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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马上就把信写好,对了,那个京华公主进宫之后一定会虐待我们的,书上都说抢父皇的女人是最可怕最坏的,我要告诉娘……”
墨墨一边说着,吸了吸鼻子,然后又开始在信纸上画上一副被一个女人拿着棍子追打的画,因为表达能力太有限,所以墨墨小朋友只好以图说明了。
……
“并肩王,陛下已经在祠堂前等候多时,陛下让您直接过去,不必通报。”
漫天细碎的风雪笼罩的回廊下,东方破天才刚刚走近,早已经守候在一旁的江海立马迎上前,见他脸色隐约有些严峻,而且还那么郑重的喊他并肩王,东方破天苍老的深眸里不禁浮现出些许的幽光来,沉默许久,便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顺着曲折蜿蜒的回廊一直往前走了去。
皇家佛塔,庞大的露天祠堂前,静谧无声。
东方破天在阶梯下停下脚步,下意识的抬头,便看到那个站在高高的阶梯上挺拔孤寂的身影。
絮絮飘飞的风雪之中黑色的衣袍飘飘,如同天际上翻腾狂涌的黑云,远远看着是有些萧瑟而恍惚,寒风卷起片片残叶,整个白玉阶梯上铺满了一层火红的枫叶。天色仍是阴沉,午后的斜阳依然无法穿透厚实的云层惬意挥洒那一片暖意,所有的微光都湮没在一片漫天的飘雪之中。
东方破天那苍老的眼眸里忽然浮现出一丝怅然的凉光,视线一抬,看着天空上漂浮而过的一朵沉郁的云,轻轻叹息了一声,吸了口气,终于是眼色复杂的跟着阶梯走了上去。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陛下并没有回头,他依然轻抬着视线,神色淡淡的望着眼前这尊庞大的金色佛像,眸光看似平静沉寂,实则里面压抑有剧烈起伏的波澜。
“老臣曾听七夜说过,陛下不信佛,为何……”
东方破天在陛下的身后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陛下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这微微释放这淡金色光辉的佛像,低低的开口道。
陛下倒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而是微微抬高视线,望着佛像上方的天空变幻莫测的阴云,看着雪花不断飘落而下,寂寥的眼眸里忽然拂过一道复杂而落寞的神色,“有些事情本来六年前在苗疆圣地回来之后便应该与你说清楚,但是朕……”
“站在这里与你说起那些事,朕稍能感觉心安一些。”
陛下忽然转过身看向东方破天,沉寂的眸光里居然有些淡淡的沉郁,“朕不想替逝去的父皇开脱什么,错就是错,即便是一朝帝皇,他犯下的错,朕也不能替他掩藏。但是朕是希望你能……”
“老臣很欣慰而感激陛下能与老臣说这些,老臣也不否认,老臣很早之前便知道了此事。但是老臣也曾经欠过太上皇的情。”
东方破天黯然垂下眼帘,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道难以掩饰的悲伤,承受了多少年这样的伤痛,如今再次被挖出来默默感受,疼意依然还在。
“朕要册封七夜为后,所以这件事……”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谁也没有资格将老一辈的恩怨过去加注到你们年轻一辈身上,这些年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老臣早已经看透了。陛下如今能与老臣坦诚的说出这些话,足以见得陛下对七夜那孩子的情意。老臣是半只脚踏进坟墓的人,这么多年的风雨,还有什么看不透?陛下若是一直能对七夜好,那便是对老臣,更是对她逝去的双亲最大的报答。”
东方破天定定的看着陛下,苍老的声音听着很是沉重。
“朕曾经答应过你要将那些事情查清楚。”
陛下淡淡道。
东方破天一笑,看着簌簌的雪花从陛下的肩头擦过,淡金色的佛光之下,这个叱咤风云,操控着天下生杀大权的陛下的眼睛里居然微微泛着些许的浅淡的不安甚至是惶恐。
“陛下不用感觉到任何的歉意,你已经做到了,所有的真相,老臣都已经知道。那些事,过了那么久,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如今还有多少人想起他们呢?所以,真相已经与他们无关,老臣知道便好。陛下放心,这些事情将会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东方王府真正的敌人,从来都是只有大楼古族。”
到如今,还能有什么不能释怀的?
“谢谢你,大元帅!大夏的皇族对不起你们东方一族,朕深感抱歉。”
沉寂了许久,陛下才叹息了一声,有些压抑的说出这么一句。
差点忘记了,其实他们的陛下也是内心多么敏感的一个人,能屈尊因为那些本无关他的事情而道歉,实属难得,尤其是他这样睥睨的天下至尊。
“七夜很尊重你,让她放弃仇恨追随朕,朕欠她太多。但是请大元帅原谅,朕容不得任何的荆芥隔在朕与她之间,朕如今……已经……已经离不开她。”
尊贵的帝皇淡淡的落下这么一句,他抬头望着眼前释放的淡淡金黄色佛光,第一次如此深入的去探究自己的内心,得出的答案令他很是欣慰,甚至愉悦。
“朕曾经为大元帅与夫人的坚持而诧异,从来不愿意去相信海枯石烂天长地久。朕曾经以为要放弃一个人绝对可以,只要交换的筹码足够大。就像当初父皇与母后,皇权和美人,他选择了皇权,江山和兄弟,他也还是选择了江山。朕当初以为自己很理解父皇,可是当朕也坐在跟父皇一样的位置上,甚至征服了整个天下,少了七夜,朕还是不行。如果让朕选择,朕想,朕一定是跟父皇做出相反的选择。”
陛下这话落下,东方破天那身子忽然微微一震,怔怔的望着陛下。
“所以——生辰之后,朕会回圣山,履行与风御城的承诺,夷平大楼古族,将爹娘母后的英魂解救出来,回归我大夏净土。”
“陛下是想让老臣劝他们不要擅自行动,与陛下的人马配合,攻上圣山吗?陛下不担心大楼跟大夜……你明知道……”
陛下的话落下,东方破天的眼底便闪过一道诧异。
“七夜就是这么想,所以才如此再一次抛下朕,她总是以为自己做得很伟大,往次朕不与她计较,但是,这一次不同。你们不明白西域圣山的底蕴,即便是连朕亲自出手,朕也不敢说有几分的把握战胜他们。更何况,那里也是辰王心里的一个结,朕曾经答应过他,他日若是攻上圣山之时,一定等着他,朕……从来都不会抛下自己的兄弟。”
话语间的沉重,东方破天自然能体会得出来。
“陛下,七夜让你操心了,她……”
“朕习惯了,余生若是都如此,不枉此生。她也没少操心朕。”
“陛下……请放心,老臣回去马上就给七夜捎去一封书信,还有落涧谷,一切听陛下的差遣便是!辰王大军在金盛屡战屡胜,用不了多久相信便能攻破金盛的皇城,待辰王凯旋而归,安顿好国事,便动身前往圣山。”
原本还想问一问这大楚京华公主立妃之事,但是如今听着陛下这么一席话,东方破天心中所有的疑云都尽数烟消云散。
或许,也应该把孩子们都叫回来团聚一次了,多少年了!
一直苦苦坚持的风御城!
落涧谷里苦修的东方明宇!
呆在北疆操劳的东方青岚!
“对了,东方少主与南宫两位将军已经启程赶回皇城,东方少主与表妹南宫驾雾的婚事也应该着手准备了。朕已经托江海准备好聘礼,这一次送往南宫府的聘礼,由皇家直接包了,此外,朕也给东方王府准备了一份厚礼。”
陛下忽然想起之前七夜跟他提过的事情,回到皇城之后便火速的让江海准备,如今是三管齐下,相信她一定会赶回皇城了。
“赐婚圣旨朕已经拟好,待两位一回到皇城,朕马上让江海去宣旨,大元帅盼了这么多年,如今应该也算是如愿了。”
“老臣谢过陛下了!”
东方破天很是感激的望着陛下,不仅仅因为感动于他对七夜的情意,更因为他能够退让成全至此!
南宫将军府同东方王府掌控了大夏将近三分之二的兵权,如今陛下竟然能毫无荆芥的让他们这两个军方超级大家族联姻,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
“此后,大元帅便可以尽享天伦之乐,你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好好休息了,七夜一直怨朕派你出征,她很担心你。”
陛下忽然笑了笑,黑眸里已经恢复如初的平静深沉,有些话讲开了,反而挺好,不似之前那般的压抑,能理解便是最好的。
“嗯,谢过陛下!老臣确实老了,天下太平了,老臣也应该休息好好享福了!”
“朕希望大元帅可以做我大夏武学院的院长,将你的精神传给我大夏新的一代精英良将。”
“哈哈,陛下如此盛情邀请,老臣自然乐意至极,不再过那般戎马征战的生活,体验一下夫子的日子自是不错!只是这齐王……”
“朕本意是想将他调去西楚,册封他为西皇。”
在这皇城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她还可能参政,所以这样的安排是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再将辰王调去金盛属地,整个世界就安静了,见不到,留念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他们一家子,相信,终于也能过上安静简单幸福的日子。
拼打了这么多年,大家都累了,而他,也累了……
陛下说完这句话,又抬头看了遥远的天际上那变幻莫测的云雪一眼,片刻之后,终于转身,一步一步的往下方的阶梯走了去,挺拔清瘦的身躯很快便湮没在那细碎的风雪之中。
是夜,萧瑟的寒风不断的呼啸着,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刀锋飞过冰冷的竹林,寒风外,整个空气都冷得瑟瑟发抖,天阶夜色澄清明朗,一轮凄清的冷月挂上了树梢。
‘啪啦啦——’
骤起的狂风劈天盖地冲了过来,又是一阵清脆的竹子折断声传来,回廊下高高挂着的风灯正在猛然摇曳,满地斑驳的黑影疯狂的摇晃着,如同鬼魅一般。
‘蹬蹬蹬——’
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自远处的竹林小径传来,循声一望,隐约看到小径的尽头似乎有微弱的冷光在摇曳慢慢的靠近。
“主子,您回来了!”
听到脚步声,竹楼里早已经等待多时的忘川立马迎了上来,果然便看到了已经走到竹楼前的阶梯下一身黑袍,披着厚重的黑色大氅的七夜。
“见过忘川护法!”
一看到忘川,七夜身后的几名属下立马恭敬的拜道。
忘川点了点头,然后便让开身子,将七夜迎了进去,而那几名属下则是利落的往门的两边一站,顷刻之间便将门口紧紧的守住了。
“人都安排好了吗?”
七夜走进竹楼内,一边将身上的大氅撤了下来,一头秀丽的长发虽然盘着,然而却因为那狂风吹得有些凌乱,配着那一身扑来的冷漠,浑身上下笼罩一股令人心头微微一滞的肃杀之气。
“已经安排好,主子请放心!”
忘川接过七夜递过来的大氅,一旁的忘影也很快便倒来了一杯热茶,“主子先喝杯热茶吧,这鬼天气风大,冷得要死,属下这一双手手长冻疮了,原本的纤纤细手,现在怎么看就怎么像萝卜!”
忘影唉声叹气的望了自己那左手肿得厉害的小指,无奈的抱怨道。
“那是因为你最近活络筋骨的机会太少,不然让主子调你去大楼潜伏算了,反正那里的人又认不得你!”
忘影的声音落下,忘川便忍不住调侃道。
“这么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