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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且去榻上坐一坐吧,臣妾自己喝便好。”
顺治岂能看不出淑懿的意思,也不再坚持,自去鸡翅木琉璃宽榻上躺着去了。
淑懿因端起药碗喝药,一口才下去,突然一股可疑的味道弥散在唇齿间,一颗心猛然一沉,紧接着就怦怦地跳将起来,她细细辨别口中的滋味,依次辩出了马尾杉,丹参,桃仁,益母草这些药材,她费了好大的劲,才忍着没叫出声来,她将药碗一搁,走到孝庄跟前,施了一礼,道:“太后,臣妾觉得有些累了,可否先行回宫!”
孝庄也恐她有孕之人过于劳累了,对皇嗣不好,因说道:“既然累了,就快些回去吧,你在这儿也坐了好大一会子了,康嫔生下来,哀家遣人给你报信儿!”
淑懿向孝庄行礼告退,顺治却走过来扶住她,关切道:“碍不碍事,你的安胎药还没喝呢,要不要朕陪你回宫去。”
淑懿笑道:“安胎药叫云珠拿回去,热一热再喝罢。”说着使了个眼色给云珠,云珠会意,立时将桌上的药碗收在朱漆盒子里。
孝庄方才就见顺治虽然是守着等康嫔的消息,可一心只在贤妃身上,便也顺水推舟地做个好人,吩咐道:“也好,哀家也不放心贤妃就这样回去,康嫔这里一时又走不开,皇上你便陪贤妃回宫去罢。”
顺治巴不得这样一声,忙忙得召了吴良辅来,穿上紫貂箭袖,领着淑懿告退出去了。
吴良辅早已细心地预备下暖轿在翊坤宫外头,淑懿见顺治来时,乘的是肩舆,因对顺治道:“肩舆上没什么遮风的,皇上还是乘暖轿,让臣妾乘肩舆吧,横竖这肩舆是螭首的,臣妾坐了也不坏规矩。”
顺治替她裹一裹厚厚的雪狐领子,软软地风毛拂在手上,如眼前美人的温情若水,笑道:“朕还怕冻坏了朕的皇儿呢,你安心坐在暖轿里,过些日子,给朕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出来!”
淑懿低声笑道:“皇上也真是,那殿里头的皇儿正跟您招手儿呢,您倒先盼着嫔妾肚子里这个了!可真真是贪心不足了!”
顺治刮刮她柔白的鼻子,笑道:“朕可没有贪得无厌,若是只能叫朕选一个,朕自然选你这一个!”
淑懿忙去捂顺治的嘴,又警觉地看看周围,幸好除了吴良辅和云珠,并无旁人,因笑道:“福临,这些话……不可在外头讲!”
顺治会心一笑,亲眼看着淑懿坐进暖轿,才由吴良辅扶上肩舆,一径向承乾宫行去。
暖轿虽然由暖缎围成,里面又放了几只新添了银霜炭的手炉,但毕竟是夜里风凉,那瑟瑟的冷风还是无孔不入地往里钻。
淑懿只得将几只手炉放在自己腿上,揣在怀里,可身体的不适感仍然如千万条毒蛇,缠绕着她,身子忽而极热,中心如沸,忽而极寒,凛冽刺骨。眼前天旋地转,不知身处何地,向何处去,恨不得立时化为灰烟,飘散无踪。
平日里抬得十分平稳的暖轿,这时好像颠簸得厉害,腹中一阵阵剧烈地搅动,孩子好像在一下一下地抓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钻出来。
淑懿本想撑到承乾宫,再宣太医,可是仿佛这短短的一段路永远也走不完似的,她忍不住撩起轿帘,声音已经不知不觉变得微弱,“快……快走……本宫大概是要生了!”
云珠虽然头几个月就开始跟着医女学孕产的知识,却没想到自家娘娘竟然发作地这样快,刚才看起来还好好的,这时怎么就一刻也等不得了?
她又没生养过,当下也不免手忙脚乱起来,皇帝坐在肩舆上,那飕飕的冷风如利刃刮在他的脸上,他怕淑懿担心,只极力忍着,将膝上搭的四合如意云纹的锦褥,向身上裹了又裹,这时听见淑懿不知吩咐了一句什么,云珠又十分慌乱的样子,因回过头去高声问云珠道:“贤妃说什么?”
云珠不敢隐瞒,只得如实回禀道:“回皇上,贤妃娘娘腹痛,怕是要生了!”
顺治坐在肩舆上一个激凌,立时急咻咻地命人停下,吴良辅才要上前搀扶,他一扬手挥开,自顾自地奔到淑懿的暖轿前,握住她冰块似地两只手,惶急地问道:“淑懿,你觉得怎么样!”
淑懿本想做出个平静的样子,免得顺治担心,但腹痛如绞,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涔涔地滚落下来,岂是瞒得了人的?
顺治见她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忧惧更甚,顿足道:“都还愣着干嘛?快宣王御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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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五章 产子惊魂
太医院今日值守的只有孟太医和金太医;孟太医去照顾康嫔生产去了,只剩下一个金太医,吴良辅知道贤妃生产的事非同小可,宣了金太医之后;又持着令牌叫顺贞门的侍卫重新打开宫门,快马加鞭奔到王御医等人的住处;不消一个时辰的工夫,伺候顺治的三位御医,全都被吴良辅从热被窝里拎到了承乾宫。
顺治在太医到来之前,始终守在淑懿身边,不停地安慰她;云珠照着原先医女教过的;先端了一大碗滚热的参汤来,让淑懿喝下,淑懿只觉得骨头如同从身上一根根剥离,散落如尘,哪里还喝得下半口东西,可她又怕自己不喝,凭顺治的急躁性子,难免将火发到云珠身上去,只得忍着喝了几口,喝了几口,却又要呕吐,急得顺治直骂太医脚步太慢。
正在顺治心急如焚的时候,金太医终于到了,他不过是位值守太医,以前从未照顾过淑懿的胎,也害怕一个弄不好,自己赔上身家性命,当下便回禀道:“按说娘娘临盆之期未至,臣还是叫两个医女来,看看娘娘是否已到了瓜熟蒂落之时,还是因为其它原因腹痛的?”
顺治急得当下便踢了金太医一脚,大骂其“饭桶”,金太医一声不吭,只在心里求神拜佛地祈求王御医快些到来。
好在不大一会儿,王御医等人都到了,还带了四五个医女来,替淑懿检察一番后,王御医一拱手,回禀道:“皇上莫要忧虑,娘娘这是瓜熟蒂落,母子均无大碍,只命医女从旁协助,自然会产下健康的皇嗣。”
顺治的焦灼与忧急直欲喷薄而出,质问道:“你们都说没事,那贤妃怎么会痛的如此厉害?”
王御医神色滞了一滞,心中哭笑不得,却又不敢显出来,只得道:“这……妇人生产,皆是如此,皇上不必担心!”
顺治胸口一起一伏,额上的青筋都快暴起来了,斥道:“朕怎么能不担心?你们不要欺瞒于朕,宁悫妃和康嫔分娩时,朕都去过,朕就没看见她们这样痛过!”
其实哪里是她们没有“这样痛”?顺治自己“没看见”倒是真的,嫔妃生产时,太后嫌产房血腥气重,从来不许顺治进入,顺治也就顺从母命,只在外面等着罢了,最重要的是,那个人不在心上,她的哀哭呼啕也好,痛不欲生也好,即便是真切地出现在眼前,也是蜻蜓点水,可是如果那个人在心上,她的低吟微嗔,浅笑轻颦,便会比自己的喜怒哀乐,烙得还要深十倍百倍。
王御医被顺治这无厘头的发问,弄得左右为难,幸亏他多年行医,经验老到些,当下便说道:“那么臣就给娘娘开一副止痛汤药,再开一副催产的汤药,服下去,叫娘娘减轻痛楚,生产得快一些,。”
顺治又不通医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茫然地点点头,由着王御医去办了。
其实道法自然,淑懿已届临产之期,就这样自然生产是最好的,喝些不相干的汤药反而不好,王御医也颇有些医者仁心,只开了两副温补的汤药,说是止痛催产的,给产妇一个安慰,淑懿静了静心气,果然觉得痛得好些了。
承乾宫的动静很快就传遍了东西十二宫,翊坤宫那边,康嫔喝了催产药,仍是没见什么效验,只得由着她慢慢生去。
孝庄一干人,在翊坤宫也坐了几个时辰了,这时听说承乾宫又要生,慌忙离开了翊坤宫,若大的翊坤宫,方才还乌压压的一屋子人,转眼就如鸟兽散,可怜康嫔还在寝殿里叫苦连天,外头的人却都已悄然离去了。
承乾宫的正殿里,顿时聚集了紫禁城一大半的人,后来到底还是孝庄周全,吩咐皇后道:“翊坤宫没有人守着也不成,你就辛苦些,去照顾一下康嫔吧!”
皇后诺诺领命而去。
当她到了翊坤宫的时候,康嫔已经生下了儿子,接生的稳婆和医女忙了大半夜,这时都出来给皇后报喜,有医女把孩子抱给皇后,柔华怀里一团柔软,一个通红通红的小脸露在襁褓之外,双眼紧闭,似两条细线,那脸色却没有新生孩子的生机,红赤赤里透着灰黯,柔华不动声色地沉声问道:“康嫔如何?”
医女垂首答道:“回娘娘的话,康嫔才生完孩子,疲惫已极,已经睡下了。”
柔华眉心一蹙,一句话几乎讷出了声:“睡下了?”
医女不解道:“是啊!”
柔华立时恢复了平常神色,点头道:“很好,你们也辛苦了,”一转身命站在身后的银珠道,“有赏!”
银珠领着一干人下去了。柔华抱着孩子,木然地向红檀雕云圈椅上一坐,半天缓不过神来。
怎么佟佳氏的命这样大?方才看她生产的时候,几乎就要死过去了,如今居然母子平安,可是既然医女都报了母子平安,她再出手,难免就会露出马脚,有风险的事她是不肯做的,看来她的那个计划,还须要从长计议。
忽然柔华的手上浮过一股热流,生生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往下一看,原来是孩子尿了,心中顿时更添烦恶。
银珠已经派完了赏钱,见柔华抱着襁褓,正如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抱也不愿抱,扔又扔不得,忙着赶着接过来,笑道:“让奴婢来抱,娘娘快去洗洗手吧!”
说着,叫过一个小宫女来,给皇后端热水洗手。柔华用桂花熏的绿豆面子狠狠地搓了好几回,才觉得把手上的秽物搓尽了,又用了一大坨水蜜桃味儿的沤子擦手,才算将那童子尿去了个干净。
银珠见皇后面色阴沉,眼含戾气,知道她满心不快,将襁褓递给奶娘,悄悄附在皇后耳畔道:“娘娘莫急,宝珠也算尽了心了,总不能叫小阿哥胎死腹中吧!只要小阿哥好好的,往后娘娘还有的是机会!”
柔华忙以手止之,毕竟是在翊坤宫,康嫔的地盘上,她可不想再生变故,银珠会意,遂住了口不再多言。
这边承乾宫一夜忙乱,到凌晨的时候,淑懿终于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小阿哥来。那孩子一出娘胎,哭声就格外高亮,守在殿外的孝庄一听,便知是个健壮孩子,不由得眉花眼笑。立时吩咐苏茉尔,预备去奉先殿诏告祖先的事。
淑懿一觉睡到第二日黄昏,尚未睁开眼睛,就意识到右臂仿佛靠着软软的一团,散发着生命的温热,淑懿似是从一个百年大梦里清醒过来,才“嘤咛”一声,只听云珠的声音近在耳边,笑盈盈道:“娘娘醒了……”
淑懿慢慢睁开双眼,下意识地侧脸一看,一个杏黄的织金襁褓就在眼前,婴儿的圆圆的小脸露在外面,长长的睫毛一动一动,淑懿的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是她的荣亲王!
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身上打着她的烙印,与她骨肉相连的儿子!淑懿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