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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看是什么人了!”女子弯腰,将一朵被春雨打歪的花枝扶正,“如果是心地不善良的人,他的关心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莫不如直接忽视,免得被他算计得好。”
“本王会算计你?”口吻冷冽起来,似乎要爆发。
女子这才看向他,却笑意吟吟,“哎呀,王爷多心了吧!”
这明明就是先刺了对方一剑,然后又递上了一杯美酒,让人想气都气不起来。
“本王只是来告诉你,过些时日怜月公主要回来省亲,父皇吩咐所有人都要参加欢迎仪式,你也在其中。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好生休养,别到时候病歪歪的,给玉阔国丢脸。”果然,男人的火气小了许多。
“怜月公主?”骨碌着大眼睛,眨了眨,“那个矮墩墩的南铮也会同来吗?”
“当然。作为驸马,他岂有不陪同公主回来的道理,毕竟是和亲之后第一次省亲。”
女子若有所思一霎,转而又笑脸相向,“这么件小事,怎么还能劳王爷大驾前来告知呢,其实只消让管家或者下人来说一声,王爷实在是没有必要亲自前来。”
软钉子硬钉子碰了一通,令恭王爷深觉无趣,便转身走向“撕夜”,顾自跟狗狗玩了起来。
鱼薇音反感地斜睨着男人,盼着他赶紧离开。
不要以为她昏迷的时候什么知觉都没有,其实她是有听觉的,虽然只是断断续续地听见有人在她身边说话,可还是把贝凌云对她的责骂听了个大概齐。
自然,她还听见某个人的哀求声。
哀求声是在夜晚出现的,一整夜如咒语般在她耳畔盘旋,且持续了十几个晚上,直至她苏醒过来。
令她不解的是,在她醒过来之后,不仅那念咒的声音再没有出现,就连那个人都没了踪影。
她曾经试探着问俏儿,小丫鬟却是一问三不知。这也难怪,俏儿一直在“闲庭小筑”照顾她,对府里的大小事情都不闻不问,也就不会知道任何人的任何消息。
醒来已经有几天了,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反而是王府的主人,明明很讨人厌,却每天出现一次,即便每次都讪讪地离开,还是不曾间断。
女子发傻的当儿,玩狗的男人回头瞟了她一眼,看见呆滞的眼神,没来由地恼火起来。
他便放开“撕夜”,攥着拳头站直了身子,三两步来至她面前。
“非要做出这种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酸呢!
然,女子并不觉得这是酸,她只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无理取闹到有些不知所谓了。
懒得理他,甩开手中的竹竿,莲步往房间走去。
“别以为有皇上为你撑腰,你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凌驾于本王之上!”男人一如既往地开骂。
见女子没搭理他,咬着牙根悻悻地离开。
他出去没一会,女子又从房间里走出,拿着竹竿继续扑蝶。
俏儿忙完了活计,到女子身侧凑热闹,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疑虑,吞吞吐吐地问了几个问题。
“王妃,俏儿不明白,为何您总是故意惹恼王爷呢?俏儿觉得王爷对您还是不错的,您这样不领情,会不会太傻了?”小丫鬟已经把女子当作了真正的主子,遂,不再称呼她“谨王妃”。
女子瞥了她一眼,“小俏儿,我问你,你觉得你们家王爷是个善良的人吗?”
“这……”犹疑了一会,“俏儿说不好……”
“是吧?你也不觉得他是个善良的人,既如此,他做出的任何‘善举’,都有可能是存着恶意的,还是跟他保持距离的好。”
俏儿没太懂,但觉得王妃的话听起来富有逻辑性,便赞同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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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时节,怜月公主终于携驸马回了都城。
从省亲的队伍可以看出,南铮对怜月是很疼爱的,队伍的规模竟有当初前来求亲时的三倍之大,为了让公主在路途上能够舒适一些,还为公主定做了一辆超大超舒适的轿辇,其容量几乎跟御驾等同。
因了礼制的缘故,迎接仪式并不是特别隆重,只有三位成年王爷在宫门口迎候。不过,公主回来,皇上格外高兴,遂,恩赐公主夫妇乘坐他的御辇前往大殿。
当望眼欲穿的明贵妃见到已然有了孕相的女儿时,抱着就失声痛哭起来,想念之情溢于言表。
皇上没有阻止,由着女人家哭哭笑笑了好一会,这才让礼官宣布欢迎仪式开始。
所谓的仪式,不过就是宴会前一通冠冕堂皇的讲话,大都是官方用语,礼节性的欢迎,与亲情无关。
好在,皇上自己也讨厌这种俗套的东西,废弃了冗长的献词,只简要地说了几句欢迎语,就开始了宴会。
因了公主夫妇一路风尘仆仆,加上公主身怀有孕,原本就仪式性很强的宴会便缩短了时间,大家只象征性地喝了两杯接风洗尘的美酒,就让公主和驸马回公主未出阁时的处所去歇息。
临散席前,皇上下了旨意,要三位成年皇子担负起接待驸马的任务,而两位王妃,就要配合明贵妃,每天进宫来一起陪伴公主。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及至第二天,王爷和王妃们又起早进了宫。
因了驸马和公主舟车劳顿实在疲累,起了晚一点,还没有梳洗完毕,众人便在御花园中等候。
除了昨日匆忙的欢迎宴会,这是冬捕之后,众人第一次如此齐全地聚在一起。
王爷们的伤势都基本痊愈,——恭王爷的腿伤第一个完全康复;昕王爷的冻伤虽然缠手,却还是被御医们悉心治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而淳王爷,身上的伤是完全好了,可御医们用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还他一张完好无损的脸,不用细看,都能看到数道凹凸不平的刀疤。
等待的当口,贝傲霜凑近了两个月没见的鱼薇音。
“大嫂的身子恢复得如何了?”硬着头皮喊出他最不愿意使用的称呼。
女子神色淡然,“已经无恙,谢王爷关心。”
答完,往一株盛放的桃树前挪着脚步,意图十分明显。
淳王爷并不肯错过机会,趋步跟了上去。
“还在怪我失手伤了你吗?”声音很轻,显得过于亲近。
未及女子答话,贝凌云已经横在了两人中间,没有说话,只是怒视着贝傲霜。
贝傲霜的嘴角现出了轻蔑,“怎么?想做护花使者吗?”
老二扭头看了一眼别处,旋即仰头眯眼看着老三,“她住在我府上,所以,她现在由我管。”
“你管?你管得了她吗?”老三也毫不示弱地仰起头。
而老四,只是冷眼旁观,并未如往常那样上前劝解,他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女子。
几个人之中,最焦急的要数恭王妃了,——一个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一个是她心仪已久的情。人,情理之间,难以抉择,她只能局促地杵在原地,祈祷两人千万不要动武才好。
然,两个斗鸡一样红了眼睛的男人已经剑拔弩张,那是祈祷就能够平息的吗?
☆、春暖暖花开③
“两位大舅子,这是怎么了?预备比试武功吗?”高昂粗犷的声音由远及近,打断了恭王爷和淳王爷的对峙。
接下来的一刻,两人戏剧性地相视一笑,几乎同时转身,面向走过来的公主和驸马。
——兄弟俩再针锋相对,也不可被外人道。
“怜月见过二位嫂嫂!”公主款步来至谨王妃和恭王妃面前,屈膝问好。
鱼薇音赶忙将其搀扶起,“妹妹不要拘泥于礼数,身子要紧。绪”
昨日公主与嫂子们打过照面,但并未有亲近的接触,今天算是正式相见。
大家互相之间寒暄完毕,女儿家便凑在一起窸窣着对话,大致是讨论公主腹中的孩儿已经几个月、何时出生的话题,谈得欢愉时,两个嫂子还伸手去摸了摸小姑的肚子患。
男人们便由着她们聚首,他们往别处行去。
御花园的节令跟别处的不同,因了四周的院墙用的是保温的材质,园子里还有多处的隐藏火炉在需要的时候燃烧加温,整个园子的温度就比外面的要高许多,如此,这里的花儿开得最早,谢得最晚,每种花的花期都被延长。
此时已是仲春,原本大部分花卉已经到了花期,相对的高温之下,花儿便绽放得格外妖。娆。
几个男人信步来至山茶园内,这里的山茶花竞相怒放,香味四溢,但不刺鼻。欣赏了片刻,他们就坐在园内的小亭子里品香茗用点心。
“刚刚两位哥哥是怎么了?”南铮又提起了方才的事情。
恭王爷微笑着摇首,“没什么,我们二人在商讨如何招待妹夫。”
淳王爷跟着点头,“两个人两个方向。”
“既如此,我们就都尝试一下。”南铮兴致勃勃地拍了一下手,“这次我准备陪公主多逗留几个月,将来生产后,她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省亲。带着年幼的孩子,实在不宜远途奔波;若是把孩子留在夏国,以公主的性子,也是万万不能做到的……”
“妹夫能够为公主考虑得如此周全,可见你们夫妇之间伉俪情深,令人觉得安慰许多。”昕王爷出口夸赞。
南铮回望着他,眼中有遗憾,“舞娘的葬礼,我没有参加,希望四哥有空的时候带我去她坟前上一炷香。”
贝御风瞄了一眼远远走过来的公主一行人,压低了声音,“依我之见,此事还是作罢吧!妹夫知道,公主现在已经身怀有孕,若是知晓你对仅有一面之缘的舞娘还心存惦念,想来是不好的……”
“这……”南铮也看见了妻子,便无奈地点点头,“多谢四哥提醒。”
待到女人们走过来,欣赏过山茶花之后,也纷纷落座。
“一别几月,哥哥们似乎过得并不好……”虽然说的是“哥哥们”,怜月却专注地看着淳王爷的残脸,眼睛里蓄满了心疼的雾水。
贝傲霜摸了摸脸上的伤疤,虽然心内感伤,却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月儿,看见妹夫对你很好,哥心里宽慰了许多……”
怜月还想说话,眼泪却先一步落下。
鱼薇音便拿出了随身的锦帕,为她擦拭泪水,并轻轻抚着她的脊背。
南铮怕妻子情绪起伏太大,影响到腹中胎儿,赶忙将她半拥着扶起,“月儿,我先送你回去吧……”
众人便跟着站了起来。
“大家不要急着离开,我先去母妃那里歇息,一会驸马还要回来的……”公主扯着谨王妃的手,望着大家说道。
遂,众人目送南铮搀扶公主离开。
等待的时候,他们并未老老实实坐在亭子里,而是各自散步到自己喜欢的花卉处,——御花园虽是皇家的花园,却不是随便谁都能够进来观赏的,这样的机会实在不可多得,何况今日天气不错,适合走动。
下人们都被留在了园子外,鱼薇音又不想跟其他人同行,便独自往芍药园走去。
其实她并不认可芍药花。
在她看来,芍药虽是爱情之花,却又名将离、离草,实在有够矫情的。
不过,今日的芍药开得实在是娇艳无比,完胜不远处牡丹园里的各色牡丹。世人只知牡丹是花王,却不知芍药是花相,其韵味和高贵完全不亚于牡丹。
尽管如此,鱼薇音还是不喜芍药,甚至不喜牡丹,又或者说,她不喜欢整个御花园里怒放的花朵。
她喜欢的,是那种山间的小朵野花,成片的花海,青白色或者淡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