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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丝楠是不会知道塞哲发散性的想法的,她把海默的东西收好,问塞哲,“我能不能把这些本子拿出去看?”
“当然可以,只要你按时归还就没问题,本来伊莱海默的遗物就不多,”塞哲说着,指了指靠墙的一面柜子,“我曾曾曾祖父遗物在这里面,你现在要看吗?”
“下次吧,进来太久我担心你父亲怀疑,”有了两幅画,丝楠突然不想看小琼斯兰的东西。
等夜深人静,丝楠才坐在桌前,翻开海默的笔记本。
伊莱海默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他的庭审笔记也是如此,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和本人一样隽永的字形记载了从实习律师到人人尊敬的大法官过程里遇到的每一件关键的案子。
丝楠快速大略的浏览着,直到看见一个标题,她的双眼震惊的盯在纸上,迪斐欧罗斯,谋杀案。
她马上去看日期,是在她去殖民地之后的一年。
“7月3日,检察院提起对迪斐欧罗斯故意谋杀的指控。”
“7月26日,第一次庭审,迪斐欧罗斯拒不承认谋害其外祖父辛门德欧罗斯公爵的事实,当庭三名证人出席,,,”
“9月30日,判定迪斐欧罗斯故意谋杀罪,判处绞刑。迪斐欧罗斯的律师当庭提出上诉。”
“11月14日,二审庭审,,”
“12月20日,最高法院维持绞刑判决。”
这个案子海默在笔记本上记录了整整十页,持续了半年,当时的他不是主审法官,却参与了迪斐死刑的判决。
内容详细记述了迪斐如何一步一步设计逼死本来身体已有好转的欧罗斯老公爵,并伪装成因病不治,恰到好处的得到整个家族的权力和财富。为此,他还派人杀害了老公爵的亲信格雷特。是卡维尔邦尼特向检察院检举了他的罪行,他精心搜集了不少证据,还联系到格雷特的亲人出庭作证,演绎了真正完美的复仇。
最终,迪斐于第二年元月被执行绞刑。
终年才二十九岁。
看完这一切,丝楠的心久久难以平复,她的手心都攒出了汗。
难怪她打听不到关于欧罗斯家族的消息,迪斐篡权谋杀外祖父这件事给当时的社会造成了极大的轰动和极为恶劣的影响。迪斐是风头正盛的名人,还是总统看中的人,本该前途无量。杀亲的丑闻爆出来之后,首先被打脸的就是总统,他第一个下令严查彻查,绝不姑息。迪斐根本来不及逃跑就被逮捕,之后的全部过程都在无数视线的范围内,一直到死。
这位欧罗斯家族有史以来最出色的新星,上升的快,陨落的更快,而他的死带给欧罗斯家族的是毁灭性的的打击。
马塞尔欧罗斯随后以监管不当的罪名被撤销一切职务,政府系统中其他欧罗斯家族的成员也被革职不用。权力盛极一时的欧罗斯家族成为过街老鼠,在巴黎再也无法立足,至此,整个家族完全步入灭亡。
丝楠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双眼发木,她的眼前浮起曾经迪斐年少时贵气倔强的脸,慢慢的,他的脸上出现了阴霾和黑暗。
他对自己的外祖父动手,她真的不意外,格雷特已死,她也早就猜到了。但是她无法接受一年后,他就被判了死刑。无论迪斐为了自己的利益多么不折手段,多么机关算尽,在丝楠心里,他依然是普尔曼的弟弟,是她的弟弟。谁能接受自己的亲人被绞死的事实呢。
这天晚上,丝楠一夜未眠。
第一百八十六章 白塔城堡
看过伊莱海默的遗物后,塞哲明显感觉到丝楠心情不好,和她说话,她都是敷衍了事。搞得塞哲的父亲以为塞哲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毕竟才过了一晚,丝楠连笑都勉强,天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丝楠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她在现代醒来,那么在那边,丝楠是死是活,还是原本的丝楠霍尔斯图小姐回来了?不过丝楠自己觉得后一种可能性不大。
可是如果她死了,普尔曼呢?
丝楠揪心,她醒来后竟然没有想过这么可怕的问题。
“你带霍小姐去酒堡里看看,选几瓶好酒吧,”莱菲特对塞哲说,“顺便散散心。”
“父亲,”塞哲无奈的想解释,结果莱菲特的眼神制止了他,一副你不必说,我都明白的样子。
“走吧,我们到山上去转转。”
心不在焉的丝楠嗯了声,她压根没注意父子俩说了什么。
直到塞哲从车库里开出自己的座驾,示意她上车,她才从心事里走出来,“去哪儿?”
“我们家的酒堡,最上等的葡萄酒都在那边的地下室里。”
车开出庄园,顺着田埂边的公路一直往西开去,很快就看见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丝楠单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另一个方向是滕恩尔镇,塞哲说那地方已经成为一个县市,改名叫希隆,这条河也叫希隆河。
往前都是上坡路,是上山的路。当年丝楠住在琼斯兰家时,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走过,因为路的尽头就是白塔城堡,曾经霍尔斯图家族的老宅。
“我们现在去白塔城堡吗?”
“没错,”塞哲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丝楠,车开了二十来分钟,丝楠终于主动跟他说话了。
“我记得城堡以前没有用来酿酒。”
“的确,城堡酿酒是近一百年的事。听我父亲说,白塔城堡在某段时间里归属存在争议,后来才彻底成为我们家族的财产,后来我们家族某一位先辈发现希隆河的水温比较低,和空气的温度存在一定的温差,这温差使得晚间和清晨生出腾腾雾气,恰好为贵腐菌的生长提供了必备的条件。你知道贵腐菌吧,贵腐菌可以让葡萄中的香气和糖分更浓,可以酿出非常甜美的白葡萄酒。于是白塔城堡就作为我们家族的酿酒基地,一直持续到今天。”
丝楠听着塞哲的解说,默然不语,他所说的城堡归属争议大概是就是因为她才是白塔城堡的所有人,小琼斯兰把城堡作为聘礼送给佳妮,莱德赛尔夫人又把它转送给她,兜兜转转城堡还是回到霍尔斯图后人手中,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实,那么也就是说,当时的丝楠真的已经死了,但是到底又是谁与琼斯兰家族争夺这座城堡?佳妮的父亲?还是海华丝家族?甚至是她嗜钱如命的弗罗拉舅妈?
塞哲望了望紧蹙眉头的丝楠,不再说话。
过了希隆河,又经过一段缓坡路,就进入一片低矮的树林,树林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车在雾气中继续行驶,云吞雾绕,像是漂浮在仙境里。
很快,丝楠的视线里出现平缓的绿地,居然是数十公顷的葡萄园顺坡而下,几乎环绕在周围的砾石圆丘上,正中间,白色古旧的建筑牢牢矗立着,充裕的阳光倾斜的照下来,明亮美丽的像一幅油画。
“到了,”塞哲说着下车绅士的帮丝楠拉开车门。
踏在平滑的鹅卵石上,浓烈的酒香味飘荡在空气里,丝楠抬头仰望面前巍峨的城堡,想不到始终没机会来的地方,却在现代亲眼看见了,老天的安排真令她感到讽刺。
“如果我说这城堡是我的,你信吗?”
正在找钥匙的塞哲一愣,“信,再荒谬我都信。”
丝楠转身看着他,“为什么相信我?你不担心我是个满口胡言的骗子?”
塞哲忽而笑起来,“骗子能骗到你这个境界真是世间难找,那我宁愿当傻子被你骗一回。”还有话他没有告诉丝楠,他之所以无条件的相信她的话,是因为当她说起那些往事时,眼神中流露出来真挚的感情,不可能是假的。
要打开城堡底下的酒窖一共需要三把钥匙,塞哲手里只有一把,另外两位保管钥匙的人此时不在山上,于是塞哲提议带丝楠逛逛城堡里其他房间。
“城堡里住的都是酒堡的工人,采摘葡萄的农户有时也在这里过夜,”塞哲一层一层的给丝楠介绍,“不好意思,我们家族可能大概把你的城堡完全商业化了。”
“没关系,大概我和这地方没有缘分,”丝楠望了望四周,“我能自己到处看看吗?”
“当然没问题,除了酒窖,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谢谢你的慷慨。”
“并非我慷慨,而是我应做的,当思绪处在乱麻里时,随意走走就是最好消解焦虑的方式。”
这一瞬间,塞哲的脸在丝楠眼里又和海默重叠了。如果说塞哲帮她是猎奇,是尊重,那么海默三番五次的帮助她又是为了什么?
“我在一楼客厅等你,你要注意安全,城堡第四层有些地方是废弃的,你最好不要去,如果有事打我电话或者找工人求助,”塞哲摇了摇手机,转身往楼下走去。
丝楠没有听塞哲的话,继续上行,四层的大厅像个仓库,堆满红酒的包装纸盒和礼品袋,还有工人不要的工作服。
再往前是一条陈旧的长廊,墙面没有得到维护,侵蚀剥落的厉害,地板上全是灰尘。丝楠走到长廊的尽头,那儿有一扇大窗户,可以俯瞰山上整片葡萄园全景,丝楠伫立在窗边,静站良久,才准备往回走。
不经意的看见窗户另一端一扇不起眼的门,鬼使神差的,她走过去扭动手柄,门没有锁,里面胡乱摆放着不值钱的旧家具。
她刚要关门,感觉到脚下踩到了什么,抬起脚一看,是一张破碎相纸一部分,翻过来,是受了潮模糊的照片。画面上隐约能看出来说是一个穿军装的男人抱着一个孩子。
丝楠的视线盯着照片不动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决心回到过去
送钥匙的人来了,塞哲在楼下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丝楠,他只好上楼去找她。没有经常打扫的地板上,她的脚印很明显,顺着脚印走到四楼,塞哲还奇怪她怎么到这种偏僻的角落里。
看见一扇半开的木门,塞哲推开说,“丝楠,有钥匙了,我们去酒窖吧。”
纤细的后背对着他,低着头纹丝不动。
本来等得就不耐烦的塞哲一个大步走上前,拍了一下她的肩,“你在干什么?没听见我说,,,”
他剩下的话噎在喉咙里,怔忡的望着丝楠的脸。
她漆黑的眼眸没有焦距的盯在一个点,她的眼眶是红的,鼻头也是红的,他能看见她眼里的泪珠,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塞哲不是没见过女人哭泣,大哭大闹、梨花带泪的、泣不成声的,可是丝楠却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他从没有见过一个女人可以把哭得如此隐忍,就仿佛身抗重任的男人,历经磨难依然坚守自己的原则。此时的她就像走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全身的力气和思想好像也都放在那里了,孑然独身,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让他不由想起她所说的那些故事,在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体会得了她,她瘦弱的身体显得那么孤独。
丝楠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侧个脸避开塞哲的视线,“不好意思,我有些情绪激动。”
“为什么?”塞哲看着她,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睹物思人吗?”
不得不说,塞哲遗传到琼斯兰家族的智慧,丝楠前后表现出来的种种怪异迹象,让他猜测她一定发现了某些东西。
丝楠抬起另一只手,张开手心,露出那张残破到极点的照片,“这上面就是我的丈夫和儿子,当年普尔曼没有死。”
塞哲一听,眼里的惊诧更甚,照片残缺不全只有小半张,他完全看不出来照片上的人长什么样,他呐呐的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