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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共和已立,战乱未息,天下人心思安,大势所趋,中枢号令一出,谁敢不从?若是共和军胆敢与中枢武力对抗,那就是叛军!届时休说北方,便是南方革命党人也不会答应。但若中枢优柔寡断,不能压服地方实力派,只怕从此之后,中枢权威日衰,号令不出国门,地方势力尾大不掉,恐酿五代军阀混战之祸。”
“又铮,你只想到了一面,另一面却未想到,如今共和军正西征四川,是为共和而战,若是中枢贸然以武力威逼其就范,只怕人心不服啊,况且此次共和军是打着‘保卫桑梓’的旗号和日本作对,民心、民意都在他们那边,就算他们胆敢对抗中枢,只怕百姓中却是叫好的居多。列强压中国压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强硬些的实力人物,百姓出了口恶气,此时,实不宜逆民意而行。”
杨度打断了徐树铮的话。作为袁世凯的幕僚,这段日子来他可算是跑断了腿,制宪会议开始之后,本打算留在上海协助北方代表,但袁世凯一纸调令,就将他调回天津,做了总统府参议,国会筹办委员,一时之间倒也是风光得很。
听出杨度话里有话,袁世凯脸一拉,问道:“皙子,你是怨我没发通电抗议日本吗?”前几天朱尔典阻止袁世凯发通电谴责日本的时候,杨度就很不以为然,认为这是示弱,而且对袁世凯的威信很不利,但无奈英国公使态度强硬,而且当时尚无一国与共和政府建交,袁世凯就没有采纳杨度意见。
“不敢。”
杨度摇着头,说道:“不过,共和军的通电发得很妙,区区几片纸就将民心拉了过去,现在全国一片喊打之声,中央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啊。”
“哼!横挑强邻的事情义和拳早做过,结果怎样大家都看见了。现在中国实力弱小,怎能与列强对抗?轻启战端,到时瓜分之祸又现,谁能担待得起?这个赵北张一张嘴,就喊‘保卫国权’,他怎么就不算算中国每年造多少步枪、大炮,日本每年又造多少步枪、大炮?日本连俄国都打败了,就凭咱们中国这点兵马,怎么跟日本打?现在洋债借不到,连北洋军都快发不出饷了,拿什么跟日本打?日本人要是真的打过来,还不是先打北洋军?到时候难道真把他赵总司令的队伍调到京津?他要真来了,到底是打我还是打日本?”
袁世凯这话说得诛心,当下人人皱眉,暗自摇头。
人家共和军可没说要来打袁大总统,而且那通电里好象也没怎么提中日开战的事么。
杨度说道:“度也深感诧异。当初赵北在九江拍发反英通电,做得虽有些过火,但却还算克制,此次反日通电,却是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倒是令人费解,不知他是哪里来的底气?莫非,是有强国给他撑腰?”
“强国?哪国?”袁世凯闻言一凛。
“这只是度的揣测,到底赵北打得什么主意,度也不明白。”
杨度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对于列强这个话题,袁世凯很敏感,万一因此而导致北洋军南下作战,却无论如何不是杨度愿意看见的,中国,已经不能再打内战了,袁世凯的威望也不能再遭到削弱了,这个时代的中国需要一位强人领导,袁世凯就是杨度心目中的那个强人,力挽狂澜的强人,他的帝王之术只能在这个人身上实现,所以,袁世凯不能倒。
“难道是德国?”
不管杨度顾虑什么,袁世凯却转起了心思。
德国是后起的列强,在华势力最弱,但对华投资却仅次于英国,为了争夺中国的原料、市场,两国的竞争是全方位的,德国早就看英国不顺眼了,现在的三国同盟和三国协约摆明了是想大干一场,所以,不排除德国有意扶持共和军与日本对抗的企图,日本是英国的盟国,长江流域又是英国势力范围,利用共和军为德国火中取栗,倒是惠而不费的买卖。
袁世凯的顾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就在最近几天,作为共和军的喉舌,《先锋日报》正在大篇大篇的讴歌德意志帝国的崛起历史,歌颂德意志民族的国家意识,吹捧德国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只怕就连德国报纸也没这么无耻的自吹自擂过,这似乎可以看做赵北向德国靠拢的迹象。
实际上,英国公使朱尔典也有相同的担心,湖北、四川向来被英国政府视为“远东战略的软肋”,这里山高皇帝远,强大的英国海军无法将主力战舰派遣到这里,而陆军又因为各国的掣肘和欧洲的紧张局势也不能大批抽调到这里,可是偏偏湖北、四川是华中的腹心,控制了这里就等于控制了中国的西南半壁,如果这里出现一支强大的反英力量,无论如何都不是英国自己的力量可以解决的,如果放在以前,英国可以联合其它列强实施联合干涉,但是现在,却因为欧洲两个对立军事集团的存在而变得不具有可操作性。
谁能保证共和军反英立场的背后没有德国的影子?
如果共和军取得了德国的支持,将对北洋势力造成严重威胁,对此,袁世凯不得不提高警惕,狐假虎威,仗着列强支持而上位,这就是他袁某人的官场秘诀,可不能叫别人学去。
但是要想靠拢德国,就必须疏远英国,这确实很难抉择,脚踩两只船似乎是不行的,鱼与熊掌,兼得是妄想。
美国和德国与民国政府建交之后的第一件外交大事就是关于粤汉铁路和川汉铁路的贷款权与修筑权,袁世凯已派专人与两国外交官进行了多次秘密会谈,但始终拿不定主意,毕竟英国才是在华势力最强的列强,而且日本是英国的盟国,距离中国之近,可以说夕发朝至,有这两个国家看着,其它列强想跟袁世凯做幕后交易,其难度可想而知。
偏偏英国政府也随机应变,宣布正式对民国予以外交承认,这让袁世凯更不好下决心投入美国和德国怀抱。
赵北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实力派,他完全可以不顾大局,但是袁世凯是堂堂的大总统,占据着中枢的位置,就必须考虑到“大局”,要在列强之间玩平衡,这个难度也是可想而知,弄不好就成了风箱里的耗子。
如果美国和德国立场鲜明的支持袁大总统解除赵北的职务倒也好了,可偏偏这两国态度暧昧,显然也打算做一回渔翁,看看在这场中枢与地方的斗争中哪一方更值得投资,在得到袁大总统给的实际好处之前,这两个被协约国集团孤立的国家恐怕不会全力支持袁大总统打压地方实力派。
但是给这两个国家好处就意味着得罪协约国集团,得罪英国,英国当初可以扶持他袁某人上位,那么也可以在今后赶他下台,北洋集团固然是他袁某人的家天下,可是这个集团也绝非铁板一块,这个集团里的能人太多,利益纠葛也太复杂,袁大总统固然是他们现在的共主,但是如果这个集团的利益因为袁大总统一意孤行而遭到威胁,他们未必就不会另外推举一位值得信赖的共主。
官场如戏场,要想在这个戏场上唱好戏,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在袁世凯胡思乱想的时候,萨镇冰投帖求见。
自从离开舰队之后,萨镇冰就跑到了北方,袁世凯委了他一个总统府参议,叫他重建北洋水师学堂,但没拨一个铜子的经费,纯粹就是养闲人,萨镇冰是满腹怨言,整天往总统府跑,向袁世凯要经费,让袁大总统很是头疼。
“鼎铭,若你还是来要经费的,就免开尊口了,现在日本人叫嚷着要开战,中枢哪里有钱给你办学堂?为了扩编北洋军,我还在四处搜罗经费呢。”袁世凯一见萨镇冰,抢先诉苦。
但萨镇冰却不是来要经费的,铁青着脸走到袁世凯跟前,用颤抖的手将一张电报纸递了过去,说道:“刚才一名旧属拍来电报,驻泊高昌庙的海军江防舰队鼓噪,借口日本欺人太甚,水兵们叫嚷着要西进湖北,策应共和军,保卫桑梓,汤乡茗弹压不住,已率舰队起碇西行了。”
“什么?”
不惟袁世凯愣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上海高昌庙驻泊的可是中国的主力舰队之一,除了几艘大舰之外,几乎所有新式炮舰都在那支舰队里,汤乡茗接替萨镇冰任海军提督,只是一个过渡人物,袁世凯打算派亲信刘冠雄统率那支舰队,收为己用,但还没等刘冠雄动身南下,舰队竟然不辞而别了。
舰队不报总统批准就私自启航,难道是想叛变不成?
第171章 内外交困
众人鸦雀无声,都屏息凝神,等着袁世凯发火。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袁世凯没有发火,只是在沉默了片刻后,淡淡的问了一句:“消息属实否?”
萨镇冰点了点头,说道:“拍来电报的不止一人,还有几封同样内容的电报,海军江防舰队确实已离开了高昌庙,正沿着黄浦江航行,只怕现在已到长江口了。”
话音刚落,门外匆匆奔进一人,正是总统府内务长赵秉钧,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手里还捏着一张电报纸,跨进门后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放慢脚步,一声不吭的走到袁世凯身旁,耳语几句,将电报纸呈了过去。
袁世凯将电报扫了一眼,不由苦笑道:“皙子,还是你说得对,赵北的通电果然是迷惑了一大帮人,汤乡茗当真领着舰队走了。智庵,你给大家讲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秉钧点了点头,直起腰说道:“这封电报是英国公使朱尔典先生拍来的,据英国驻沪领事报告,今日上午八时左右,驻泊上海高昌庙的江防舰队擅自起锚,驶离黄浦江,打算由长江逆流而上,前往湖北,在走之前,汤乡茗还发了个公告,宣称此次西进是响应共和军,保卫桑梓,走的时候还拉走了一帮子人,不少都是头脑发热的学生和工人,一路高喊口号,不仅要打倒日本,还要收回外国租界。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英国公使担心,此举可能引发中日之间的全面战争,届时,英国就不好从中斡旋了,现在英国人好不容易劝说日本派遣舰队暂时撤退到九江待命,江防舰队前往湖北必然会经过九江,如果跟驻泊九江的日本舰队打起来,局面就更不好收拾了。”
众人恍然,好在有萨镇冰的电报垫底,倒也不算惊讶,只是觉得此事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只怕中日之间真要大打一场了。
“怎么办?怎么办?”
杨度急得团团转,走到萨镇冰跟前,一稽到地,说道:“萨提督,只有劳您大驾跑一趟,坐火车到湖北,再换马,日夜兼程,一定要赶在汤提督抵达九江之前拦下舰队,无论如何,要避免中日开战。”
萨镇冰两手一摊,说道:“那支舰队我指挥不动,不然,我又怎会离开?我只是觉得此事蹊跷,汤乡茗不是莽夫,跟随我也有些日子,为人处事很是稳妥,此次舰队擅自开拔,却连一封请示的电报都没有,颇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赵秉钧皱着眉头,沉吟片刻,问道:“汤乡茗是湖北人吧?他有个兄长,叫汤化龙,是共和军推举的南方和谈代表,没错吧?”
“没错。”萨镇冰有些摸不准赵秉钧的用意。“不过两人政见不同,性格也不甚相合。”
赵秉钧说道:“前几日传来消息,共和军攻克重庆之后,就在重庆组建省议院,赵北推举汤化龙做四川省长,此事,诸位可都还记得?”
众人揣摩着赵秉钧话里的意思,这个号称“天下第一人”的赵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这故弄玄虚的爱好让人有些无法忍受。
杨度问道:“智庵是说,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