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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兰也在暗暗打量三太太,只见她梳着规规整整的圆髻,插着根五彩辉煌的赤金镶红宝凤头簪,前后还有六把镶绿松石的白玉梳,身穿紫色暗纹福字不断头的织锦褙子,外罩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狐皮比甲,通体气派,富贵逼人,面容保养的很好,一点不像四十许几的人,只有眼角的细纹泄露出一丝老态。
三太太见了子诺还是很高兴的,一样样问了家中各色人等是否安好,又对着子诺歉意的说:“今个不巧,子评到西山会文去了,子谊也在学堂念书,否则你们兄弟之间到可以好好叙些话。如今只有子谨子话在家里,对了,子谣怎么没来?”
子诺微微欠身:“路途遥远,子谣受了些风寒还未完全养好,不能过来拜见三婶,还请三婶见谅。更何况选秀在即,她也不便过多的抛头露面。”
听到最后这句话,铃兰窥到子谨的面色变了一变。其实从进屋来她就关注到这位大小姐了,只觉得她变了许多,年纪轻轻就插金戴银浓妆艳抹,光手上的金玉戒指就带了七八个,虽然富贵是富贵了,反而掩盖了本身的青春气息,让人只觉得像店里的首饰架子。子谨也十七岁了吧,不知道亲事有眉目否,或许选秀这样的字眼刺激到了她。
旁边陪坐的子谨确实心潮起伏恨意难消,到京城也有两年了,只因为爹爹和哥哥都是白身,她至今也只能算是商人之女,京城的贵女圈子一直都挤不进去。平日里只能到韦家表姐妹那里凑趣,顺便听些贵族圈子的消息。也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机会,她曾跟着韦家表姐参加了几次低等级的宴会,可是同龄的女孩一听到她的家庭状况就立马不着痕迹的走开了,次次都是空留她一个人无聊的坐着。宴会上看到的一切都让她无比羡慕,那些贵女,甚至是官宦人家的庶女,都温文尔雅出口成章气质不凡。她也曾回来后狠学诗书文章,苦练画技绣工,可是再参加游宴的时候,即使她也跟着吟诗作画,却还是无法融入到那个群体中。几次之后,她方知道自己与她们相比差的不是才能,而是家世门第。那些人表面上虽然温柔可亲,背后恐怕早已讥笑连连,嘲笑她根本就不应该到这种地方来。
若是真的是容貌才情不如人也就罢了,可惜她只是输在一个家世上,就如一个农村人到大城市打拼,什么苦什么累都受过了,发现唯一欠缺的只是一个户口,这让她如何能甘心?刚来京的时候娘亲本也想着给她结一门好亲事,三番五次的托韦家表姨留心,三番五次碰了软钉子后,尤其是哥哥会试落第,娘慢慢认清了现实,知道这权贵阶层不是他们能攀得上的。之后便降低了门槛替她寻了几门亲事,无奈她听多了见多了权贵阶层的繁华后,对过这种平淡的日子不甘心,男方即使再有钱又如何,她家也不是没有钱,但是没有功名一切都是白瞎,永远是没有地位的商贾人家,永远进不了韦家表姐妹一样的人的圈子,说不定天人家一个跺脚自己就得家破人忙,因此眼看着就要拖成剩女。
因此她本就十分烦恼,不过幸好还有个子谣可以拿来对比一下安慰自己,毕竟子谣比她还大了一岁,而且至少她人在京城,虽然目前没有着落,但是总是还有希望,子谣则估计要一辈子呆在昌州老家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惜一道恩旨从天而降,情势立变,子谣竟然也有了选秀的资格,这让她如何不气,如何不恨!俞子谣,舒梦筠,韦盼盼,还有她知道的那些京城贵女,各个都要去参加选秀,只有她被排除在这个圈子外。
不提子谨心下暗恨,这边厢三太太和子诺又叙了几句家常,就有丫鬟进来禀报西花厅已摆好了宴席,三太太笑容可掬的说:“难得来了,一定要在此吃个饭。”
铃兰跟着子诺到西厅入席,恰好三老爷也回来了,大家团团的也坐了一桌子,铃兰细看桌上席面丰盛,旁边的伺候吃饭的丫环俏丽灵巧,看来三房这些年来过的还是不错的。大户人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尤其桌上有两个未出嫁的小姐,因此颇为清静,只有三老爷问了子诺几句家中之事。
酒过三巡,菜上五道,突见一个丫鬟自外面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大少爷被抓到衙门里面了。”
一席话惊得众人皆放下筷子 ,三太太立马沉下脸:“乱说什么呢,大少爷在外面会文,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被抓到衙门里?冒冒失失的就来瞎传话,拉了她下去掌嘴。”
那丫鬟也知道自己闯了祸,忙战战兢兢的跪了回答:“太太恕罪,才刚大门上跟着大少爷出去的来福跑回来说,大少爷在醉红楼和人发生了争执,谁知那人蛮不讲理,指挥家丁把大少爷一顿好揍,完了还报了官把抓了大少爷进去。幸亏来福见机不对跑的快,趁着人多混乱跑回来报信,说三太太你快点想法子救救大少爷,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事情说道这份上,三太太不信也得信了,顿时变了颜色。俞子诺识趣的站起来告辞道:“事出紧急,就不耽误叔叔婶婶,子诺先行告退。此事想来有些误会,待将四弟救回来一问便知。”说罢带了铃兰匆匆的辞了出来。
上了轿子,铃兰疑惑的说:“你刚才为什么说此事有些误会,还要等子评回来问她?”
子诺摊开说手脚闲适的靠在迎枕上,看着坐在面前的娇媚娘子,嘴角勾了一抹凉凉的笑容:“因为,醉红楼是京城最顶级的青楼,没有之一。”
铃兰顿时明白了,小脸羞的通红,只觉得这一霎间俞子诺的样子怎么如此~~~,嗯,一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标准神情,看起来那么像那个唐一笑。好半天后,铃兰又红着脸问:“我看子谨和子话听到后虽惊慌但也没害羞,想来也不知道醉红楼的意思吧。”
“那是自然,”子诺把她一把捞到怀里,一下一下的抚着铃兰的背:“醉红楼可不是那些寻常的青楼,恨不得把直接把拉客二字写在脸上。叫醉红楼却不是一个楼,其实是京郊的一个大庄园,外面是看不出来里面做什么的。而且不是有钱就能进,新人必须要有人带着才能进去,所以能去那里的大多都是官员或者勋贵子弟。不过进去之后,那就是吃喝嫖赌花天酒地笙歌艳舞无所不包无所不有了,甚至还有长相绝佳的小倌,在里面败光家财的人不计其数。四弟能进那里,果然是到了京城后出息了。”
铃兰心想,不就是现代的天上人间么,有什么好拽的,仰头看他一脸沉浸在回忆的样子,心想您老知道的这么清楚,莫非以前也是那里的常客?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好评这么多,好高兴,写文也有动力了。亲们,再收藏一下吧,动动手指头,免得到时候找不到此文哦!
37宁泽澜
从三太太那里回来再无外事,铃兰每日里管家理事,子谣每日都跟着林嬷嬷学规矩,俞子诺又回到了在书斋一关一天的状态。不过没有老太太盯着,铃兰觉得压力小了许多,早上对镜梳妆时,她发现自己自己的瓜子脸圆了一圈。
“子诺,我胖了~~”铃兰一直没把子诺当成自己的丈夫,有人处称老爷,无人处就直接喊名字。这种无理的行为居然也得到了子诺的默认。
“那不正好,你再也不用害怕刮风天了。”
铃兰:“………………”
和这个男人说话每次都会有鸡同鸭讲的感觉,铃兰一直很怕刮风的天气,尤其是晚上的风,带着尖锐的呜呜声穿门入户,让她总有股妖精要来的感觉。偏偏以前住在乡下的时候地势开阔,夜晚刮大风那是常有的事情,每当这个时候铃兰就会特别温顺的缩在子诺的怀里,汲取安全的感觉。
她害怕刮风天,可是他居然理解成她怕被风刮走?
吃过早饭,铃兰正在看这个月的账本,盘算京城的生活用度,三星忽然来报:“宁家的少爷小姐来了,老爷让你出去见见呢。”
宁家铃兰知道,是俞家的通家之好,他家少爷宁尧和小姐宁泽澜分别是子诺和子谣的至交,当年宁老爷和俞老爷同朝为官,政见相同脾气相似,两家情况又差不多,因此多有来往。可惜一场地震,俞老爷命丧黄泉,宁老爷却因为铁面无私的查办地震后的赈灾问题得到皇上的赏识,升为都御使,也是从一品的官衔了。真可谓天意弄人。
只是这宁家兄妹来访,定是找子诺和子谣叙旧,老爷叫自己出去干什么?铃兰耸耸肩,还是换了身衣服,让三星给自己梳妆了来到前面。
宁尧已经和俞子诺到书房长谈了,正厅里只坐了宁泽澜和俞子谣,铃兰一进门就听到宁泽澜欢喜的叫道:“这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铃姨娘?果然是个大美人。”
铃兰最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是姨娘,更讨厌别人只看到她的美貌,当下便有些不喜。不过看宁泽澜一片天真自然之色,不似刻薄故意之人,铃兰却也恼恨不起来,只走到她面前行了一个规矩的福礼:“宁小姐说笑了,我们小姐在家时也多次提到你呢。好不容易见了一次面,自当好好叙话,我去厨房看着准备一下,还请赏脸在此吃个便饭。”说罢便要退了出去。
“别忙着走,”子谣站起来轻轻挽了她的手拉她坐在一旁:“宁妹妹不是那等世俗拘礼之人,你不用忙着回避,和我们一起说说话也好。厨下有姜大娘,你不去她也会弄得妥妥帖帖的。”
“就是,就是,你别急着走啊。”宁泽澜也出声挽留:“刚才谣姐姐正和我讲你的故事呢。哎呀,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枉我还担心你在乡下没人说话解闷,看来是我多虑了。果然只有我一个人命苦,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子谣回头啐了一口:“你还没人说话,齐家陈家何家刘家那些个小姐妹,那个不奉承你?”
“我说是在家里嘛。”泽澜娇声抱怨:“谁能一年到头都在外面玩。唉,真烦闷,我又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哥哥镇日忙碌,也不娶嫂子,家里日日只有我一个,如今还要跟着嬷嬷学礼仪,可把我闷坏了,要不是今日能来你这里散散心,我都快要疯了。”
“你就在这儿说嘴吧,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难道要你爹纳十个八个通房给你生些姐姐弟弟吵着闹着才开心?”子谣截断她的抱怨。旁边的铃兰深以为然,宁家老爹就是这个时代稀缺的专情男人。官居一品仍然保持一夫一妻的家庭模式,听说他娶的是中进士时座师的独女,当年座师对他多有指点提携,妻子又温柔贤淑,所以他娶妻多年仍不纳妾不抬通房,只守着宁夫人一个人,宁府的子孙才会如此稀少。
宁泽澜撇撇嘴,对子谣的笑骂不以为意,反而一脸兴奋的凑过说:“我给你说啊,那日在楠容办的消寒会上,我见到了你妹妹了哦。”
“哪个妹妹?”子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叫什么,俞~~子谨的。跟着她表姐来的,唉,我还想着问她打听几句你的事情呢,谁知道,啧啧,你那个妹妹可真是个极品,居然去勾搭陈家的七少爷。”
一句话成功的让子谣变了脸色,连问怎么回事。连铃兰也忙支起了耳朵细听,话说子谚在皇觉寺丢帕子勾引七王爷和唐一笑,子谨在京城勾搭人家少爷,难道俞家女孩儿都有勾搭人的倾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