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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好远的路吧?这位仙童不食人间烟火,吕道长还是填饱肚子再说。”
这小和尚好眼力,一眼就看透清风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童,而梅振衣一直注意打量法舟,却没看出他的底细来。见法舟递来馒头,他也没推辞,并肩坐下,大口吃了起来。
“吕道长干嚼馒头,还能吃得这么香?”法舟又从包袱里掏出一块荷叶包的咸菜疙瘩,掰了一半递给梅振衣。
梅振衣:“多谢道友的馒头和菜,不瞒您说,我已经半个多月没吃东西了。”
法舟睁大眼睛问道:“那你怎么又吃了呢?”他不问梅振衣为什么半个多月没吃东西,想必已看出他在修行辟谷术。
梅振衣一边嚼馒头一边咽咸菜,嘴里含糊不清地答道:“你给我,我就吃了呀。再说我们也是去洛阳的,地方也快到了……谢谢道友地布施,等到了洛阳你在何处落脚,有机会我上门找道友切磋。”
法舟闻此言,不知何故又叹息一声,变得愁眉苦脸起来:“我此去洛阳是向太后领罪的,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领罪?道友乃有道高僧,会犯何罪?”梅振衣吃惊不小,他就算看不透也能猜到这小和尚法舟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连清风事先也说了他是一位高人,这位看上去天真可爱的小和尚,会犯什么罪呢?
法舟:“都是口业纠缠啊,是因为观自在菩萨。”
清风转过身来,盯着法舟问道:“你得罪了观自在?”
法舟:“不是我得罪了观自在,是因为观自在菩萨,得罪了武太后。”
“观自在菩萨得罪了武太后,这算哪门子事?”梅振衣又吃了一惊。
法舟直摇头:“不是菩萨得罪了太后,而是因为观自在菩萨,我得罪了武太后,故此太后下诏,让我到洛阳领罪。”
清风一皱眉:“法舟和尚,你把话说清楚点好不好?”
这位小和尚法舟,在长安城中宣讲“行深般若”之法。因为他人小有趣,讲法也常常逗人发笑,听者云集。也不知道抢了哪家寺院的风头,引起了长安城中一批僧人的不满,按现在的话说,就有别的和尚组团跑去砸场子。有一日,他讲法之时,旁边有僧人发问:“法舟,你言必称观自在菩萨,当今武后也是崇佛之人,在你看来,武后的圣旨,相比观自在菩萨所说又如何?假如你有罪,是菩萨能治你的罪呢,还是太后能治你的罪?”这句话明显是个套,法舟一不小心还真钻进去了,他当场答道:“欲修行深般若,应从菩萨所说。”回头就有人将这件事报告到了洛阳,说法舟在长安煽动僧众抗旨,武后听说之后,下了一道诏书:“法舟平日所念,是哪部经文?若能念此经免不敬之罪,请来洛阳诵经,若不能免,则请自行领罪。”于是法舟就到洛阳来领罪了。
法舟愁眉苦脸的说清事情始末,又朝清风道:“这位仙童,你既然开口发问,难道有什么办法救我?”
清风直摇头:“你既然自己到洛阳领罪,我也没办法。”
看着小和尚发愁的样子,梅振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法舟道友,我倒有个法子,也许能帮你。”
法舟一愣:“这种事情,连仙童都无计可施,吕道长会有办法?”
梅振衣高深莫测的一笑:“神仙没办法,未必等于俗人也没办法,和尚,你附耳过来。”他在法舟耳边小声耳语了一番,最后拍着肩膀道:“就这么办,你十有八九能过关。”
法舟皱着眉头张着嘴,神情颇有些不可思议,好半天才问道:“这样真行吗?”
梅振衣:“行不行,试过了才知道,如果不试,你一定要领罪,如果试了,说不定能免罪,对你并无损失。”
法舟摇头:“你教我的,并非佛法。”
梅振衣好气又好笑地说:“当然不是佛法,是江湖艺人的说口伎俩,要论佛法,我一个道士能比得上和尚你吗?”
法舟还是摇头:“出家人不打诳语。”
梅振衣给了他一拳:“谁叫你打诳语了?我也是真人不说假话!……你这几天,就这么念,等见到武后,就照实答话,一切不就都结了?”
这一拳似是打醒了法舟,小和尚拍了拍脑门自言自语道:“这样还真可以试试,多谢道友提醒,法舟先告辞了!”他打上绑腿背起包袱起身离去,脚下一溜烟跑得还挺快。
清风望着法舟的背影突然笑出了声,这笑声差点吓了梅振衣一跳,他赶紧问道:“仙童,你怎么笑了?我可从来没见你笑过,上次问过你,你却说这世间之事有那么好笑吗?”
清风:“这小和尚不算太迂腐,还有点可爱,竟然听了你的主意。梅振衣,你想的办法可够绝的,我是绝对想不出来的。”
梅振衣:“这是自然,你不是我,没有混过江湖……小和尚走了,我们也赶路吧。”
梅振衣与清风继续赶路,此处离洛阳仅有百里之遥,两人也不着急,施施然前行,午后来到一条河边,对岸有个很大的镇子,河上本有一座石拱桥,由于年久失修,已经坍塌损坏,来往行人需坐船渡河而过。
他们走到渡口。船刚刚撑离驶向对岸,站在那里等船时,周围等待渡河的几位游人指着那座残桥议论,有一人道:“周公子,你别看这条河和这座桥并不起眼,在史上可是大大有名。”
周公子问:“请问吴公子,此河与此桥有什么讲究?”
吴公子略带得意地说道:“这条河叫作濠水,这座桥名为落欢桥。诸位听说过《庄子》中子非鱼的典故吗?想当年,庄子与惠子就是在这座桥上观鱼对问……”他开始讲起《庄子》中这段典故,带着卖弄之意解释其中的玄理。
梅振衣在一旁听得直皱眉,这位吴公子读过古书,知道这段典故,但是他对《庄子》的解释实在扯淡的厉害,也不知是哪位先生教的?这时就听旁边一位女子的声音道:“吴公子真是好学问,奴家好生佩服!”
旁边又有一人打岔:“郑小姐,你有所不知,吴公子的学问,兴趣全在鱼、水二字,所以记得清楚。”
那吴公子有些不满地说:“王公子,我明明在谈如鱼之乐,你却拐弯抹角要对郑小姐谈什么鱼水之欢吗?”
旁听的梅振衣正在暗中偷笑,清风淡淡道:“船来了,我们快过去吧。”抬头一看,渡船已经摇了过来。
等过了河,发现岸边不远镇外集市中,有不少人正在向残桥边聚集,手里还拿着锅碗瓢盆等器皿,里面都装着水。这些人一边走还一边互相议论
“老赵啊,你泼中了吗?”
“真怪了,明明水都洒过去了,那小娘子一转身,连鞋都没湿。”
“钱员外,你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想娶那么如花似玉的填房,身子骨受得了吗?”
“孙老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家里的夫人还不够凶吗,竟然也来凑这个热闹?”
“修桥补路,是善行功德吗,我老李今天是来攒功德的,你们都别跟我抢,我一定能把那小娘子带回家。”
梅振衣听的一头雾水,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在搞比武招亲还是开泼水节?同船而渡的另几位也听见了这些议论,周公子向路边一个摆摊小贩地问道:“请问大叔,这镇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端盆拿碗去干什么?”
小贩见这位周公子衣着光鲜,说话也很客气,向他解释道:“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你有所不知,这两天我们镇上发生了一件奇事。”
梅振衣也侧耳仔细倾听,原来还真是奇事!这座镇上有一座桥,名为落欢桥,究竟是不是传说中庄子与惠子观鱼论道之地,已经无法考证。但这座桥确实是一座古桥,不知修建于何时,百年以来都是镇上居民西行过河的通道。
大约半个月前,这座桥突然坍塌了。有人提议镇上居民集资修复,可是所需费用过巨,愿意出钱的人又太少。镇上有一大户人家的少爷,伯父在洛阳做官,在当地很有势力也最有钱,不仅分文不捐,而且弄了一条船把持了渡口,借机收来往客商以及当地居民的渡河钱,这桥就更修不成了。
昨天镇上来了一名女子,一身素衣大约双十年华,风姿绰约容颜秀美,站在断桥头向来往者宣布,若有人能站在桥下将水泼到自己的身上,她就以身相许。但也不是白泼,泼一次十文钱,谁第一个泼中,她就是谁的人!若是泼不中,这募集的钱就用来修落欢桥。
120回 妆成菩萨戏春水,洒落明珠奉娥眉
“以身布施?不是!以色相布施?这又是在点化谁呢。”清风自言自语道。
“管她是点化谁呢,快去看看。”梅振衣一拽清风的袖子,向桥头众人聚集的地方走去。他刚听说这一出的时候,想到的是过去街边的套圈游戏,一块钱扔一个圈,前面放着很多小奖品,越远的地方越贵,套中的就可以拿走,套不中就白花钱。摆这种摊不能耍赖,赚的是套圈难度的概率钱,就像保险公司卖意外险一样。看来那女子是个身法不错可能还懂些修行的人,用此江湖手段来敛财,还借用慈善功德的名义。十文钱泼一碗水,泼中了就可以赚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泼不中也图个乐子,愿意尝试的人一定极多,这倒是比套圈游戏要强上百倍的江湖买卖。
说到这里有不懂行的又要问了,万一泼中了怎么办?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没两下子怎么可能出来走江湖呢,一般人根本泼不中。假如碰到同道高手呢?这里面有江湖规矩,没有深仇大恨是不可能去砸场子的。假如真的不小心碰到了高手泼中了,一般做这种买卖的人都会在围观者中安插同伴,见势不好就会有人出来故意捣乱把场面搅浑,好让正主趁机脱身,这些都是江湖八大门中飘门的手段。
梅振衣的第一反应,是遇到了唐代古老的飘门中人,但是听清风方才开口,说什么“布施”还有“点化”,那就不是一般走江湖的人。会是哪路高人呢?梅振衣也很感兴趣。等挤进人堆,好不容易穿过看热闹的人群来到桥头,梅振衣就像给人打了一巴掌,整个人定在了那里,目瞪口呆的愣住了。
只见这座落欢桥中间地桥拱已经塌了,但靠镇子这一段的桥头还在,有一名女子俏生生站在桥头最高处的断茬边,立足之处离着上桥的第一阶石板大约只有五步远、二尺多高。这女子的相貌非常的标致,一身白衣娥眉微蹙酥胸半露,美到了骨子里却不带半点俗媚气息。
桥边放着一个大斗,乡下量稻谷的那种,斗里面有不少散碎铜钱。人们人往斗里扔上十文钱,然后就可以拿着各式各样的器皿,向那女子身上泼水。这么近的距离看似避无可避,可那女子每次轻飘飘一旋身就躲开了,洁白的沙衣一点都无沾湿的痕迹。
她的体形婀娜,姿态妙曼,把围观得不少老头小伙眼睛都看直了,不时还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梅振衣的眼睛也是直的,却不是因为那女子有多美,而是因为她实在太面熟。这人的形容相貌,就是传穿前见到的,那位在北京中医大学西门外摆摊卖水果的“关小妹”!穿越后梅振衣在翠亭庵见到观自在菩萨像,竟与关小妹有八九分相像,此刻又在落欢桥头亲眼见到了此人。
她是谁,难道就是观自在菩萨吗?
梅振衣看的清楚,众人泼水虽然只有五步距离,但那感觉就像当初左游仙御昆吾剑飞击仙童清风,以左游仙那种出神入化的修为,清风却能站在他的神识所及之外,假如这女子真是观自在菩萨,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