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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天气里在海呷附近逗留总不是办法。他们就这样升起支索帆驶走了,当然也
带着艾尔森。第二天海上就平静了(那些不肯停下来的人根本没想到这点),马
勃尔海德人对他不肯冒险气得要死。’积极号‘有些人被一个名叫屈鲁洛的人带
走。他们到了马勃尔海德添油加酱说艾尔森如何丢了地方上的脸等等等等。艾尔
森手下的人看到公众对他们的敌对情绪,害怕起来,竟背叛艾尔森,发誓说整个
事情该由他负责。后来也不怪妇①女和那些给他身上涂柏油并粘上羽毛的人,马
勃尔海德的妇女不会干这种事,要怪那些男人和孩子让他坐在一只旧的乎底船里,
用马车载着游街,一直游到船底掉下来才算罢休,当时文尔森跟他们说,他们总
有一天会为这件事感到后悔的。当然,后来事情是弄清了,但对一个蒙受不白之
冤的人说来又有什么用呢,已经太晚了。他们老是干这种事。惠梯尔到那儿去,
捡了一些谎言中的细枝未节,编成了歌,又一次给死后的艾尔森全身涂上柏油并
粘上羽毛。那只是惠梯尔的一时疏忽,不过这样做实在不公平。因此丹把歌片从
学校拿回家,我狠狠揍了他一顿。你当然不知道底细,可我已经把真相告诉了你,
以后你要永远记住。倍恩。艾尔森不是惠梯尔编造的那种人。我父亲跟他很熟,
这件事前前后后他都一清二楚。年轻人,小心千万别匆忙下结论。再唱下一个!
“
哈维从来没听屈劳帕长篇大论说过,脸红红地低下了头。亏得丹连忙补充说,
一个男孩只可能学到一些学校里教的东西,再说人的一生也十分短促,不可能弄
清海岸线上每一个谎言。
接着梅纽尔丁丁东东弹起了四弦小吉它,声音不太和谐,调子也很古怪,他
还用葡萄牙语唱了一曲“天真烂漫的尼娜”,最后他整个手在琴弦上一掠,歌声
便戛然而止。后来大家又逼屈劳帕唱了他的第二支歌,那是一支听上去像在嘎吱
嘎吱作响的老式曲子,大家都加入了和唱。那是其中的一节:“四月就要过去,
冰雪已经消融,我们就要驾船离开新贝都福①
我们是捕鲸的渔夫,从没有见过小麦抽穗。“
唱到这里有一段小提琴轻柔的独妻,接下去又唱:麦穗,麦穗,我们心中的
歌,心中的花,麦穗,麦穗,我们出海去捕鱼,麦穗,麦穗,我们把播种留给了
你,等我们归来,你己成了饭桌上的面包!“
这支曲子几乎使哈维哭出来,尽管他说不出那是什么原因。但等到厨师丢掉
手中的土豆,伸手要去提琴以后,他的情形就更不妙了。那厨师依旧靠在柜子的
门上,奏起了一支曲子,那曲子像在诉说一种悲惨的厄运,无论你如何设法逃避,
这个厄运注定还会降临到你的头上。过一会儿他唱了起来,
①一种侮辱性的惩罚。
①美国俄亥俄州东北之一城市。
唱的词谁也听不懂,他那大大的下巴支在琴托上,他那白色的眼球在灯光下
闪闪发亮。哈维为了听得真切,从铺位上荡下来;在船骨嘎嘎作响和海水的冲刷
声中,这个曲调像是低吟又像是哀怨,又像是迷茫大雾中下凤传未的拍岸涛声。
唱到最后简直就是一声悲叹。
“吉米尼。克利斯麦司!这首歌听上去好不伤心,”丹说。“这究竟是什么
歌?”
“那是芬。麦库尔去挪威路上唱的歌,”厨师说,他说起英语来一点也不含
糊,就像留声机里放出来的声音一样清楚。
“我担保,我也去过挪威,却没有听到过这种让人不快的声音。不过歌倒像
是首老歌,”朗杰克叹着气说。
“让我们换换口味,来些别的曲子吧,”丹说着用手风琴奏出一个活泼动人
的曲调来,最后唱道:“我们已经二十六个星期夭没有看见陆地,我们载着一百
五十公担货物,一百五十公担堆得高高的货物,行驶在老奎尔洛和大纽芬兰浅滩
之间!”
“闭嘴!”汤姆。泼拉特喝道。“你这是想让我们这次出海倒霉吗,丹?
这首歌肯定是约拿邪魔,只有把盐用完才能唱。“
“不,不会的。是不是,爹?只要最最末了一句不唱就没事。在约拿邪魔这
种事上你休想教训我!”
“怎么回事?”哈维说。“约拿邪魔是什么?”
“任何带来坏运气的东西部是约拿邪魔。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个孩子,
有时候是只水桶。我知道一把剖鱼的刀是约拿邪魔,那是我们后来才意识到的,
两次出海都坏在它身上。”汤姆。泼拉特说。“有各种各样的约①拿邪魔,吉姆。
布尔克是个约拿邪魔,后来他淹死在乔治湾 。我决不肯跟吉姆。布尔克同船出海,
就是挨饿也不干。‘以斯拉洪水号’上有一条绿色的平底船,那也是约拿邪魔,
而且是最最糟糕的约拿邪魔,它淹死了四个人,而且夜里吊在大船上还往往会发
出红光来。”
“你也信这些?”哈维说,他还记得汤姆。泼拉特说过关于蜡烛和船模的那
些话。“难道我们不都是碰到什么就得用什么的吗?”
周围的铺位上响起了一阵咕哝,都表示异议。“船外是如此,船上却不然,
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屈劳帕说。“年轻人,千万别嘲笑约拿邪魔。”
“嗨,哈维可不是一个约拿邪魔,我们救他起来的第二天,”丹插嘴说,
“捕到的鱼特别多。”
厨师的头往上一甩,突然笑了起来,笑得很古怪,让人不太舒服。他是一个
有时让人感到惶惶不安的黑人。
“你这个要命的家伙!”朗杰克说。“你别再来这一手,大厨师。这种笑容
我们受不了。”
“难道我说错了?”丹说。“难道他不是我们的吉星,难道自从我们把他捞
上来以后,上钩的鱼不是一直很多吗?”
“哦,是的。”厨师说。“这个我知道,不过捕鱼还没结束呢。”
①美国与加拿大之间的侮湾。
“他不会千伤害我们的事情,”丹激动他说。“你干嘛要转弯抹角暗示我们?
他没有什么不对头。”
“不会伤害我们。不错,不过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你的主人,丹。”
“你说完没有?”丹说,心情平静了下来。“他不会的,没有一点可能性。”
“他是主人!”厨师指指哈维说。“你是伙计!”说着他又指指丹。
“这倒是件新闻。什么时候会有这种事?”丹笑着说。
“就在这几年里,我会看到的。主人和伙讣——伙计和主人。”
“你究竟是怎么会有这个念头的?”汤姆。泼拉特说。
“在我的脑子里,我能看到我脑子里的东西。”
“怎么个看法?”其余的人都异口同声问。
“我也不知道,不过事情一定会这样。‘说着他低下头去削起上豆来,他们
休想让他再说一句话了。
“那好,”丹说,“在哈维成为我什么主人以前还会发生一大堆事情。
不过我很高兴大师傅没把他当作约拿邪魔。还有,萨尔脱斯伯怕由于他的特
殊运气被船队里认为是最最糟糕的约拿邪魔,这点我也不相信。哪怕这种说法像
天花一样蔓延开来我也不信。用这种说法他该在‘卡里。匹脱曼号’上才是,那
条船本身就是约拿邪魔,这点千真万确,不管什么水手,不管什么索具都没法让
它不偏航。吉米尼。克里斯麦司!它在风平浪静的海里也会烂掉的。“
“不管怎么说,我们摆脱了船队,”屈劳帕说。“不管是‘卡里。匹脱曼号
’,还是所有其他船。”这时甲板上传来一阵敲击声。
“萨尔脱斯伯伯抓住了好运气,”丹在他父亲离开时说。
“雾给吹跑啦,”屈劳帕叫道,整个舱里翻滚着一殷新鲜的空气,迷雾已经
消失,但紧接着阴沉沉的大海掀起了滚滚的巨浪。“海上号”跟往常一样滑入长
长的浪谷,那些浪谷像是凹陷的林荫道和沟渠,要是它们侍在那儿不动的话,倒
给人一种两旁仿佛都是房子可以挡凤避雨的感觉,可是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无情地
变化,一会把双桅船抛到成千座灰色山峰一样的浪尖上,让风刮得索具呼呼直响,
一会儿船又弯弯曲曲滑下海浪的斜坡去。远处海面上进溅起一片泡沫,紧接着别
处海面上似乎接到了信号也纷纷迸溅起泡沫来。到后来竟成了一幅白色与灰色交
织的景象,看得哈维眼花镣乱。四五只小海燕转着圈吱吱直叫,猛冲上来,又被
扫出了船头。一两片暴雨在绝望的茫茫大海上毫无目的地四处漂泊,被狂风压下
来,又被狂风压回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似乎看到那边有个闪烁不定的东西,”萨尔脱斯伯伯指着东北方向说。
“不可能是船队里的一条船,”屈劳帕说,这时结实的船头又向波谷里坐落
下去,他一手撑在前甲板的舷门上,浓眉下的一对眼睛搜索着海面。“海水像如
了润滑油,流得飞快。丹,你是不是跳到高处,看看我们排钩的浮标怎么样?”
丹穿着大靴子,说他是爬上主桅仟,还不如说他是三步两步攀登上去(这点
把哈维嫉妒得要死),手脚钩住旋转的桅顶横桁,目光东溜西溜,最后看到一英
里开外浪涛中浮标上小小的黑旗。
“浮标没事!”他大声喊道。“嗨,看见船了!正北方,像股烟一样朝
这儿漂来。那也是一条双桅船。“
他们又等了半个小时,天空一小块一小块放晴起来,病恹恹的太阳不时露出
脸来,海水上呈现出一块块橄榄绿的颜色,然后有一截又粗又短的前桅升起来又
降下去不见了,后来随着第二个浪头,又有一个高高的船尾升起来,上面有老式
的木头吊艇架,像蜗牛角一般。那些帆都是红棕色的。
“法国人!”丹喊道,“不,不是,爹!”
“那不是法国船,”屈劳帕说。“萨尔脱斯,你那倒霉的运气缠住了你,比
小桶盖上的螺丝还拧得紧。”
“我看出来了,那是阿比歇舅舅。”
“真给你说对了,准没错。”
“那是所有约拿邪魔中的大王,”汤姆。泼拉特呻吟道。“哦,萨尔脱斯,
你为什么不上床去睡觉?”
“这叫我怎么说呢?”可怜的萨尔脱斯说。这时那条双桅船又给抛到海面上
来了。
它可不正是那条“荷兰飞人号”,脏稀稀慢吞吞的“荷兰飞人号”,甲板上
每根绳索每根柱子全都是邋里邋遢的。它那老式的后甲板有四五英尺高,像鞋子
钉了一只后跟,它那索具到处乱飞,疙疙瘩瘩纠缠在一起。就像码头边的野草一
样。它正在抢风行驶,船身左右摇晃,好不可怕。它那支索帆挂了下来,被当作
另一张前帆使用,过去别人这么说他们,他们还骂那是造谣中伤呢。它的前帆杠
还用牵索拴在船边加固:它那第一斜桅翘起来,像十八世纪装有大炮的快速帆船
一样;它那船首三角帆的帆杠是从水中捞起来,截去一段,用钉子钉,用夹钳夹,
凑凑和和再也无法修理。当这条船一颠一颠向前移动和它那宽大的船尾坐落下去
时,活像一个蓬头垢面又老又丑的坏女人正在斜着眼看一个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