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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基本的战争常识都没有。
很快,抓住的几百个俘虏被押到了章裕坤跟前,匆匆审讯之后,章裕坤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推测。
那支在山脚建立攻击阵地的部队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与遵义城的守军一样,都是黔变之后耆老会招安的所谓“民军”,其实就是土匪,他们的首领名叫罗魁,本是遵义一带著名的积匪,手下原本只有上百号喽罗,趁着“戊申革命”的乱局将人马扩充到了上千人,被耆老会招安之后,又进一步扩充至五千余人,不过武器陈旧,多半都是大刀、长矛,少量洋枪、土枪,至于大炮,也有那么几门土炮,不过根本就是样子货,不要说与山炮交战了,便是仰攻山头也做不到,所以,刚才山炮一响,罗魁就带着百余亲信逃跑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自然也是作鸟兽散。
至于与罗魁匪军对阵的那支扛着十八星旗的部队,确实是共进会的人马,不过却不是从云南打回贵阳的,而是黔变之后退守于此的革命联军残部,他们已在山上坚守了十多天时间,正当弹尽粮绝的危急关头,共和军第六旅及时赶到,从背后给了罗魁匪军突然一击,这支共进会的部队才算避免了全军覆没的命运。
实际上,这两支敌对的部队已经在这里对峙了十多天,每天都要进行几次战斗,幸运的是,山势陡峭,易守难攻,而且山下的匪军毫无战斗力可言,与其说他们是在战斗,不如说是为了让贵阳城里的耆老会听见枪声,正因如此,这支共进会的部队才得以坚持到现在。
虽然这支共进会部队坚持到了援军赶来,但也付出巨大代价,原本两百人的部队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子弹也不多了,而且如果不是前几天下过雨的话,这支部队早就因为缺水而崩溃了。
这支共进会残部的指挥官名叫钟昌祚,字元黄,号山玉,原是共进会贵州军政府的副都督,都督焦达峰遇害之后,外界揣测他也遇害,不想他不仅没死,而且居然还率部在这山上坚守了十多天的时间,此事堪称传奇,引起了第六旅那两位政治委员的注意,不过由于钟副都督已经因为严重脱水而陷入昏迷,无法采访,因此政宣员的新闻稿变得十分简短,而且由于通讯不畅的缘故,这篇新闻稿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拍发出去。
现在贵州局面混乱,谁也不知道像钟昌祚部这样的小股部队有多少,贵州都督焦达峰被杀之后,散驻在贵州一省的数千“革命联军”均被打散,黔南部队退往云南,黔北部队有的退到了川南,有的则向东撤退,试图回湖南,但是由于湖南也发生了立宪派策动的兵变,湘西成立了与贵州耆老会类似的立宪派军政府,共进会的残余部队退路被截断,只能收拢兵力,龟缩在晃州城,等待救援,不过那是在电报线路被截断之前的消息,之后这支革命军就与武汉方面失去联系,现在的晃州城是否还控制在革命党人手里却也不知道。
钟昌祚是幸运的,至少他坚持到了援军赶到,至于其他人,能不能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都很成问题。
有的革命者留下了名字,有的革命者却连名字也没人知晓,这就是这个大时代的真实写照。
黔变之后,共进会败得落花流水,章裕坤本来是瞧不起共进会部队的,但是钟昌祚这支小部队的表现却让他肃然起敬,这十多天的时间里,贵州耆老会不是没有派人劝降过,高官厚禄、前程似锦,但是这支部队却没有投降,虽然少数人开了小差,但并不能减损这支部队的光荣。
更让人敬佩的是,这位钟副都督是一个真正的书生,以前从来没有带过兵。
由此可见,共进会里不是没有人才,只不过他们缺少一个有能力、有威望的领袖。
章裕坤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当初他回到湖北之后跟着群治学社去河南的话,或许,今天的他就不会成为共和军第六旅的旅长了,也只有在共和军里,他才能体会到作为军人的光荣。
只有总司令才能有这样的能力和威望将来自全国各地、拥有不同政治观点的人团结起来,也只有总司令,才能将这个虚弱的国家带上强国之路。
“传令!所有人振作精神,无论如何,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贵阳!拿下贵阳,咱们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指着地图,章裕坤下达了进军命令,既然总司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么,这冲锋陷阵、勇往直前的过河卒子就让他章旅长来充当吧。
第282章 木偶
太阳已经落山,夜幕笼罩着大地。
贵阳城里一片死气沉沉,街上看不到半个人影,就连打更的更夫也不敢在街上行走,至于原本在街上巡逻的士兵,则早已被调到了城墙上防守,与那些强抽的壮丁一起保卫这座战战兢兢的城市。
下午从城外传来消息,共和军已经开到贵阳近郊,一举击溃了围困小北山的罗魁部黔军,现在正向贵阳城赶来,随时都可能对贵阳城发动进攻。
作为贵州耆老会军政府的中枢重地,贵阳已是岌岌可危。
贵阳政法学堂的礼堂里灯火通明,一场紧急会议正在这里举行,这也是黔变以来贵州耆老会举行的最凄惶的一次“全体会议”,到会人数还不到耆老会总人数的五分之一,所有重量级人物中,只有会长郭重光与会,其他人都是不见踪影,至于黔变之后耆老会军政府任命的那位“贵州镇守使”刘显世,也是迟迟不见人影。
如此一来,这会议根本没法召开,与会的人个个都是垂头丧气,互相指责,互相抱怨,深悔当初不该听信刘显世、刘显潜兄弟的撺掇发动兵变,如果不是他们两人信誓旦旦的保证北方的袁大总统绝不会袖手旁观的话,众人哪里来的胆量发动兵变?
说起来也是众人鬼迷了心窍,明明知道旁边就站着共和军,明明知道那个赵总司令也是个革命党人,可众人偏偏就忘了“党同伐异”这句话。
耆老会也是党同伐异,他们要赶走共进会,自己做贵州的主人,而且当时共进会的那位焦达峰都督留在身边的可靠部队只有那么几百人,面对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耆老会的群绅没有理由不冒险,他们打的主意就是先斩后奏,将这生米煮成熟饭,让革命党人有苦说不出。
更何况,他们一度认为共和军不会对此做出强烈反应,因为共进会在川南问题上一直与那位川南镇守使田振邦不对付,而田振邦又是共和军一手扶持起来的,所以,田振邦的利益就是共和军的利益,共进会与田振邦搞摩擦,那就是与共和军搞摩擦,而且赵总司令也就川南摩擦问题拍过电报,委婉的批评过共进会“觊觎邻省”的野心,由此可见,总司令对共进会也是有意见的。
因为川南摩擦,川南镇守使田振邦对共进会恨之入骨,他的特使自从在武汉与刘显潜见过面之后,就一直往来于川南与贵阳之间,充当双方的联络员,正是通过他们,田振邦不仅给贵州耆老会送来了枪弹,也送来了密信,信誓旦旦的保证,一旦贵州驱走了共进会,田镇守使一定与贵州耆老会和睦相处,并尽力为其夺权制造舆论。
以上理由,足以让贵州耆老会的这帮缙绅、耆老冒险一试,与湖南的宪友会联手行动,一举掀翻了共进会。
但是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却让这些缙绅、耆老目瞪口呆,黔变之后,革命党人固然反应强烈,北方的那位袁大总统却也没敢明目张胆的支持贵州立宪派的行动,相比湖南宪友会,贵州耆老会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了,掀翻军政府也就罢了,可是竟把袁大总统正式委任的贵州都督也给杀了,这简直让袁大总统下不了台么,也难怪袁世凯只任命了新的湖南都督,而对贵州政变却持谨慎观望态度。
其实焦达峰的死完全可以归咎于意外,耆老会策划政变的时候并没有打算立即处死这个共进会干部,在学共和军政府搞个“公审”还是“礼送”焦都督出境的问题上耆老会没有达成一致意见,但是不等他们拿定主意,急于抢权的人已动手了,那个潜伏在焦都督身边的内奸立功心切,竟当场杀害了焦都督,结果让耆老会陷入被动之中,原来应该得到的来自总统府的支持也变得十分微弱了。
结果贵州耆老会不仅因此而失去了舆论上的制高点,也失去了与讨逆军和谈的可能,在那讨逆军总司令的讨伐令上,贵州耆老会已成了共和制度的罪人,不仅完全没有求和的权利,甚至连投降的权利都没有,用那位赵总司令的话来说,讨逆军全体将士将以“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气势将贵州耆老会“消灭干净”。
“消灭干净”,这是白话文,意思很清楚,这参与贵州政变的耆老会成员都不可能得到宽恕,说不好就是一个人死族灭的下场。
偏偏耆老会控制的黔军不争气,共和军的部队一入贵州,就如入无人之境,不过短短几天工夫,来“扫落叶”的“秋风”已吹到了贵阳城下,让所有的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墙倒众人推,贵州耆老会眼看着就要完蛋,那位川南镇守使田振邦也落井下石,前天已拍发通电,“强烈谴责”耆老会背叛革命事业的无耻行径,至于他派在贵阳的那几位联络员,也已不辞而别。
贵州耆老会之所以这么快就被逼到绝路,完全是因为他们误判了形势,他们想学“戊申革命”中南方革命党人乱中取胜的从容,但是最终却只落了个邯郸学步的笑柄。
“诸位!如今共和军已杀到城下,耆老会人心已散,咱们还是回去各自准备后事吧。”
一直颓丧的坐在椅子上的耆老会会长郭重光拍了拍桌子,勉强哼了哼,然后站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散会。
耆老会众绅一哄而散,不甘心就这么完蛋的人占了多数,返回之后便张罗起出逃事宜,这原本死气沉沉的贵阳城里顿时变得热闹起来,街上到处都能看见车马、护兵,一些被强拉守城的壮丁也趁乱逃回了家,兵丁们也擅离职守,在街上窥伺抢劫的机会,城墙上几乎看不见什么守军了。
讨逆军还没开到城下,这贵阳已成了座不设防的城市。
作为贵州耆老会灵魂人物,郭重光并没有回家,他一直呆呆的坐在政法学堂的礼堂里,脑子里空空如也,直到一名仆人冲进礼堂,才使他开始思考。
“老爷,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了!”那仆人拉着郭重光的胳膊,将他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郭忠,你要带我去哪里?”郭重光一时有些茫然。
“老爷,夫人已命人备下马车,收拾了细软,咱们马上就出城,先去乡下躲躲,然后再想办法离开贵州,躲去租界。”
仆人一边说,一边扶着郭重光向礼堂门口走去。
但还没走到门口,门外已冲进一人,郭重光定睛一看,却是贵州镇守使刘显世,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他的老哥刘显潜。
“会长何往?”刘显世拉住郭重光的胳膊。
“回府,等死。”郭重光没好气的哼了哼。
“等死?这是什么话?即便守不住贵阳,也能逃走啊。”刘显潜说道。
“走?向哪里走?共和军从黔北过来,共进会的部队也已从滇北赶来,昨日战报上说他们已占了兴义府,那可是你们刘氏兄弟的家乡啊,连你们都已无处可去,我这个贵阳本地人又能逃去哪里?”
郭重光凄然惨笑,一张脸变得煞白,那仆人听了这话,也是凄然泪下。
刘显世与刘显潜对望一眼,两人抓住郭重光的胳膊,将那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