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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么广阔的土地,真让人心疼,只有到过那里的人才能知道,到处一片荒芜,耕种的土地很少,都是灌木丛,不见人烟,并且战乱不断,西班牙人像出入自己的家一样进进出出,现在和平了,安静了,谁知道能持续多久呢,那些国王和贵族们不是驱赶着我们去送命,就是驱赶猎物,所以,如果发现哪个穷人布袋里有只兔子,即便这是拣来的病死或者老死的兔子,他们至少也朝他脊背上抽几鞭子,让他知道上帝造兔子是为了让老爷们消遣,供老爷们煮着吃的。如果最后把猎物留给我们,挨一顿鞭打倒也值得;我来马芙拉是因为我那个教区的牧师在教堂里宣扬说,来这里就成了国王的仆人,虽说不完全是他的仆人,也和仆人差不多,他还说,真的这样说,国王的仆人不会挨饿,不会穿得破破烂烂,生活比天堂里还好,这是因为,天堂里没有人跟亚当争夺美食,他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但他穿得不好;我看这是胡说八道,我不是说天堂,而是指马芙拉;我没有饿死是因为把挣来的钱都用光了,穿的还这样破破烂烂;至于说什么国王的仆人,我还指望在死以前能见上主人一面,也许会因为长时间远离家庭痛苦地死去,一个有儿女的男人也需要经常看到他们,他们也需要经常看到我们,命运嘛,就是互相厮守着结束一生,你是谁呀,来这里干什么,不论我是谁,不论我干什么,我已经问过,但没有得到回答,不,我的任何一个儿子的眼睛都不是蓝色的,但是我相信他们都是我的儿子,蓝眼睛这种事偶尔在家族里也会出现,我母亲的母亲的眼睛就是这种颜色的;我叫巴尔塔萨尔·马特乌斯,所有的人都称我“七个太阳”小个子若泽知道人们为什么这样叫我,但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为什么给我叫开了这个名字;如果我们比照耀我们的唯一太阳年长7倍,那么我们早该是世界的国王了;这都是曾经靠近太阳、现在又喝多了的人的疯话;如果你们听我说了胡话,那要么是因为被太阳晒的,要么是因为喝醉了;说正经的,整整40年前我在这里出生,如果我没有数错的话;我母亲已经死了,她叫玛尔塔·马丽妞。我父亲几乎不能走路了,依我看他的脚上生了根,或者是他的心正在寻找永远休息的地方;像若阿金·达·罗沙一样,我们有一块土地,可是,这样大兴土木,我们那块地方已经没有了,那上边的有些土还是我自己用手推车推走的呢;当年,我祖父怎么能知道他的一个孙子亲手把耕种的土地扔出去呢,现在人家要在那块地方盖什么塔,生活充满坎坷,我的生活中坎坷也不少,年轻的时候我为人家耕种过土地,我们那块地太小,我父亲整年在地里干活,还有时间到外边去干,增加点收入,嗯,饥饿嘛,我们没有受过真正的饥饿,但也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富裕或者富足;后来我去为国王打仗,左手留在了战场上,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没有左手就变得和上帝一样了;离开战场以后回到马芙拉,但在里斯本呆了几年,就是这些,说完了;你在里斯本干什么,若奥·安内斯问,每个人都得干一个行业嘛;在王宫广场的肉铺里干活,但只是把肉拖过来拉过去;什么时候你曾经离太阳报近呢,这是曼努埃尔·米里奥提出的问题,也许因为他过去看惯了河水流动的缘故;那是,那是有一次我上到一座很高的山上,山太高了,只要伸出胳膊就能摸到太阳,我不知道那只手是在战争中失去的呢,还是被太阳烧了;是哪座山呢,马芙拉没有像太阳那么高的山,阿连特茹省也没有,对阿连特茹我熟得很;环天气儒利奥问;也许那座山当时很高,现在矮了;削平这样~座山还需要用火药爆炸几千次,要让那么高的山变矮非把世界上的火药用尽不可,这是弗朗西斯科·马尔克斯的声百,就是头一个说话的那个人;曼努埃尔·米里奥换而不舍,接近了太阳,除非你像鸟儿似地飞行过,沼泽地里能看到~些苍鹰,它们往高处飞呀,飞呀,盘旋着往上飞,然后就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小点,看木见了,它们飞到太阳那里去了;可我们既不知道到那里去的路,也不知道从哪个门进去;你是人呀,没有翅膀;除非你是巫师,/J个子若泽说,我被人拣到的那地方有个女人,她像举行涂油礼那样往自己身上抹油,到了晚上把扫帚当马,骑着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这是人家说的,可我从来没有见过;我不是巫师,这些事是你们强加到我头上的,宗教裁判所会来抓我,你们谁也没有听见我说过我曾经飞起来过呀;可是你分明说过你曾经离太阳报近,还有,你说自从失去左手以后就开始和上帝一样了,要是这些异教徒的话传到宗教裁判所耳朵里,那你就真的没救了;如果我们和上帝一样了,平等了,那我们就都有救了,若奥·安内斯说;如果我们和上帝一样了,平等了,那我们就可以因为没有从他那里得到这种平等而审判他,曼努埃尔·米里奥说;人们不再谈论飞行,巴尔塔萨尔放下心来,这时他才解释说,上帝没有左手是因为他选中的人都坐在右边;既然被判刑的人都下地狱,那么他左边就一个人也没有了;既然左边一个人也没有,上帝还要左手干什么呢;既然左手没有用处,也就是说,既然他没有左手,那么我因为没有左手才左手也没有用处,只有这点差别;也许上帝左边有另一个上帝,也许上帝坐在另一个上帝右边,也许上帝是另一个被上帝选中的,也许我们都是坐在那里的上帝,我脑袋里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呢,我也不知道,曼努埃尔·米里奥说;巴尔塔萨尔最后得出结论,他说,我是这一排人的最后一个,我左边不会坐着任何人,世界到我这里结束;这些粗人、文盲的头脑中的念头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不得而知,当然,若奥·安内斯不在此列,他认识几个字。
河谷深处传来圣安德烈教堂的钟声。木岛上空,街道和广场,饭馆和住房里,到处一片低声絮语,像远处的大海在不停地呼啸咕咕。莫非是两万人在进行下午祈祷,莫非是他们在互相讲述自己的一生,去调查一下才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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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药或丁字镐从坚硬的地底开出的松土、碎石和鹅卵石由人们用手推车运走,削平山头和挖新坑填平山谷。体积大、分量重的填充物靠钉上铁皮的车运送,除了装车和卸车的时候之外拉车的牛和其它牲畜均不得停歇。人们靠四肢和臀部背着石头爬上搭起的木板斜坡,送到脚手架上,应当永远赞颂发明垫肩的人,他懂得心疼这些人。这些工作已经说到过,简单地归纳为体力劳动,之所以旧事重提是因为,不应当忘记这种艺术由于极为普通、微不足道往往被人忽视,我们在写的时候也往往信手拈来,心不在焉,于是他们所做的事就被人们做成的事所埋没。最好是我们亲眼看一看,如果从高处往下春则更好,例如乘飞行机器在因雨淋日晒变成暗绿色的马芙拉这个地方、人来人往的山头、众所周知的山谷以及木鸟上空盘旋;一些木板房正在腐朽,莱依里亚松林遭到砍伐;在托雷斯·维德拉斯山一带和里斯本,烧砖烧石炭的窑日夜冒烟,仅从马芙拉到卡什凯什之间这类窑这数以百计;许多船只还从阿尔加维和恩特雷·杜洛·米尼奥运砖,开进特茹河,沿一道人工开的运河运到托雅尔的圣安东尼奥码头;大小车辆从阿希克山和比涅罗·德·洛雷斯运来陛下的修道院所需的这种或那种材料;另一些车辆则从佩洛·比涅罗山装运石头;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再好不过的观景台了;要不是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发明了大鸟,我们不会想象这项工程的规模多么巨大;靠着布里蒙达收集到金属球里的意志我们得以在空中停留,看到下边的另一些意志奔波忙碌,被万有引力定律和生活需要定律束缚在地球上;如果我们能数一数在路上未来往往的车辆,包括附近的和稍远的车辆,就能知道达2500辆之多;从这里看去它们仿佛静止不动,那是因为装载太重。人们要想看清必须就近观察。
一连许多个月,巴尔塔萨尔都跟手推手打交道,不是推便是拉,终于有一天他厌烦了或者在前或者在后的像驮载负重的母驴一样的工作;由于在这行当的头目眼中他干得好,并且有目共睹,后来就去赶一对牛拉的车,国王买的牛不计其数。小个子若泽对这次提升帮了大忙;工头觉得小个子背上的罗锅很有趣,要说车夫的个子只有牛鼻子那样高,这话说得几乎完全正确,如果有人以为这是对他的污辱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小个子若泽头一次意识到用他的人眼盯着牲口的大眼心里多么惬意,那眼不光大,而且驯顺,那眼里能映出他的脑袋,映出他的躯干,至于再往下,比如两条腿,就消失在牛的眼睑里边了;既然牛的眼睛里能容纳下一个人,那就可以承认这个世界造得完美无缺了。说小个子若泽帮了大忙那是因为,他一再恳求工头让“七个太阳”巴尔塔萨尔去赶牛车,既然已经有一个残疾人和牛打交道,也就可以有两个,两个人互相做个伴;要是他不会干这种活计,也不冒任何风险,让他再去推车就是了,只须一天就能看出他多么能干。对赶牛车这一行巴尔塔萨尔早已相当熟悉,虽然这么多年没有跟牛打交道,但走了两趟就发现左手的钩于算不上缺陷,右手没有忘记使用赶牛棍技术的任何一款。晚上回到家里非常高兴,就像小时候发现了第一窝鸟蛋,就像成年以后结交了第一个女人,就像当了士兵以后头一次听到号声;凌晨他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那两头牛,还有那只左手,完好无缺,还梦见布里蒙达骑在其中一头牛上,这只有做了想做的梦的人才会理解。
巴尔塔萨尔刚刚过了几个月这种新生活便有消息说要到佩洛·比涅罗山去运那里的一块非常大的石头,这块用作教堂门桶上边的阳台的石头太大了,据计算要用200对牛才能运回来,还要有许多人前去帮助。为了装运这块巨石,专门在佩洛·比涅罗造了一辆车,样子像带轮子的印度航线上的船,说这话的人见过即将完工的车,同样也看到过比喻所用的船。莫非言过其实吗,最好我们亲眼看看再作出判断;前往佩洛·比涅罗的人们天还没亮就起了床,另外还有那400头牛,20多辆车拉着运石头所需的工具,不妨在这里罗列出来,绳子,粗缆绳,楔子,杠杆,照其他滑轮的尺寸造出的新滑轮,在车轴断裂时使用的备用车轴,大小木一的支柱,锤子,钳子,铁板,为牲口砍草的社刀;还带着人吃的干粮,当然有些可在当地买到的不在其内;装在车上的东西太多了,那些本以为骑马去的人必须步行,路不算远,去三菜瓜,回来三莱瓜,当然路不好走,但这些牛和人在运别的东西时都已走过多次,只要蹄子和鞋底踏在地上就知道这是熟地方,上坡吃力,下坡危险。昨天我们认识的人当中,去运巨石的有小个子若泽和巴尔塔萨尔,每人赶着各自的两头牛拉的车;被唤去干力气活的小工有那个舍莱依罗人,就是那个家里有妻子儿女的人,名字叫弗朗西斯科·马尔克斯;还有曼努埃尔·米里奥,就是头脑里有许多念头却又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