞离去,阳神消失在原地。又过了良久,清风以无语观音术悄然道:“你徒儿的话大有文章啊,阳神开口以神念发出,芜州一带凡有声闻智慧神通者全听见了,也包括暗中窥探他的人……而你,和他配合得很好,把他想宣扬的都说了出来。”
钟离权也悄然道:“他本就是想借此番问答,将那些话传扬出去,他一开口,我就知道用意了,毕竟是我徒弟。”两位仙人的对谈此刻变成了私下里的密语
清风:“他会不会骗人?”
钟离权:“你我都是言出必诺之人,他是我的传人,行骗当然不能,可是用足心机是一定的。”
清风:“三年后第一次出山,就来了这么一出,看来伤心之余他的心境并未沉沦不振。”
钟离权:“何幼姑死了,不等于梅振衣就傻了,回过神来他绝不会善罢干休的,而这小子最不缺的就是心机手段,看他怎么用了。他以前做事,是尽量避免牵扯纠缠,只想安安稳稳的修行,而今天这一出,是主动把自己卷进去了,唯恐牵连不广……看来何家村惨剧,对他的触动很大。”
清风:“假如他确认不了梅丹佐的来历,也找不到佛心舍利的下落,可是等于将满天仙佛都给涮了,这胆子不小!”
钟离权:“他也没说自己一定能确认,只是说成就仙道之后才有可能去印证……再说了,经过三年前的那些事情,他对满天仙佛能有好印象吗?梅丹佐是首恶,但所有出手之人都有份,包括你,甚至也包括他自己,他不仅想找梅丹佐报仇,还想追溯因果源头啊。”
清风叹了一口气:“我虽尽了力,心中无亏欠,但所行也有亏欠之处,毕竟没有守好敬亭山外。他若对我有怨意,我会离开此地。”
钟离权:“仙童何必这么想?他对满天仙佛不满,非指具体的一人一事,也并不是对你或对哪位菩萨本人有什么怨言。”
清风:“他倒是机巧,想一心一意先灭了梅丹佐再说,不因为佛心舍利的下落而有所顾忌……想想也对,佛心舍利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就是要斩梅丹佐!”
钟离权:“佛心舍利与你我无关,与梅振衣更无关系。对于佛门弟子,佛法在,传承在,等同无量光照耀灵山,但象征意义不同。”
清风:“想斩灭梅丹佐,还要摆平后面的事情,代价可不小。”
钟离权:“梅振衣不怕付出这个代价,但他也不傻,所以他需要大罗成就丹,保住自己与相助之人的法身炉鼎。”
清风:“他还需要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不想再有那么多高人有意无意牵扯纠缠,这二十三年就是时间。你能推演一下,二十三年后梅振衣有何气象?”
钟离权:“待到他炼成大罗成就丹之时,知焰、左游仙已成仙道,张果不容小觑,龙空山十大妖王也成为臂助。其中或有几人成仙,就连那个小鬼提溜转,也脱胎换骨成就地仙。正一三山洞天已成,谁再想动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清风:“你这徒弟,真是千年来的异数,你事先也没想到吧?也就是此时,你才能推演的这么明白,一时三刻之前我都不是很清楚。但刚才这番推演,却不涉及梅振衣本人,只怕树欲静而风不止。”
钟离权:“就是他的修行我推演不清,总在浑沌之中,当年随先生想必也是这个感觉,所以留下了照妖镜。”
清风:“你也将成就金仙,有事情叮嘱梅振衣就去交代,然后回去清修,历化形天劫去吧,芜州有我,暂时还镇的住。”
“先多谢仙童的吉言了!”钟离权起身长揖,眨了眨眼睛又说了一句:“当年你出走五观庄,打出昆仑仙境,也是个不怕将天捅个窟窿的人。”
清风一摊双手:“是吗?可惜我现在连金击子都离身了。”
……
钟离权说有人来找梅振衣,清风说树欲静而风不止,不久后果然有人上门,还带着梅孝朗的与另一位长辈的信,这位长辈就是刚刚被贬出洛阳的彭泽令狄仁杰。送信的人梅振衣也见过,竟然是曾在彭泽城外斗金蟾的刘海。
张果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