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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袍人略为抱拳,洪笑道:“恽兄多年不见,也会到这里来,兄弟同样深感意外。”
青袍人道:“赵兄纵容手下,在此行凶,浑某未敢苟同。”
黑袍人诧异的道:“兄弟并不知道。”他两道虎目,精光熠熠,朝虎爪孙无害,虎伥敖无忌二人投去,问道:“可有此事?”
虎爪孙连忙欠着身道:“回主人的话,事情是这样,属下因今晚在小店饮酒的人,颇有可疑之处,所以暗中嘱咐敖兄,如有离店,就把他们逼回来,也好先了解这些人的身份和来意,当然不会伤他们性命。”
黑袍人口中「唔」了一声,回头朝青袍人道:“恽兄听清楚了,兄弟手下并无伤人之意。”
青袍人道:“如此甚好,赵兄现在可以带他们离开此地了。”
黑袍人脸上微有怒意,但瞬即隐去,沉声问道:“恽兄此话怎说?”
青袍人平静的道:“淮扬地面上,不准有人行凶,赵兄最好带他二人离去。”
黑袍人听到这里,突然仰首狂笑一声道:“恽兄之意,是要兄弟离开江淮地面么?”
青袍人道:“不错,赵兄带着两个满手血腥的人从江北到此,江淮人士自然不表欢迎了。”
黑袍人面现郁怒,沉嘿道:“兄弟尊重你挥兄是淮扬大侠,侠名久在江湖,但并不是惧惮你浑兄有什么惊人之艺,浑兄这话不嫌太过分了么?”
青袍人冷然道:“这是淮扬地方人士的意思,赵兄如肯卖我浑某薄面,离开此地,大家不伤江湖道义,岂不是好?”
“兄弟不走,就伤了江湖道义么?”黑袍人昂首向天,徐徐说道:“浑兄如想保全你江淮大侠的令誉,那就少管兄弟的事。”
青袍人大笑道:“恽某非管不可。”
青衫相公微微沉吟道:“他们各不相让,不肯离开此地,莫非这里有什么事情?”
他这句话说得极轻,但卖花娘子一双俏目只是注意着他,闻言轻嗯一声道:“自然有事了。”
青衫相公回首问道:“那是什么事情呢?”
卖花娘子悄声道:“快别说话,我等会再告诉你。”
黑袍人也洪笑道:“很好,阁下尽管施为,兄弟都接下了。”
青袍人道:“赵兄可是想和恽某动手么?”
黑袍人深沉的道:“这是咱们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青袍人道:“既然如此,赵兄清亮兵刃。”
黑袍人道:“兄弟就以双掌领教。”
青袍人道:“兄弟也以空手奉陪。”
黑袍人缓缓举起右掌,朝前拍去。他掌势发的极为缓慢,因此也没有强劲的掌风,随掌而出。青袍人同样极为沉着,黑袍人的手掌,缓慢的推到他身前尺许光景,他仍然凝土不动。黑袍人口中发出嘿的一声,掌声突然变快,疾拍而至。青袍人突然向左闪出,一下欺到黑袍人身侧,挥手一掌,斜拍而出。
黑袍人沉笑一声:“来得好。”右手回击一拿,向青袍人手掌迎去,左手五指半屈如钩,朝青袍人抓来。青袍人不敢轻视对方,左掌突收,右手使了一招「飞云出岫」,横格对方手腕。两人突然之间由慢而快,各出奇招,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拼搏,但见衣袂飞扬,人影交错,刹那之间,已经难分敌我。
虎伥敖无忌双目炯炯,只是注视着斗场上两人的动作。虎爪孙无害耸着肩膀,朝门口蹩了过来,满脸皱纹,堆起了笑容,说道:“诸位客官,小老儿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卖花娘子伸手把桌上一只竹篮移到了身边,说道:“你有什么话,那就快说咯。”
虎爪孙陪笑道:“小老儿想奉劝诸位一句,你们身在绝境,目前只有一条生路……”他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
麻面狼问道:“什么生路?”
虎爪孙依然陪着笑道:“愿降之人,可免一死。”黑小子冷冷哼了一声。
虎爪孙又道:“诸位可以看得出来,就凭淮扬大侠一个人,绝不是敝上的对手,诸位合起来,也挡不住敖老儿五把飞刀,死了岂不白死?”
卖花娘子冷笑道:“虎爪孙,你不用说啦,姑娘不会上你的当。”
虎爪孙笑脸微敛,哼道:“小丫头,你有多少能耐,妇道人家,果真不知死活,你们除了投效敝上,还能生离此地?”
卖花娘子披披嘴道:“这不用你管。”
说话之时,突听激战之中,有人哼了一声,交错人影,霍然分开。大家凝目看去,但见青袍人清癯的脸上,大有凝重之色,黑袍人更是目如铜铃,须发戟张,一袭黑袍拂拂自动,大有作势猛扑之势。显然两人在一轮快攻之中,遇上了险招,才各自分开。
只听黑袍人怪笑一声道:“浑兄「大拿云手」,果然不同凡响。”
青袍人道:“赵兄「虎风八式」,也着实精妙。”
黑袍人道:“恽兄过奖了。”右掌勾屈,斜劈过来。
青袍人大袖一挥,飞卷而出,一点袖角,由下而上,迎向黑袍人的脉腕。黑袍人很快收回右手,右足斜跨半步,左手依然勾屈如钩,虚虚一圈,突然抓向青袍人肩头「肩井穴」。青袍人同样右足斜跨,左手再挥,衣袖横卷过去。
这一番动手,情形和方才又是不同,两人举足不过半步,一个双手勾屈,状若虎爪,往往一发即收。一个双袖挥舞,气贯袖角,使的是「铁袖神功」。粗看起来,并没有方才打的激烈,但实则双方各自施展出看家本领,见招破招,一招出手,往往中十来招,谁也不肯把招使老,予对方以可乘之机。
这种打法,只要有一个稍露破绽,对方即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击败敌人。两人这样举手挥袖,比划了一阵,突听黑袍人口中发出一声怪啸,啸声乍起,双手当胸,五指箕张,作势欲扑。这一瞬间,只听他全身骨节,跟着发出一阵连珠般的暴响,一个人似乎比刚才高出了许多,一双手爪,色呈灰白。也比普通手掌,胀大了几乎一倍,洪笑道:“恽兄接我一爪。”一个虎跳,纵身扑起。
青袍人早就注意着他,心中暗道;“看情形,这是黑虎神生平绝技「黑虎毒爪」了。”心念一动,立即运起全身功力,蓄势以待,不等对方扑落,大喝一声,双袖陡然朝上扬起,挥了出去。双方这一击,几乎是各尽全力,但听一声裂帛似的巨响。
黑袍人扑到中途,全身如受重击,身形一震,倏然坠地,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青袍人同样问哼一声,像是力道使尽,上身摇晃,再也站不住桩,缓缓的后退了一步。这一击,黑袍人虽然后退两步,但他是扑起的人,身在半空,较为吃亏。
青袍人虽然只退后了一步,那是他双足站稳,以地对空,因此无论功力,双方仍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输给谁。但两人在这一击之后,就各自缓缓阖上眼睛,在原地调气运功,再也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突听一个妇人声音喝道:“兰儿,干么躲在小酒馆里,还不出来。”
酒馆内卖花娘子听得精神一振,一下站了起来,急忙叫道:“娘……”
虎伥敖无忌喝道:“‘什么人?”
那妇人声音道;“不用理他、你只管出来。”
卖花娘子一手抄起竹篮,喜孜孜的回过头去,朝青衫相公道:“我娘来了,你快跟我出去。”
青衫相公抬头道:“姑娘……”
卖花娘子急道:“唉,你这人,还不快走?”伸手一把拉住青衫相公衣袖,急步朝外奔去。
只听虎伥敖无忌沉喝道:“你们走得了么?”
虎爪孙无害大声道:“二位酒钱还没付呢。”
他们两人正待出手拦阻,蓦听那妇人声音尖笑道:“你们也没问问老娘是谁?就想把我女儿留下来么?”
卖花娘子拉着青衫相公冲出店门,但见一片细碎寒光,夹着洒洒之声,像风吹万点雨丝,从两人身边掠过,往后面飞洒出去。在两人身后,还有一条个子瘦小的人影,从两人中间钻了出去,快若脱弦之箭,一下就投入暗影之中,消失不见。
只听虎爪孙马上叫道:“天女散花,你是卖花婆竺三姑?”
那妇人声音失声道;“你知道就好。”
卖花娘子拉着青衫相公冲出酒馆,一直奔出去数丈开外,才脚下一停,抬头叫道:“娘,你在那里呢?”
那妇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说道:“娘还有事,你只管先走,哦,这小子是什么人?”
卖花娘子依然拉着青衫相公衣袖没放,急道:“他……”她也并不知道他是谁,这叫她如何回答?因此说了一个「他」字,底下的话就接不上来。
那妇人声音道:“不用说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吧。”
卖花娘子道:“娘,女儿到那里找你去呢?”
那妇人声音催道;“不用找我,你们还不快走?”
卖花娘子听她口气,心知情势紧急,不敢多问急忙转身道:“我们快些走路。”拉着青衫相公急急往镇外奔去。
两人一口气奔出去了十几里路,卖花娘子早已跑得气喘吁吁,黑里俏的脸上,也隐见汗珠,她脚下不觉一缓,放开了拉着的青衫相公衣袖,舒了口气,说道:“咱们在这里歇歇再走。”
青衫相公拱手作揖道:“多蒙姑娘援手,在下感激不尽。”
卖花娘子红馥馥的脸上,飞起一片盈盈笑意,盯着青衫相公,说道:“不用谢,我想问相公一句话。”
青衫相公道:“不知姑娘要问什么?”
卖花娘子问道:“你会不会武功?”
青衫相公道:“在下练过几年。”
卖花娘子嗔道:“好啊,你果然深藏不露,嘿,早知道你会武,何用我拉着你跑?”
青衫相公道:“在下虽然练过几年武功,但从未和人动过手。”
卖花娘子披披嘴道:“只要看你跑了十几里路。气不喘,脸不红,一身轻功,分明还在我之上呢。”
青衫相公道:“姑娘夸奖,在下愧不敢当。”
卖花娘子看他举止斯文,不像江湖上人,忍不住斜睨着他,轻轻问道:“我还没请教相公贵姓呢。”
青衫相公道:“不敢,在下姓岳,贱字少俊,姑娘芳名是……”
卖花娘子忽然感到心头一阵狂跳,她在江湖上,从未红过脸,更没有一个男子会使她心跳的,这回却红着脸,低头道:“你没听见我娘叫我名字?”
岳少俊道:“没有,那时我心里慌慌张张的,令堂说些什么,我都没有听见。”
卖花娘子噗哧笑出声来,抿抿嘴,说道:“没听见拉倒,我才不告诉你呢。”自顾自找了一块大石坐下。
岳少俊俊脸一热,嗫嚅的道:“姑娘请恕在下冒昧。”
卖花娘子嫣然一笑道:“瞧你,真像个书呆子,我只是逗着你玩的,我叫竺秋兰……”
岳少俊道:“原来是竺姑娘。”口中低低吟道:“纫秋兰以为佩。”一面抬头道:“姑娘这名字很美。”
竺秋兰听他赞美自己,心头一甜,脸上却红红的,秋波一转,瞟着他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
岳少俊道:“那是楚词上的句子,是赞美秋兰,可以纫之为佩。”
竺秋兰一双黑白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