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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送这封信去,能劝住吴三桂最好,否则他就要刺杀吴三桂。”
贾姑娘神情一震,立现惊容:“他要送这封信去。”
“不错。”
“谁都能去,只他不能去。”
“怎么?”
“‘张家口’,京里两次事败,吴三桂一定恨他入骨,他送信怎么劝得住吴三桂,只怕会适得其反!”
“可是您想过没有,万一劝不住吴三桂,只有他有可能刺杀吴三桂,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贾姑娘呆了一呆:“这倒是……可是,吴三桂的防卫必然森严……”
“所以说非他不可。”
“他都不一定能成!”
“我刚说过,至少他可以全身而退。”
“他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连夜,恐怕已经走了。”
“怎么说,已经走了!”
“怎么?”
贾姑娘这时觉出自己有点失态,可是她真没有马上改变,她怕玉贝勒看出来,她道:“怎么擅做主张,也不进宫禀奏一声!”
这个理由好,轻易把她的惊急掩饰过去了。
“只有这个办法可以让百姓避免刀兵之苦,皇上一定会点头,既然如此,当然是事不宜迟,我明天一早进宫,代他禀奏皇上。”
“那也该谋定而后动。”
“只他一个人,我想他已经谋定了,不然路上也可以‘谋’其实,这种事恐怕还是要见机行事,随机应变。”
玉贝勒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贾姑娘也没再多说什么,只说:
“我总觉得太急燥了些,好了,不说了,贝勒爷快吃吧,都凉了。”
玉贝勒也没再多说什么……”
一盏热茶工夫之后,有条黑影轻捷的掠进了李诗住处那片树林内。
李诗的住处,没有灯光,里外俱是一片静寂。
黑影为之顿道:“他真已经走了。”
话落,黑影忽有所觉,似乎要急忙离开。
一个轻柔话声传了过来:“贾姑娘,不要走!”
来不及了,走也没有用了,黑影只好停住。
另一个黑影到了近前。
“格格!”
“贾姑娘,我无意跟踪您,我只是碰巧看见您出来,我不放心,跟来看看,您怎么会这时候上这儿来?”
“我刚听贝勒爷说,李诗他带了吴应熊写给吴三桂的一封信,去劝吴三桂,要是劝不住吴三桂,他就要刺杀吴三桂,我很着急,赶来拦他,可是他已经走了!”
贾姑娘说了实话。
眼前的情形,恐怕不容她不说实话。
纪翠心思何等灵巧,不说实话恐怕更糟。
格格她为之吃惊:“有这种事,太危险了,刺杀吴三桂谈何容易!”
“所以我才赶来拦他!”
“贾姑娘怎么会忽然关心起他来了?”
“格格,以前,现在不相同,他对‘肃王府’有恩。”
不错,是实情。
“我哥知道您来么?”
翠格格似乎接受了贾姑娘的说法。
“贝勒爷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我哥知道?”
“贝勒爷的个性太强,我怕他不能接受李诗对‘肃王府’有恩这个说法。”
翠格格深知玉贝勒,这个说法也说得通。
所以,翠格格她一时没有说话。
“走吧,格格,咱们回去吧!”
翠格格没动,道:“您看,他这一耥会有危险么?”
贾姑娘仍然是实话实说:“危险是在所难免,不过,以他一身所学,应该是有惊无险。”
“他也太逞强了,这件事怎么能这么做!”
“格格,想阻拦吴三桂起兵,恐怕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就算是唯一的办法,他也不能一个人去呀!”
“能找谁跟他一声儿去,最适当的人选,应该是贝勒爷,可是贝勒爷能去么?京里的重责大任交给谁?”
“您看,我能去么?”
贾姑娘为之一怔,心头也为之一震:“格格去?”
翠格格迟疑了一下:“我不放心!”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不放心李诗,可怜、可叹,可又令人感动的女儿心啊!
贾姑娘心头再次震动,深望翠格格。
翠格格道:“您不要这样看我,您也是个女人,您应该知道……”
知道什么,翠格格没说出口,没错,贾姑娘的确是个女人,可是女人跟女人不一样。
翠格格所说贾姑娘应该知道的,贾姑娘的确知道,不知道贾姑娘心里有什么感受,只知道她一时没说出话来,片刻之后才听她道:“格格不能去!”
“我不能去?”
“我直说一句,格格去帮不上他的忙,反而是他的累赘!”
“我也知道,可是我不去不放心!”
“格格去了帮不上他的忙,反而成了他的累赘,就能放心了么?”
翠格格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贾姑娘又道:“现在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老天爷保佑他,等他回来。”
翠格格仍然没说话,微微低下了头。
“走吧,格格,咱们回去吧,不然让贝勒爷发现了就不好了。”
翠格格还是没说话,她默默的跟贾姑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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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这里是“昆明城”一角。
现在是“昆明城”的一个夜晚。
“昆明城”现在这个夜晚,跟以往的夜晚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月,同样的星辰,同样的风。
但是,谁都感觉得出,“昆明城”的今夜,气氛似乎有点紧张。
只因为,白天曾经有过兵马大调动,“平西王府”吴三桂曾经亲阅雄师。
这,似乎跟最近云贵一带的传闻有关,什么传闻,“平西王”要起兵举义。
当然是举义,吴三桂等于是云贵一带的土皇帝,谁敢说他别的!
就因为一白天的忙,这个府里的主人刚回来,回来还闲不下来,换下衣裳洗把脸,就又把自己关进了书房,处理很多机要公文。
这位,是吴三桂的另一个儿子,额驸吴应熊的弟弟,叫吴应骐。
吴应骐在吴三桂的麾下,是一个带兵的将领,也是一个掌管“昆明城”禁卫,及一些特殊任务的亲信。
当然是亲信,吴三桂的儿子嘛。
他,灯下刚坐定,耳边就传来一个话声:“京城来人求见将军。”
吴尖骐忙抬眼,书桌前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这个人廿岁年纪,一知便装,英挺、成熟、沉稳,两眼炯炯有神,吴应骐微一怔:
“你是京里回来的……”
那人道:“将军听错了,我是从京里来的,不是从京里回来的!”
吴应骐脸色微变:“这么说,你不是慧娘带往京去的那些人……”
“不是!”
吴应骐脸色大变,震地站起,就要叫人。
那人道:“将军,我能毫无惊动的来到将军面前,就不怕将军叫人,我要是有恶意,也不会等到将军叫人。”
这倒是。
吴应骐没叫人,道:“你是什么人?你来干什么?”
那人道:“我叫李诗,江湖草民。”
吴应骐神情一震:“李诗?你就是那个李诗?”
“我不知道将军所指是……”
“福临重用的是你!”
“那是先皇帝的错爱。”
“擒鳌拜,败贝勒纪玉,保住他们现今这位小皇帝的,也是你?”
“我不敢;也不愿居功。”
“在‘张家口’坏我大事的,也是你!”
“那将军应该连这次京城事一并算。”
吴应骐脸色大变:“什么?这次京城事也坏在你手里?”
“将军也许还没有接获禀报,不过我不能不实话实说。”
吴应骐砰然一声拍了桌子:“你好大胆,那你还敢……”
“将军明鉴,我不得不来!”
“你不得不来?”
“为各地无辜善良百姓,我不得不来。”
“你为什么意思?”
“为各地无辜善良百姓,免受刀兵之苦,我不得不耒劝‘平西王府’打消起兵念头。”
“你?就凭你?”
“我还带了一封吴额驸的亲笔信函!”
“我大哥还在?”
“皇上仁德宽厚,吴额驸健在,只是人现在‘宗人府’。”
“被他们囚禁‘宗人府’?”
“将军应该知道,这是最宽大的处置!”
吴应骐一声冷笑:“他们还不敢拿他怎么样!”
“那是将军的看法,其实吴额驸的命是我保住的,慧娘也是我请准安葬的。”
“怎么说?慧娘死了,是你……”
“慧娘是在吴额驸面前自绝的,她情愿这样留下来陪吴额驸。”
吴应骐脸上掠过一阵抽搐:“慧娘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可是你怎么保我大哥的命,安葬慧娘?”
“我认为错不在吴额驸,慧娘对吴额驸的情义,也让我感动。”
吴应骐似乎采信了李诗的说法,道:“我大哥的信呢?”
李诗探怀取出了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这就是!”
吴应骐伸出了手。
李诗把信又藏入怀中,道:“我不能交给将军。”
“不能交给我,怎么说?”
“吴额驸要我一定要交给王爷!”
吴应骐冷笑:“你怎么可能见到王爷,王爷也不可能见你。”
“我有把握一定可以见到王爷,只是我不愿意那么做。”
“你的口气未免太大了。”
“我已经见到将军了,将军是不是也要我试试见王爷?”
吴应骐显然不敢那么说:“那你是打算……”
“我来见将军,将军就应该明白我的用意。”
吴应骐目光一凝:“你是要我带你见王爷?”
“可请将军成全。”
吴应骐再次冷笑:“你是痴人说梦。”
“吴额驸有悲天悯人之心,我不信将军没有?”
“不要再说了,我绝不可能带你见王爷!”
“将军,我千里迢迢到云贵来,不可能白跑这一趟,为各地百姓免受刀兵之苦,我也绝不能白跑。”
“你不能白跑,难不成你要……”
“事非得已,万请将军原谅。”
“你敢!”
“将军,我没有什么不敢的,我已经来了,是不是?”
吴应骐转脸向外,就要叫人。
李诗一步跨到,手里多了一把匕首,那锋利的匕首,已经抵住了吴应骐的咽喉:
“我再说一次,事非得已,万请将军原谅。”
吴应骐脸色大变:“难怪你能连坏我两次大事……”
“将军夸奖。”
“只是,你认为这样就能让我带你见王爷。”
“我不敢说,只是这是我唯一的办法。”
“我可以告诉你,还是不可能。”
“将军不怕死?”
“不错!”
“令人敬佩。”
“你知道就好。”
“我只知道吴额驸悲天悯人,慧娘重情义不惜死,将军你却连带我见王爷的意气都没有。”
“你这算是激我?”
“我何必激将军。”
“你是说你可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