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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哪里来(现代乡村 青梅竹马 年下 虐恋情深)作者:青衫湿透-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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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里的雪,无声而严酷,仿佛无需过渡,就从脚面壅上了小腿,让前头两个扛着麻袋的家伙像被锯断了腿的怪人,一路东倒西歪。赵辉起先还看着好笑,不一会儿就冻得手脚发麻,舌头发木,话都不愿多讲。

    风越刮越大,暮色从四面八方迅速合拢,仨人避开山路,低着头默不作声拖动脚步,终于在最后一缕天光将消未泯的时候,绕到了刀背岭东侧那块新开的罂粟田附近。

    “那个人,”赵辉丢下麻袋,盯着远处的灯光问:“到底咋弄?”

    “你俩在这等,”纪康解开麻袋,从里面掏了捆东西:“看灯连暗两次再过来,别吱声。”

    “你想干啥?”赵辉劈手就夺,见是先前的麻绳布袋,才稍放下心:“我跟你一起去。”这小子行事总让人犯怵,都是一个村的,赵辉真怕他伤了人。

    “啧,瞎折腾啥?”纪康着急往回抢,见他不松手,不耐烦喝道:“你跟着去,待会这小子万一碰到点啥,咋呼起来,咱都得完蛋!”

    “纪康弄得了,”周围黑糊糊一片,赵喜现在都紧张得要命,哪敢自个儿留下,也赶紧拽住他:“这还几袋子菜苗呢,我一个人哪儿搬得动。”

    赵辉心说,我哪是担心他‘弄不了’,不过也确实怕赵喜坏事,无奈松开手。

    “放心,我能干啥?犯得着吗?”纪康收好绳索,拍他肩膀一下:“好好待着。”说罢猫着腰迅速朝灯光后面的茅寮摸去,转瞬没了踪迹。




第十三章

赵辉眼睛都不敢眨,一直盯着远处朦胧的灯火,大约十分钟后,果见那盏灯连暗两次,又再亮起来,赶紧一拍赵喜:“走!”两人马上抬起菜苗飞快向罂粟田跑去。

    到了田边,赵辉放下麻包就钻进茅寮。纪康刚弄完站起身,脚边的麻袋里捆着个虫蛹般的家伙,剧烈扭动还发出呜呜呜的叫声,嗓音相当低喑根本听不出是谁,仔细一看,原来牙关部位被紧勒了根麻绳。想是嫌那家伙挣扎得厉害,纪康本来要走,又转身照他pi股狠踢了一脚,那麻袋当即没了动静,老老实实停了下来。赵辉吓了一跳,赶紧拖他出去。

    幸好赵明坤当初留了个心眼,两块田之间距离挺远,虽然最后还是被赵德才顺藤摸瓜,至少为他三个换苗提供了方便。赵喜已经把袋子里的菜苗全倒出来,仨人半刻不停,立即快手快脚动作起来。

    种罂粟得把田犁得分外细,土质因而很松散,这样一手拔一手插再按住根部轻轻一捂,油菜秧子便堂堂皇皇地伫立起来。明早儿再让雪一盖,那鬼都瞧不出破绽。至于最后活不活得成,那倒没关系,这种事儿又不能给镇政府脸上贴金,至多派个干事先过来看看,若情况不严重,正好顺水推舟低调处理。

    一小时后除了四个边角,菜秧已经全部种完。赵辉跟赵喜把罂粟苗踏扁,全塞进一只麻袋里。纪康拗了根树桠去扫菜畦上明显的脚印,全部弄完折回头,示意他俩拿东西先走。

    赵辉不放心,拖他离开茅寮,小声问:“那人咋办?”

    “啧,”纪康拧着眉,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又无奈别开脸,压了脾气说:“跟着来吧。”

    “嘿。”赵辉立马笑了,勾住他脖子就往回走。

    纪康满脸不得劲儿,嫌恶地伸手推他脑壳,到了茅寮当先跨进去。赵辉还没站定,就见他弯腰拎起地上刚冒点活气的家伙,一记手刀重砍在后颈上,那麻袋当即软垂下去。

    赵辉看得心惊肉跳,纪康也不管他,快速解开绳子,拖进草堆把麻袋一抽,随即拿起地上的烧酒瓶,撬开那家伙牙关往里一通猛灌,剩下的直接洒在他衣服上,空瓶子擦擦往边上一丢,再抱过厚厚的草秸竿密密实实捂下去,只露出个脑袋歪在外头,做成醉酒死睡的模样。

    前后不过三两分钟,绑人的茅寮就成了酗酒现场,纪康卷好用完的麻袋绳索往外走,赵辉才从那成串又快又狠的动作中回过神来。赵喜煞白着脸探头往里看:“这瞒得过去吗?他可是赵德才的小舅子。”

    “又不是为瞒赵德才,”纪康翻出赵敏削的木片,裹上清空的麻袋扎成两束火把,冷笑一句:“这老远的路,他那副老骨头能来回扑腾?肯定得等了镇上的人一道儿来。到时死无对证,凭他信不信,这哑巴亏都啃定了。”

    “嘿。”赵喜放下心,浑身登时有了胆气,当即扛起罂粟苗带头先走。

    仨人沿原路退回林子里,再转脚折向鹰爪坪下面的山路。赵辉看向旁边拖着根树枝,悠然自若清扫脚印的人,说不清是佩服还是不安,伸手接过来说:“我扫吧,你歇会儿。”

    “手怎么这么冰?”纪康握了握他的腕子,脱下外套给他,拿回树枝说:“先穿好,一会儿还是你扫,多活动一下。”

    “嗯。”赵辉没推让,穿上那件带着体温的衣服,浑身上下立刻热络过来,抬头看向面前那人,一时竟没了话。

    纪康冲他笑笑把树枝还给他,伸手从裤兜里摸出个烧酒瓶,边走边旋开瓶盖,仰头连喝了几大口,刚想盖上又转头问:“你要吗?”

    “你咋还有?”赵辉闻着那呛鼻的烧酒味:“刚不是都用完了?”

    “嘿,”纪康笑道:“刚那瓶,是那家伙自己的,这瓶才是赵敏备的。”说着把瓶子递向他:“来,喝两口,暖和。”

    怪不得刚那瓶子那么大,麻袋里却没漏一点痕迹。天寒地冻,汉子们在野外宿夜大多带瓶烧酒御寒,那家伙肯定想不到,到头来会被自个儿的酒灌醉。赵辉想得直乐,对着瓶口就闷进一口,立马飚出满眼泪。先前虽然闻出是家酿的青稞酒,却没料到那么烈,跟烧红的刀子一样穿喉刮肚,呛得他好半天才忍过劲儿去。

    “喝那么急干啥?”才刚抬起头,就见纪康似笑非笑盯着他看:“六十来度呢。”

    “我看你喝水似地……”话没说完,忽然想起纪康刚也喝过那瓶嘴,肚里的酒气登时火辣辣冲上脸,当即噎了声儿低下头扫雪。

    “呵。”纪康收好瓶子,一笑没再搭话,径自转身追上赵喜,接过麻袋一路扛到鹰爪坪附近,才找了个石窟塞进去,往洞口封上石块拍拍手站起来:“过一段再来烧了。”

    事情到此算基本了结,剩下的只能听凭天意了。仨人松下口气如释重负地回到大路,顾不得腰酸背痛匆匆就往镇上赶,真正筋疲力尽倒上床,已近午夜十二点。

    纪康在门边条桌上拿了水杯过来,喝着问:“要给你倒吗?”

    赵辉已经有点迷糊,哼哼道:“不喝了,困,睡吧。”

    “嗯。”纪康放下杯子,往床沿边坐下**,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在静夜里传来,异样地安逸悦耳。赵辉往一侧挪挪让出位置,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天已经有点亮了,蒙蒙的光柱从天窗上透下来,裹住些细小的灰尘在里面翻着身漫无目的地飞舞。想是昨天累狠了,纪康难得还睡着,鼻梁在右侧脸颊上投出极深的阴影,挨着他耳边一股股地送出暖而软的气流,弄得他有些痒痒。赵辉侧开些看过去,那小子不知正做着什么好梦,微抿的薄唇轻缓地拉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纪康这两年眉眼长开,跟小时候粗疏的模样完全脱了形。眉毛依旧浓而长,眉峰笔挺,边界却像被修过一样干净利落。眼睑匀得分外细致菲薄,凝着道淡淡的修长皱褶沿尾端徐徐上扬,牵连着两扇鸦羽般浓郁丰密的长睫,错落在桀骜冷硬的轮廓上。强烈的反差,却蕴生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美。

    正恍神儿间,那两扇眼睫就轻轻跳了跳,随即扬起来:“醒多久了?”纪康看向他,眼里还带着没全醒的迷蒙倦意,片刻之后才微微笑了笑。

    “我?”赵辉猛然回过神,也笑笑说:“刚醒。”

    “哦,”纪康坐起来,伸手搓搓脸掀开被子:“我下楼去洗一下。”

    “洗澡?”见他回自己床边,赵辉问:“周末哪儿有热水?”

    “冷的也洗一下,”纪康边翻衣服边说:“身上腻得慌。”

    “嗯,就是。”赵辉揉揉脖子。昨天连跑了十来个小时,又是灰又是土再被雪一捂,没多少汗也够呛。

    “你要去吗?”纪康捡好衣服转身问,见他蓦然张大嘴,一笑抽过窗台上的毛巾,便头也不回地开了门出去。

    这算啥意思?!个死崽子!赵辉当即七窍生烟。上回偷苹果被看个精光,他左想右想不服气,就扯了赵喜晚自习后去澡堂堵。谁知纪康一见他就满脸坏笑连吹两个口哨,搞得那帮篮球队的混混全莫名其妙看过来,窘得他赶紧逮了个笼头三下五除二洗完,哪敢再往那小子下面瞄,结果除了一大团黑呼呼的影子,啥都没弄清。

    赵辉恨恨盯着门,越想越恼,身上本就黏得难受,这会儿更飞快燥热起来,再不敢往下躺,立马推开被子披上外衣去门口洗漱,脸上被冷水一激,那堆火苗才缓缓地熄下去。洗完回来叫醒赵喜,纪康也冲好了澡上楼,仨人便一同收拾起课本作业,忐忑不安地出了校门。

    回到赵家村,赵辉刚进院门,赵芳就拉了他过去,报新闻似地说:“三弟,跟你同学那小胖子,他爸出事儿你知道不?”

    “啥事儿?”赵辉装不知道,皱了皱眉,二姐眉飞色舞的劲头令他很不舒服。不过也难怪,赵家村还没个卵蛋大,谁家有点破事儿,都像半空里炸响个闷雷,够人茶余饭后说道好一阵子,何况种罂粟这种惊人瞩目的事儿?

    “哟,事儿大了,”赵芳拽他进屋,快嘴快舌地说:“你不知道,昨天赵明坤叫人抓村委会去了,今儿过晌才放出来,说是种大烟壳。”说着朝正屋呶呶嘴:“咱爸刚回来,我听到他跟妈说,要罚好几千呢,小胖有得哭咯。”

    “是吗?”就放人了?!赵辉抬腿便往外走:“我去找爸问问。”

    来到正屋,赵伟正坐在火塘边喝热茶,转头看了看照例问句:“要考试了吧,功课怎么样?”

    “挺好的,”赵辉早习惯了父亲淡淡的口吻,反正寒暄不起来,索性直奔主题:“爸,听二姐说,赵喜他爸种大烟壳,有这事儿吗?要紧不?”

    赵伟眉毛一收,放下茶缸,脸色就不好看了。李氏连忙瞪赵芳,开口责备道:“姑娘家咋地这样嘴碎,不懂规矩。”

    赵芳歪着眼皱皱鼻子,依旧靠在门扇上听,根本没当回事儿。赵伟待李氏说罢,才翘起腿喝口茶,清了清嗓子:“不算要紧,数目小。”

    “哦,”赵辉暗自松口气,忍不住刨根问底:“那要咋处理?”

    赵伟看他一眼,掉开头:“罚款。”明显不想多说。

    赵辉知道再打听不出啥,应了便往外退。

    “辉子,”李氏忙叫住他:“上哪儿去?吃饭呐!”

    “就出去一下,很快回来。”赵辉心里怦怦直跳,合上院门才感觉背心出了一层薄汗。没想到事情竟这么顺利,比预计的还好,当即又惊又喜朝纪康家跑去。

    那一刻的他并不知道,他们三个都不知道,再顺利简单的事儿,只要跟人性掺合到一块儿,就会急转直下,变得出乎意料的复杂。当然,这种复杂性未必会这么快就显露出来。




第十四章

赵辉跑过去的时候,纪康正在涮碗,看见他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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