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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来危险,一走了事安全,”他都不会明白这话的意思。然而,他又觉得似乎走也不成,留也不行。
“还有一个地方等我去剪羊毛,神父,”他说,“是奥尔特加牧场。我答应过他们,这儿一结束就上那儿去的,我们已经误期,他们够恼火的了。不守信用是不行的,神父。”
萨尔别德拉神父的脸色沉了下来。“对,孩子,当然不行;但没有人能顶替你带队吗?”
听见这几句话,蕾蒙娜来到窗边,探出身子,悄悄地说,“你们是在说亚历山德罗留下来的事儿吧?让我来跟他说。他决不能走。”
她迅速穿过门厅,通过走廊,走下台阶,眨眼工夫来到了亚历山德罗的身边。她带着恳求的目光抬头望着他的脸,说:“我们不能让你走,亚历山德罗。夫人愿意付工钱给那个顶替你带队去剪羊毛的人。我们要你留下来顶替胡安,直到他伤好。别说你不能留下!费利佩会要你再给他唱歌的,那样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你不能留下吗?”
“行,我能留下,小姐,”亚历山德罗慎重地回答。“你愿让我留多久,我就留多久。”
“哦,谢谢你,亚历山德罗!”蕾蒙娜叫了起来。“你愿留下来太好了。夫人会保证不让你吃亏的;”她奔回到屋里去了。
“我不是为了工钱,小姐,”亚历山德罗说;但蕾蒙娜已走了。
她没听见他的话。他感到自尊心受到了伤害,转过身去。“我不愿小姐以为我是为了钱才留下来的,”他转向神父说,“我不愿为了钱而离开我的伙伴;我是为了帮忙,因为他们遇上了麻烦,神父。”
“对,对,孩子,我明白,”神父回答说,当亚历山德罗还是个孩子,在圣路易斯雷伊传教馆的走廊里玩耍时,神父就已认识他了,他可是那儿的所有教徒的宝贝疙瘩,“你做得很对,夫人不会意识不到的。这样的事情钱是无能为力的。他们现在确实遇到了麻烦,家里只有这两个女人;我马上又要北上了。”
“费利佩先生真的能好吗?”亚历山德罗问道。
“我想是的,”萨尔别德拉神父回答说。“这种病的复发总比初发要厉害,但我还不知道有人在皮肤里自然渗出汗来,而且进入酣睡之后,还会死掉的。当然,他要在床上躺很多日子,需要很多照顾,这点我毫不怀疑。不幸的是,就在这节骨眼上,胡安也躺下了。我得去看看他,我听说他心里充满反叛神灵的念头,咒骂神灵,非常不敬。”
“确实是这样!”亚历山德罗说。“他咒骂说是圣徒把他交给了魔鬼,被推下了横梁,出了这件事后他再也不相信他们了!我告诉他要当心,要是他不纠正自己对圣徒们说的话,他们会让他更加倒霉的。”
他们朝前走着,神父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这只是这个时代的一个象征。邪气上升,世风日下。令尊是否还坚持在小教堂里做礼拜,是不是有个牧师经常到村子里来?”
“一年只来两次,”亚历山德罗回答说;“有时候来主持葬礼,如果有足够的钱做弥撒的话。但我父亲始终把教堂的门开着,每个礼拜日我们都唱我们所知道的弥撒曲,人们常在那儿做祷告。”
“啊,啊!说来说去是个钱!”萨尔别德拉神父呻吟道,没有听见后面半句话。“说来说去总是个钱!这是一种耻辱。但是这肯定要被看作是罪孽,我自己愿意三个月去一次坦墨库拉,但我不能去,牧师们不喜欢我们的教规。”
“哦,如果你能去的话,神父,”亚历山德罗州道,“会使我父亲十分高兴的!他看出现在的教区距传教区在教会的会规上大不相同,他常跟我说起这点。他很悲伤,神父,为我们的村子感到忧心忡忡。人家说美国人买下了墨西哥人的土地,把印第安人像狗一样地赶走;人家说我们的土地不属于我们所有。你认为是这样吗,神父,我们一直生活在这块土地上,土地的主人答应让我们永远拥有它们的。”
萨尔别德拉神父沉默不语,久久没有回答,亚历山德罗焦急地看着他的脸。神父似乎找不到恰当的字眼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最后他说:“你父亲有没有在美国人统治这个地区后的任何一个时间里收到过什么通知──在法庭上出示的通知,或任何有关土地契约的东西?”
“没有,神父,”亚历山德罗回答说。
“据我了解,根据他们的法律,应该要有这方面的文件,”神父继续说;“某种通知,然后才能采取把印第安人从他们的地产上赶走的措施。根据法律,这一定要由法庭出面。如果你们还没有收到这种通知,那就是说还没有什么危险。”
“但是,神父,”亚历山德罗坚持说,“怎么能有一种法律把巴尔德斯先生永远给了我们的土地从我们手里夺走呢?”
“他有没有给过你们什么文件,什么书面的东西证明这一点呢?”
“没有,没有文件;但那是用红线在地图上标出的呀。是洛杉矶的何塞。拉米雷斯标出的,当时他们把巴尔德斯先生所有地产的边界线都标了出来。他们带着好多丈量工具,有铜的、木的,还有一条长链子,很沉,还是我帮着扛的呢。我亲眼看着他们把丈量的结果标在地图上的。他们全都睡在我父亲的屋子里──巴尔德斯先生、拉米雷斯,还有那个丈量员。他还雇了我们的一个人扛丈量工具,我也去帮忙了,因为我想亲自看看那是怎么回事;但我什么也没看懂。何塞对我说,要想学会这一手,得有好多年的工夫。我倒是觉得,用我们的办法,拿石头做标界,要好得多。但我知道,这些都标在了地图上,因为用的是红线,我的父亲也懂。何塞。拉米雷斯和巴尔德斯先生都用手指指着那地图,对我们说,‘这一块全都是你们的土地,巴勃罗,永远属于你们!’我认为我父亲用不着害怕,你呢?”
“但愿如此,”萨尔别德拉神父谨慎地回答说,“但既然传教区所有的土地都被夺走了,我对美国人的诚心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我认为他们会夺走他们所能夺走的一切。教会在他们手里蒙受了极大的损失。”
“我父亲也是这样说的,”亚历山德罗回答说,“看看圣路易斯雷伊吧!他们放牧着三万头羊的,他的土地都被夺走了,只剩下花园和果园。如果教会和神父们都不能守住他们的土地,我们印第安人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父亲总是这么说。”
“对,对!”修士说,他转身折进了一个房间。胡安。卡躺在那儿一张狭窄的床上,既渴望又害怕见到走进来的萨尔别德拉神父的脸。“在他们手里,我们都一样无可奈何,亚历山德罗,他们掌握着国家,喜欢什么样的法律就能制定什么样的法律。我们只能说,‘天意如此!’”他在身上虔诚地划了个十字,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
山德罗跟着说了两遍,而且是诚心诚意的,因为他对神父和他们的教诲非常尊重;但是,他一边往剪毛棚走去,一边又在想:“这样的坏事都会发生,那天意到底是什么呢?一个人可以把别人的东西全部夺走,这决不会是天意。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在我看来,上帝岂不是比小孩好不了多少了吗?但如果这不是天意,又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没有受过教育的人也会冒出,这话是很有道理的。早在亚历山德罗之前的一代又一代受压迫、受摧残的人们已经以这样那样的形式跟这个问题作过斗争。
在剪毛棚里,亚历山德罗发现他的伙伴们一片混乱,情绪很坏。
上午十点钟,羊毛就全剪完了,他们干吗不动身到奥尔特加牧场去呢?整天等着;──现在太阳都快落山了──无所事事,更糟的是没有吃的,难怪他们全都发火了。精于盘算的胡安。卡前几天就看出今天上午十点左右能够完工,并且以为他们不到正午就会离开,因此吩咐只为他们宰两头羊,羊肉早就吃完了,老玛达得到胡安的暗示,只做了夫人一家所需的早点,一点也没多做,所以只好让那些可怜的剪毛手们委屈一天了,而且不时有消息传来,说他们的队长合扑躺在费利佩先生的窗下,谁也不得与他说话,这使他们更加难受。
亚历山德罗要是在这个时候向他们宣布他想离开他们,那可太不合适了;但他只用几句话就道出了事情的真相,并立即让大伙儿选一个新的队长,在这个剪毛季节余下的日子里顶替他的位子,这一着可真高明,把大伙儿对他的怨恨全都转移开了。
“很好!”他们热烈地说,“今年的队长,也包括当下一年的队长了,剪毛手的队长可不是那么容易想当就当想让就让的!”
“好吧,”亚历山德罗说,“随你们的便!对我全都一样。不过眼下我打算留在这儿,萨尔别德拉神父希望我留下。”
“哦,如果这是萨尔别德拉神父的意愿,那又另当别论了!”“啊,这可使情况改变了!”“亚历山德罗是对的!”平心静气的人群里响起乱哄哄的声音。他们都是好样的天主教徒,坦墨库拉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谁也不会想到要违背神父的命令。但当他们听说亚历山德罗要待到胡安。卡尼托腿好复出时,新的不满又产生了。那可不行。那得要整整一个夏天哪。亚历山德罗一定得在家里过圣徒胡安节──那是在仲夏──到时候如果亚历山德罗不在场,一切都办不成。他是怎么想的呢?显然没有想到仲夏节,要不他怎么会答应蕾蒙娜小姐,她需要他留多久就留多久呢。当蕾蒙娜小姐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脑子里只有她的声音,别的一切全都忘了。如果他在夏天有一百个约会,他会把它们通通忘却。现在别人提醒他仲夏节的事,必须承认,他想起这事后沮丧了一会儿,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每到那个时候,没有他的帮助,他的父亲是无能为力的。有时候,有上千的印第安人要来过节,那些不法的白人商贩就乘机出售威士忌,并鼓动各种各样无法无天、寻衅闹事的行为。是啊,既然要过节,亚历山德罗的岗位当然在坦墨库拉,这是毫无疑问的。
“到时候如果这儿的事还没完的话,”他说,“我会想法回去的,至少我会回去过节。这点你们放心。”
选举新队长的事儿没花多少时间。事实上,队里只有一个人适合当队长。那就是费尔南多,队里唯一的老人;其他的都是不满三十的年轻人或者小孩子。费尔南多曾经当过好几年剪毛队的队长,但是两年前是他亲自请求大家选亚历山德罗来顶替他的。他上岁数了,他也不喜欢在每晚的上半夜值班,走来走去,不让那些剪毛手们把所有的钱都用纸牌来赌光;他宁愿在日落时就蜷缩在毯子里,一觉睡到第二天黎明。但是这个季节已经没几个星期了,他倒也不反对再次出山。
亚历山德罗留下来是对的,完全正确;他们都应该看到这一点,费尔南多说;他的话对他们来说很有分量。
他提醒大家,莫雷诺夫人一向是他们的好朋友,并且说过,只要她有羊需要剪毛,就一定请坦墨库拉的剪毛手来于;如果他们现在不尽力帮她的忙,那太不讲情义了。
毯子卷了起来,马鞍备好了,小马被牵到剪毛棚,这时只见蕾蒙娜和玛加丽塔从正屋那里拼命跑来。
“亚历山德罗!亚历山德罗!”蕾蒙娜气喘吁吁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