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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飞琼道:“我是来看爷爷的,爷爷好吗?”
司徒翼道:“你来得不巧,只怕见不到老神仙呢。”
仲飞琼入谷之后,看到替爷爷守山的司徒翼,本来心情可放宽了,但此时听了此言,不觉一楞,问道:“爷爷可是出去了?”
司徒翼微微一笑道:“老神仙已有一个甲子没出去了,怎么会出去?他老人家自从你们走后,大概大寂寞了,所以又坐关了。”
“坐关?”仲飞琼感到有些奇怪,爷爷功参造化,一身所学,已臻上乘,他老人家时常说,一个人练武练到某一境界,就是已经到了极限,无须再求精进,若要勉强修练,那也是徒劳无功,而且极易走火入魔,前功尽弃。因此他老人家恬淡乐天,生活十分平静,怎会又去坐关练功呢?心中想着,忍不住问道:“司徒伯伯,爷爷没有坐关以前,可曾告诉你他老人家练什么功夫?”
“没有。”司徒翼道:“自从你们走后,过了不久,姬山主来过一次,足足和老神仙谈了三天三晚。老神仙这次坐关,可能和姬山主谈道有关,大概是为了探究由武功进而静参天人之道,寻救长生不老之术。”
仲飞琼心头猛然一动,问道:“爷爷是姬山主走后,就坐关的?他老人家没和你说起什么?”
司徒翼道:“老神仙坐关之事,老朽还是听黎嫂说的。”
“黎嫂?”仲飞琼又是一怔,问道:“黎嫂是谁?”
司徒翼道:“黎嫂是大姑娘派来伺候老神仙的,大姑娘怕二姑娘和三姑娘走后,老神仙没人伺候,据说黎嫂从前是伺候火灵圣母……”
仲飞琼顿时感觉事情不对,惊异的道:“我怎会没听大姐说起呢?”
司徒翼道:“那是姬山主带来的,说是大姑娘的意思,这也是大姑娘一番孝心……”
“这事情大有蹊跷。”仲飞琼急道:“我这就去看爷爷去。”一面回头道:“俊弟弟,咱们快走。”急步飞掠而去,岳少俊也只好跟在她身后掠去。
司徒翼看着仲飞琼飞奔而去的后影,摇摇头道:“她还是小时候的那股脾气,一点也没改。”
长春谷当真温暖如春,有四季不谢之花。如今已是腊月初头,这里还是繁花如锦,群芳吐艳,把长春谷点缀得花团锦簇,香风熏人。仲飞琼因金铁口说过雪山有变,而且事情可能就发生在爷爷身上,如今听了司徒伯伯的活,就可证明果然有事,心头这一急,脚下加快,奔行如箭。现在她身后的岳少俊,也只好紧随不舍,连四周景物,都无暇细看,一路急驰下去。
不大工夫,已经赶到谷底,一座苍翠峻峰的山岳间,石崖百尺,中间有一个一人多高的洞窟,上面铸着:「长春洞府」四字。洞府前面,有着十几级石阶,仲飞琼走在前面,匆匆登上石阶,正待朝洞府中走去。突见绿影闪动,从洞中闪出两个身穿绿衣的少女,手执长剑,挡住了去路。
左边一个娇叱道:“站住,你是什么人,胆敢到长春洞府来乱闯。”
仲飞琼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冷声道:“我是什么人?你们是什么人?”
右边一个打量着仲飞琼、岳少俊二人,问道:“那司徒老儿不是看守着谷口么?你们怎么进来的?”
仲飞琼柳眉一挑,冷然道:“你们是那里来的?既知这里是长春洞府,就该知道我是谁了。”两个绿衣少女给她说得一呆。
仲飞琼不待二人开口,接着道:“我问你们,你们可是黎嫂的手下,那就去叫黎嫂出来。”
左边一个似是被仲飞琼声势所慑;望了她一眼,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呢?”
仲飞琼道:“我是仲飞琼,你们听见了么,还不快去?”
左首绿衣少女朝右首绿衣少女低低的道:“你在这里看着他们,我进去通报。”右首绿衣少女点点头。左首绿衣少女迅快转身往里飞奔而去。
不过一回工夫,只听洞内莲步细碎,随着左首绿衣少女身后走出一个一身葱绿衣裙的中年美妇。仲飞琼迅速的打量了她二眼,只见她高譬如云,眉眼盈盈,看去虽有三十出头,却有一股成熟的美,美而且冶。仲飞琼冷冷的道:“你就是黎嫂?”
绿衣少妇忽然嫣然一笑,迎了上来,说道:“你就是二小姐了?贱妾正是黎嫂,是奉大小姐之命,来伺候老神仙的。”
仲飞琼道:“我就是从大姐那里来的,怎么没听大姐和我说过?”
黎嫂娇笑道:“啊呀,我的二小姐,幸亏贱妾是随同姬山主来的,不然人家还当贱妾是冒名顶替,有什么企图呢。”说到这里,口中轻哦了一声,忙道:“香珠、香玉,你们还不快去见二小姐?”
二名绿衣少女一齐欠身道:“小婢见过二小姐。”
仲飞琼问道:“我爷爷呢?”
黎嫂道:“回二小姐,老神仙正在坐关,已经快三个月了。”
仲飞琼道:“爷爷坐的什么关?”
黎嫂笑了笑道:“老神仙坐的什么关,贱妾只是个下人,老神仙没说,贱妾就不知道了,老神仙在坐关之前,只说过这次坐关,大概需要三年时光,在他坐关之时,不准有人惊动。”
仲飞琼道:“那我问爷爷去。”
黎嫂吃了一惊,挡着仲飞琼道:“二小姐,那不成啊。”
仲飞琼柳眉一挑,冷然道:“你要拦阻我么?”
“贱妾不敢。”黎嫂敛去了笑容,央告道:“但二小姐总得听贱妾一言。”
仲飞琼道:“你说。”
黎嫂道:“贱妾听说二小姐一身武功,极为高强,不知确否?”
仲飞琼道:“你是想见识见识我的武功了?”
黎嫂一笑道:“二小姐误会了,贱妾只是在想,二小姐精通武功,当知练功的人,正在行功之际,一旦受到外界的惊动,后果该如何呢?”
仲飞琼听得一怔,接着微笑道:“你很会说话。”
黎嫂甜甜一笑道:“二小姐夸奖了,贱妾只是提醒二小姐,此时不可去惊动者神仙。”
仲飞琼道:“爷爷什么时候醒来?”
黎嫂计算了一下,说道:“十天,老神仙每隔十天,醒来一次,约有半天时间,进些水果,和服用特别配制药丸,这半天时间,可以和人说话。”
仲飞琼道:“那要等到几时去?”
黎嫂道:“老神仙是每逢庚申日午时醒来,酉时又要入关行功,上次庚申日是前天,还要再等七天。”
她不待仲飞琼开口,笑盈盈的道:“二小姐既然千里迢迢的回到山上来了,自然要盘桓些日子再走,七天时间,转眼就到了。”
“不。”仲飞琼道:“我不能在山上耽搁得太久,我是特地赶回来探望爷爷的,我一定要看看他老人家才放心。”
黎嫂陪笑道:“二小姐只管放心,贱妾一向伺候圣母。这回大小姐跟圣母说了,才要贱妾前来伺候老神仙的,绝不会有什么差错,二小姐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伺候圣母」这四个字钻进仲飞琼的耳朵,不禁触动心事,坚决的道:“不成,我赶回雪山,就是要看爷爷来的,你不用多说。”
黎嫂惊诧的道:“二小姐怎么会不肯听贱妾的劝告呢?”
仲飞琼道:“我要看我爷爷,你管得着么?”
黎嫂微微摇头道:“二小姐,恕贱妾放肆,二小姐是老神仙的孙女,贱妾只是一个下人,也是外人,本来二小姐要见老神仙,贱妾自是无权可以阻止……”
仲飞琼道:“你知道就好。”
黎嫂春花般的脸上,微微一笑,但笑容旋即敛去,脸色一正,说道:“但贱妾是大小姐派来伺候老神仙的,姬山主临行之时,再三嘱咐,老神仙此次坐关,修的是天人合一无上神功,不可有丝毫疏忽之处,贱妾职责所在,二个姐就是老神仙嫡亲的孙女,贱妾也只好冒死谏阻了。”
仲飞琼看她说得不像有假,一时倒也拿不定主意,只好说道:“我不会惊动爷爷的,我只是进去看看爷爷就好。”
“不成。”黎嫂斩钉截铁的道:“老神仙正在坐功之际,进去一步也不成,万一……万一……唉,若是惊动了老神仙,贱妾死不足惜,但……但教贱妾如何向大小姐交代呢?”
岳少俊一直冷眼旁观,只觉黎嫂说话之时,眼神不住的注视着仲飞琼,仲飞琼话说得硬了,她口气就软,但仲飞琼稍一犹豫,她的口气又强硬起来,分明是个善于鉴貌辨色之人。这近几月来,连经了不少事故,江湖阅历渐增,心中不禁暗暗动疑,这就以「传音入密」说道:“琼姐姐,此女矫揉善辨,不可深信,你自己要拿定主意才好。”
仲飞琼经俊弟弟一言提醒,立即脸色一沉,冷声道:“我爷爷坐关之事,我事前并无所闻,连大姐也并不知道,所以才要我赶来看看,我爷爷的事情,自有我作主,就算你是伺候爷爷来的,也不用你操心,还不给我让开?”
黎嫂脸色连变,依然挡在阶前,仰首说道:“二小姐既然不肯听贱妾劝告,一定要进去,贱妾责任所在,那就先杀了贱妾吧。”她随着话声,忽然双膝一屈,扑的跪倒在仲飞琼面前。
仲飞琼方自一怔,岳少俊忽然看她跪了下来,心中不禁一动,喝道:“琼姐姐,小心她有诈。”话才说到一半,黎嫂忽然仰起脸来,她脸上已经隐有笑容。不,左手疾举,从她纤纤王指中间,弹出一缕肉眼几乎难以看到的轻粉。
岳少俊早就注意着她,喝声未落,挥手一掌,凌空劈了过去。他如今功力大增,掌风出手,收发由心,这一记掌风,正好劈到仲飞琼和黎嫂两人之间。要知她们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二、三尺光景,这一记掌风,发得恰到好处,从两人身前涌过,把那一缕肉眼难见的轻粉,悉数随风扫出。仲飞琼也陡然警觉,立即屏息后跃。
黎嫂跪着的人,也在这一瞬间,原式不动,一个人忽然离地数寸,唆的一声,斜飞开去,长身立起,口中格的一声娇笑,说道:“哟,看来你年纪轻轻,功力可不含糊呀。”
仲飞琼脸色严霜,玉手一抬,呛的一声掣出寒英剑,凛然喝道:“好个贱货,你敢使诈,看来祝灵仙派你前来,果然没安着好心。”
黎嫂脸色不变,娇笑道:“二小姐这话就不对了,贱妾只是怕二小姐惊动了老神仙,才出此下策的。”
仲飞琼目注对方,冷声道:“我不会听信你花言巧语,你还是束手就缚,还是要我动手?”
黎嫂微笑道:“二小姐既然坚决要见老神仙,贱妾替你带路就是了。”说完,但见她柳腰一摆,一个人像一朵绿云,轻灵的朝洞府中飞进去,身法美妙无比。
仲飞琼娇叱一声:“你还不给我站住?”同样以极快的身法追入洞去。岳少俊虽知仲飞琼从小生长在长春洞府之中,对洞窟的情势,十分熟悉,但黎嫂举动诡异,匆勿往洞中逸去,恐另有埋伏,一时怕琼姐姐有失,也急忙双足一点,紧随她身后,飞射入洞。
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仲飞琼追入洞中,眼看黎嫂往左首一道石门中逸去,她衔尾疾追,堪堪追到门口。突觉眼前疾风飒然,绿影闪动,两个一身绿袍,自眼以下,半个脸孔用绿中蒙着的人,放过黎嫂,并肩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