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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端着一只装满各种菜肴的大盘子,吆喝着进来,将他们点的菜放下,说声“慢用”退了下去。
“刚才在夜市里,不知刘……不知你那种举动是何用意?”
是何用意?连龙令自己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何用意。只是他在见到龙延成那种消遥自在,不再被自己束缚的模样时,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愤怒的感觉。
在见到的第一眼,他就已经确定龙延成已经将自己的伤害完全忘记了,因为他不再像仍然被束缚于深宫之内时的样子,不再虚弱,不再苍白,没有恐惧,唯一有的只是平和的气息。可是,明明我还被你束缚着,明明我还在你的控制之中,为什么你可以如此逍遥自在?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得到自由!
想伤害他!想让他留下只有自己才能给他的印记,而不是现在这种样子。调戏他只是忽然出现的念头,他想看他惊惶失措的模样,想看他被伤害之后的表情。
可是失败了,而且,为什么,他会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那只是……玩笑而已。”
“玩笑?”龙延成笑,“这么说阁下是经常开这种玩笑了?看来轻车熟路么。”
又被他压住了。
龙令烦躁不已。不该是这样的,本来应该是他获得主控的,应该是他!
“是,”龙令决意装恶霸到底,既然他想玩,那就玩个痛快好了!“你说得没错,我就是经常开这种玩笑,我最喜欢调戏他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看来最冷静又无欲无求的人,我喜欢看你们惊惶的样子,如何?”
罗予牝张口便想骂,龙延成举起了一只手阻住了他的动作。
“阁下真会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龙令的手覆上放在桌上的他的手,龙延成反射性地想抽回,龙令扣紧了他,“过去我还从未对谁如此认真过!只是今日见到你,忽然情不自禁,不由自主便做出那种事来……”
“贼人!放手!你居然敢……”罗予牝见这登徒子竟又调戏了上来,不由怒极大叫。然而他刚要出手,龙令对身后一脸哭丧相的严培打了个手势,下一刻严培已经出现在他身后,点了他的|穴道,将动弹不得的他拖了出去。
“喂!登徒子!贼人!混蛋!放开我!老爷——”
看着自己唯一的保护人被拖出去,龙延成丝毫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被龙令捉住的手也没有再抽回,只淡淡道:“阁下的举动,似乎不太合礼节。”
龙令哼一声道:“其实,不太合礼节的人应该是尊驾才对吧?明明在街上如此被调戏,却又将人引到酒楼之中把酒言欢,在下是否可以认为,尊驾其实也和在下想的一样,很想更进一步……”
龙延成空置的那只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哗啦一声,全数泼到了龙令的脸上。
“啊,真抱歉,”说着抱歉,龙延成的表情却看不出任何歉意,“手滑了,阁下没事吧?”
龙令想不到龙延成居然也会用这种方式反抗,竟怔住了。龙令抽回自己的手,叫来小二,又为自己加满了一杯茶水。
小二诡异地看着龙令那一脸的茶水,却不敢说什么,悄悄退下了。
龙延成举起茶杯,向龙令致意道:“刚才真是抱歉,在下自罚一杯,请阁下不要见怪。”
龙令抹去脸上的茶水,看来想发怒却又有点没有底气:“人总有失手……”
龙延成用茶杯啜饮了一口,放下,“我不知道阁下有何心事,不过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轻薄于我,你那样做,其实是在以我泄愤。阁下有什么难解的事么?难道是有人负了你?阁下若有话,不妨跟我这个陌生人说说。”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凭本人难得的好心。”龙延成眼皮也不抬,悠然地看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本人从无闲心去操管他人闲事,只是因为阁下与本人相当有缘,因此才出言相询。”
龙令冷笑:“你对陌生人都这么说么?”
龙延成淡笑:“不,只有对阁下。”
龙令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痛得他的身体猛地一缩。
他……“现在”不是“龙令”,可是龙延成对他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对任何人都能说出这种话吗?还是说,只有对待“龙令”的时候,他才会那么冷酷,那么无情。
他疼痛的表情尽收龙延成的眼底,在他看不到的方向,龙延成轻轻冷笑了一下。
“我……为一人动了情。”龙令慢慢地道。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能得到阁下的垂青?”龙延成事不关己地问。
“不是姑娘。”龙令道,“是个男子。”
龙延成放下茶杯,眼神飘忽到窗外,又飘忽回来。
“是吗……”
“是你。”
龙延成手一抖,茶杯跌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罗予牝的声音从隔壁嚎叫传来:“登徒子!你把我家老爷怎么了!你放开我!老爷!……”
严培好像拿什么东西堵住了他的嘴,罗予牝的声音弱了下去。
“我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龙延成笑着说。他的面色恢复如常,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不自在的样子。
“这种事情又有何不得了的?”龙令又抓住了他的手,龙延成没有拒绝,“我第一次见你时便对你动了心,只是你不知道,甚至不认识我,我今日有意要引起你的注意,竟成功了,只是方法差了一些……你相信么?”
龙延成只是笑,并不答话。
“你不相信?”
龙延成甩开他的手站起来,向门外走去,“在下本意只是觉得与阁下有几分缘分,且阁下不像是那种下作之人,便想与阁下在此把酒言欢,却想不到会扯出这等怪事来。不过本人对这种事情并无侧目之意,你若真的如你所讲,便证明给我看看。”
龙令追上去想捉他的手,却被甩开。
“要怎么证明?”龙令的声音高得有些变调,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还没有想好。”
“那我们下次在何处见面?你如今家住哪里?我——”
龙延成打断他:“在此之前,请阁下先把在下的管家还我。”
龙令呆呆地:“管家?”
“罗予牝。”
“好!”龙令想也不想,干脆答道,“严培!把那个人带过来!”
严培拖着依然被点中|穴位的罗予牝从门口进来,罗予牝哼哼着,没有再大骂,因为他的嘴里塞满了点心。严培刚点开他的|穴,他立马冲到桌子那边,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不知是谁的茶杯就灌,看来刚才被塞的点心不少。
“那咱们后会有期。”龙延成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龙令伸手去抓,罗予牝猛冲上来,啪地打开他:“我家老爷岂是你可以动的!”
“我家老爷也岂是你可以动的!”严培从后面一脚踢中他的腿弯,罗予牝当即跪下。
罗予牝脑袋上暴起了条条青筋,大叫一声“刚才你塞我一嘴点心的帐我还没跟你算!”便跳起来扑上去和他大打出手。
龙延成装作没有看见那嘈杂的两人,出去了。
“我该到哪里去见你!”龙令跟在后面大声问道。
“鄂州城西的柳家庄,你问刘若成,大家必定都知道。”
罗予牝这才发现主子已经走了,忙甩开依然缠斗不休的严培,慌慌张张追上去:“老爷!等等我!老爷!”
看着那两人消失在视野范围之外,龙令转头看那一桌未动分毫的菜肴,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对严培道:“刚才你与那个罗予牝交手,感觉他的身手与那天攻击的人相似么?”
严培躬身答道:“不相似。而且根据那天在场御林军的说法,连那三人之间的武功都毫无相通之处。因此臣以为,不能以身手断定他们的身份,而应当从别的方面来判定。”
“好,”龙延成道,“严培,朕知道你已洞悉他们的身份,不过不要打草惊蛇,知道该怎么做吗?”
“臣领旨。”
龙延成走在清冷的街道上,罗予牝走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予牝,”龙延成忽然问道,“你和那个严培,武艺孰高孰低?”
罗予牝愤然道:“若是偷袭,我自然比不过他!不过要是明打,我未必会输给他!”
龙延成叹道:“不是在问你这个,我只是想知道他的功力根底如何。”
罗予牝有些脸红,道:“是我输给他,心中有些不忿……咳,若是以无明的功力做比较的话,其实是严培更高些,无明之中现在还没有人能及得上他。”
“能高多少?”
“随意两个无明便可轻松抵挡。”
“那刚才与你交手的另外一人呢?”
“比起严培略逊,武功招式花架子多,但却相当实用。老爷,此人是什么身份?”
龙延成冷笑:“严培是大内侍卫总管,你说敢让他侍奉的人会是谁?”
罗予牝大惊:“难道他就是——不!不对!他们的相貌不对!那个叫严培的我还以为只是和他名字相似……”
“予牝,你是没见过易容么?那种程度的易容术,我一眼便看出来了。”
“可是老爷,若真如您所说是那个人的话,那他必定不是用普通的易容术,而是用了人皮面具。”罗予牝非常困惑,“小的其实见过许多以人皮面具易容者,全部皆是前后判若两人,即便是亲密之人也无法辨认,老爷你又是如何辨认的?”
龙延成停下了脚步,看着夜空中明亮细碎的星星,低声道:“我不知道,予牝,只是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便认出来了……”
罗予牝心中充满疑惑,但这些事情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不管龙延成如何将他当作朋友,他也始终只是下人。
他没有再说话,两人沉默前行,又过了一会儿,罗予牝开口道:“老爷,他问明了您的地址,是不是要做些什么……”
龙延成道:“不需要,咱们什么都不用做。”
“啊?”
“现在,不是时候,到了时机我自然会告诉你们该做什么。不过,”他看着罗予牝道,“你倒是提醒我了,回去以后,把所有的无明都送到城北的燕庄去,不要让他们和龙令打照面。”
“是!”
鄂州城已经进入了秋天的气氛,到处都飘落着厚厚的树叶,人们的衣服也在一天比一天臃肿,天气渐渐地凉了。
龙令到达鄂州的第三天晚上忽然下起了雪。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纷纷扬扬的大雪,半夜悄然开始,到了早晨打开窗户的时候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银白。
既然下了雪,龙令便提出要到城郊的农田里去看看。
雪后的农田之中覆盖了一层厚厚绵软的白色,一眼望去,只见到了满目的白,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错觉中似乎那灰白色的天空也与地面连接了起来,天地同色,一望无垠。
“天降瑞雪,乃是吉祥之兆啊……”
“都是因为皇上驾临,才有这华美雪景……”
“皇上真乃有道明君,连玉皇大帝也不敢不给面子……”
“好雪……”
“往年可没这么好的雪……”
“皇上真龙天子,岂是篡位小人能及得上的……”
“五六年前可都是多糟糕的收成啊,都是因为那个……”
“天命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