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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李诗到不是怕自己的手足兄弟去打仗,而是为皇上想,那么多能征惯战的王公大臣,怎么派也轮不到玉贝勒,他怕他们不服。
“草民斗胆。”
“其实你不知道,纪玉是个能征惯战的将才。”
“草民知道不知道,无关紧要。”
“满朝文武都知道。”
“皇上,玉贝勒毕竟年轻,也毫无战阵经验与历练,恕草民直说一句,论能征惯战,他绝比不上吴三桂。”
这是千真万确的实情。
论武艺,吴三桂或许不如玉贝勒,可是论兵法战阵,领军厮杀,以及作战的经验跟历练,玉贝勒那能跟吴三桂比!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岂是那么简单的。
“万顺和,你看呢。”
“奴才想说不敢说,李侠士替奴才说了。”
皇上微微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打消这个念头,还是让纪玉留在身边,领他的京师禁卫吧。”
“草民敢为皇上贺。”
皇上从善如流,李诗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没别的事了,那你就回去吧,我让万顺和送你出宫。”
万顺和送李诗出了宫,又回到了御书房,他见皇上微皱着眉,背负着手,在那儿来回踱步,像是有什么心事,一点也不像这个年岁的孩子。
他忙趋前道:“万岁爷为派谁领军烦?”
皇上摇了头:“我一点也不为派谁领军烦,这件事我早就有了腹案了,我所以说派纪玉领军,也只是试试他。”
万顺和微怔:“试试李侠士?”
“试试他对我是不是说实话。”
“那么您认为……”
“他对我说的是实话,纪玉不适合领军作战。”
“那您还有什么心事。”
“更显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而这么样一个人,我偏偏收不到身边来。”
“李侠士人在京里,随时能为您效力,怎么说收不到您身边来。”
“万顺和,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
“奴才懂,只是万岁爷,这种人是不容易收到身边的,真要是容易收到身边,也就不那么珍贵了,您说是不是。”
“这个道理我懂,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想把他收到身边。”
“万岁爷,您可别逼急了他。”
“那恐怕还不至于,他的根在京里,何况他答应过先皇帝,十年不离京。”
“那万岁爷您还有什么好烦的。”
“我要他不只十年,我要他一生,一辈子。”
“万岁爷,奴才年纪大了些,看事儿跟您有点不一样,可是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
“谢万岁爷的恩典,这种人,不会忘了他是汉族世胄,前明遗民,可是他也不会敌视咱们,所以不管怎么样,他希望保持个超然的身份与立场,您就成全他,让他一方面愿意为您效力,一方面又能不时的说些实话,有什么不好。”
皇上静静听毕,微微点头:“年纪大的人,到底有他年纪大的人的见地,万顺和,我让你跟在我身边,是选对了。”
万顺和忙躬身:“万岁爷圣明,万岁爷的恩典,万岁爷圣明,万岁爷的恩典。”
皇上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万顺和忙恭应:“喳!”
夜是很深了,内、外城,“紫禁城”,除了少数的灯光,几乎是一片黑,也几乎是一片静。
就在这到处既黑又静的当儿,这条胡同底站着一个人,只能说是一个黑影。
黑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此时此地,站这么个黑影,他想干什么?
又一条黑影降自夜空,翩然落下,就落在原先那条黑影前。
只听原先那条黑影低低叫道:“恩姨!”
原来,这两条黑影一个是李诗,一个是“肃亲王府”的那位贾姑娘。
只听贾姑娘道:“少主回来了。”
“刚回来不久。”
“进过宫没有?”
“进过了。”
“情形怎么样?”
“这么晚惊动恩姨,请恩姨出来,就是为禀知恩姨‘张家口’事。”
“噢?”
“格格跟书儿都好?”
“都好。”
李诗沉默了一下:“恩姨,这次‘张家口’事,我碰到了一个人,让我差一点没法下手对付。”
“噢,谁?”
“恩叔!”
“云秋?”贾姑娘脱口轻叫:“他怎么会让少主下不了手……”
“因为恩叔已经投身‘平西王府’了。”
“云秋!他,他怎么会……”贾姑娘再次轻叫。
“恩姨,有些事是无法预料的,有些事是无奈的。”
“我有点懂了,那么后来……”
“恩叔还是退让了,还是成全了我!”
“他应该如此,如今呢,他又那儿去了?”
“恩姨,恩叔已经故世了。”
“怎么说,云秋他……”贾姑娘叫出了声。
“恩叔已经故世了。”
“怎么会?云秋他怎么会……”贾姑娘抓住了李诗,抓得好紧。
“我刚跟您说过,恩叔还是退让了,还是成全了我。”
“听少主的口气,云秋他,他好像是自杀的。”
“是的!”
贾姑娘似乎要昏过去了,身躯一晃,要倒!
李诗忙扶住了她,叫道:“恩姨!”
贾姑娘哭了,悲痛欲绝,边哭边叫:“云秋,云秋,云秋……”
李诗道:“恩姨,我本不想告诉您,可是我又不能不告诉您……”
“少主怎么能不告诉我。”贾姑娘哭着说:“可是少主告诉我了又如何……”
李诗道:“恩姨,您要节袁……”
“少主放心,我会的,我不节哀又如何!”
“恩姨,不要这么说。”
“少主,该做的我不能做,该说的您说让我说说吧,不然我会难过死……”
“李诗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
“我对不起他,我负了他,他找到了我,我连认都不敢认他,我算什么啊!”
“恩姨,这不怪您,只怪多年的离乱,您是为了书儿,为了李家,要怪也只能怪李家,活生生拆散了您跟恩叔!”
“少主,别这么说,要是这么说,我会更难过,云秋的在天之灵也会不安。”
“恩姨……”
“这样也好,这样可以让我在他心目中,永远保持个美好……”
“恩姨……”
李诗本想告诉贾姑娘,他那恩叔已经认出她来了,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忍住了,贾姑娘想在他那恩叔的心目中保持个美好,他又何必加以破坏,他那恩叔人已经没了,成全她这个心愿,有什么不好?
“少主,你埋了云秋么?把他埋在那儿了?”
“恩姨不要问了。”
“我不能去看他,可是总不能连他埋在那儿了,都不让我知道啊!”
“恩姨,恩叔自绝之后,放了一把火,把自己烧得尸骨无存。”
“啊!”贾姑娘一声悲痛惊呼,险些又昏了过去。
“恩姨!”李诗又伸手扶住。
贾姑娘又哭了:“云秋,他,他,他真做得出来,他这是为什么,他这是为什么啊……”
“不知道,可能恩叔是不愿意给我惹麻烦……”
他没有说真情实话,显然,他也要他那恩叔,在他这位恩姨的心目中,保持美好。
贾姑娘哭得很伤心,似乎心为之碎,肠为之断。
“恩姨,您不要再哭了,待会儿回去,万一让书儿或者是格格看出来怎么办。”
“不要紧,他们已经睡了,少主放心,我过一会儿也就好了。”
“那么……”
李诗想让贾姑娘回去。
贾姑娘忍了泪,举袖擦了擦,截了口:
“少主这趟‘张家口’,究竟情形怎么样。”
显然,她是想知道经过。
李诗当即把这趟“张家口”的经过情形,告诉了贾姑娘,当然,他瞒了楚云秋那该瞒的一部份,其他的部份,他一点也没有增减。
静静听毕,贾姑娘道:“想不到吴三桂那‘平西王府’里,倒养了不少武林中的好手。”
“他有心谋叛,当然要网罗些这种人物,他知道,单凭兵马战阵,是不够的。”
“错非少主,朝里还真找不出几个人能应付这种人物。”
“书儿可以。”
“论书儿的武艺,自是绰绰有余,可是他欠缺江湖历练,不能担当这种任务。”
李诗没有说话。
事实上,贾姑娘说的是实话。
“以我看,这件事恐怕不是‘张家口’事了就算了的。”贾姑娘又道。
李诗道:“我也这么想,不过那就不是我的事了。”
“皇上不会没想到吧!”
“那当然。”
“皇上提过打算派谁领兵么?”
“提过…”
“谁?”
“书儿。”
“什么?”贾姑娘惊叫:“那怎么行,领兵作战非同小可,何况这是对能征惯战的吴三桂。”
“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给拦了。”
“少主真给拦了!”
“恩姨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
“不,怎么会,少主拦得好,拦得对,书儿年轻,又没有实战经验,在这方面,绝不是吴三桂的对手,让他领兵是害他,也是让他害别人。”
“恩姨不怪我就好。”
“我反而感激少主……”
一顿,贾姑娘又接道:“我不该这么说,书儿是少主的亲弟弟。”
“要是能不让书儿知道,还是不让他知道的好。”
“怎么?”
“我不知道他怎么想,怕他不谅解。”
贾姑娘沉默了一下:“少主顾虑得对,书儿自小在王府长大,难免气盛……”
“我就是这个意思…”
“少主放心,我不会让他知道。”
“谢谢您。”
“皇上有没有提,打算改派谁。”
“没有,不过吴三桂是个王,皇上怎么样也要在诸王里挑个能征惯战的。”
“我就是担心这个。”
“怎么?”
“我怕他挑上肃王爷。”
“噢!”
“肃王爷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如以前了。”
“皇上不会想不到这一点吧!”
“但愿他想得到。”
“时候不早了,恩姨请回吧!”
“好,那我回去了。”
贾姑娘倒是没再多说什么,往上一拔,直上夜空不见。
望着贾姑娘消失夜空不见,李诗也走了,他怀着一颗不知道是轻松,还是沉重的心情,踏上归途。
他把楚云秋的死,告诉了贾姑娘,按说心里已经没事了。
可是事实上,他心里还是塞得满满的,心情还是很沉重。
也难怪,毕竟他那位恩叔,是唯一救他脱险伴他成长,与他同甘苦,共患难多年的人。
到达了宅后的住处,他老远就有所见,不由为之一怔停步。
他的住处前,站着个美好的身影,正在抬头望月,细数星辰。
李诗只一眼,马上看出了那是谁。
就在这时候,那美好的身影说了话,无限甜美:“回来了。”
李诗一掠到了近前,夜色虽暗,他仍可清楚的看见罗梅影那清丽如仙的娇靥:
“姑娘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