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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绪传染给其它人。
细心的谷儿、穗儿看出来郎君情绪不甚佳,也提议早些散席沐浴休息,俗话说久别胜新欢,温柔不必细说,玉真公主也是芳心甚慰。一连过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早上,梅振衣来到齐云观东院正厅,请来知焰、提溜转、张果、梅毅等人。
厅中正面有两张椅子,一左一右坐着梅振衣与知焰,梅振衣请其它人都坐好,这才开口问道:“回来后见家中一切安好,我也很高兴,这两日什么事也都问过了,什么人也都见过了,独独没有听说与修行各派来往之事,也独独没有见到梅六发,他到底怎么了?就算出门办事,也该有个交代才对,你们为何都不提呢?”
张果站起身来道:“其实我们已经听说白牡丹姑娘的事情,知道少爷心情不好,久别归家,希望好好欢聚两日聊以安慰。假如少爷不问,我今天也正准备禀报,梅六发出事了,请少爷定夺。”
虽然早有猜测,但听说真是梅六发出了事,梅振衣也是心中一紧。从小陪他长大的六兄弟中,这个老六梅振衣最喜欢,不仅修行资质最好而且人也最聪明机灵,所以他才会把老春黄的经营事务交给梅六发负责。梅六发出了什么事?他犯了人命案,不仅如此,还违反了梅振衣号召天下共立的那一戒!
事情还要从一个月前说起,当时梅六发去了饶州,也就是今天的江西一带,运送几船老春黄美酒顺便处理几笔生意账目。
饶州有一家有名的酒楼鹰潭楼。老板姓金,他同时还经营着几家商铺,也算是当地的富商。这位金老板是梅六发新结识的生意伙伴。六发与人打交道一向自来熟,认识不到一年关系就处的很亲近了。
梅六发今年三十二岁,已娶妻生子,他是菁芜山庄的元老级家人,在少爷面前是下人,但在下人们面前已经算半个主子了,出门人称六老爷。
梅六老爷到金老板府上作客,席间有个侍酒的丫鬟叫杏花,生得是艳丽多姿眉目风流。梅六发当时就看上了。他借着酒劲对金老板说想纳杏花为妾,并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如果能把杏花带回家中,以后生意上的便利多多。假如金老板不许,往后梅家的茶与酒很难保证足量供应,现在紧俏着呢。
金老板当即就点头答应了,一个丫鬟而已,送人就送人吧。但当时梅六发还要去别的地方办事,打算再回饶州时顺道把杏花接走。
金老板是一介商贾,与当地各色人等交往甚多,没过几天,又有一位世家子弟张侥来金府作客。这位张侥是当地一大世家龙虎山张家之主张士元的侄子,也是龙虎山一派的修行弟子。龙虎山张天师一脉,自从晋代以后在朝堂上地位并不高,直到宋代地位才重新尊崇。但是在世间修行界。龙虎山一直是很重要的一脉传承,张家也是当地影响很大的一门望族,金老板在饶州做生意,肯定得罪不起龙虎山也得罪不起张家,故此也有结交。
事情就在这天出了意外,张侥在金府偶遇杏花,一眼就看上了,也想纳她为妾。金老板告诉他已经把杏花许配给芜州梅家的六老爷,张侥却执意要纳杏花,并且说道:“毕竟还未过门,契约文书都未签定,就算那梅六发来要人也说不出什么。杏花我要定了,难道金翁不许吗?”
金老板无奈,他也开罪不起张侥,就去问杏花本人的意愿。那张侥今年只有二十岁,尚未娶妻,也是英俊风流一表人才,更难得他是真正的世家之子,相比之下,梅六发只是一个地位较高的家奴而已,杏花想了半天,也愿意跟张侥。于是张侥当场签了文书,把杏花给带走了。
张侥把杏花带出金府的第二天,梅六发就回到了饶州,来到金府接人。金老板苦着脸解释了昨天的事,并且说:“六老爷,张少爷执意要带走杏花,杏花也愿意跟他,我也没办法……不就是一个丫鬟吗,假如六老爷愿意,我府中其它的丫鬟你随便挑,也有姿色在杏花之上的。”
梅六发很生气,气金老板一女许两家,也气张少爷仗势欺人。因为张侥明知道金老板已经答应将杏花许给他,还要执意将人带走,梅六发认为这是看不起他,故意不把他放在眼里。梅六发是一个名字都没有的家奴出身,混到了今天“六老爷”的地位,最生气的就是别人看不起他。
他没法过多的责怪金老板,回去之后喝了顿闷酒,越想越郁闷,这事本来就算过去了。第二天梅六发离开饶州回芜州,让仆从由水路走,他仗着脚程快又有一身修为,独自从近道骑马先行。不料在半路山道追上一辆大车,车前还有一位骑马的公子,梅六发一眼就看见了正挑开车帘向外张望地杏花。
既然碰上了,梅六发就上前自报家门,“讲道理”欲索杏花。他告诉张侥,金老板已先将杏花许给他,张侥没有理由再夺人所爱,只要开个价让他带走杏花,一切事情都好说。
张侥带着随从家人回龙虎山,车上还有新纳的美妾杏花,却在山路上被后面赶来的梅六发拦住去路说话。他根本没把梅六发放在眼里,骑在马上开口嘲笑道:“文书未签,哪有什么先许之事?再说你不过是个跑腿送酒的奴才,还好意思称六老爷?快快让开道路,不要阻碍本少爷的行程。真想与本少爷理论,叫你家梅公子亲自来,你不配!”
这位张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什么不好。这番话在梅六发听来正是火上浇油。
需要介绍一下张侥的身份,他是龙虎山当代掌门张士元(也就是后世所说的第十八代张天师)的幼弟张士问的独子。张士问早亡,寡母将张侥养大。他自小聪明,母亲难免溺爱,又生在世家大族之中,也沾染了不少纨绔习气。族中师长怜其无父,对他也多有照顾,张侥在长辈面前很乖巧听话,资质也不错,拜入龙虎山修行。虽然龙虎山掌门就是张家族长,但张家是个大世家,并非所有的子弟都是龙虎山的修行人,要有这个资质才行。张侥在张家的地位不低,是个正经贵少爷,又在龙虎山学得修行神通,在外面行走难免眼高于顶,所以对梅六发那么说话也不太奇怪。
这样一来,梅六发就更不能让路了,冲突在所难免。
这两人的修为都是半吊子。五气朝元的境界已过,易筋洗髓境界未满,但也都有特长之处。张侥所学是“五雷天心正法”秘传正宗,并仗着随身威力颇大的符接连祭出,把梅六发轰了个灰头土脸。
梅六发的修为与张侥在伯仲之间,但别忘了,他可是梅毅教出来的,真要讲下狠手也不弱。梅六发拔出宝剑,使得就是当年梅振衣在齐云观门前所练的“切菜刀法”,满天剑芒飞舞威势惊人。一开始张侥是占尽上风,以几道霹雳符伤了梅六发,梅六发倒有几分梅毅的凶悍,带伤持剑不退,斗了半盏茶的功夫,张侥的符发的差不多了,祭出木剑御器相斗,也被梅六发的剑芒所伤。
两人在山路上辗转斗法,张侥见久斗难以取胜,发出几张霹雳符震退梅六发,带着杏花跃上一匹马就跑,梅六发的马已经死于斗法,夺了马车在后面追赶。这两人均带伤挂彩了,此刻都以车马代步。
这辆马车上还有张侥的随从家人,已经被法力震晕不得动弹,在一处陡坡,马车不慎冲下山路摔入深涧,梅六发跳下了马车,但是车上三名张氏家人摔死了。——这就是事情的经过,梅六发清醒过来也自知闯了祸,带伤连夜赶回芜州。
张果见到梅六发带伤归来大吃一惊,问明情由后更加惊骇,立刻派人到饶州调查实情经过,此时梅六发仍被幽禁于菁芜山庄中。
事情听完了,梅振衣脸色变了好几变,只听咔嚓一声轻响,他右手所握的桌案一角被攥成了木屑碎片,阴沉着脸问道:“此事发生在我回家之前,你们尚未处置吗?那龙虎山与张氏家人,又是怎么追究的?”
从未见过少爷这么沉着脸说话,张果小心翼翼答道:“张家追究了,掌门张士元亲手打断了张侥的腿,并且将之幽禁在龙虎山中,那张侥还在养伤呢……张侥逃回家中时,恰好丹霞派悟玄真人在龙虎山作客,遇见此事也出面开解,劝龙虎山与梅家不要因此伤了和气。龙虎山派人来过芜州了,送来一个人和一封信。”
“什么人,什么信?”梅振衣的声音低沉平缓,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问。
张果:“人就是那个丫鬟杏花,张家把她送到芜州来了,信是口讯,龙虎山张士元掌门说既然梅公子行游未回,这件事暂且搁下,等梅公子回来之后再给他们一个交代。”
梅振衣啪地一拍桌案,桌案连着上面的茶碗唏哩哗啦碎了一地,他喝道:“张掌门说搁下你们就搁下?我如果不回来,你们难道就不处置了?”
提溜转赶紧解释道:“张管家派人去饶州调查事情经过,半个月前才完全搞清楚,而龙虎山的信是十天前送来的。当时我听清风仙童说,你已经离开昆仑仙境到了洛阳,很快就会回芜州,所以大家才会等你回来再处置的。”
梅振衣闭上眼睛道:“怎么处置也饶不了梅六发,张果,你去把他给我带来。”
张果领命而去,梅振衣一直闭目不言。一个多时辰后张果将人带到厅中,只见梅六发胸前缠着绷带,头发也烧焦了半边,一副惨兮兮的狼狈样。
189回 齐云观知焰论戒,方正峰振衣呕血
梅六发一进大厅就跪在了地上,哑着嗓子低头说道:“少爷,我错了。”
梅振衣刚才有一个多时辰闭着眼睛没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此刻睁开了眼睛,看了梅毅一眼。这意思很明显,梅六发的剑术是梅毅教的,而且也传了他东华门九转金丹直指的筑基道法修行,他与梅大东都受了东华门之戒,当然也受了世间修士约定共守的那一戒,受戒传法仪式是梅毅亲自主持。此刻要问罪的话,既然梅毅在场,应该他开口。
梅毅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来到梅六发面前,只问了一句:“六发,你夺车追人之时,是否知道车上有人?”这听上去是一句废话,以当时的情景梅六发不可能不知道,但梅毅还是这么问。
梅六发没有说话,只是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头都快点到地砖上去了。梅毅握住了腰间镂金剑的剑柄,用请示的眼神看着梅振衣。
梅振衣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张果,你去把积海真人与我师兄曲观主请来。”
要请这两个人来,局面就有点变了,原本在厅中说话基本上都是梅振衣的家人、道侣、属下,淡论的性质还是家事。积海真人到场,就等于将这里发生的事向修行同道公开,而请曲振声来,显然有同门之间见证监督之意,毕竟在孙思邈真人门下,曲振声是梅振衣的师兄。
龙虎山没有报官与梅家打这场官司,而是将杏花那个丫鬟送来了,用意很明显,那就是先用修行人的戒律处置,再谈其它的事,就看你梅振衣怎么办了?
积海真人与曲振声当然已经听说了梅六发之事,积海真人进门没有多说话就在一旁坐下,曲振声却说了一句:“师弟,大东他们五个人就在院子里跪着呢。”
梅振衣冲张果道:“把他们叫进来吧。”
梅大东、梅二南、梅三西、梅四北、梅五中鱼贯而入,既没有站在一旁也没有坐下,而是排成一行跪在梅六发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这六兄弟从小一起长大,同为大少爷的贴身僮仆,如今已是梅家在芜州各自独挡一面的人物,他们之间比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