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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后,人们在烧塌的房子里找到了两具已经看不出形状的干尸。
从尸体头旁的发簪和躯干附近的玉佩可以判断出,其中一具是淳王爷本尊,而另外一具,便是经常陪伴在他身边的随从。
当天晚上,消息就传到了皇宫。
其时,贝凌云正在秉烛下棋。
然,却是没有对手的,——他在以两个人的身份分别执手白子和黑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皇上,淳王爷他……走了……”徐盛把刚刚传来的消息上报给主子。
主子不睡,他也得跟着熬夜。
结果,年纪一大把的太监因为缺觉而双眼通红,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能确定吗?”男人手里执着一枚棋子,悬而未决。
“是的。门窗已经从外面被钉死,房顶和四面墙都浇了火油,想来就算里面住的是神仙,也要葬身火海。”语毕,太监在心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淳王爷死前浑身是火却打不开逃生之门的惨状。
“很好。”男人冷冷地说了两个字。
语毕,放下手中的棋子。
“皇上,您该歇着了……”徐盛躬身说道。
贝凌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朕最近觉得精神非常好……”看了太监一眼,笑意浮面,“后宫太空了,朕是不是应该再选一次妃呢?”
太监马上点头说“是”。
那三位妃子已然被死去的苏妃坑害得生不出孩子,皇室的血脉要紧,这选妃可是势在必行的。
“好。明天让内务司的人来见朕!”吩咐完,起身往龙榻走去。
第二天一早,内务司专门负责选妃事宜的小官前来见驾。
“皇上,这次选妃,您有何要求呢?”小官跪在地上,左手托纸,右手执笔,准备记录皇上对新妃的想法。
总得符合皇上的心意,才能让其龙颜大悦啊!
“朕的要求很简单,不管对方的家势、门第如何,只要跟这幅画上的人长得相似,就统统给朕送到宫里来!”指了指太监手里的画轴。
随后,徐盛展开了画卷,站在小官面前。
小官抬头,只看了一眼,就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皇上,这……”不敢再说下去,但还是心存疑窦。
“很像前谨王妃是不是?”男人冷魅地问道。
“回皇上,是,很像……”小官不敢撒谎。
“见过前谨王妃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民间没有人知道这画卷上的人是谁。就算那些个州、府父母官,也不会知道她的身份。所以,这件事要是传了出去,就是你没有严守秘密,到时候,朕保证,不仅你将人头不保,就连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声音舒缓,好像说的不是威胁的言辞似的。
小官慌忙叩首,“请皇上放心,下官一定对此事守口如瓶!”
贝凌云满意地点点头,“如果这次你做得好,朕会考虑好好地嘉奖你!可如果连一个相似的人都找不到,你就可以到徐盛的手下当班了!”
顺道介绍一下,徐盛不仅是皇上的贴身太监,更是宫里的大内总管。
他手下,统领着皇宫内院所有的太监。
也可以说,徐盛手下没有一个全和的男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半男。
小官听了皇上的话,吓得体如筛糠。
要知道,他已经是三十几岁的人了,家中不仅有妻更有妾,连孩子都生了好几个。
莫说当太监是所有男人都不愿意的事情,即便他有心,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做那个手术。
太监大部分都是成年之前行的割礼,成年之后,尤其是经过了人事的男子,若是勉强执行割礼,是会有性命危险的。
小官还没活够呢,自然不想糊里糊涂地被割死。
“拿着画轴下去吧!记住了,二十天之后,朕要看见佳丽进宫!”
“遵旨!”跪接了画轴之后,小官跪着退到了殿门口。
“皇上,这事儿不会传出去吧?”徐盛还是不放心。
若是被国人知晓,他们国君的选妃标准竟然是其死去的前大嫂那样的,对皇帝的形象绝对是有影响的。
“朕心里有数。”男人不耐烦地回道。
他觉得,徐盛有时候管得太宽了,絮叨起来像个碎嘴婆子。
太监感觉到了主子的不高兴,便识趣地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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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天后,夏国皇宫,皇后寝殿。
傍晚时分,南铮风风火火地赶来,直接冲到寻瑜的房间,连门都没有敲。
幸好,寻瑜正坐在榻边跟蕊妮聊天。
若是他像往常那样早早地在地中央把椅子摆放成临时床榻的样子,想来南铮见了一定生疑。
“大舅子,你猜谁死了?”矮墩墩的男人甫一进门,就呜嗷大喊。
蕊妮下了床榻,冲不速之客屈膝行礼。
她对这个不拘小节的皇帝没什么好感,总觉得这人不仅粗鲁,而且还阴险狡诈。
旋即,她站直了身子准备出门去。
寻瑜目送她往门口走,但不忘跟南铮周。旋。
“妹夫,你说谁死了?”
“你想都想不到的人物!昕王爷,贝御风,他竟然死了!”声音很大,在房间里隆隆作响。
“谁?”寻瑜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些天他才飞鸽传书回去,怎么老四竟然死了吗?
“你的四弟,昕王爷,贝御风,死了!”南铮顾自摇头晃脑地说着,“据说他死前就瞎了,什么都看不到。然后,就开始不吃不喝,最后绝食身亡了。具体为了什么不得而知,反正死得蹊跷。”
蕊妮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夏国皇帝连续两次提到了“贝御风”这个名字。
她有些纳闷,为何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会觉得有一股暖流从心里流过呢?
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女子侧着头,姗然出门。
望着她的背影,寻瑜竭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涛。
“大舅子,你怎么了?”南铮不解地问道。
寻瑜颓着脸色看向对方,“妹夫,原本我是想找他做内应的。如今他竟然死去了,这内应一职,就不知道要谁来做才好了……,原定的日期越来越近,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内应,我们的胜算就会大大减小。”
南铮也跟着懊恼了起来,“这昕王爷,早不死,晚不死,非得等到需要他的时候才死……”
寻瑜并未细听南铮的牢***,他在冥想,确定新的内应。
蓦地,眼前闪现出一个人的样子。
“妹夫,我想到新的内应人选了。”十分有把握的口吻。
“谁?想到谁了?”南铮不再念叨,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新的人选上。
“这个人,不仅我觉得行,你也一定会认同的!”
寻瑜似乎看到了曙光,眼神也跟着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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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阔国,昕王府。
乔若惜面对大门口站着,仰望门廊上方的写着“昕王府”三个金字的大红匾额。
“苏管家,这里就交给你了,我要回乔家去!”
“王妃,王爷已经不在了,您可是王府的主人。您若是走了,这……”苏正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人看他一眼,“王府就交给你打理了。你是王爷最得力的部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想来你是不会让他失望的!好好打理王府,等到将来你老了,管不动了,就把王府卖了,所得银钱全部用来赈济灾民。”
说罢,转身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王妃!”苏正喊住了她。
女人止住了脚步,却并未转身,依旧背对男人。
“王妃,我们……,还能再度相见吗?”问得有些迟疑,但总算是说了出来。
乔若惜驻足一霎,蓦然回首,冲男人嫣然一笑。
“如果有缘,或许会的。”
语毕,快步走到车前,被丫鬟搀扶着上了马车。
当马车绝尘而去的时候,苏正的目光紧紧地追随。
待到再也看不见踪迹,这才恋恋不舍地回了院子。
葬礼的第二天,他就把王府内的大部分下人都打发走了。
留下的这几个,是嫡系中的嫡系,年龄都很大,都是当年跟过云妃娘娘的旧仆。
苏正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皇上还会在昕王府周围甚至是内部设置眼线。
而王府是必须要有人来打理的,留下的自然是最信得过的人。
回院之后,管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快步去了“云阁”。
进了“云阁”的门,他没有走上旋梯,却在一道墙壁上摸索起来。
稍顷,就听见“喀拉”一声,好似是什么开关的响动。
随后,墙壁出了一道口子。
接着,这道口子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敞开了一扇门。
苏正竖着耳朵听了一下,没有别的异动,这才快速闪进去。
进门之后,随手扭了一下墙边的一个小钮,墙门便缓缓地阖上了。
直至墙壁上的缝隙几乎摸不出来,他才拿下墙上挂着的长明油灯,提在手中,继续往里走。
这是一条密道,宽度足够三人并排而行,高度也就一人来高。
密道的长度是无法计算的,总之,男人走了两柱香的时间,才打开了尽头的铁门。
把油灯挂在墙上,他越过了门槛。
出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是郁郁葱葱的植物。
它们大多是藤缠类,他需要费力地从里面穿越过去。
大致半盏茶之后,终于带着一身的叶子绿汁,爬出了绿树和青藤缠绕的障碍。
站了一霎,这才适应外面的刺眼阳光。
回头望去,别说看不见那扇铁门,就连刚刚爬出来的那个出口也自动愈合了。
来不及擦拭身上的叶汁,他快步走向前方不远处的一栋青砖房。
站在门口,轻敲五下房门,不待屋子里的人允许他进去,就顾自开门,闪身入内。
一切都那么的熟稔。
越过宽敞的厅堂,苏正走进了悬着珠帘的月亮门。
再走几步,看向前方,竟然没有墙壁,直接就能够看见房侧远处的清湖和近处的青草地。
房檐下是木质的地板,上面摆放着藤桌藤椅。
远方深深浅浅的绿和近处桌椅淡淡的绿融合在了一起,给人清新的感受。
此时,白衣翩然的男人正面向清湖,坐在藤椅之上。
只可惜,他却看不到各种融合在一起的绿色。
“她走了?”白衣男子问道。
即便他看不见,苏正还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走了。”怅然若失的口吻,堪比叹息。
“喜欢她了吧?”男子问道,面带笑意。
苏正一怔,苦笑着,“王爷,您就不要再打趣我了!”
白衣男人站起,转身,面对苏正,“我说过了,昕王爷已经死了,不要再称呼我‘王爷’,我现在的名字,叫宗谋。”
原来,贝御风真的是诈死。
“可是……”苏正还想解释。
“别可是了。苏兄,你比我大,以后就直呼我‘宗谋’吧!”虽然是商榷的语气,实则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好吧……”苏正深知男子的倔强,只能妥协。
男子终于笑了,又转过去,面向清湖。
“王……宗谋,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苏正走上前来,搀着男子坐下,他自己也坐在了旁边的藤椅上。
“等!”白衣男子只说了一个字。
“等?等什么?”苏正不懂。
王爷,哦不,宗谋的眼睛已经没有回天的指望了。
他不是说要去外域找王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