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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岩脸一抽,怒容尽数敛去,桃花眸子潋滟,似被风吹皱的一汪潭水,要将人溺毙其中,透着丝丝委屈。
凌琉玥嘴角抽搐,看着他惨不忍睹的脸,不忍直视的别开了脸。若他另一只眼睛完好,那真的要把人给看化了。可现在,却只有挖心的感觉。吞创伤药,也治不了她心口的伤。
不过,却有一点同情他,因为环境不同,却不能做自己,身边还带着一个监督的人,不能有一丝一毫不合理之处,没有被折磨的精神分裂,也算他心怀宽大。
容岩眼底闪过阴霾,心底却把战冀北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语调娇媚道:“冤家,今儿个是我们新婚大礼,未免耽误了时辰,是不是要入洞房了。”敢揍他的脸,他就敢睡战冀北的女人!
“对对对!”凌敬天两耳双目,饱受折磨和摧残,一见他们不再斗嘴,便插嘴道:“玥儿,别耽误的时辰,洞房大伯都布置好了,小院落、兰花苑,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别让雪花国来的祖宗在这儿现了!
凌琉玥犀利的斜睨了眼凌敬天,冷冷的说道:“我与你非亲非故,为什么要替你女儿‘娶’亲?你在国寺不是藏着一个女儿么?大可以接回来,免得我一个不高兴,抗旨连累了侯府上下。”
凌含烟只是疯了,并没有死,按道理也轮不上她。
“对,玥儿早已与战王有了婚约,邪王可以嫁……”老夫人环视一圈,发现除了千娇百媚的侍妾,凌敬天根本就没有了女儿。灵光一闪,浑浊的眼底闪过算计:“老身有一个外甥女,在江南也是大户人家,自小便精心养育,拿出去不比帝京千金差。”
老夫人对她的如意算盘打的很满意,幸好她脑筋灵活,既不得罪战王,也拢络了邪王。
“闭嘴!老成一把骨头了,回去好好等死就行。顶着这张寒碜的脸,出来要吓死人么?”容岩心里很不高兴,这老不死的不是坏他计划么?
老夫人气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的浑身颤抖,却有不敢发作,只得咬紧后槽牙,将一肚子的怒火往肚里吞,怨恨的瞪了凌琉玥一样,都是这小贱人招惹的祸事!
凌敬天一见容岩发怒,立即讨好道:“老夫人老糊涂了,玥儿刚与夜王解除了婚约,还是清白的姑娘。”最后‘清白’两字,说的极飘忽,一点底气也没有。见识了邪王的喜怒无常,尖酸刻薄,不禁担忧,若邪王发现凌琉玥不是清白之身,会不会大动肝火,祸及侯府?
心思一转,凌琉玥是将军府的人,关他侯府什么事?这样一想,便心安理得,更加卖力的讨好容岩。“玥儿,这些年大伯对你也有养育之恩,情同父女,也不算是有违婚约。”
战冀北眼底凝结着寒霜,凌厉的目光刺在凌敬天身上,仿若将他凌迟:“你敢要本王的女人?”
容岩在得知女皇让他联姻,便提前来了大越,要做掉那个女人,却没料到被凌琉玥给杀了。调查一番之后,才发现是有人想要利用他呢!虽然心底很不悦,可凌琉玥太让他刮目相看了,最重要的是,她是战冀北的女人,能抢回来恶心恶心战冀北,他为何要拒绝呢?
“她姓凌,本王就敢要。”容岩笑意吟吟,特别是你战冀北的女人!忽而,心底有些不舒服。他记住战冀北三年,每天每夜都念念不能忘,不扎他小人都睡不着。他!居然不认识他了!
为此,他很不高兴!
于是,便皮笑肉不笑的给他添堵:“战王果然贵人多忘事,就爱抢我的女人。你大约不记得三年前的事情吧?那个女人,这么快就让你腻味了?”
战冀北脸一沉,是他!颇有些意外。
“娜拉公主知道你美人在怀,将她送给你表哥,不知道会不会伤心。”容岩一脸不忍心,散漫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凌琉玥说道:“我和你打赌,娜拉和你同时遇险,他第一个定然是救娜拉。你们女人不都想要嫁给把自己放第一位的男人么?你确定要嫁给他,不考虑本王么?本王会将你放心尖儿捂着。”
他语气里的笃定,使凌琉玥转头看向战冀北,战冀北抿紧了唇,森冷的眸子如利箭般射向容岩,冷冽道:“本王不会让她遇险。”
闻言,凌琉玥心里有些失落,却不知为何而失落,心烦意乱的撇下这两个男人,离开了争闹不休的侯府。
容岩见凌琉玥走了,邪邪的笑道:“战冀北,上次你抢走本王的女人,本王等你等了三年,就在本王要放弃了。你终于不负所望的看上了一个女人,你觉得怨念已深的我会放弃?”说罢,捂着阵阵抽痛的脸,心里冷笑,新仇旧恨,咱们一起算!转身,便去了凌琉玥的院落。
战冀北拳头捏的‘咔嚓’作响,阴冷的扫过众人,冷冷一笑,甩袖而去。
凌敬天被战冀北那一眼,吓得肝胆俱裂,待他走了,深深的舒了口气,终于送走了这个煞星。
可,下一刻,战冀北所在的位置,地板寸寸龟裂。
凌敬天双腿发软,抹了额头渗出的冷汗,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瘟神一走,老夫人的怒火便爆发开来:“好!好!好!老身生了一个好儿子!你为了那点前途,得罪了战冀北,你是嫌侯府不够招人眼?”老夫人气的两眼发黑,她握着关于凌琉玥的王牌,只要战冀北在乎凌琉玥,便能要挟他,向他无尽的索取。
如今倒好,凌琉玥嫁给那什么雪花国的王爷,一切到手的富贵,烟消云散。
说不定,战冀北想到那次她的要挟,会痛下杀手的报复侯府!
“你懂什么?你为凌寒远争取的破官位,让我被百官排挤,根本没有立足之地。那是丞相看中的位置,你和丞相抢,以为侯府还是当年如日中天,人人巴结的侯府?”凌敬天这些时日来的怒火,一股脑的发泄。
他腆着脸讨好凌琉玥,所有最好的都送过去,连女儿的死都没有追究她。只差将脸皮扒下来,任由凌琉玥践踏。到头来,什么都没捞着,还得罪一大票人!
他算是看明白了,哪有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真的付出代价?战冀北不过是玩玩凌琉玥,凌琉玥真拿自己当人了!
“混账!”老夫人气的一拐杖抽在凌敬天的腿上,怒骂道:“你就是个畜牲!你弟弟就是被你给害死,他没有死,侯府怎么会是如此田地?”说罢,老夫人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她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
都是那贱*害侯府不和睦,闹得兄弟两人反目,可怜她的儿子被牵连而死。
想当年,她走出去,谁不是阿谀奉承她?连一品夫人见了都和和气气,现在,七品芝麻小官的妇人见了她,都敢在背后吐口水。
巨大的反差,让养尊处优的她如何接受?近日来,更是时时想起小儿子的好来,可惜被贱人给祸害了!
凌敬天面红耳赤,看着一众小辈小妾都在,火冒三丈。怒吼道:“都给老子滚!”阴厉的瞪着老夫人说道:“现在想起老二的好了?别忘了,害死老二的是你!是你到午门击鼓,上金銮殿状告老二。皇帝没有没收老二的兵权,那些人敢害死二弟?是你亲自杀死了他!”凌敬天牙龇目裂,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都嫌他没有老二出息,可那又怎么样?还不是短命鬼,泼天的荣华富贵,也装不进棺材,带不到地狱!
老夫人一口气没有提上来,昏死了过去。
众人一看,怕被怒火波及,全都一哄而散,只有凌寒远,命小厮抱着老夫人回长寿居。
——
凌琉玥坐上马车,到了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坊,上面是普通的两层酒楼,从后院的暗道下去,便是赌坊。里面乌烟瘴气,人声鼎沸,嘈杂不已、
赌坊分为两层,入口处便是一楼,全都是摇骰子,推牌九的赌具。从大堂中间的楼梯上去,便是二楼,布置了一圈雅间,站在凭栏边,可以将全场尽收眼底。
大多有身份的,全都是上二楼雅间玩,筹码也比下面大许多倍,极受权贵亲昵。而一楼则是流氓地痞,或是想要发大财的穷人。
凌琉玥一进来,被刺鼻的大烟味呛到,环视一圈。一堆一堆的人,大到七旬老朽,小到黄毛小儿,也不乏有些市井小妇。
赢得乐得合不拢嘴,眼底充斥着贪婪的*,输的神色萎靡,押上全部身家,奋手一搏。
凌琉玥清冷的脸上遮掩着一块面纱,径自选了一个位置偏僻的桌子,试了试手气,随意玩了两把,全都中。
有些赌民发现,纷纷跟着凌琉玥下注,无一失手,引起了庄家的注意。
凌琉玥却收手不玩了,因为她在人群中,看到一众人恭敬的拥簇着一个紫色锦袍的男子进来。男子举手投足间,浑身透着贵气,斜飞入鬓的浓眉下,一双狭长的眸子,略显凌厉,隐约流露出久居高位的霸气——野心。
看清楚了来人的相貌,凌琉玥心底一震,放在桌子上的银子都忘了拿,拔腿追了上去。
想要上前确定,是不是她认错人了。
怎么可能是他呢?
可跟着上了二楼,七转八拐,却绕到了出口,推开门,便是繁华的玄武街道。凌琉玥茫然的四处搜寻,清清冷冷的大街上,零星几个人,行色匆匆的融入夜色,并没有看到那一抹紫色的身影。转身想要进去,门却如何也推不开。
而赌坊内,自凌琉玥走出去,正对着出口的另一边的暗门打开,紫色的身影闪现,透过门板上的猫眼,看着凌琉玥白色的身影融入夜幕中,布满阴霾的眸子里闪现了怒火:“怎么回事?”凌琉玥居然在这里,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管事的瑟瑟发抖,立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有些磕巴的说道:“属……属下没有留意到她,请主子责罚。”徐老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谁料到这祖宗会来赌坊?还是半夜里来!
主子前段时间特地叮嘱了一番,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儿虽然有许多权贵来,大多都是出阁梳着妇人头的女子,未出阁的只有江湖上的女子,哪有深闺小姐来?
可,凌琉玥,还真的就是不一般!
“自己下去领罚。”男子一甩袖,目光沉沉的看了眼街上不断搜索的人影,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显不易见的笑容。却未达眼底,转瞬敛去。冷哼一声,便进了雅间。
而不断搜寻的凌琉玥泄气了,她宁愿相信灯光太亮照花了眼,都不要确认那人是北冥夜。否则,太过可怕了!
完全和他如今的形象颠倒,哪有半分在她眼前的没脑子,冲动易怒的模样?
那是城府深深,难以捉摸,藏在深处,静静的观察着所有人的一切,操控着一切,掌握全局,胸有成竹的人。
——
凌琉玥懒散的倒在马车上,掀开车帘,观赏着不夜街的夜景。
两排高高矮矮的楼房屋檐下挂着红色灯笼,照亮了整条街道,酒楼、茶坊、客栈、红楼全都是通宵达旦经营,白日里便歇业。
与其他清冷的街道不同,这里人流攒动,吆喝声、吵闹声不绝于耳。
忽而,马车经过烟雨楼,姑娘们身着清凉,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招客。凌琉玥的目光,却死死的锁住二楼窗户的蓝色锦袍男子。
俊逸的脸上挂着轻浮的笑,一手横在着薄纱的女子纤细的腰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