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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觉得心以灰,意以冷,一种想了此残生的感觉令得他不怒而笑:“看来咱们除了你死我活外别无他路!”
顾惜朝静静的专注的看着他,眼底眉梢具是黯然:“戚少商,我从来不想杀你,可是你总挡着我,我不得不杀!”
谁想与谁为敌?
戚少商情倦,道:“你当我又想与你为敌?”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不得不挡,不得不杀!
顾惜朝斜首瞥了戚少商一眼,讥诮道:“难为知己难为敌,戚少商,那你还想当什么?”
他说难为知己难为敌。
他问他还想当什么?
他还想当什么?两个字在戚少商的心底狷狂起伏,却终究什么都不能够说,他突然就觉得好笑起来于是肩膀颤动继而大笑,直笑得前俯后仰。
“有这么好笑吗?”顾惜朝蹙眉看着戚少商,有点疑惑。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于是戚少商就止了笑,缓缓直起身子,注视着顾惜朝,眼睛亮而意定,心平而气和的道:“顾惜朝,你敢不敢跟我一赌?”
顾惜朝一怔,看着戚少商,眼带狐疑面带讶然,不确定而又略带试探的重复道:“打赌?”
“对,打赌,你可敢?”戚少商淡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顾惜朝见戚少商语带轻视,又是十拿九稳的模样心下顿时有些不快,道:“时至今时之今日,我顾惜朝还有什么输不得?如何赌,赌什么!”
戚少商见他上勾笑得更是愉快,道:“你不是要杀我么,我便赌你,就算是你时刻跟在我身边也杀不了我!”
顾惜朝冷笑,一双眼睛冷若寒冰:“戚少商,你也太托大了吧?就算如今我武功大损,要杀你却也易如反掌!”
戚少商看着他笑得更是欢畅,道:“杀不杀得掉,那得杀了再说。”
顾惜朝看着笑得欢畅的戚少商心下一阵恼怒,道:“戚少商,你要活得不耐烦了我就成全你!”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道:“不过我还有条件!”
顾惜朝睨了他一眼,按捺下怒气,冷冷哼道:“说!”
戚少商道:“你要杀的对象是我所以我没死以前,你不能够枉杀无辜,就算要杀也得看你本事如何能否杀得了我再说!”
顾惜朝脸一沉,咬牙切齿的道:“原来这才是你的本意!”
“不!”戚少商凝视着顾惜朝,低低的道:“我只是不想与你为敌,所以即便是死在你手上,也要挡在你面前!”
顾惜朝眉尖微蹙,眼带探询,觉得眼前的戚少商似乎有什么地方与以前不一样,却又没什么不一样。
戚少商见他疑惑却只微微一笑,又道:“顾惜朝,你敢不敢赌?”
“有什么不敢赌?”顾惜朝回神,不掩眉间一抹蕴怒,冷静且傲的道:“打架我不行,计谋你不行。戚少商你输定了!”
中天如水的月光照着他淡褐色的脖颈,有些妩媚,有些沉静,甚至有些孩气,但隐隐然,又有一种纵横睥睨、激扬勇决、虽千军万马当前、却凛然不可轻犯的豪气。
戚少商看着这个他在人间的七情六欲,纵情任性,笑了。
笑得飞扬洒脱,不再黯然,不再寂寞。
既然两人生来便有一场相遇。
既然两人相遇了便有一场无可避免的战。
那他为什么不选择会让他感到愉快的方式而战?
所以此刻,明月在天,清风在怀,知音在侧的戚少商从未有此刻过的纵情而生色,衣白而胜雪。
……
顾惜朝看着突然就生出了七种诗意,八种仙气来的戚少商一字一句的说道:“顾惜朝,我不会输,就算跟你纠缠一辈子,我也绝不会输!”
有什么地方真的不一样了。
顾惜朝因着自己突然升起花非花,雾非雾的感觉而神情恍惚起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4
直以来杨无邪就觉得戚少商最大的弊病(如果一定说有)就是他迄今仍然独身。
接近四十岁的男人,而且是个英俊、潇洒、多情,名高望重的正常男人,他身边却没有女人,也未成家立室,这未免有点不正常,也有点说不过去!
他不像王小石,王小石比他年轻,而且常常浪迹天涯,还没成家,还说得过去。
他不是白愁飞,白愁飞一直到死前,仍是放荡不羁、风流成性的人,这种人是不适合有家的。
他更非苏梦枕。
苏梦枕不幸。
他有病。
戚少商则不然。
他没有病。
但有情伤。
——总不能说情伤就活该独身的吧?
有时,杨无邪在看见戚少商陷入惘然时,或者看到戚少商突如其来的消失后带着独立中霄后的一身风霜回来的时候难免会这样想:或许,戚少商只是对息大娘用情太深,曾经沧海难为水。
可是渐渐的,杨无邪又发觉自己的猜测不对。
因为当息红泪有事来访的时候,戚少商看向她的眼光跟看赫连春水的眼光没有什么不同,是看好友,看故人,但惟独不是看情人的。
甚至,眼光会越过息红泪看向虚空,升起斯人不再,往事亦已的感伤,这个时候息红泪眼中就会流露出因了然而伤感,因坦然而释然的眼光,然后告辞。
这个时候杨无邪就想他家楼主心里有个人,可是那个人不是息红泪,哪么那个人是谁?
可是当他知道了那个人是谁的时候,他却恨不能永远也不知道。
他看见跟在戚少商身后走进来的青衣男子先是一怔,那个人如霁月光风,从晨光中洒然走出迈进金风细雨楼的刹那,杨无邪一阵恍惚还以为看到的是从幻境中举步而出,飘然而至的天人,引人堪堪心折。
可是在短暂失神后,杨无邪一颗心就禁不住往下沉。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他掌管着“风雨楼”里“白楼”——那是武林一大资料中心,并且号称是部活通书,所以他几乎可以说是在第一眼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顾惜朝。
正是那个一开始让他不信服戚少商统领金风细雨楼的原因——在他看来戚少商是个好剑客,不是位好领袖。
要不然:他又怎会引狼人室,召引了个顾惜朝来,使他丢了“连云寨”的江山!
可是,直至他与戚少商在一起几经风雨,看到戚少商以霹雳手段、冷酷无情来维系金风细雨楼以后,他才发现自己也许是估计错误了:惨败以前的戚少商,也许只是个有情有义的、洒脱不羁的剑客,但而今戚少商已变,已深沉老练,进退有度、恩荣并济、纵横捭阖的谋略家。
为此他对戚少商心悦诚服。
可是就在他以为金风细雨楼将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大的时候,戚少商竟然把顾惜朝带回了金风细雨楼!
杨无邪有些愤怒,身为当今京城里三大势力中之一:“金风细雨楼”的“代楼主”,也是白道实力的圭桌:“象鼻塔”的“署理塔主”的 戚少商做事情怎末能够如此草率,将狼子野心往自己家里带,而且还是同一个人!
为何如此!
杨无邪从来没有觉得如此不了解过戚少商,虽然他一直都觉得摸不准戚少商的心意。
戚少商换好衣服走出门,有点意外的看着杨无邪垂眉敛目,用一种很恭顺的姿态候在房外。淡金色的阳光悄然无声的穿窗外而入后斜斜的落在他身上,将他有点失血的苍白,相当冷峻的神色照的分外分明。
戚少商微觉意外,随即明白了杨无邪的意思,道:“杨总管,你在等我。”
杨无邪身子微欠,越发的恭敬了:“不敢,属下只是安排好了顾公子,回来听候楼主吩咐。”
戚少商静静的看了杨无邪一会儿,然后道:“你在怪我把顾惜朝带回金风细雨楼,为金风细雨楼埋下祸根?”
杨无邪抬起头,声色不动:“楼主这么做自然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
戚少商沉吟,因低头而微微的有些涵胸。这个时候从戚少商身上自然散发的凌厉和威严尽退,也因此显的十分感性——通常,处于这样状态的戚少商复杂深沉,为情绪所困,很少见。
良久,戚少商抬头,眼中情绪依旧复杂,他缓缓的道:“我跟顾惜朝立了赌约,他若杀我不能,就绝不为祸他人。”
沉默了一下,戚少商又很慎重的开口,语气也很凝重:“杨总管,如果我死了你就去找王小石回来,这金风细雨楼本来就是他的!”
论武功,戚少商可以将顾惜朝轻易搏杀,为何却选择将一条毒龙绑在身边?这太危险了!杨无邪一怔,不免匪夷所思:“为何楼主如此大费周章而不直接杀了顾惜朝以绝后患?”
戚少商不答,只看着杨无邪,目光里面有着细碎的光影在闪动,好半响才答非所问的道:“在他没触及我底线以前,我杀不了他!”顿了顿又道:“杨总管你放心,我若死了,绝不放任顾惜朝活着,他会和我一起下地狱。”
杨无邪惊讶的看着戚少商,看着戚少商那些许而轻微的变化,那些已经流逝的活力与希望似乎在一夜之间回到了他身上,并且开始发芽,使得他精力充沛——自从他当了金风细雨楼楼主以来,杨无邪还从未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精力。
然后杨无邪就想起了一些事情:比如戚少商的惘然,息红泪的伤感……
还有,为了基业,戚少商一撇红颜五年!可是这样的一个人竟将自己的半生基业拱手相让?!九现神龙当年何等英雄气概,却被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千里追杀一路压抑!
……
杨无邪忽然想起这些年来自己一直不得解的疑惑,猛地惊醒于自己窥破了某种禁忌,不由震惊的看向戚少商。
面对杨无邪的震惊与质疑,戚少商倒是不闪不避,倘然自若的看着他。
杨无邪于是明白,戚少商心意已决,再多劝谏也已无用。
杨无邪摇摇头,轻喟一声,戚少商可以选金风细雨楼,他杨无邪却是不能选,于是目光渐渐平静。
在退出去以前;杨无邪道:“顾公子住在留白轩,早上有个带着你的玉佩的女子来求援,我就把她安排去服侍他了,……我想,金风细雨楼里面旧有的仆人都……不太适合。”
戚少商微微一怔,为杨无邪的顾虑了悟的点了点头,但是想起那女子神似傅晚晴,心里便掠过一阵不舒服,勉强按捺了半晌,终究还是无法洒脱,于是起身,决定去留白轩转一圈,看看情况。
留白轩。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也吹起了满天的低迷。
顾惜朝怔怔站在走廊上,负手而立,仰望苍穹,孤寂的身影透显出一股浓的化不开的茫然。
有细碎的脚步声自远及近的响起,最后在他身后止步,他只置外物如罔闻、遗世独立。
隔了一小会,因见他并不理会,于是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来:“恩公……”
顾惜朝微微侧身,从自己沉浸的世界中回首,看到站在身后的女子正是昨天救下的那名女子,心下一忖便知所以然,淡淡的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姑娘见顾惜朝甚是冷淡,微微有些瑟缩,隔了半晌见顾惜朝依旧不理她,又强自鼓起勇气道:“恩公,杨总管派小女子来服侍恩公,恩公有什么事情请尽管吩咐。”
顾惜朝没有回身,只声音淡淡的响起:“我一介布衣用不着人服侍。但既然杨总管派了你来,你就在这院子里安心住下吧。”
那女子顿觉错愕,失声道:“那……怎么成?”
顾惜朝回头,淡淡扫了她的手一眼,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做。”
那少女跟着顾惜朝的眼光看了下自己的手,那双手伤痕累累,但是十指纤纤,依稀可见白皙娇嫩——那并不是双做惯了粗活的手。
象被窥破了什么,那少女脸色陡然变的惨白,反射性的就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身后,神情窘迫的低下头,慢慢的雾气上浮,眼泪便在眼眶里打转。
她既不说话,顾惜朝便只当她不存在,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