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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归谁指挥,这可就不清楚了。现在啊,咱们还是赶紧去南京,无论如何,把这个‘东南巡阅使’的事情解决,然后才能再谈别的,陆军的事情解决了,海军的事情才好办。”
刘冠雄将电报抄稿交给陆建章,然后一脸阴沉的离开了前甲板。
陆建章匆匆将电报内容看了几遍,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巡洋舰队这摆明的是打算拉到杭州投奔联合阵线,现在,归北洋指挥的大型军舰里,恐怕也就只剩下这艘“海筹”号了。
“哗变的军舰是‘海圻’号?那可是一艘英国制造的巡洋舰啊,标准排水量四千三百吨,几乎是‘海筹’号的两倍,至于主炮,似乎是两门八英寸阿姆斯特朗速射炮,也比‘海筹’号强得多,无论是防护还是火力,它都是贵国海军中首屈一指的。”
英国陆军中校弗朗西斯的话更增加了陆建章的忧虑。
这局势,确实真是越来越诡异了。
第377章 各施奇谋(上)
刘冠雄说得不错,现在的南京城里,最风光的人就是那位原清军缉私营帮统、现在的苏北镇守使徐宝山,就连刚刚被手下的将领们推举为“东南巡阅使”的孟恩远都没他风光。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徐宝山是地头蛇,在江苏地区,他的势力根深蒂固,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春宝山”码头的总瓢把子,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他取得了那位联合阵线赵委员长的鼎力支持,有这个靠山在后头顶着,再大的风浪,他徐镇守使眼都不眨一下。
赵委员长现在当然不可能坐镇南京给他徐宝山撑腰,这两人之间自然是需要跑腿的人,这跑腿的人主要有两个,一个叫胡瑛,另一个叫李燮和,这两人不仅都是联合阵线的高级干部,更重要的是,两人都算是赵委员长的亲信,而那个李燮和更是光复会员出身,那是赵委员长亲信里的亲信,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因为那位赵委员长也是出身于光复会。
这样两位赵委员长的亲信坐镇南京城里,徐宝山自然是信心十足,当然,对方如此辛苦的给徐镇守使撑腰,那么徐镇守使自然也不能亏待了这二位,这不,天刚刚擦黑,又一场宴会举行了,而宴会的主角就是这两位赵委员长派来的“特派员”。
与前几天的晚宴一样,这场晚宴也是在玄武湖边的“玄武楼”上举行,只不过与前几天的那几场晚宴略有不同的是,今晚的这场宴会没有徐宝山亲自作陪,只有徐宝山的亲信杨瑞文带着几名“春宝山”的弟子陪着两位特派员喝酒说话,此外,那些从青楼妓寮里召来的头牌红姑娘们也在这酒楼上陪酒。
这“玄武楼”本来另有名字,原是旗人开设的一座酒楼,革命之后被北洋政府没收充公,在军政人士手里转了几道手后又成为了民间产业,现在,这座酒楼是一位徽州商人名下的产业,不过这后头真正的靠山是袁世凯任命的江苏都督朱家保,也正因为这层关系,这南京城里的军政人士都将这“玄武楼”当作是应酬交际的最佳去处,这酒楼的生意也是兴隆得很。
现在,玄武楼上美酒佳肴,莺莺燕燕,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与那乱哄哄的政局一比,顿时有些“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无奈。
酒过数巡,众人已多少有些醉意,一些瘾君子也趁着酒劲躺在了烟榻上,在那些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们的伺候下过着大烟瘾,酒楼上下弥漫出一股让人痴醉如狂的气氛,伴着那吴侬软语似的歌喉,让人愈发难以自拔。
或许,这就是这乱世中的世外桃源吧。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虚幻的世外桃源中的时候,楼下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似乎是打碎了瓷器,然后就听见一阵叱骂,接着楼梯“噔噔”作响,几名身穿北洋军服的陆军军官走上了二楼,就在这间包厢的酒桌边站定。
李燮和抬头去望,急忙站起身,向其中一名军官打招呼。
“徐镇守使,你来迟了一个多钟点,这可得罚酒!我马上吩咐伙计重新布置一桌酒菜,咱们不醉不归!”
“啪!”
徐宝山将手里的那根马鞭重重的拍在了酒桌上,嘴里也是骂骂咧咧。
“王八蛋!联起手来欺负老子,真把老子当成病猫了!总有一天,让你们这帮王八蛋吃不了兜着走!”
一连几句“王八蛋”,不仅吓了李燮和一跳,也将胡瑛和杨瑞文的酒意吓走了几分。
看到徐宝山军装的衣角湿淋淋一片,还沾着几片菜叶,杨瑞文忙站起身,问道:“徐大哥,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过不去?你这军装是咋回事?”
徐宝山这才注意到军装上的菜汤,脸色更是难看,手一挥,叫来一名马弁,呵道:“你们,把刚才那个敢把菜汤洒到老子身上的伙计拿下,拖到街上毙了!”
那马弁摸出手枪,扭头就走,这可吓坏了一旁的杨瑞文,急忙将那马弁喊住,又对徐宝山小声说道:“徐大哥,这玄武楼不比寻常酒楼,这酒楼可是朱家保罩着的,毙了这里的伙计,这恐怕有些不妥,万一有小人向朱家保进谗言,说你这是给朱都督脸色看,只怕会对咱们不利啊。现在朱家保还在骑墙,万一因为这事将他推到了张永成他们那边,对咱们的大业可没有什么好处。”
徐宝山本欲发作,但是杨瑞文这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于是铁青着脸愣了片刻,便将那马弁叫了回来,将被菜汤泼了的军装脱下,让那马弁再拿一套新军装过来。
军装一脱,徐宝山上身就只剩下一件坎肩,现在夏末,天气仍是很热,于是索性将这件坎肩也一并脱去,光着膀子在酒桌边坐下,接过杨瑞文端过来的一碗绍兴老酒,一口气喝了大半,然后将那些无关人员都赶了出去,就剩下酒桌边的这几人。
等徐宝山稍微消了消气,李燮和才向他询问事情原委。
“还能是为了啥事?下午那艘‘海筹’号又回了南京,你们猜那船上坐的人是谁?”徐宝山将那只海碗扣在桌上,反问李燮和。
“难道不是刘冠雄?”李燮和说道。
“刘冠雄当然在‘海筹’号上,我说的是跟他一起回南京的人,那人叫陆建章,你们听说过这个人么?”徐宝山看了看李燮和,但对方却摇了摇头。
“陆建章?略有耳闻,此人是袁世凯的鹰犬爪牙,专门替袁世凯拿人、杀人,人称‘陆屠’,听说此人每借宴客之名邀人赴宴,在宴席之上将人捕杀,然后在请柬之上写上罪名,这请柬也就被人称作‘阎王票子’,那是有去无回啊。”胡瑛说道。
“这么说起来,那陆建章以后要是给我下帖子请客,我可不能去。”徐宝山脸上阴晴不定,站在他身边的杨瑞文也是脸色不善,那双三角眼几乎眯成了一条直线。
胡瑛是与杨瑞文一起从安徽赶到南京的,这一路之上两人相处时间不短,对于此人的性格他也有些了解,他知道,每当这个杨瑞文板着脸将眼眯起来的时候,就是他想杀人的时候,至于他现在想杀谁,似乎并不难猜测。
“徐镇守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陆建章是袁世凯的爪牙鹰犬,他突然带着‘海筹’号到南京,恐怕是来者不善啊。”胡瑛慢条斯理的说道。
“那还用说?陆建章带着‘海筹’号回来,就是来给孟恩远撑腰来的!刚才我才知道,这个陆建章,跟孟恩远是儿女亲家,两人关系铁着呢!幸亏老子的‘春宝山’收了一批北洋军官,不然的话,老子现在就算是被他们给卖了,老子只怕还在替他们数银子呢。”
听了徐宝山的抱怨,胡瑛有些奇怪,问道:“陆建章来给孟恩远撑腰,这是好事啊,孟恩远坐稳了‘东南巡阅使’的位子,对徐镇守使也是有好处的啊。”
“是啊,孟恩远早一日坐稳巡阅使的位子,徐镇守使就早一日飞黄腾达啊。”李燮和也说道。
“两位特派员有所不知,此次陆建章过来,除了给孟恩远撑腰之外,也在给张永成撑腰,现在,他打的主意是,孟恩远做东南巡阅使,张永成做北洋南进第一军总统官。这么一来,还有什么好处给我?”
徐宝山越说越气,吩咐手下又端来一碗绍兴老酒,一口扪下。
胡瑛与李燮和都看了对方一眼,不约而同的又各自收回目光,端起酒杯,连连向徐宝山敬酒,绝口不提官场上的事,只一心将徐宝山往醉里灌。
当初两人接到赵北命令,让他们以“特派员”的身份赶到南京联络徐宝山的时候,就曾得到过赵委员长的明确指示,根据委员长的指示,他们这两位特派员在南京的主要工作就是“把水搅浑”,越浑越好,方便委员长和联合阵线从中渔利。
为了把徐宝山变成那根搅浑水的棍子,两位特派员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吹得是天花乱坠,许的好处足以让一个石头人也动心,不过在徐宝山转变立场完全倒向联合阵线的这个过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那个豫南战役,那一仗的胜利,不仅摧毁了北洋军的自信,也促使徐宝山这样的骑墙派人物转变了立场。
可以说,能够让徐宝山转变立场,靠的还是联合阵线自己的实力,没有足够的实力,现在的北洋南进第一军也不会变成一锅粥。
徐宝山决定投奔联合阵线做内应,这固然是见风使舵的本性使然,但未必没有他自己的小算盘,按照他的打算,以及这两位特派员许下的好处,一旦大局定了下来,他徐宝山就能将头上那顶“镇守使”的帽子换成“江苏都督”的帽子,那样一来,他徐宝山才算是真正的成为了这江苏地面上的土皇帝。
但是现在,随着陆建章的出现,以及他同时拉拢孟恩远和张永成的举动,使得徐宝山的如意算盘眼看就要落空,徐镇守使能不急么?
孟恩远和张永成都想做这个“东南巡阅使”,两人水火不容,形成鹬蚌相争之势,而联合阵线和徐宝山也就指望着靠着这个局面从中渔利,可是现在,陆建章过来调解两人的冲突了,让他们一个做东南巡阅使,一个做北洋南进第一军统帅,陆建章的意见实际上就代表着北洋中枢的意见,而一旦孟恩远和张永成因此而捐弃前嫌、握手言和的话,那么,徐宝山这个渔人还靠什么渔利?
本来,这南京的局势就有些微妙,各方势力处于平衡之中,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可是现在,陆建章摆明了是打算把这一盘散沙的北洋南进第一军给重新团结起来、整合起来,而一旦现在这个局面被他扳回去的话,那么,众人苦心经营的计划就算是无疾而终了。
所以,无论是徐宝山、杨瑞文,还是胡瑛、李燮和,他们都在思考如何应对。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北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一举荡平的。
现在,双方既是在斗力,也是在斗智,就看哪一方更有智慧了。
第378章 各施奇谋(下)
就在徐宝山等人坐在玄武楼上密议的时候,在同一座城市,另一场密谋也在进行,不过地点不是在酒楼上,而是在东南巡阅使府。
东南巡阅使府就是以前的两江总督衙门,革命后成了江苏都督府,虽然这座建筑在北洋军与清军的战斗中有所损毁,不过共和建立之后,历任江苏都督都对这座象征着权威的建筑进行了修葺,尤其是当朱家保接任江苏都督之后,他更是将其彻底翻修了一遍,不仅加固了房屋、建筑,而且还在附近设了一座发电厂,用一台蒸汽机带动一台发电机,发出的电除了供应都督府之外,还同时向一些关系户供电,玄武楼的电灯使用的就是这座发电厂供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