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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贵人恍然道:“娘娘对嫔妾一家的大恩,嫔妾无以为报,从今以后每日茹素,祈求娘娘和小阿哥能事事顺意!”
淑懿点头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既然入了宫,就要谨言慎行,做个好嫔妃才是,更何况皇上待你也不薄,同时入宫的那么多格格里头,就只有你跟秋格格晋为贵人了,可见皇上对你的宠爱!”
瑞贵人干笑一声,道:“娘娘认为皇上很宠爱嫔妾吗?实话告诉娘娘,自从嫔妾搬到储秀宫之后,皇上还不曾翻过嫔妾的牌子呢!”
淑懿倒是不解了,“咦”了一声,问道:“皇上不是常去储秀宫吗?宁悫妃才生了皇子,只怕还未侍寝呢,就只有你跟秋贵人,难道……”
瑞贵人苦涩道:“秋贵人向来嘴甜,哄得宁悫妃十分高兴,皇上每次来储秀宫,宁悫妃就把皇上往秋贵人屋里劝,她又怀着身孕,皇上自然不能不给她面子!”
淑懿想,这倒是颇有些意思的。夜更深了,她不便与瑞贵人在此多言,因说道:“无论如何,今日之事是你的错,皇上那么多嫔妃,有的一年到头也难得见皇上一面,难道都要像你一样?本宫这次不追究你,希望你好自为之,若是再有下回,可是谁也保不了你了!”
瑞贵人磕了个头,咬唇道:“娘娘放心,嫔妾今日才知那人是什么嘴脸,嫔妾知道再说什么也洗刷不了,可还是要向娘娘说明,其实是那厮几次三番的撩拨嫔妾,又几回约嫔妾出来,嫔妾一时糊涂,才……”
微明的光晕下,还是可以看到瑞贵人脸似火烧,淑懿道:“罢了,以后都别再提了!”扬扬手,瑞贵人会意,站起身来奄奄地走了。
这里淑懿看着她的背影远了,才觉得两条腿站得久了,又酸又麻,也欲回去歇着,一壁走着,一壁神色凝重地问云珠道:“你说秋格格和瑞格格原先与海蓉都算是要好的,为何如今海蓉要一味捧秋贵人而打压瑞贵人呢?”
云珠自是知道淑懿原先同宁悫妃也算交好的,怕一时想得不公允,才来问她,因笑道:“娘娘看秋格格快人快语的,其实没有什么心思,倒是瑞贵人,温柔婉转,心思却比秋贵人要细腻,宁悫妃自然是觉得心思浅的人,更容易控制!”
淑懿不语,暗暗觉得云珠之言十分有理,看来海蓉也是个心机深沉的,如今又生了皇子,一发地不可小视,淑懿只默默地走着,回到承乾宫,躺在榻上,只觉霜气凛凛,清寒透幕,过了三更,方才渐渐地睡熟了。
深蓝的天幕如一泓上好的墨玉,幽幽牵动深处的冷冽的光影,顺贞门这里夜凉如水,陈掖臣去接冯泰来的班,两人才寒暄了几句,只见一乘橘红小轿,由远而近,这时已经起了更,陈掖臣不禁讶然,问冯泰来道:“眼看就该下钥了,怎么这时还有人出宫吗?”
冯泰来也望着高大的朱墙下那一个深青色的小黑点,越来越大,迷茫地摇头道:“还真不知道,橘红颜色的小轿是宫中小主所用,难道是哪位小主要省亲么?”
陈掖臣大不以为然,反驳道:“小主省亲,咱们岂有不提前知道的道理?”
那辇轿越来越近了,陈掖臣见橘红小轿旁边,一位穿浅青色宫装的女子走上前来,对他和冯泰来微微一福,笑道:“奴婢是翊坤宫恪贵人跟前的青缇,奉旨陪恪贵人出宫进香,望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来,陈掖臣接过一看,又与冯泰来一起瞧了瞧,上面刻着一条仰天飞腾的金龙,是皇帝钦赐的决计错不了,侍卫们虽然对内廷之事所知不多,但也约略知道恪贵人在皇上嫔妃中也算得脸的,自是不敢怠慢。当下也不多问,只笑道:“原来是恪贵人要出宫,姐姐请便!路上小心!”
守着一座波谲云诡的宫城,那些会当差的侍卫,逢上主子有事,没有敢多问的,所以陈掖臣和冯泰来,虽然对恪贵人偏在此时出宫进香有许多疑问,但是既已查验了令牌无差,便不再多言,只管放行便是。
这里青缇又对两个侍卫笑着福身,道:“多谢大哥,天气渐冷了,大哥们当差辛苦,这点银子是小主的一点心意,送给大哥打酒吃的!”
银子是小,难得恪贵人如此会办事,陈掖臣二人自然笑着接下银子,毕恭毕敬地送了恪贵人的轿子出宫去了。
这里辇轿出了顺贞门,陈掖臣才问冯泰来,“恪贵人为什么出宫?就算皇上准许,如今天都擦黑了,怎么偏偏选了这么个时辰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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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九章 暗渡陈仓
冯泰来凝神道:“前几日我隐约听说;恪贵人求子心切,想去宫外的寺里进香;至于这时候出宫;大约是想借着进香的机会;瞧一瞧父母家人;也是有的。”
陈掖臣疑虑道:“这恐怕不合规矩罢!”
冯泰来哑然而笑道:“我也是瞎猜!再说合不合规矩,还不是皇上说了算;连规矩都是皇上和太后定下的呢!咱们只管守咱们的门;管这许多做什么?弄不好;跟楚灏一样,也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无故给发往热河行宫当差去了!”
楚灏毫无征兆地被发往热河当差,曾经在侍卫当中掀起一小片微澜,但宫廷侍卫多出身世家,都是些懂分寸,知进退的人,不会在这些事上多说一句话,因此没过多久,顺贞门便如从没有过楚灏这个人一般。这时陈掖臣听冯泰来又提起来,也不便再接着议论楚灏,更不便议论恪贵人,只得将话头引到恪贵人的侍女青缇身上。
陈掖臣笑道:“方才那位姑姑看起来面生的很,可是恪贵人的贴身大宫女么?”
冯泰来无限向往道:“可不是么?长得挺俊俏的,对吧?”
陈掖臣漠然笑笑,道:“还成!”
冯泰来不满意了,嗔道:“你这人就是这样,整日呆头呆脑的只会读你那几本书,兄弟们私底下都说,恪贵人身边的青缇姑姑,绝对是宫里拔尖儿的美人。”
陈掖臣不说话,仍是笑,心头只涌起一阵甜蜜,默默地想着,不及某人!
不过冯泰来摸摸脑壳,自言自语道:“可是不知道今儿怎么回事儿,怎么觉得青缇姑姑哪里不大对劲呢?”
陈掖臣从未注意过青缇,也不想理睬冯泰来的疯话,只是笑着啐道:“还不快回去洗洗好家去,只想着你的青缇姑姑,连饭也顾不得吃了!”
冯泰来见他对青缇没半分兴致,再同他说下去也是无趣,又兼陈掖臣一提醒,他确是觉得饿了,当下再不多说,只与陈掖臣告了别,出宫家去了。
那一乘橘红小轿申时出了宫去,到了第二日晨起卯时,方才回宫来。这时顺治正在前朝与文武大臣商议国事,淑懿睡不着,早早地便起身了,深秋时节,天亮得迟,淑懿便命云珠点起一盏绿釉描金芙蓉灯,看烛火潋滟,荡出层层涟漪,她的心也如浸在这粼粼的光焰中,摇曳不宁。
忽然听当值的小太监一声通传:“恪贵人到了!”
淑懿猛然举目,望眼欲穿地看向窗外,可院子里乌沉沉地,拂晓之前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哪里能看得清?淑懿忙催促云珠道:“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些将恪贵人迎进来?”
云珠宽慰道:“娘娘可是关心则乱了,您看恪贵人这时候来了,必是事情已经办妥当了!”
说话之间,恪贵人已经婷婷地抬脚迈了进来,一身淡玫色绣折枝芙蓉的妆缎宫装,大片大片的芙蓉朵儿绣得活灵活现,如摇曳风中一般,越发衬出秀玉般的脸儿,乌油油的头发,端的是一个美人儿。
恪贵人身后还跟着一位青缎宫装的女子,淑懿便指着云珠才挪过来的一张蜀绣软榻,唤道:“青缇,还不快扶你家小主坐着!”
淑懿话音才落,只闻碧罗与她身后的女子皆是“扑嗤”一笑,碧罗道:“连娘娘都能认错,可见昨日使得那一计,断无不成的道理了!”
淑懿这才醒悟过来,又惊又喜,道:“难道这是……”
青缎宫装的女子走过来,微微一福,道:“奴婢青缡,给贤妃娘娘请安,公主与奴婢分别时再四地说了,她与孩子的命皆是娘娘所救,也知道千言万语也道不尽对她对娘娘的感激,可还是叫奴婢谢过娘娘!”
淑懿一把攥住青缡的手,喜之不尽道:“事情果然十分顺利么先来跟本宫说说,你怎么安置的公主?”
恪贵人在一旁俏笑道:“瞧瞧,还是嫔妾有先见之明吧,知道娘娘急于知道公主的境况,索性把青缡带了来了,也省得嫔妾传话传不清楚。”
淑懿深赞道:“你做得很是,连本宫也没想得这样周全呢!”说着温和地看了一眼青缡,青缡心领神会,走过来一福道:“公主也是个有福之人,我们出了宫,还想着,要想找到叶赫那拉老管家,怕是要颇费一番周折呢,谁想叶管家就在襄亲王府里,亲王府的当值小厮告诉我们,若是晚来一日,叶管家就要去察哈尔给襄亲王购置毛皮去了呢,娘娘说,可是不是我们的造化?”
淑懿额手称庆道:“果然是造化!那叶管家把公主留在亲王府了?”
青缡摇摇头,道:“叶管家说,公主失踪的事,很快就会被太后知道,到时候亲王府便是第一个要被察查的地方,叶管家连夜把我们送到了他的一处私宅里,就在段帽儿胡同,这处私宅除了叶管家和他的夫人,再没旁人知道了,宅子里两个丫头,也是一直看守院子的,外头人都不知道。”
淑懿渐露赞许,又问道:“叶管家怎么还有这样一处私宅?”
青缡笑道:“这也是懿靖大贵妃种得善因结善果,当年叶管家的元配夫人多年无子,却凶悍得很,叶管家便想在外头纳一位妾室,绵延子嗣,又十分害怕家里的老婆,大贵妃看在他多年伏侍的情份上,自己拿银子替叶管家买了这处私宅,叫那个小妾住在这里。后来叶管家的嫡妻卧病,才敢把妾室接回家去,如今看守宅院的两个丫头,还是当初伏侍那位妾室的呢!两个人都十分机灵,叶管家叫公主只管放心待产就是了。”
淑懿这才松了一口气,拊掌道:“这回就放心了——对了,昨儿青缇在慈宁宫后殿守着,没有什么事吧?”
原来青缡假作青缇,跟着恪贵人的橘红小轿从顺贞门出宫,其实轿子里坐着是四贞公主,而真正的青缇则守在慈宁宫后殿——四贞的寝处,只待有人问时,便说公主歇下了。
恪贵人本在闲闲地抚着耳后垂下的长长的米珠流苏,这时便笑道:“昨儿慈宁宫也顺利得很,只有苏嬷嬷来问了一声,听说公主歇下了,也就走了。”
淑懿眼珠一转,道:“苏嬷嬷那样精明的人,又与青缡十分熟悉,难道就一点疑心都没起吗?”
青缡眼睫微垂,道:“奴婢听青缇说,苏嬷嬷是有些疑影现在脸上,但她素来不是喜欢生事的人,也就没再多问!”
淑懿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对青缡道:“这一关算是过了,可太后立刻就会知道四贞公主不见了,你打算怎么办?”
青缡胸有成竹道:“太后早就知道公主与襄亲王的事,襄亲王虽被支到云南去了,但亲朋旧部还在京中,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