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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道院纪事-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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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尔塔萨尔说,我必须找个工作,布里蒙达也要去干活,我们不能吃闲饭;布里蒙达不用着急,我想让她在家呆一些时候,我想了解这个新女儿;好吧,妈妈,但我要找个工作;你这样缺了一只手干什么活呢;爸爸,我有这个钩子,习惯了以后是个好帮手;是吗,挖坑不行,收割不行,砍柴不行;我能养牲口;对,这你能做;我还可以当车夫,钩子足以拉级绳,其他的事用另一只手干;孩子,你回来了,我很高兴;爸爸,我本该早点回来。 
  这天夜里巴尔塔萨尔梦见他赶着两头牛耕维拉山丘上那块地,布里蒙达跟在他后头在地上插鸟的羽毛,后来这些羽毛开始晃动,仿佛要飞起来,能带着土地飞起来,这时候巴尔托洛梅乌·洛伦索神父出现了,手里拿着图纸指出他们做错的地方;我们重新从头开始吧,尚待耕种的土地又出现了,布里蒙达坐在地上说,来跟我一块儿睡觉吧,我已经吃过面包了。此时还是深夜,一片漆黑,巴尔塔萨尔醒了,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那个沉睡中的身体,布里蒙达像谜一样难以猜透,身体又温暖又凉爽,也嘟嚷了一句他的名字,他也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他们两个睡在厨房里,下面铺着两条对折起来的毯子;现在他们紧紧搂在一起了,尽量不发出声响,以免吵醒睡在外边屋里的父母。 
  第二天,人们前来祝贺他们的到达并且认识市里蒙达这个新的家庭成员,他们是巴尔塔萨尔的妹妹伊内斯·安托尼姬和她的丈夫,其实此人叫阿尔瓦罗·迪约戈,他们带着两个儿子来了,一个4岁,另一个两岁,其中只有长子后来长大成人了,因为小的3个月以后就得天花死了。但是,人的寿命长短取决于上帝或者天上的什么人,上帝或者天上的什么人非常注意穷人和富人之间的平衡,在必要时还到王族家中取出破码放到天平上,其证据是,因为死了这个孩子,唐·彼得罗王子到了同样的年龄也死了;只要上帝想做这件事,任何死因都可以,所以这位葡萄牙王位继承人是因为吃不下奶而死;只有娇生惯养的王子们才出这种事,伊内斯·安托尼姐的儿子死的时候已经吃面包和任何家里可吃的东西了。在计算上平衡之后,上帝就不管葬礼了,所以在马芙拉只不过把小天使埋葬了事,对其他死者也是一样,人们几乎注意不到有这件事,但在里斯本却不能这样,举行了另一次盛大的仪式,装王子的小棺材由国务顾问们抬出卧室,所有贵族都前来送葬,国王及其兄弟们也来了,国王前来是出于父亲的悲痛,更主要的是出于死者是他的长子和王位继承人,这是礼仪的要求;一行人来到小教堂院内,众人都戴着帽子;棺材放到运送的异架的时候,这位国王和父亲脱帽致意,接着再次脱帽致意后便返回王官,礼仪就是这样不顾人性。王子独自前往圣维森持·德·弗拉,父亲和母亲都没有送葬,只有显赫人物组成的队伍陪同,枢机主教走在前头,随后是骑马的持权杖者、王宫官员和有爵位者,接着是小教堂的教士和侍从们,受俸牧师们不在其中,他们到圣维森特基地去等候遗体;他们人人手中持点燃的火炬。卫队在中尉率领下走在两旁;现在棺材才出现了,棺材上覆盖着非常华丽的大红帐幔,王室轿式马车上也围着同样的帐幔;棺材后面是卡达瓦尔老公爵,因为他是王后的总管家,如果王后还有慈母心肠,肯定在为自己的儿子痛哭失声;米纳斯侯爵也在其中,这倒不是因为他的爵位,而是由于他担任王后的马夫长,从脸上的泪痕可以看出他多么伤心;这些帐幔、装饰物和男人们的罩衣要留给圣维森特的修士们,所谓男人们指的就是这些修士,他们也确实是男人,对他们所付出的服务的报酬为12000列亚尔,和其他任何租赁一模一样,对此我们不要少见多怪,这些男人不是凡夫俗子,即便是凡夫俗子也会出租;这一切组成了宏大庄严的场面,送葬队伍所经过的街道两旁都有士兵以及各个教派的教士们,迎接因吃不下奶而死的王子的教堂各主持也前来乞舍,这些修士们接受施舍理所应当,如同在马芙拉镇建造一座修道院一样合情合理,不到一年以前在马芙拉埋葬了一个小男孩,人们甚至没有打听死者的名字,送葬队伍的全体人员只不过是父母、祖父母和叔伯以及其他亲戚而已;如果唐·彼得罗上天之后得知这些差别肯定会很不高兴。 
  王后毕竟是个生育能力极强的女人,国王已经让她怀上了另一个王子了,这位王子后来真的成了国王,就这位国王可以写出另一部纪事和另一些激动人心的情节;如果有人好奇心重,想了解上帝什么时候让一个平民百姓家里生的孩子与这位王室出生的孩子平衡,那么可以说,总是会平衡的,但不是通过这些鲜为人知的男人和这些想象中的女人进行,伊内斯·安托尼也不想让她的其他子女死去,布里蒙达也不相信自己有让这些子女不出生的奥妙技艺。我们还是来谈谈这些成人吧,“七个太阳”一定会不厌其烦地讲述他的军旅生涯,军队生活中的小小片断,他的手怎样受了伤,怎样锯下了那只手,说着伸出胳膊上的那铁手让别人看,最后人们还要听到那惯有的而不是想象中的抱怨,灾难总是落到穷人头上,其实这话也不全对,有不少上士和上尉也战死了或者残废了,上帝既报偿穷者也抑制富者,但是,一个小时以后所有人便习惯了新的景况,只有小男孩们入神地盯着什么,当舅舅用钩子把他们举起来的时候,个个吓得颤抖不已;这只不过是开开心,对这种玩法最感兴趣的是最小的外甥,玩吧,抓紧时间尽情地玩吧,他仅有3个月的时间可玩了。 
  这头几天巴尔塔萨尔帮着父亲在地里干活,这块土地他很熟悉,然而一切还必须从头学起,固然他没有忘记原来的做法,但现在怎能照搬呢。事实证明梦中的事不可靠,如果说梦中能耕种维拉山丘顶上的土地,那么他只要看一眼那具犁就会明白一只左手顶多大的用。完全能干的活儿只有当车夫,但没有车和两头牛就没有车夫,现在父亲这两头牛可以用,要么我用,要么你用,明天肯定会属于你;如果我死得早,也许你会攒下点钱,凑起来买两头牛和一辆车,爸爸,但愿上帝没有听到你这句话;巴尔塔萨尔也要到妹夫干活的工地上去了,那里已在为塞尔维依拉新镇子爵庄园修建新围墙,请不要把地理弄混了,子爵领地在那边,子爵府在这里;子爵和子爵府有古代写法和现代写法之分,当时用的是古代写法;如果在南方用北方的古代拼写法说“耻辱”这个词,我们势必遭到别人耻笑,我们甚至不像是把许多新世界给予旧世界的那个文明国度,其实整个世界的年龄完全相同;如果说这确实是耻辱,那么我们用旧体字称呼它的话也不会更加耻辱。巴尔塔萨尔不能为这道围墙垒石头,看来还不如少一只脚好,一个人既可以靠一只脚也可以靠一根木头支撑,这是他头一次产生这种念头,但是,想到和布里蒙达在一块儿睡觉、趴在她身上的时候干起事来该有多么别扭,他又觉得不对了,还是少了手好,失去的是左手,这还非常幸运。阿尔瓦罗·迪约戈从脚手架上下来了,在一道篱笆后面吃伊内斯·安托尼姐送来的晚饭时他说,等修道院的工程开始的时候石匠们就不会没有活可干了,他就不再需要到镇四周去找工作,几个星期几个星期地在外面;不论他生性多么喜欢在外游荡,但喜爱妻子所在的家,喜欢孩子们,家的滋味和面包一样,每时每刻吃不行,但天天吃不上就会想念。 
  “七个太阳”巴尔塔萨尔到附近的维拉山丘顶上闲逛,从那里可以看到在河谷深处、仿佛藏在井里的整个马芙拉镇。在大外甥这个年龄的时候他曾在这里玩过,但没有多久,很早便开始于农活了。海离这里很远,但看来很近,银光闪闪,像太阳里掉下来的一把剑,太阳落到地平线最后消失时就把剑插入剑鞘了,这是作家们为上战场的人发明的比喻,不是巴尔塔萨尔的创造,但由于某种原因他想起了父母家中的那把剑,他从来没有把它拔出过剑鞘,或许已经生了绣,这几天里找时间把它在五头上磨一磨,涂上橄榄油,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出什么事。 
  这里曾是一片庄稼地,现在荒芜了。每块地的顶端的篱笆、围墙和壕沟还隐约可见.但已经不再划分地产。现在这一切都属于同一个主人,即国王。国王还没有付钱,他账目清楚,会付钱的,应当这样公正地评论他。“七个太阳”若奥·弗朗西斯科正在等待他应得的一份,可惜不全都是他的,否则他就成富人了,现在,卖地文书上已经到了58500列亚尔,随着时间的推移还会增加,将超过1500万列亚尔,这个数字对头脑简单的平民百姓来说太复杂,所以我们改为15康托零10万列亚尔,一笔了不起的钱。至于这宗交易合算不合算,那就要视情况而定了,因为钱并不总是具有同样价值,与此相反,人的价值却永远不变,拥有一切或者一无所有。那修道院该是个大家伙吧,巴尔塔萨尔问妹夫;妹夫回答说,起初说13个修士,后来涨到40个,现在济贫院和圣灵教堂的圣方济各教士们都在说要有脱个;世界上的钱都落到这里了,巴尔塔萨尔说。这时候伊内斯·安托尼妞走了,所以阿尔瓦罗·迪约戈自由自在地说起男人们之间说的话来。修士们来了以后要调戏文人,这是他们的习惯,圣方济各教士们爱干这种事,要是有一天让我抓住那个大胆妄为的家伙在使用身上的一些部位,我就狠狠地揍他一顿,打断他的骨头;说着,石匠举起锤子把伊内斯·安托尼姬刚才坐的那块石头打碎了。太阳要落山了,下面的马芙拉像一口黑咕隆步的井。巴尔塔萨尔开始往下走,望了望界定这些地段那边的石碑,石碑雪白,刚刚见识了世间的寒冷,尚未忍受过炎热,见到目光还惊愕不已。这些石头是修道院的头几块基石,某个人受国王指派来雕刻它们;葡萄牙人的手雕琢葡萄牙石头,当时还无需让米兰的卡尔沃人来管理聚集在这里的泥瓦匠和石匠。巴尔塔萨尔进了家,听到厨房里有人在低声说话,一会儿是母亲的声音,一会儿是布里蒙达的声音,刚刚认识就有那么多话可说,士兵这就是女人之间没完没了的伟大交谈;这是小事一桩,男人们这样想,他们想象不到正是这种交谈保证了世界在其轨道上转动;要不是有女人们之间的互相交谈,男人们就会失去对家和对这个行星的感觉。妈妈,为我祝福吧;上帝保佑你,我的孩子;布里蒙达没有说话,巴尔塔萨尔也没有对她说什么,两个人只是互相望了一眼,望这一眼便是家。 
  把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连结起来有许多方式,但是既无结婚方式表也无结婚方式手册,只得记录下其中两种;第一种是他和她离得很近,我既不知道你是谁也不认识你,在一次火刑判决仪式上,站在场外,当然站在场外,正在看受惩罚的人走过嘛,突然女人转过脸问男人,你叫什么名字;这不是天启,也不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而发问的,而是来自生身母亲的意念中的命令,母亲在游行队伍之中走着,她有无启,有幻觉;如果说像宗教裁判所认为的那样是伪装出来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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