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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乌龙连篇!我认为还是现在从后门溜走比较好。”
“太迟了!”牟允中才刚说完这句话,邹怀鲁就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节节逼近。
“允中!”这是邹娴的声音,才一秒,她已经飙了过来,一手指著邹怀鲁,打算无理取闹了。“她是谁?”
牟允中非常镇定的扶著她坐下,柔声的安抚道:“她是我从阿根廷远道而来、兼程订骨董家具的客户,记得吗?”接著用西班牙话为“三”个女人介绍彼此,最后还补上一句,“她不会说国语。”
哪知邹娴不买帐,不客气的说:“我会英语!”还一直瞧著“她”的脸看,左右眼明显的闪著“嫉妒”两个字。
“可是她也不会英语。”牟允中乾笑一声。
“不会英语还想跟你做生意!允中,我们不卖她家具了!”
“为什么不卖?她欣然同意我开出的价钱,连杀价都没有,很阿莎力的。”
“连杀价都没有?”邹娴轻蹙娥眉,马上怀疑的拉著丈夫的手臂说:“可见她是另有企图。允中,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她长得这么高大,除了脸蛋还可以看之外,根本没个女人味。你不要执迷不悟好吗?我帮你物色的人选,比她有女人味多了。你跟她说,咱们不卖她家具了。”
“已经签了合同,不能出尔反尔。”牟允中轻轻拂开她的手。
“我不管!”
这可稀奇了!堂堂大家闺秀的邹娴竟当众撒起娇来了。透过黑镜片透视一切的邹怀鲁偷偷憋住笑,往旁一转,一接触到坐在他右侧静默不语良久的为盼时,笑意随之冻结。
因为为盼一直用揣忖的眼神盯著他的脸瞧,好像要穿透他的黑色镜片,探出个端倪似的。他不敢掉以轻心,只得回给她一个浅笑,而她依旧无笑,脸上的表情愈来愈凝重。这沉重的预兆让他心下浮起不安的感觉。
等到邹娴和牟允中吵得不可开交时,牟允中趁势起身,拉著邹娴要往外走,还对为盼命令道:“走,为盼。哥送你回家。”
“不用了,哥,你先走吧!我在这儿陪阿根廷小姐。”
见妹妹坚定的话语,牟允中僵在桌旁。他心下衡量几秒后,才点个头和邹怀鲁轻声道声再见,拉著狠瞪著“她”的邹娴往外走去。
然而周遭的气氛却没因为少了两个人而静默下来,人声依旧鼎沸,两个“女人”坐在一起不聊半句话,也不对看,却也少见。没多久,邹怀鲁耳边传来轻轻的啜泣声,教他忍不住回头来瞄为盼一眼。
“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你不会指望我也和娴姊一样因为妒火中烧,麻木得看不清真相吧?”
彼此缄默数秒,邹怀鲁终于摘下墨镜,轻声问道:“你怎么来的?”
牟为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迳望著他漂亮的眼睛,看著他长而密的眼睫毛往上卷得自然又大方,于是她眼上的泪珠又浮了出来,酸不溜丢地说:“我必须承认,你女孩的扮样把我这个情妇都比了下去。”
“为盼,请你不要这样说好吗?”
“不然你要我怎么说?我们才刚决定要朝另一层的关系迈进,没过多久,你就摇身一变开始勾引起男人了!你要我怎么说?没想到娴姊和我一样倒楣竟会遇上这种事,不过又有哪一个女人能猜出自己假想的情敌,竟会是同条血脉的手足?不也太戏剧化了。”
牟为盼的话一声声地敲著邹怀鲁的耳膜,敲得他全身僵硬。这太……太离谱了吧!
“你把我当人妖看?”他倏地抓起为盼擦拭脸颊的小手,咄咄逼问。
“你这样子不是人妖是什么?”牟为盼不屑地瞥了一眼他戴著黑纱手套的手,徒然抽回自己的手。
“你误会了。这点我可以解释,如果你肯静下来听我说几句,别先定我罪的话,我会很感激你的宽宏大量。”
“我是想听,可是我没办法面对这样不男不女的你!”
她说著忽然环抱肩头,伤心欲绝。想著他们才刚要跃过藩篱,度过美好时光,却在瞬间全走了样。一个女人最悲哀的莫过于跟男人抢情人,更别提跟自己的“兄弟”争宠了!
“好,我们出去把话说个清楚。”邹怀鲁拉起为盼,拢著她的肩。
牟为盼奋力甩开他的手臂,嫌恶地说:“别碰我!”迳自走开。
他板著脸结完帐,中途遭两个不知死活的醉鬼纠缠,对他猛吹口哨,大喊“水查某”。
大概是被为盼气得无处可发,他当下伸出结实的拳头不客气地往他们的腹部狠捶过去,再补上一脚猛踹,丢下一句话,“等你们长过六尺四后再说吧!”
邹怀鲁追出门后,左右瞄了一下,终于看到为盼瘦小的身子直往大路冲去。他赶忙拔腿追了上去,根本不在乎路人怎么看他,经过张雷时,手臂还大幅摆动著,要他紧跟在身后,伺机行事。
“为盼,听我说!”当他追上为盼后,紧紧抓住她的手臂,往路边拖去,然后弯著腰、两手撑著膝盖,像只伸长舌头的小狗大喘著气。
“我在听啊!”牟为盼就是不肯看他的脸,“你怎么不说了?说啊!说啊!”
“给……我……多一点时……间……”他强忍著胸口上的不适,慢慢地将话说出来。
“你……你这个东亚病夫!少装病了!”牟为盼气嘟嘟的说著,转身就要走。讵料,还没跨出第一步,背后就传来一阵拉力,将她整个人往后拖曳,使她踉跄倒退一步便跌坐在地上。
她低呼一声,想旋身一探究竟时,张雷已一个箭步冲上前,抱起倒在地上的邹怀鲁,于是牟为盼也被昏厥的他拽了起来。原来邹怀鲁在跌倒前,双手正巧要抓牟为盼的牛仔外套,这个节骨眼还不肯放手。
“牟小姐,请你赶快到商店里买一杯热咖啡来,动作快!我先送少爷回车里。”
“我走不了啊!怀鲁拉著我的外套不放!”
“你可以脱了外套啊!”
牟为盼一想也对,连金蝉脱壳这一计她都不会,也著实被吓坏了。
等到牟为盼急白了脸,端著半温的咖啡跨进大轿车时,看到张雷摘除邹怀鲁头上的假发后,正解著他身上的衣物。尽管男人帮男人宽衣算正常的,但毕竟死脑筋的牟为盼还是觉得怪怪的,只得双手将咖啡捧得高高的递给张雷。
“小姐亲手灌吧!”
“我?!可是我不会啊!如果他呛到了怎么办?”她可真的是心慌意乱了,没想到他这回竟来真的。
张雷在一旁为她打气。“扶正少爷的身子,就像平常人在伺候人喝茶一样。别紧张,他会没事的。”
牟为盼颤抖著手,将杯口慢慢倾斜,眼中的纷纷泪珠如被隐形的线串住般地往下坠落,嘴里还喃喃念著:“小鲁,你赶快喝吧!喝了,赶快恢复正常吧!我还想听你解释呢!”
等到咖啡被他慢慢地啜了三分之一后,他喉间混浊的呼吸声才开始慢慢缓和下来。
“做得好,小姐。”张雷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将邹怀鲁的头慢慢倾靠在牟为盼的怀里后,说:“我开车载你们回去。”
“不,我要带怀鲁去看医生,真的确定没事后才能安心。”
“小姐,没有用的。”张雷开了车门,坐在驾驶座上。
“为什么?气喘又不是不治之症。”牟为盼不解,好意地对怀中的人劝道:“怀鲁,我带你去看医生好吗?”
没想到他也是别过头去,气息微弱的说:“没有用的。”
这教她忍不住生起气来。“为什么都说没用?不试怎么会知道没用!”
“牟小姐,是真的没用。少爷每次发病的时间都很短,送到医院后又都好了,而且查不出病因,有人断是气喘,有人断是粉尘症,可是至今都不能确定是什么样的呼吸并发症……”张雷说著说著犹豫了一下,突然说:“反正你只要别反抗少爷就没事了。”
“张雷……别再说了。”靠在后座的邹怀鲁吃力地斥责道。
“少爷,你该跟牟小姐挑明的……”
“说我很好,一下子就没事了,是不是?”邹怀鲁恶声地说著,眼光锐利地瞪著后照镜里的张雷,要他噤声,除了说“是”,别再碎嘴。于是张雷在邹怀鲁慑人的厉目下屈服了。
“怀鲁,你确定没事吗?”牟为盼睁著大眼观察他渐渐恢复血色的面容后,突然扑上前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放声大号:“我不是故意要惹你发病的,你知道我没那个意思的,对不对?”
“我当然知道了。是我不好,没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早点告诉你,害你误会。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你老哥有一手吧!”
牟为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坦诚说:“有那么几分钟。”
“我的天!你一刀杀我了吧!你知道你哥有多三八、邪恶吗?我再怎么没眼光,也绝对不会挑上他。”
“我哥三八、邪恶?你乱讲!”在牟为盼的印象里,哥哥牟允中是允执关中、有守有为的好青年,等于是她的第二个父亲。
“好吧!算我乱讲。总之他爱女人的程度不下于我,我们之间是不可能产生爱情的火花的。”
“那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样?”
邹怀鲁只好一五一十地把前因后果全都道出来。
“就是这样子。谁会吃饱没事自找麻烦呢?你呢?不是睡得跟小猪一样吗?怎么跑出来的?”
“我被电话吵醒的,娴姊十万火急的要找你。当我跑到你房里去才发现你不在家,回去跟娴姊解释时,她一直哭,说我哥有外遇。我死不相信,结果她就拉著我来了。”
“天啊!一团糟!”
“还好嘛!”牟为盼抽出被塞在一旁的假发,用手理了理,转头正眼瞧著依旧浓妆艳抹的邹怀鲁,忸怩地欲言又止。
“怎么了?”邹怀鲁见状关心地问。
“我说句老实话,你不要生气。”
“好。”
“你娇滴滴的女儿扮样还真的很骚。如果你到泰国去,一定月入数十万。”
邹怀鲁愣了一下,随即扯喉嚷道:“为盼!”接著不客气的开始拔掉身上的衣服及讨厌的黑丝袜。
“你干嘛?怀鲁,你有暴露狂啊!”
“我宁愿当暴露狂,也不愿被你当人妖看!”说著抬腿拉下整件洋装。
牟为盼忙不迭地用双手遮住脸,尖叫:“你说不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啊!”他邪门的奸笑两声。“我是生‘色’,而且还打算好好伺候你。小姐,你是要油压、指压、唇压,还是体压?”说著十只魔爪就朝为盼伸了过去。
牟为盼笑盈盈地打掉他的手。“什么跟什么?我只听过前两项。”
“那就是小姐你少见多怪了,后两项是本人特别提供的售后服务。”
“起价怎么算?”牟为盼躲著他的手,退到了车门边。
“哦!都很平价,保证物超所值。”结果他长手一拉,轻松地把她抓了回去。
牟为盼还是不肯依他,装可怜地问著:“可不可以不要?因为我没带够钱。不知先生收不收信用卡?”
他冷嗤一声,“小本生意,我哪来的刷卡机。不如我倒贴你吧!”说著就搂住为盼的腰。
牟为盼惊呼一声,斥道:“喂,邹怀鲁,你不是来真的吧?张叔在呢!”
“哟,你也会懂得害躁!上次是谁那么想要我吻她啊?”
害羞地转开脸,牟为盼发现他们的车已在大厦的停车场里了,灵机一动,扭腰就大喊:“你好讨厌!”接著眼一瞪,把假发往他脸上一罩后,推开门,急急下车走了出去。
邹怀鲁扯下假发后,觉得有点可惜,忍不住趴在驾驶座的椅背上啧啧念道:“张叔,下次你就继续开车,直直开到高雄都无所谓。”
张叔同情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