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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开战之前,北洋也曾通过潜伏在武汉等地的细作得到过情报,得知共和军正在大肆采购铁锹、铁镐,平均每一个兵都拥有一把挖掘工具,“军事演习”的时候,他们手里除了步枪之外,最显眼的就是这些挖掘工具了,当时北洋方面也仅仅只将这个情报当作了普通情报,但是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过来,这些挖掘工具到底派上什么用场了。
实际上,信阳周遍高地上的这些坑道工事很早就开始修建了,为了在那坚硬的岩层中凿出巷道,共和军的工兵在高地上奋战了数月,用去大量猛炸药,如果时间更充裕的话,他们完全有信心将整座山掏空,以此证明他们在军事现代化上所取得的长足进步。
就是这些头戴柳编帽的工兵将信阳防线变成了北洋部队前进道路上的泥淖,使得整个北洋南进第二军陷在这里动弹不得,而冯国璋也遭到了他军事生涯中的一个前所未有的障碍,碰得鼻青脸肿,“冯狗”遇上了“蓝墙”。
“蓝墙”就是北洋军的英国军事顾问给联合阵线部队指挥官蓝天蔚起的绰号,在那位年纪不大的革命军官面前,一向嚣张跋扈的冯国璋眼看着就要露怯,也难怪“冯狗”先生这两天不高兴,见谁咬谁。
现在“冯狗”先生正在咬吴佩孚,而已被他咬完的曹锟则垂着脑袋立在角落,也是一言不发,一脸阴沉,和当初他“攻占”西华时的神情完全是两个极端。
“吴佩孚,我跟你说,今天晚上之前,你怎么说也得给老子拿下一座山头!拿下了,一切好说,老子给你请功,拿不下来,哼哼,你小子自己把这师长的帽子给老子摘了,滚回天津,做你的秀才去吧!”
冯国璋刚才已经发完了火,现在正在消气,虽然语气依然很严厉,但是没有再走上去抽吴佩孚的嘴巴,人也坐回了太师椅,斜着脑袋瞪着面前的这几名高级军官。
吴佩孚铁青着脸,脸上还有几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他忍着脸上那火辣辣的疼痛,沉声说道:“冯帅钧见。我部连日猛攻,伤亡太重,如果再仰攻山头,恐怕军心会有不稳。”
“那依你之见,这山头就不攻了?”冯国璋冷哼。
“南军在山头上只是据守,山头上没有他们的炮兵阵地,对我军威胁不大,依卑职之见,只需派少量部队在山脚盯着就可以了,至于主力,则应继续攻击信阳正面,连日猛烈炮击,南军伤亡也很重,炮兵再加把劲,或许就能把阵地从中间撕开,我军方可突破,然后侧翼包抄,围而歼之。”吴佩孚压住心头的火,一字一句的将他的考虑说了出来。
“吴帅所言有道理。其实在卑职看来,南军这仗打得很呆,完全是硬碰硬的阵地战,关键是炮兵。昨天段总长拍来电报,说日本人已经同意从旅顺要塞调几门重型攻城炮,那是当年日俄战争时用来轰击俄军工事和堡垒的,威力相当强,如果等炮运到再进攻,攻克信阳就易如反掌了。”
曹锟走了过来,也附和吴佩孚的意见,现在他们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确实是需要互相照应的,不然的话,他们就是冯国璋准备的替罪羊,北洋虽说不缺替罪羊,但是信阳攻不下来的话,袁世凯就折了面子,那么这替罪羊就只能找些肥的、壮的,冯国璋是北洋资深元老,未必肯当这替罪羊,那么数来数去,就只有委屈曹帅和吴帅了。
见曹锟发话,冯国璋白了他一眼,冷冷说道:“炮兵?说得轻巧!告诉你们,现在豫北又闹起破路队了,南军的细作、探子到处埋炸弹,京汉线是步步惊心,火车都不敢开快,现在炮弹运不上来,就靠随军携带的这些,用不了几天就轰完了,到了那时候,咱们等着南军用大炮轰咱们么?攻山头,现在指望不上大炮,那得靠人命往上堆!南军打得也不是什么呆仗,南军这是在等,等咱们打疲了,他们好一口气吃掉咱们呢!你们可以拖几天等重炮运过来,可是我等不了这几天,因为我不想做败军之将!”
说到这里,冯国璋从桌上端起茶杯,看了眼杯子上的花纹,然后举过头顶,用力将那茶杯往地上摔去。
“咣啷!”
那茶杯摔得粉碎,碎瓷片甚至飞到了吴佩孚和曹锟的脸上,让两人惊得一身是汗。
“传令下去,下午一点钟后,第三师、第九师沿着铁路展开,集中兵力进攻山头,务必拿下至少一座山头!第四师、第七师现在就开始进攻,向信阳正面阵地佯攻,策应第三师、第四师的进攻。”
冯国璋军令一下,在场众人无人再敢违抗,只好领了命令,各自回师部,布置进攻事宜。
走出冯国璋的第二军司令部,吴佩孚啐了一口,骑上他的那匹白马,就领着卫队赶回了第九师师部。
召集参谋商议,虽然众人都认为以目前的火力无法攻克任何一座高地,但是军令难违,吴佩孚还是在下午一点整准时发布了进攻命令,第九师所有没垮的部队都被调到了铁路线上,跟在曹锟的第三师屁股后头,沿着铁路向南推进,在佯攻部队的掩护下分别向两座高地发起了攻击。
冯国璋倒是派来了足够的炮兵进行支援,在山炮的掩护下,吴佩孚指挥第九师向一座靠近铁路线的高地发起了第一次进攻。
毫无悬念的,北洋军的第一次进攻被据守高地的联阵部队打退,那些坑道的入口实在是太窄了,炮弹很难直接打到洞口,即使偶尔打进去几颗炮弹,也不会对坑道里的联阵士兵造成多大伤亡,因为洞口后边不远的地方就砌了两堵土墙,交叉对置,足以挡住所有的弹片,只有那些据守洞口的士兵会被炮弹炸死炸伤,但是洞里很快又会有士兵走到洞口,继续用步枪、手雷守卫坑道。
北洋军很快就发动了第二次进攻,同样也败退下来。
就这样,高地争夺战呆板的进行着,山上的士兵呆板的守,山下的士兵呆板的冲,就像冯国璋说的那样,这完全是在拿人命往山上堆,就看哪边人多了。
吴佩孚心中的无力感更重了,他意识到,现在的这场战争完全是一种新式的打法,不要说他没见过,就连英国军事顾问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打法,虽然英国军事顾问很鄙视这种藏在山洞里的打法,但这种打法确实很有效,对于防守方很有利。
进攻,撤退,进攻,撤退……如此反复进攻了五次之后,进攻方的士气已处于崩溃的边缘,就在吴佩孚下令督战队枪毙了几个带头后撤的军官,并准备下达第六次进攻命令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几声长长的汽笛声。
汽笛声是从南边传过来的,那里是北洋第三师的进攻出发阵地,吴佩孚急忙摇通了曹锟的电话,但是曹锟却不在进攻指挥部,接电话的是一名参谋,没说上几句,吴佩孚就在连接第三师进攻指挥部的野战电话里听到了另一名参谋官那走了调的嚎叫声。
“那是什么东西?……命令炮兵,集中炮击那列火车!……不管用?!……再轰,再轰!轰铁路,轰铁路!轰铁轨,轰铁轨!给我狠狠的轰!……”
“轰!”
野战电话里传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声,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吴佩孚愕然呆立在指挥部里,他确实不知道摆在南边的第三师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明白那声汽笛代表着什么。
就在这时候,天空隐隐传来一阵轰鸣,一架南军的飞机在天边转瞬即逝。
还是那句话,北洋军遭遇的战斗方式是全新的,是立体式的。
第329章 铁甲铿锵(上)
炮声沉寂下来,战场上一片狼籍,那满地的阵亡士兵的尸体,以及那歪倒一边的野战炮的残骸,都是那场一边倒的战斗的见证,胜利者是联合阵线革命武装力量,战败的一方则是北洋陆军第三师。
虽然战斗已经停止了,但是战场上还是飘荡着硝烟,呛人的火药味弥漫在战场上,整个战场静俏俏的,偶尔响起一两声垂死者的呻吟,更增添了战场上的诡异气氛。
“哒哒哒……哒哒哒……”
突然,机关枪的吼叫响了起来,让这死寂的战场喧闹了片刻,但是很快,枪声再次沉寂,周围又变得一片死寂。
在这种诡异的死寂中,章国栋抬起头,向不远处的铁路路基望了过去,看见那辆怪模怪样的火车依旧停在那里,火车头那短粗的烟囱里喷着黑烟,就像一头正在蛰伏的猛兽,那厚重的钢甲底部还不时的喷出些白蒙蒙的蒸汽,带着奇怪的“嘶嘶”声,仿佛那头猛兽正在打磨自己的利爪,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择人而噬。
“呜——————呜——————”
那火车突然鸣响了汽笛,被这汽笛一吓,章国栋急忙又埋下头去,一动不动的匍匐在尸体堆里,趴在那门歪倒的野战炮残骸后面,靠着这个障碍物,章国栋已经在这里假装死人整整半个小时了。
章国栋是北洋陆军第三师的一个班长,他是安徽舒城人氏,在区划上归庐州府管辖,因此算是那位北洋“干殿下”段芝贵的小老乡,当年段芝贵走了庆王府载振的门路当上了黑龙江巡抚,考虑到异地赴任,需要可靠的卫队,于是便专门派人回庐州府征募卫队,这章国栋就是那时候吃上的官粮,这“国栋”的大名也是段芝贵的师爷给改的,本来他们这帮安徽戈什哈是打算跟着段巡抚去黑龙江打秋风的,但不料段芝贵贿赂载振的秘密叫“三霖公司”的御史们抓住了马脚,当时小恭王一伙正打算扳倒庆王和袁世凯,于是便趁机落井下石,结果此案东窗事发,段芝贵贿买巡抚的事情弄得朝野震动,庆王和袁世凯只能丢车保帅,段芝贵的巡抚就做不成了,赋闲在毅军吃闲饭,也就养不起这么多戈什哈了,于是就推荐他们去了北洋新军,这章国栋就是这么吃上皇粮的。
“戊申革命”之后,北洋军大肆扩充,军官不够,许多小兵也就沾了革命的光,得了共和的利,当上了军官,章国栋也就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班长,虽说官小点,可是每月军饷比小兵高些,而且可以指挥小兵,他章班长倒确实风光了段日子。
不过风光毕竟是短暂的,很快,随着南北对峙的升级,北洋军大批南调,章国栋也就跟着第三师从山海关调到了天津,补充了武器弹药之后,又坐火车调到河南郑州,作为北洋南进第二军的一个普通炮灰走在其它部队的前头,直到这时,章国栋才回过味来,原来这皇粮也不是那么容易吃的,这是要用命去拼的。
由于一开始的进军非常顺利,北洋陆军第三师在师长曹锟的指挥下先后“攻占”了陈州府的数座关键城镇,北洋第三师上上下下都自我感觉良好,章国栋也不例外,和其他的那些官兵一样,都认为此次进攻南方易如反掌,众人甚至都开始谋划如何在武汉发笔财了。
不过他们的兴奋没持续多长时间,先是师部驻地西华遭到南军骑兵长途奔袭,军心和士气都受到影响,接着又在进攻信阳的战斗中遭到南军顽强抵抗,打了几天的仗,可是北洋军却未能突破任何一处关键阵地,第三师上上下下又变得沮丧起来,人人都是怪话连篇,章国栋虽然没怎么说怪话,不过这心里去武汉发财的念头算是清醒了,现在,他的唯一念头就是如何活着离开信阳。
当然,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如果不能活着离开这个眼前的杀戮场的话,章国栋是绝不可能活着离开信阳的。
关键就是那列怪模怪样的火车,如果它不肯离开这里,章国栋就必须继续趴在这里装死人,但是问题在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