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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少俊道:“小弟自当谨记。”
仲飞琼接着叮嘱道:“今晚姊姊和你说的话,你不可泄露出去,更不可告诉恽夫人,只要她女儿回去了就好了,好了,姊姊要走了,你千万别忘了你是替恽夫人拿剑换人的,不可逞强……”说完,回头望了岳少俊一眼,俏生生走出亭子,踏月如飞而去。
岳少俊目送仲飞琼远去,他心中思潮,兀是起伏不停难以平静得下来。想着仲姊姊一再叮嘱自己,明晚拿剑去换人,不可逞强,不可得罪崆峒派的人,好像火灵圣母祝灵仙谁都惹不起她。从她神情,口气中,可以看得出,也听得出来,那是出于一片诚挚和爱护。但自己受宋老爷子之托,送剑出来,岂能把吸金剑拱手送给火灵圣母?
一时之间,真不知如何才好,若是兰妹赶来了,她江湖经验,比自己强得多了,也许可以出个主意。一想到竺秋兰,不知她此刻是否回转客店。这就迈开大步,往城中赶去,回到客店。他仍然由窗口回入房中,点燃起灯火,推门走出,隔壁房中依然空无人住,竺秋兰并没有回来。
岳少俊感到甚是失望,同时也不禁替竺秋兰担起忧来,莫非她有甚不测?但继而一想,兰妹已有多日没和她娘见面了,母女见了面,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不肯放她就走。何况她娘若是知道在客店里等她的是一个男人,女孩儿家自然不便夜晚赶到客店里来,大概明天才会来了。
想到这里,也就回房安寝,一宿无话,第二天因心中有事,就没有出门,待在房里。一直等到午牌时光,依然不见竺秋兰的影子,这可叫岳少俊的心上,多了一层忧虑。她会不会真的出了事?她娘沿途留的记号,会不会是别人假冒的呢?
他踏入江湖,为时虽然极浅,但经历了不少事故,使他对江湖的橘诈伎俩,却有很深的体认。尤其她对竺秋兰,相当了解,他要自己到小江南客店落脚,见到了娘,自然会赶来的。昨晚也许被她娘留住,今天一早,一定会赶了来,如今已经到了午刻,不可能连她的影子也没有。
这只是一个解释,她没见到娘,她娘留的记号,是歹徒假冒的,她已经落入贼党的手难道也是火灵圣母掳去的?火灵圣母劫持恽慧君,是为了吸金剑,她劫持竺秋兰,又是为什么呢?自己不知火灵圣母落脚何处,要找她也只有等到晚上再说了。
店伙眼看岳少俊一个上午都没有出门,推门进来,伺候着说:“公子爷若是不想出去,可要小的吩咐厨下给你老准备酒菜。”
岳少俊随口道:“好吧,你要厨下给我做几式可口的小菜,再来一壶花雕。”店伙唯唯应是,退了出去,过不一会,就送来了酒菜。
岳少俊心头烦闷,取起酒壶自斟自酌,喝着闷酒,本来想借酒消愁,喝了几杯,几是想不出如何能从火灵圣母手中,救出恽慧君和竺秋兰的办法来。不禁又后悔昨晚没问仲飞琼落脚的地点,否则也可找她商量商量。一时只觉自己一人,大有孤立无援之感,心头感触,也愈来愈多,不知不觉间把一壶酒,喝了下去。他本是个不善饮酒的人,这一来只觉酥醉欲睡,放下酒杯,和身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觉店伙叩着房门,叫道:“公子爷,有一位女客找你。”
「女客」,那一定是兰妹了。岳少俊急忙一跃而起,问道:“是什么人?”只觉头脑还有些昏昏的,抬目看看天色,敢情己是下午申牌时光。
房门开处,一个苗条人影,很快的闪了进来,娇声道:“岳相公,小婢小翠,奉老夫人之命,来请相公的。”原来是小翠,不是竺秋兰。
岳少俊暗暗叫了声惭愧,自己差点误了正事,一面说道:“小翠姑娘来得正好,在下正想到雷塘旧苑去呢。”
小翠睁大眼睛说道:“岳相公,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在初更时分呢,现在去不是太早了么?何况老夫人整治了一席酒菜,特地打发小婢前来相请,岳相公务必在驾一行,老夫人正在等着你呢。”
岳少俊眼看店伙已经退走,这就悄声道:“不用了,你回覆老夫人,就说在下已经打听一些眉目,劫持恽小姐的是崆峒派的火灵圣母祝灵仙。在下想在天色未黑之前,先到雷塘旧苑去瞧瞧,此刻如果随姑娘前去恽府,可能会引起对方猜疑,还是不去的好。姑娘可在日落之后,赶到雷塘旧苑去,在下会在那里等你,叫老夫人只管放心好了。”
小翠眨着一双大眼,说道:“岳相公像有什么心事?”她果然慧黠,一眼就看出来了。
岳少俊道:“姑娘快回去跟老夫人覆命吧,日落之后。在下会在那里等你,绝不误事。”
小翠道:“好,那小婢就走了。”
岳少俊低哦一声道:“小翠姑娘,慢点,雷塘旧苑如何走法?”小翠详细的说了一遍,才行别去。岳少俊等小翠走后,就要店伙替自己准备了一壶好酒,一包卤菜,才行出门而去。
说起雷塘旧苑,原也是扬州的名胜。那是隋炀帝巡视扬州时留下来的遗迹,只是长久以来,没有去保存整理,如今已是衰草连岗,狐兔营穴了。岳少俊赶到雷塘旧苑,太阳还没下山,目光所及,只是一片荒凉的山岗,萧疏的树林,到处都有瓦砾堆和半人高的野草,让人凭吊而已。
岳少俊提着酒菜,迈步往草丛中行去,走没多久,已经走上了一处小山岗,这里倒是一片空地,正好有一座残破的小亭,还有几方大石。当下就在大石旁,站停下来,觉得此处视线较广,这就在大石上坐了下来,把手中酒菜,放到另外一方石上,打开纸包,一面喝酒,一面用手抓起一片卤牛肉,慢慢吃着。
他本是不会喝酒的人,何况待会还有正事要办,自然不敢再喝。饮酒,只是做个幌子而已,主要是为了察看对方动静,是否有人在附近隐匿,是否真会把恽慧君送来?时间渐渐过去,眼看已是夕阳落山,万家炊烟的时候。
忽听右首林间,传来了两声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似是有两个人同时在林间飞落。这声音自然瞒不过岳少俊的耳朵,他故作不知,举起酒壶,对着嘴「咕」的喝了一口,然后轻声低吟:“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口中虽在低吟,耳朵却用心谛听着对方两人的动静。
果然只听身右稍后,传来了一阵沙沙轻响,那两人已经朝自己走了过来,只要听他们步履声十分轻快,可见身手不弱。岳少俊屡经大敌,当然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伸手抓起一片猪肚,放入口中,一阵咀嚼,正待举壶饮酒。
只听一个粗壮的声音冷冷喝道:“喂,朋友,天快黑了,你可以回去了。”
岳少俊连头也没回,笑了笑道:“此时夕阳在山,流霞满天,正是最富有诗情画意的时候了,踏月归去,为时未晚,怎可轻言回去?”
只听另一个口音哼道:“这人是个书呆子。”
先前那人粗声道:“老子叫你回去,你就得回去。”
“风月无古今,林泉孰主宾?朋友说话怎好如此粗野?”岳少俊随着话声,缓缓转身去,这才看清楚两人一身青布大褂,灯笼裤,腰间束一条育布阔带,年约四旬左右,生得甚是彪悍。
只见左首汉子目射凶光,粗声吼道:“小子,掉什么文,叫你回去,你还不快滚?”
岳少俊可以猜得出来,这两个青衣汉子,准是崆峒派火灵圣母的手下,听他出言不逊,不觉剑眉一挑,倏地站起身来,冷然道:“本公子在这里喝酒,碍着你们什么?你两个是那家的奴才,倚仗人势,居然敢对本公子这般说话?”他这一站起身来,登时露出了腰间悬挂的长剑,剑穗飘风,萧然有致。
左首汉子看了他佩剑一眼,嘿然笑道:“好小子,原来你还是会家子。”
岳少俊双目一瞪,沉喝道:“大胆奴才,你再敢出言不逊,本公子就要你爬着回去。”
他一连两声「奴才」,叫得那汉子凶心突发,厉喝一声:“小子,你连爬着回去的机会都没有了。”喝声出口,突然踊身扑起,双手箕张,十只钢爪,朝岳少俊胸前插来。
岳少俊自然看得出来,这汉子练过「铁爪功」,这一式「饿虎扑羊」,真要给他抓中,胸前说不定会给他抓上十个窟窿,他自然早有准备,口中喝了声「放肆」。没待对方卞随,右手抬处,快得如同闪电一般,一下就扣住了那汉子的右手脉腕,一抖手,把他凌空直摔出去。
他这下差不多用了七成力道,那汉子连如何被人家摔出去的都不知道,「呼」的一声,一个人就像稻草人似的飞摔出去一丈开外,背脊落地,摔在瓦砾堆上,几乎闭过气去,口中沉哼一声,才挣扎着爬起身来。右首那个汉子看得不禁一楞,但他因岳少俊没有注意到他,突然一言不发。身子一侧,双手并出,右手一记摔碑手,带着轻微的风声,袭向岳少俊后心,左手五指半曲,抓向岳少俊左手胳膊。
他这双手同发,正因没有出声,故而十分快速。那知岳少俊背后好像长着眼睛一般,身形倏地向右转了过来,右手反探,正好接住了对方抓来的左手,五指拢处,一下就扣住了脉门。那汉子右掌还未来得及拍下,就被岳少俊拖着后退了半步,然后一抖手,又把那汉子往瓦砾堆中摔了出去。
岳少俊怒他连招呼都没打一下,就出手偷袭,因此也摔得较重,那汉子连哼也没哼出声,就被摔得闭过气去,过了半响,才挣扎着爬起。左首汉子回头道:“老罗,你没事吧?”
右首汉子活动了一下手脚,说道:“还好。”
左首汉子咬牙切齿的道:“点子扎手得很,并肩子上,剁了这小杂种。”随着话声,已然刷的一声,从皮鞘中撤出一柄鬼头刀来。
右首汉子只说了一声:“好。”同样撤刀在手,两人一脸狞笑,目光紧盯着岳少俊,一步步逼了过来。
岳少俊把两人摔出去之后,就好像没有这回事一般,背负双手,悠闲的站在那里,仰首看天。直到此时,才目光一瞥两人,冷然道:“你们要干什么?”
右首汉子摔得较重,腰背还在隐隐作疼,恨不得把他一刀砍倒,逼近岳少俊右侧,还有三步来远,就恶狠狠的道:“老子要你乱刀分尸。”说到最后一字,人已虎扑而起,刀光一闪,横腰砍来。左首汉子也不怠慢,一个箭步,窜到岳少俊的左侧,同样抡刀就劈。
岳少俊冷笑一声,身形轻轻一闪,左首汉子劈落的锋利钢刀,从他肩头劈过,右首汉子横砍的一刀,同样砍了个空,呼的一声,从他前胸划过,连岳少俊衣衫都没划上。右首汉子暴喝一声,回手又是一刀,往上翻起,向右臂削来,左首汉子刀光一圈,直扎心窝。
这两人变招虽快,但岳少俊依然只是一个轻旋,两个雪亮的钢刀,又各自砍了空,呼啸着从他身边划过。两个汉子一连两招,都被岳少俊躲开,早已激发了凶性,口中连声呛喝,两柄钢刀,一左一右,劈得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