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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人都在冲他微笑,包括很少对他笑的鱼薇音。
然,他们越是对他笑,他的心脏就越是能感受到撕裂的痛苦。
咆哮过后,贝凌云疯狂地撕扯着头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身体颤抖着,连扯头发的手也在抖动。
“皇上——”侍卫长从惊惧中醒过来,赶忙上前,跟其他几个侍卫一起,控制住了男人。
“皇上,您醒一醒!怎么了皇上?”
“皇上……”
众人七嘴八舌地喊道。
可男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虽然不再疯狂地撕扯头发,却开始翻起了白眼。
“我杀了好多人……弑父……杀母……害死最爱的女人……”
随着断断续续的呢喃,有白沫从嘴角渗出。
“皇上——”众人彻底慌了。
茅屋内,癫狂的男人轰然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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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阔国都城,皇宫。
贝傲霜从“苁泽殿”回来之后,压抑的心情得到了释放。
遂,在勤政殿批阅奏折,一直到了黄昏时分。
“皇上,晚膳时间到了。”大太监躬身提醒道。
男人却不觉得饿。
“待会再吃!”他现在觉得,批阅奏折也是可以发泄不痛快情绪的。
只要他朱砂笔一挥,有人就得人头落地;又或者,有人就会加官进爵。
在批阅奏折的时候,他才可以深切领会到权力的威仪。
那种“所有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一念之间”的感觉,实在让人觉得爽。
“皇上,龙体要紧啊……”太监还在尽忠职守。
他的责任就是伺候好主子。
哪怕主子再不愿意,他也得哄主子吃好、睡好。
这样,才是个合格的太监。
然,贝傲霜却不耐烦起来。
“滚出去!”冷冷地对太监说道。
“皇上……”太监最后坚持了一次。
“想留着脑袋,就赶紧滚出去!”这是带着怒气的。
太监没有办法,只能照做。
伴君如伴虎,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皇上前一秒还在大笑,你不知道他下一秒想要做什么!
君心难测,且每一个皇帝的情绪都是难以预料的。
太监走了之后,贝傲霜又忙了一会,终于感觉到疲累。
站起身子,在殿内活动着筋骨。
当他看见了一个青花坛子,倏然想起了一件事。
从夏国回来的时候,他是把祖义的骨灰一同带回来的。
但为了防止坛子破碎,他把骨灰包在了防潮的油纸内,然后放在了装物品的大箱子里。
回来之后,各种突发状况一直连绵不绝,他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现在想起来了,就觉得这样是对死者的不敬。
——到底祖义是为了救蕊妮而死去的,他怎么能怠慢蕊妮的恩人呢!
虽然祖义是贝凌云的得力干将,但贝傲霜对他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即便当初被祖义绑走,导致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他也没有对祖义怨怼过。
这笔帐,是要记在贝凌云身上的,而不是奉命行事的祖侍卫长。
想了一会,贝傲霜终于记起,那口箱子被送到了他的“叔礼堂”。
虽然天色已晚,他还是决定去一趟。
出了勤政殿,大太监赶忙堆着笑容迎上前来。
“皇上,您要用晚膳了吗?”
男人十分厌恶地回斥了一句,“你就知道吃,滚!”
太监不敢再多嘴,只有默默地跟随着。
贝傲霜想到一会可能需要人手,就没有再让太监滚开。
因了一路上都设有宫灯,虽然光线不是特别明亮,但总归不碍行走。
身材修长的男人在前头大步前行,太监躬身在后面紧追。
因了两人的速度很快,并未发觉,他们所过之处,身后的宫灯竟一盏盏熄灭。
周围没有风,灯笼内的蜡烛都是新放上去的,怎么会灭掉呢?
他们若是回头,一定会发现诡异所在。
遗憾的是,两人并未有所察觉。
来至“叔礼堂”,贝傲霜便让太监留在了外面,他自己进门去。
太监不敢不听,顾自恭守在门外。
——反正自打皇上登基之后,“叔礼堂”每晚都是灯火通明,便不用现点烛火。
男人入内之后,径自去了里间的储物室。
通常宫人们都会把不常用的东西放在那里。
果然,一眼就看见了那口从夏国带回来的大箱子。
打开之后,没费多少力气,便找到了油纸包。
随后,来到厅堂,在博古架上四处找寻着。
出宫居住之前,他就是极爱收藏瓷器和玉器的。
离宫之后,有一些没有搬到淳王府去,就留在了宫里。
终于,那个最为昂贵的白玉坛子映入了眼帘。
“祖义啊祖义,朕就把朕很喜欢的一个宝贝给你装身子吧!”嘴里念叨着,抱着白玉坛子和油纸包,到桌边坐下。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包之后,男人先是双手合十,默默地祈祷片刻。
随后,这才把祖义的骨灰往坛子里转移。
“祖义,有一件事,不知道你是否知晓……”顿了顿,叹息一声,“你妹妹不知道哪儿去了!朕派人几乎翻遍了整个都城,都没有寻到……”
手中在忙和,嘴巴丝毫没有停歇。
“你若是在天有灵,至少要保佑她平安无事吧!”
“说实在话,论起对她好,想来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第二人了,连朕都是自愧弗如的……”
“有时候朕就想,要是你没死,可能她最终会跟你在一起!唉……”
终于,骨灰被悉数放进了白玉坛子。
“好了,祖义,现在你有新家了。等朕差人给你找个好日子,然后让你入土为安。”把坛子盖封好,抱着出了门。
“皇上,您这是……”太监不解地问。
主子连晚膳都不吃,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寻一个坛子吗?
“拿着,抱好了!”男人把坛子递给了太监,“就算你死了,它都不可以碎,听见没?”
太监怔忡一霎,赶忙喊了一声“遵旨”。
想来这个坛子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否则皇上怎么能如此重视!
随后,紧紧地抱着坛子,跟在主子身后。
然,才走了没几步,贝傲霜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刚刚来的时候宫灯不是都亮着的吗?怎么才一会的工夫就都灭了?”
太监也才发现,前方竟是一片漆黑。
“皇、皇上,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样吧,您稍等片刻,奴。才回去让人把宫灯点上,然后您再往回走……”躬身请示道。
“不必了。”男人嫌麻烦,便继续往前走着。
太监不敢再置喙,就在身后跟随。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味低头跟行,而是在小心脚下的同时,还留意着主子的身影。
——毕竟光线十分昏暗,一旦主子有个磕磕绊绊,他就可以及时上前搀扶了。
黑暗中,两人举步而行。
待到走了大约一半路的时候,周围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之前明明是有月光的,怎么现在竟是乌云蔽月了呢?
太监忽然觉得恐怖,连头发丝都竖起来了。
然,就在他想跟皇上说点什么、以缓解一下诡异的气氛时,倏然看见了一道光芒。
那是一道绿光。
一道几乎是从天而降的绿光。
太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绿光直通通地降临在了皇上的头顶,随后,整个贯穿了皇上的身体。
霎那间,皇上的身体散发出了绿色的光芒。
就在他惊惧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皇上忽然转过了身子。
那是一张惨绿的脸庞,绿莹莹的眼珠射出两道光柱,落在了太监的眼睛里。
然,绿脸上竟露出了笑容。
太监忽然喘不过气,想要把空气吸进肺腑,却根本做不到。
最后,浑身瘫软,倒了下去。
倒在地上的太监还死死地抱着白玉坛子。
——皇上说过,就算他死了,坛子也不可以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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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昕王府,清湖小院。
女子依旧端坐在廊檐下,痴痴地望着。
虽然身在黑暗的光线之中,但并不影响她赏景。
而双眼不能视物的男子,仍然坐在她身后。
白天和夜晚对他来说都是没有分别的,所以,她不睡,他就陪着。
——她用目赏景,他用心赏人。
“宗谋,时间不早了,都歇着吧!”苏正熬不过他们,走过来说道。
“我不困,你睡吧。”男子摇头回绝。
“一直这么下去不行啊……”苏正感慨道。
“是不行!”宗谋淡然回应,“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要去哪儿?”
他在开玩笑吗?
除了这里,外面什么地方都是不安全的。
现在贝傲霜满世界地在找女子,大街小巷上都贴满了她的画像。
几乎每一个都城百姓都能记得起她的体貌特征。
皇上悬赏一万金,只要有人发现了她的踪迹,就毫不吝惜地赏赐。
把她带出去,无疑是万非危险的。
再就是,昕王爷贝御风已经“过世”,如果倏然出现在了大庭广众之下,想来贝傲霜为了绝掉后患,一定会置其于死地。
这两个人都不能出去,一旦被人发现他们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去哪儿?当然是去外域!”宗谋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
“外域?我的爷!您二位现在连这个都城都出不了,怎么去外域?”苏正发现,爱情真的可以使人变得不可理喻。
“怎么出不了城?你不是跟城门官关系很好吗?出个城而已,能怎么呢?”
若无其事的口吻,让苏正哑口无言。
“苏兄,帮帮我,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到外域去,对她一定有好处!”见苏正不说话,男子又说道。
昔日叱咤风云的昕王爷,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令苏正感慨万千。
“你真的想带她去外域吗?”他问。
男子点头,“是的,不能让她一直待在这里,外域是最适合我们生活的地方。把我们送到外域,你就回来……”
“我回来做什么?”让他回来,谁照顾他们?
他们一个盲,一个哑,要如何在陌生的环境里生活!
“回来找她。”男子回答道。
没有指明这个“她”是谁,是因为确信苏正明了。
“我……”苏正嗫嚅起来,“我配不上她……”
他没有说“不喜欢她”,而是说“配不上她”,这就说明,他是动心了的。
“你们苏家若是没有没落,想来绝不亚于乔家!”男子知道苏家曾经的荣耀历史。
“我比她大……”又找起了年龄上的借口。
“如果你够喜欢她,年岁大点更好!”
“可是……”
未及苏正再找理由,宗谋便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什么?除非你觉得她成过亲,嫌弃她!”
这话听在苏正的耳朵里,刺痛了他的心。
“谁说我嫌弃她?你最清楚,她现在还是黄。花。闺女!”转而口出怨怼之言,“还不都是因为你,让她背上了王妃的虚名,结果连幸福都得不到。”
“所以,你要给她幸福啊!”男子并不在意苏正的不满,事实上,他确实对不住乔若惜。
“对不起,宗谋,我……,我太激动了,不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