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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诺大奇:“请讲。”
叶嘉恒从身上解下一枚白玉点翠鸳鸯带扣放至桌上,呐呐的说:“恒一直被父母拘在家中读书,数次想去府上都没有成行。如今不几日就要走了,恒斗胆请俞兄将此物转交给子谣,就说,就说,”他欲言又止,一张俊脸憋的通红:“待我此行归来,定当给她个说法。”
子诺和四叔互望了一眼,断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良久子诺方清了清嗓子:“俞叶两家本是至交,你和子谣小时候也是一起玩大的,这样的事情我们当然乐观其成。只不过上次祖母和您祖父提起的时候,似乎他老人家不太乐意。”
叶嘉恒长叹一声:“祖父的心思我也知道,其实他也很喜欢谣妹妹的,只是还有些其他想头罢了,我已几次三番向他陈明,就算我中了进士,京中那些高门大户的贵女又岂是我能攀得起的。更何况我与子谣自幼青梅竹马,你们去京中这些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忘了她。那时候我一心读书,就是想着早日进士及第,也好到你们家提亲。如今我也对祖父连同父母三人都表明心迹,非谣妹妹不娶。祖父那里也大有松动,只说一切等我会试之后再定。今日我先向俞兄表明心迹,以此鸳鸯扣为凭。我心中只有子谣一人,若得圆满,必将爱若至宝,护她重她,此生不负!”
“好,既然叶贤弟有此话,我当向祖母禀明此事。相信祖母一定会玉成此事。你放心的去吧,我们静候佳音便是。”
“那就多谢了。”叶三公子仰头干了一杯。
席间三人说的欢喜,空余铃兰一个人在旁边黯然神伤。叶嘉恒是她穿越到这个时代后第一个动心的男人,她欣赏的不是他俊逸的外形,而是他温和的气质,似乎天然带着医家悲天悯人的情怀,有点,嗯,很像前世的老公。前一刻她还陶醉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艾草的清香,下一刻,他就说出心中只有子谣一人,非卿不娶,直如一盆凉水兜头淋下,浇的铃兰通体冰凉。
铃兰在自顾自黯然神伤,却不知隔壁有人听到这番对话后也是如此感觉。古代的酒楼本就没有什么隔音效果,雅间之间也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竹帘相隔,唐一笑默默的看着自家主子脸色由白转青,手中茶杯都捏碎了也不自知,心里暗自着急。他本以为王爷已经把子谣丢开了手,却不想元宵节突然送了铃兰一匹千金宝马,他就知道王爷还是动了心的。可如今人家两边已经你情我愿说的正好,还添上自小在一起的青梅竹马的缘分,这可让自家王爷如何是好。
这边几人当然不知道隔壁七王爷的心思,饭后便急急往家赶。一到家,铃兰便吩咐三星带了小女孩去梳洗整治,自己则带了白露提着鹦鹉来找子谣。果不其然子谣又在做针线,一个银红荷花香囊已经绣了大半,依稀可以看出极精致的绣工。
“我的大小姐,你怎么有这么多针线活要做。快歇歇吧,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这不是新婶婶要进门了么,我有心绣一个香囊给她做见面礼。”子谣见她来了也很欢喜,放下手中针线来瞧鹦鹉:“好大的个子,看着还怪吓人的。”
“别怕,它脾气很温顺的。”铃兰让丫头把鹦鹉挂在廊下,又拿了黄米慢慢的喂着:“你别害怕,近前一些啊,它爪上拴在链子呢。让你看看它有多么聪明,”说罢用手扯了扯鹦鹉的左翅,那鹦鹉立马怪叫道小姐来了,快打帘子,快打帘子。铃兰乐的哈哈大笑,又碰了碰它的右翅,鹦鹉则改说慢走不送,慢走不送。“怎么样,聪明吧?”
铃兰一转头,却发现子谣并没有像她一样兴趣盎然,痴痴的看着鹦鹉:“陇西独自一孤身,飞去飞来上锦茵。都缘出语无方便,不得笼中再唤人。”
铃兰虽然听不懂这诗出自那里,但也知道鹦鹉又勾起了子谣的伤心事。其实细想想子谣比自己强多了,子谣至少还有疼爱她的祖母和兄长,自己才是真正孤苦无依的人,唯一的亲生孩子也不能养在身边。不过好在她豁达,立马过去握了子谣的手说:“都说你是明白人,你怎么也糊涂了,这鹦鹉是个孤身,你却不是,还有你祖母和哥哥在呢。也罢,我这鹦鹉送错了,不过以后劳你照料它,它也就算有伴了。”
子谣强撑着展颜一笑:“我当然知道祖母怜我,哥哥疼我,只是夜深之时,我总会想起父母弱弟。以前我总嫌母亲唠叨,小弟顽皮,不想呆在家里。整日里不是去参加诗会就是去赏花会,和小姐妹们一起踏青游玩,恨不得日日不着家。可如今,我夜夜都会梦到他们,多想再听见母亲的淳淳教导,再得小弟跑到我房里乱翻东西。”
铃兰心里大痛,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她挽了子谣进里屋坐下:“逝者已矣,你也别太伤心了,以后还会有人如父母一样把你捧在手心爱若至宝的。我且问你,叶嘉恒你觉得怎样?” 这也是她今日来的目的之一,子诺希望她能探一探妹妹的口风。不知从何时起,两人已经越走越近,子诺早已习惯了把她当当家主母来用。
“他呀,没什么特别的啊,小时候我们一起玩闹,我就把他当自家兄长一般看待。后来我随着父母去了京城,想来也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虽然很多年没有见面了,但是人家还记得你呢。”铃兰拿出了鸳鸯扣塞到她手里,笑眯眯的把今日酒楼之事说了一遍,最后补充了一句:“今天我可是见到他了,风度翩翩,古道热肠,又难得对你一片深情,不惜几次三番去游说父母和祖父。待得他高中之后上门提亲,岂不是一桩佳事?”
她自己觉得叶嘉恒好,自然着力夸他,本以为子谣听了也应高兴的,谁想她颜色淡淡的,好似怀着无限心事,拿着鸳鸯扣漫不经心的说:“婚姻之事,自有祖母和兄长做主,子谣没有别的想法。”倒弄的她讪讪的不好再说什么。
从舒雨阁出来,铃兰只觉得有些恍惚,子谣代表了这个时代绝大部分女子的心态,温柔如水,三从四德。她再一次深深感受到这是一个绝对的男权社会,女人的作用只在于打理内宅和生养孩子,她们不需要有思想,不能有自己的主张,没有人会问她们的意见,即使是婚嫁这样的终身大事,也始终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就决定了的。在这样一个社会,自己如今的行为岂非已经是个异类,可是让她真正的抛弃自己的思想变成一个依附男人存在的木偶,她又不论如何做不到。
回到屋里,铃兰有些泄气的摊在窗下的贵妃榻上,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太多,她有点筋疲力尽。三星带着已经梳洗完毕焕然一新的小姑娘来给她看,倒也眉清目秀,只不过太瘦了,细胳膊细腿放佛一碰就会断,依旧是垂着头一声都不吭,铃兰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个哑巴。她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长虹,恰好几天前康佳被打发到庄子里去了(铃兰可以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什么都没做),便让长虹住了康佳的屋子,又吩咐三星平日里对她多加照应,先养胖了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会兑现承诺今晚双更,不过我不保证在十二点之前。
铃兰活的真是累啊,没身份没地位没后台不说,关键是别人对你的定位就是要严守妾的本分,这下子你做什么都是错,都落不着好,真是可怜。不过我们的铃兰为了孩子,还在苦苦坚持着。
30儿生病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转眼已是三月中旬,会试在即,俞子语和叶嘉恒以及许许多多的学子都已出发前往京城应试。子诺虽然面色如常,但是铃兰知道他心底也是不好受的,屋中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会搂着她一言不发的坐很久。自从那夜疯狂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如今子诺几乎把兰晖阁当成正房,夜夜都宿在这里。
这天旁晚,子诺和铃兰已经准备就寝了,三星突然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报说安哥儿病了。铃兰听后心急如焚,匆匆披了件衣服便随着子诺赶到慈安堂,厢房里火烛通明,乳母抱着哭闹不停的安哥儿正着急的哄着,安哥儿包着红绫小被,小脸通红,哭的声嘶力竭,却是连□都不含。老太太早已到了,这会也是急的团团转,一连声叫人去昌州城请大夫,可是昌州毕竟路程遥远,外面又下着雨,大夫最快也要一个时辰之后才能赶到。急的老太太值骂乳母,恨不得立时撵了她去。
孩子五个多月了,铃兰见他的次数不超过一个巴掌。如今看到他难受的样子,铃兰的心都揪成了一团儿。幸好有前世养孩子的经验,她知道安儿不过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一来春天本来就是感冒的高发季节,二来小孩子五六个月后从母乳中获取的抵抗力已经不够用了,三来如今三月的天,老太太还给安哥儿包着厚厚的小棉被,这样反而更容易让孩子感冒。其实对于安哥儿的养育,她有许多看不惯,可惜她只是个姨娘,说起来安哥儿是主她是仆,主子的事情那有她说话的地儿。说出来不仅没人听,还会给自己和孩子带来祸端。所以她一直都是忍着,可是如今看到安儿感冒发烧难受的样子,她再也忍不住了,鼓起勇气上前说:“太夫人息怒,可否听铃兰一言。”
她言语虽轻,可一屋子的人都把眼光集中在她身上,铃兰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在他人看来是多么的悖逆异常,可是她顾不得了,为了孩子,她要试一试:“太夫人,小少爷不含□是因为他发热鼻子堵了,全靠嘴巴换气,如今首要是先退热。妾身幼时曾见人给小儿推拿穴位退热,可否让妾身一试。”
“放肆,什么村野偏方都拿来试,小少爷是你能随便试的么?”老太太大声的呵斥道:“再派人去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让她试试吧。大夫再快也要一个时辰后才能来。”子诺在旁边劝道。
“住嘴,她一个奴婢知道什么,你就不怕她害的安哥儿加重病情?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么打量我不知道呢,处处事事都以她为主,你平日里如何抬举她我管不着,还想插手我孙子的事,那就是做梦。”
铃兰心里暗叫不好,她穿越以后已经处处谨小慎微,没想到还是碍了老太太的眼。她不是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古人曰:勿以妾为妻。老太太始终存在要给子诺续弦的想法,可是对于要嫁过来的女方来说,她的安哥儿就是对方心头的一根刺,而她这个安哥儿的生母更是对方心头的一把刀,安哥儿毕竟是庶长子,不能怎么样,可是她却是一个妾室,到时候发卖了相对容易些。老太太也是存了这个想法,处处压着她免得坏了子诺的因缘,甚至心中早已动了去母留子的想法。她明白自己此时亲近安哥儿的行为在老太太看来就是另有所图,可是孩子一声声的哭喊让她无法做出明智的选择,她不敢说话,却也不愿退下,只能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额头都见了血她也顾不上,反而觉得用身上的疼痛正好麻痹心头的痛苦。
子诺被训的灰头土脸,几次张口却又不敢说什么,一狠心和铃兰跪在了一起:“祖母,你就让铃兰试试吧,她不会害安哥儿的。”
“好,好,好。你有本事了,这么护着这个小贱人,为了她要把你们祖母气死不成。”老太太益发的生气,秦妈妈见状连忙上去轻轻的替她捶背,想了一想,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