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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下的兵丁被城上的兵丁的尿一滋,这怒火终于发泄出来,指着城头上的兵骂骂咧咧,城上的兵也不客气,双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连军官都弹压不住。
怒火越烧越旺,眼看双方的兵痞就要动家伙一较高下,冷不防有人高喊了一声“那山头咋竖着红旗?”,这才如同浇了瓢凉水,将这帮兵痞的怒火盖了下去。
众人引颈南望,果然在那离城不过几里远的一座山头瞧见几面飘扬的红色战旗,迎风猎猎,让人瞠目结舌,不明所以。
那红旗是总司令特意命令竖起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清军反应。
一名巡防营军官举起望远镜眺望,那红色战旗上赫然写着几个金色大字,虽然看不清楚,但军官仍能猜出那是什么字。
“铁血共和”。
“共和军!建国军!”军官惊慌失措的喊了一声,这声喊叫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在城上城下蔓延开来,不过很短工夫,所有的城南清军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什么?建国军趁夜在城南筑了营头?还扯起了大旗?”听到这个消息,正在县衙里抽大烟的四川提督马维骐差点从烟炕上滚下来,本已被烟劲驱散的恐惧再次冲上心头,惊得他额角青筋根根绽出。涪州面朝长江、乌江,北边和东边可算天险,如果共和军想进攻,必须首先突破这两道天堑,在对岸建立出击阵地,为步兵提供立足点,这是军事常识,马维骐虽然没上过武备学堂,可是这个道理也是懂的,共和军一过来,他立刻派出小股部队在南边和西边警戒,以防共和军偷渡过江,在深远后方建立出击阵地,本以为如此安排万无一失,但他却没想到,共和军还是冲了过来,那些派出的警戒哨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岂非咄咄怪事?
“军门,趁敌军立足未稳,我军可予迎头痛击。”一名陪着马维骐过烟瘾的师爷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对,对。传令,南城守军齐出,再调各处守军策应,把建国军赶过江去!”马维骐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叫来亲信戈什哈,指着桌上的地图布置一番。
共和军已经欺负到了鼻子底下,清军上上下下只好暂时抛开分歧,乱哄哄的整队,拖着大炮从南城出城,在长壕上架起几座木桥,一万多人向着那座不高的山头冲去,巡防营数千前锋在前,后面跟着团练,巡防营主力在最后押阵,洋枪、土枪,长矛、大刀,青布裹头、黑布绑腿,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蚁群一般蜂拥而上。
通过望远镜的镜头,柏文蔚将清军的行动尽收眼底,四千对两万,清军的人数优势是很明显的,不过共和军方面也不是毫无准备。
“发报,请求炮火支援。”柏文蔚向站在身边的电报官下达了命令,天亮之前,朱大牛就带着特战营向西转移了,走之前赵北命他将电台留下,柏文蔚这才得以掌握电报机。
此时,清军已经冲到了山下,前锋“砰砰”的放起乱枪,但共和军的阵地上仍是一片寂静,没有命令,谁也不能开火,所有人的步枪都已打开保险,子弹上膛,两挺机关枪也调好了表尺,黑洞洞的枪口正缓缓的游移,只要一声令下,就能喷出愤怒的火舌。
之所以选择这座山建立大营,就是因为山坡上树少,而山顶却树林茂密,共和军的阵地就建在树林边缘,如此一来,清军仰攻之时很难看清共和军阵地的情况,但共和军却可将山坡上冲锋的清军尽收眼底,射击时也没有遮挡,可以最大限度发扬火力。而且此处距离乌江不远,无论是补充饮水还是取得对岸的支援都很方便,是理想的阵地设置地点。
“北边阵地注意,准备开火!”柏文蔚拿起电话,冲着话筒大声下达命令。南方大营是共和军攻击涪州的桥头堡,是整个战役的支撑点,为了保证这支部队的战斗力,所有的先进装备都优先配给了他们,仅野战电话就有十多部,可以保证将柏文蔚的命令直接传达到营,甚至是连。
清军已经冲到了山脚,数千人正端着步枪,缩着脖子向上冲,子弹带着啸叫在山坡上乱飞,流弹将山顶的树枝打得“噼啪”作响。
巡防营的战斗力之所以不如新军,就在于战术,无论是防守还是进攻,巡防营的战术总是相同的:发挥人数优势,集团作战。
看了眼正在慢吞吞往山脚挪的清军炮兵,柏文蔚冷笑,这种蛤蟆炮在他看来就跟破烂一样,重量赶得上山炮,射程还不如迫击炮,实在是鸡肋,打打会党还成,但若拿来仰攻共和军阵地,未免有些可笑。
柏文蔚拿起话筒,大呵一声:“打!”
“打!”
“打!”
“打!”
……
同样的暴呵声在整个阵地上响起,顿时枪声大作,弹如雨下,横扫山坡上的清军。
“啪!啪!”
“哒哒哒……哒哒哒……”
……
“啊——————”
“哎哟——————”
遭到如此猛烈的火力急袭,山坡上的清军士兵顿时躺倒一片,没倒下的不是丢掉步枪抱头鼠窜,就是连滚带爬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迫击炮营准备,瞄准敌军后方主力,遮断射击,五发急速射!预备,打!”柏文蔚冲着野战电话喊道。
“嗵!嗵!”
树林中清理出的一片空地上响起一阵沉闷的炮响,数十颗迫击炮弹飞上天空,划了个优美的弧线,一头栽向山脚,触地的一瞬间就炸了开来,正在发懵的清军主力部队被这数十朵“死亡之花”分隔成数群,如同炸了圈的羊,到处乱跑,进攻队形已无法保持,一些部队已开始了溃退。
但这仅仅只是清军悲惨遭遇的开始,第一轮迫击炮弹开花之后,还没等第二轮齐射开始,天空再次响起一阵尖锐的“嗖嗖”声,数十颗速度更快的炮弹从乌江对岸飞了过来,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准确的栽进了清军队列之中,轰然炸响,猛烈的爆炸掀起气浪,将一些倒霉的清军士兵炸上了天,断肢和步枪的碎片在空中飞舞,清军退得更快了。
这是乌江对岸独立炮兵旅打过来的炮弹,昨夜他们掩护柏文蔚旅成功的构筑起了南方大营,拂晓时又通过下游的渡口将阵地从长江北岸转移到南岸,在乌江东岸建立了一个新的炮兵阵地,并用帐篷将大炮伪装起来,此时接到柏文蔚炮火支援的请求,立即撤去伪装,升起观测气球,在观测员的指挥下,以猛烈的火力对清军攻击部队实施拦截,高爆弹、榴霰弹,一股脑儿的往清军队列里倾泻,将共和军的重火力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与此同时,涪州城北的长江上再次响起炮声,那是共和军的两艘代用小炮舰“楚甲”和“楚乙”,船舷的铁甲再加上船上的那几门野战炮,使这两艘小军舰可以在长江上肆意横行,无所顾忌,城头上的清军大炮对它们几乎无能为力,只能任由它们猖狂,在长江上张牙舞爪。
至此,涪州城的东、南、北三面都爆发了战斗,一时之间竟有些四面楚歌的味道,有人顶不住了。
第149章 牛刀杀鸡(下)
在共和军空前猛烈的炮击下,清军官兵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清军统帅、四川提督马维骐是第一个崩溃的,炮舰的一颗炮弹直接落到了县衙的大堂房顶上,砸穿瓦片落到了屋里,虽然是颗没炸的哑弹,但却把正在主持军事会议的马维骐吓得够戗,当时就昏死过去,后来虽被救醒,却已是口歪眼斜,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清军就此失去统一指挥,军心更是不可收拾,军官、士兵人人自危,原本防守城西的一部分清军见势不妙,在军官的带领下打开城门,向西溃退,一些团练也跟着逃走,清军阵脚更是大乱。
攻击共和军南方大营的清军连续发动了两次攻势,但在共和军优势火力下均被迅速击退,当他们正准备发起新一轮的攻势时,正好瞧见了城西的那支溃散清军,官兵面面相觑,随即发一声喊,也跟着向西溃散,将领们收拢不住,只好带着残余部队退回城里,固守南城。
“这仗打的,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嘛。”柏文蔚拿着望远镜看了看,摇头叹息,他原本是打算在这里打一场硬仗来奠定自己第一师师长的位置的,但现在看来,他似乎是高估清军的战斗意志了。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牛刀杀鸡,这倒是很符合总司令一贯强调的“不打无把握之仗”的原则,现在的共和军还承受不起任何大的挫折,只有不断的胜利才能给战士信心和勇气,也只有不断的胜利才能进一步奠定总司令那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至高权威。
“清点伤亡!”柏文蔚在战壕里站起身,将望远镜放在一口装满泥土的弹药箱上,向几名参谋下达命令。“再拍电报,请求我部担任主攻任务,一举拿下南城!”
很快,总司令的回电过来,却是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
“兹命你部坚守阵地,偃旗息鼓,没有命令,不得出击!”
与此同时,共和军的炮声全部停了下来,整个战场一时静得诡异,连冷枪也听不见几声,这让柏文蔚颇觉不解,不知总司令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不趁着城内清军混乱之际发动总攻,却命令部队停止攻击,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不是说此次征川之战要速战速决么,怎么现在又不急了?
就在柏文蔚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涪州城清军副统领田振邦也是一脑门的不解,拿着赵北的一张名片,看着几个壮汉发呆。
昨晚他派两个亲信渡江去与共和军方面接洽,谈判投降事宜,那两人刚一上岸就被共和军的巡逻队捕获,直接押到了总参谋长蓝天蔚面前,然后又被递解到了赵北帐下,田振邦的意图就这么简单的揭示了。
但出乎田振邦意料的是,总司令并没有一口答应他的投降,而是将一张私人名片交给了田振邦的信使,然后又派了两个人护送那两位信使返回涪州,趁着刚才混乱,四人摸到田振邦的营头,将赵北的名片交到了田总兵手里。
“敢问如何称呼?”田振邦向总司令派过来的一名“联络员”抱了抱拳。
“在下金照坤。”那人回礼,并做了个手势。
“原来是自家弟兄,洪门、袍哥本是一家,刚才倒是有些见外了。”田振邦依足了江湖规矩,将共和军派来的两个联络员引进军帐,命人上茶、备座。
“听说贵军总司令对会党有成见,不想金兄弟却在总司令手下混得风生水起,看来这江湖传言也不可当真。”田振邦先说了几句客套话,顺便试探虚实。
“总司令不是对会党有成见,而是对会党中的败类不屑,金某自问君子坦荡荡,做起事来也颇合总司令心思,这才得以辅佐明主。”金照坤半真半假的敷衍几句。他本是安徽会党首领,安庆起义时曾率领徒众参与其事,后来跟着熊成基从安徽一路退入湖北,看到熊成基部起义军声势远不如共和军,索性在武汉改换门庭,投了赵北,如今在总参谋部干些杂活,兼着一些情报搜集任务。
赵北有意建立一支精干的情报队伍,在他的亲自主持下,军事情报局早就建立,但由于是白手起家,一直苦于基层情报人员的匮乏,鉴于会党在社会上无孔不入,三教九流之徒众多,是支可以利用的力量,于是对会党出身的金照坤格外器重,此次入川西征,也将他带了过来,看看能不能利用他的会党身份先在四川建立起一张基层情报网,顺便压制一下四川的袍哥势力。
不入川不知道,一入川吓一跳,进了四川之后,赵北才明白这袍哥的势力有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