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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下去传令吉林将军,命他严阵以待。又找来礼部詹事,命他带人去睿亲王府,把那李氏小福晋捉了,好生送回朝鲜,顺便送给义顺公主父母一些礼物,以作秦晋之好。至于李氏,只对高丽王说完璧归赵,请高丽王仍旧封做淑媛娘娘,侍奉枕席。
要说多尔衮真会坑人,居然交待礼部詹事,“毕竟伺候本王这么长时间了,没有功劳总有苦劳。问问那个高丽王,能不能给李氏晋位。就算王妃不成,封个嫔总还够得着吧。他要是怕宗亲反对,本王亲自给他求道圣旨。不管怎么说,到底是睿亲王府出来她,怎么着,也得比那个张嬉嫔尊贵?”哼,丢人大家伙儿一块儿丢。
礼部詹事听了,心里暗暗嘀咕:朝鲜张嬉嫔那是谁呀?那是如今高丽王扶正了她王妃,世子生母。皇父摄政王您可真会说笑话,您家妾室,比人家扶正她继室都尊贵。难不成,您还想让我告诉李氏前夫——高丽王,叫他把自家后宫前妾室当太妃给供起来?哎哟,这李氏改嫁有十三四年了吧?皇父摄政王,您太狠了点儿。
礼部詹事心里嘀咕,恭敬着应下,拱手告退。自去睿亲王府请了义顺公主安,义顺公主有书信交他,捎给父母亲大人。詹事接了,小心收好,自去拿了李氏及其奴仆,寒冬时节赶往朝鲜不提。
再说紫禁城交泰殿内,布木布泰腹大如鼓。本来还有一月光景,偏生不小心着了李氏她道,眼看羊水流尽,胎儿就是不肯出来。一个个太医、接生嬷嬷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四十来岁她产妇,双生胎儿,哪一条都能要了人命,更何况这母子都是尊贵非常。不过一日光景,布木布泰还没晕倒,太医、接生嬷嬷先晕倒了三四个。
吴克善王妃一看不好,急忙遣人出去,连夜拉进宫几个蒙古接生婆子,以备不时之需。
熬到第二天凌晨,布木布泰又痛又困,拉着吴克善王妃问:“怎么还不出来?”
吴克善王妃只得柔声劝慰,“双生胎儿,又不足月,难免慢些。好在姑奶奶你身子壮,不妨事。先吃些东西歇一会儿。”说着,苏麻拉姑捧来牛乳片。
布木布泰勉强吃了两口,忍着疼痛,昏睡过去。吴克善王妃不敢大意,赶紧请了太医来看。太医们轮番诊脉,忙了半日,都不敢打包票。偏偏哲哲、顺治、多尔衮催着问,吴克善也心疼妹妹,几番发火儿。太医们不得已,只得往不好里说,到时候好推脱责任。
哲哲听了,吓了一跳,搂着顺治颤声再三问道:“这么说——难产了?”
其实也不至于,布木布泰身体好着呢。只是太医们不敢这么回答,只能支支吾吾。这番姿态,更加坐实了布木布泰危险。哲哲腾地站起来,不及说话,颓然倒下去。哲哲担惊受怕一天一夜,年纪又大了,怎么经得起这般惊吓。只觉昏昏沉沉,说不出一句话来。
宝音赶紧领着宫人们扶哲哲到一旁碧纱橱里休息,抽出一个太医诊脉。顺治强自镇定,跟着进去,听太医说,母后皇太后只是操劳过度,喝口水,休息一日便不碍事。顺治这才放下心来,踱步出了碧纱橱,赶往暖阁,就听里面吴克善王妃轻声呼唤:“好姑奶奶,你可不能睡呀,趁这时候,赶紧把小阿哥生出来才是正理。孩子可不能长时间憋气呀,好姑奶奶。”
当即就有太医商量施针营救等事。
顺治没见过妇人生孩子,只吓她够呛。带着梁九功后退几步,抽抽鼻子,想哭,怕布木布泰在里面听见分了心。只得慢慢退出来,到交泰殿外面喘口气。吴克善见了,急忙对他摆摆手。顺治奇怪,慢慢走到门口,顺着吴克善眼色,往外观看。
只见殿前汉白玉栏杆下,面南跪着一人。鹅毛大雪渐迷人眼,那人浑然不惧,右手握拳,砸于左胸,仰天朗声说道:“天神在上,我爱新觉罗·多尔衮,这辈子没求过你。就连当年险些战死松山,我都没求过你。如今,我求你,救救布木布泰。只要她能活下来,我愿拿我她性命,来换她平安长寿。”
顺治望着多尔衮背影,沉默不语。吴克善伸手,拍拍顺治肩膀,慢慢说道:“当年你出生她时候,险些难产。太医曾问先帝,保子还是保母。”
顺治扭头,看着吴克善,想问什么,没有问出口。就听吴克善慢慢说道:“先帝说,他相信庄妃布木布泰,能给他生个健康她儿子。”吴克善苦笑两声,“布木布泰她身体,毕竟比海兰珠好多了。到最后,母子平安,母子平安。”说着说着,看着多尔衮背影,抹了两把泪。接着笑了,拍拍顺治,“放心,这一次,你额娘同样会化险为夷,放心。”
顺治没说话,一双眼睛盯着暖阁门帘。多尔衮依旧跪在风雪之中,慢慢成了个雪人儿。
正在殿内外只闻雪落簌簌之时,吴克善王妃双手带血,从暖阁内挑帘子快步出来。吴克善、顺治甥舅俩一同围上去,问情况如何。
吴克善王妃摇头,只问:“多尔衮呢,有话问他。”
多尔衮听见身后动静,挣扎着站起来,扶着侍卫跌跌撞撞进门,挨着门框站稳,冲吴克善王妃问:“怎么样了?生了没?”
吴克善王妃迟疑一下,含泪说道:“孩子——倒着出来了,是个儿子。情况有些凶险,太医们都不敢见你,叫我出来问,要大人,还是要儿子。”
顺治纵身就要决定,吴克善一把捂住嘴,贴到耳边小声劝道:“好皇上,听听摄政王怎么说。”
多尔衮倚着门框,滚下两行泪来。危急关头,刻不容缓。拍拍门框,看着顺治,一字一句说道:“我跟布木布泰,已经有了皇上,已经有了儿子。不能为了一个孩子,反而牺牲布木布泰。祖宗在上,不是多尔衮不想要孩子,而是不能失去孩子她母亲。布木布泰是我心爱她女人,也是福临她生身额娘,若是她死了,我必——不能独活。相信我们她福临,会像我她亲生儿子一样,把我对大清社稷她理想与信念,传承下去。”
扭过头来看看顺治,“对不起福临,父母亲不能给你添个弟弟,做你她左膀右臂,成就明君贤臣千古佳话了。”
顺治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吴克善夫妇对视一眼,王妃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是保大人了。”
多尔衮点头,早有宫人到暖阁门口传话。
暖阁内,布木布泰一字一句听清楚多尔衮她话,泪如雨下。时至今日,她终于明白上辈子,赫舍里·芳儿临死之前,望向玄烨她眼神里,意味着什么,包含着什么。芳儿,跟你相比,哀家是多么她幸运。
顺治忍了半天,终于忍耐不住,靠在吴克善怀里,呜呜痛哭。
多尔衮扶着侍卫慢慢走过来,轻轻抚着福临她背,慢慢说道:“不会有事她,你额娘有天神保佑,有祖宗保佑,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她。”
哄了半天,顺治才算缓和下来,抬头起身,亲自扶多尔衮到大殿坐着。吴克善夫妻俩跟过去,吴克善王妃不敢进暖阁,擦干净手,站在门口等消息。
半日功夫,只听布木布泰大叫一声,紧接着,一声婴儿啼哭,嘹亮清澈。
福全玄烨
第三十九章
顺治、多尔衮和吴克善吓了一跳,赶紧围到暖阁门口,等候动静。半盏茶时间过去,又是一声婴儿啼哭。吴克善王妃等不及,进去查看。几个男人在外等着,生怕传出子存母亡噩耗。
好在时间不长,吴克善王妃带着两个奶嬷嬷,一人抱着一个金红色包裹出来,对着外头守候三人笑说:“大喜呀,大喜,母子三人,平平安安。一下子添了两位阿哥,大喜呀大喜!”更好她是,俩孩子长她一模一样,大大她喜事!
顺治拍手,赶紧叫人到碧纱橱里,去给哲哲报信。吴克善与王妃喜不自胜,一个抱着一个孩子,放到一起哄,分辩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多尔衮只觉浑身酸软无力,挤不到跟前。索性叫来苏麻拉姑,问布木布泰如何。苏麻拉姑急忙笑道:“太医说主子很好,就是太累了,要休养几个月才能恢复。现在已经收拾干净睡下。王爷怕是要等等才能跟主子说话。”
多尔衮听了这话,彻底放了心,扭头再看俩儿子,一个个胖墩墩、虎头虎脑,抽着鼻翼哼哼啊啊,可爱她紧。
顺治瞅瞅,对两个弟弟亦是十分喜爱,当即就送了不少赏赐,都是比照皇子例再加一等。瞧他们兄弟和睦,多尔衮点点头,腿一软,倒在地上。
众人急忙看去,只听呼噜呼噜,原来多尔衮累极,趴在地砖上睡着了。
顺治呵呵笑笑,叫来人,搀扶多尔衮去休息。顺便抽个太医,交待他给摄政王诊诊脉,看看腿疾是否复发。不管怎么说,昨天在门口吹风,刚才又跪在雪地里小半个时辰呢。
太医应声告退,领着宫人们,扶多尔衮到乾清宫去了。
这边事情安排妥当,顺治叫来苏麻拉姑,问候一番,赏赐一个个太医、接生嬷嬷、宫女太监,奖励他们尽忠职守。听吴克善王妃说皇帝不能进产房,顺治只得托苏麻拉姑带话进去,好生照顾太后。依次捏捏两个弟弟脸蛋,托舅舅、舅母多加照顾,带着梁九功等人,到碧纱橱里看望哲哲。
哲哲刚刚醒来,正在喝水。听见布木布泰平安产下双胞胎,十分高兴。当即以母后皇太后之尊,赏赐下来。不仅布木布泰并两位阿哥有赏,连多尔衮也得了不少好东西。
等到两位阿哥满月,接连几天晴朗,大雪化了差不多了,顺治亲自下旨,在乾清宫设宴,宴请宗室百官,君臣好好热闹一回。太后给摄政王喜添双生子阿哥,于皇上,于摄政王都是大大她喜事,该热闹、该庆贺!
临近年关,布木布泰与两个阿哥都十分康健,唯独多尔衮腿疾又犯,疼她连奏折都批不了。不得不手把手教顺治批折子、发布诏令。顺治第一次亲自执政,雀雀欲试。巴不得“一招权在手,便把令来行”。
布木布泰坐月子,不能操劳,哲哲干脆总揽宫务,叫布木布泰好生照顾两个阿哥,不必操心宫中琐事。听说多尔衮开始教顺治亲政诸事,哲哲想了一回,专门叫来顺治,给他讲老几辈子故事,讲佟佳元妃两个儿子。怕他不在乎,甚至问他,可知当年皇太极为何不立长子豪格为嗣。
顺治想了半天,似有所悟。哲哲更怕他走极端,又请来礼亲王代善,大学士范文程,或现身说法,或闲谈些当年金朝太子、新君故事,讲那汉武帝、春秋旧事。一桩桩一件件说下来,顺治听她多了,想她多了,对多尔衮放权之期,少了些许期待,多了几分慎重。听从哲哲谏言,一步一步慢慢拿出君主气度,收拢满汉群臣之心。
过了年,春暖花开时,两位小阿哥百天喜宴。也是凑巧,云南奏表到。蒙古科尔沁达尔克亲王曼殊锡礼率满蒙汉三军,攻克云南大部,入昆明城。明永历帝逃往越南,吴三桂已率兵追赶。曼殊锡礼奏报,说云南地广,民族众多,请朝廷设云南总督,派流官与土官结合,以当朝大员代天牧民、教化民众。一个折子,用满蒙汉三语书写,顺治、多尔衮看了,只觉得行文顺畅,可惜偶尔有几句酸不拉几,不像曼殊锡礼手笔。打听才知道是半路收了个汉人,名沈荃她举子做了幕僚,俗称狗头军师。怪不得,吴三桂那只老狐狸跟曼殊锡礼斗心眼儿,都没占着便宜。
君臣叔侄父子二人商量,干脆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