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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绮罗便听说小杨氏被苏清和接了回来,之后苏睿轩也正式过到了大杨氏名下。
赵姨娘便向一阵风一般,吹过了,便不再有人提起她。
绮罗再见到苏睿轩时,见苏睿轩已经亲亲热热扯着大杨氏叫娘了,心中又酸涩起来。
一时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倘若是赵姨娘,她会想要自己的儿子记住自己,然后寻大杨氏报仇;还是要儿子彻底忘了亲娘,与嫡母母慈子孝……倘若是赵姨娘,她一定不想苏睿轩记住自己吧。
“小姐病好了,怎么又魔障了?”禄儿伸手在绮罗面前挥着说道。
绮罗看着禄儿纯真的样子,便又问道:“禄儿的爹娘可是在咱们府上?”
“我爹是跟着大老爷的大掌柜,管着全襄城丝绸店的;我娘是府里厨房的总管事。”禄儿笑道,一张小嘴抿起,越发显得红艳艳如樱桃一般。
绮罗也向她一笑,禄儿只怕过的比她这个千金小姐还要舒服自在,如今能进了她房里,大概也是她爹娘想着她是老夫人房里的,出了老夫人院子里便能不被人压制。
书香门第
经此接二连三之事,小杨氏不敢生事,便是对苏清和的侍妾等也不敢打压太过;大杨氏虽未生有亲子,但有了苏睿轩,又与苏清远关系和睦起来,心情日好;苏老夫人因苏府的生意好转,便也不再针对大、小杨氏,虽与大杨氏心有芥蒂,但也婆媳相合,又成了菩萨一般的老夫人。
如此,苏府上下和睦的过了三年。
绮罗眼看过几个月就要过六岁生日了,见大杨氏仍未提出让她入学,便也动起了心思,日日去向苏老夫人请安。
又因绮罗坐得住,不比绫罗等小孩子不耐烦听苏老夫人讲经,渐渐也入了苏老夫人的眼。
又逢苏老夫人生辰,因不是整数,苏老夫人不愿铺张,只叫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便罢了。
三年里苏清远又得了一子一女,苏清和也得了一女,看着一群孩子抱出来,苏老夫人更是眉开眼笑,连声说道:“以往看着冷冷清清的,这两年总算好起来了。”
“娘亲这就觉得好了?以后还有更好的呢。”大杨氏笑道,倘若待到她生下嫡子,那才叫做真的好。
“老大媳妇说的对。”独坐正位,苏老夫人高兴的说道,又叫道:“睿轩,到奶奶身边来坐。”
苏睿轩忌惮苏清远不敢动,苏清远便说道:“娘亲,不能宠着他乱了规矩。”
“怕什么,今日只是家宴。我就怕你说什么规矩的,才不叫你伯父叔叔家的兄弟过来,一干男客女眷皆不叫过来。”苏老夫人笑道。
苏清远只得叫苏睿轩过去。
苏睿轩挤着苏老夫人坐下。
小杨氏见此,心中不甘起来,便又说道:“娘亲,今日绫罗特意为您准备了一份礼呐。”
“好孩子,快让奶奶看看是什么。”苏老夫人笑着说道,又招绫罗过来。
“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绫罗走出来说道,将一直拿着的卷轴展开。
苏老夫人看过去,是一副写着寿字的字画,便说道:“这是你准备的?别是拿了那名家字画来糊弄我的吧?”一边说道,一边又问两边的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皆说是。
绫罗急忙说道:“奶奶,这是我写的。”
“原来这大家出自咱们家啊。”苏老夫人又笑道,叫红翠收了那字画。
苏清远看了眼,也笑道:“虽力道不足,但风骨已经有些了。”
苏清和忙说道:“哥哥不必夸她,免得她又浮躁了。”
大杨氏也凑上去夸了一句。
小杨氏满意的看向绫罗,心想果然不枉费她的一番心思。
“奶奶,我也有礼物。”绮罗突然叫道。
“哦,你也给我写字?”苏老夫人问道,心知大杨氏并未教她写字,一直只叫她做些针黹纺绩。
大杨氏笑容一僵,随后又笑着斥道:“别不是见我们夸了绫罗,心里不情愿了吧。快坐下,马上就开戏了。”
苏清远只当是大杨氏准备的,以为是她故意如此说谦虚一番,便说道:“你准备了什么?叫奶奶看看,若是不好,小心我罚你。”
绮罗却是站起来说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摩竭提国寂灭道场。始成正觉。其地金刚具足严净。众宝杂华。以为庄饰。上妙宝轮。圆满清净。无量妙色。种种庄严。犹如大海。宝幢幡盖。光明照耀。妙香华鬘。周匝围绕。七宝罗网。弥覆其上。雨无尽宝。显现自在。诸杂宝树。华叶光茂佛神力故。令此场地广博严净。光明普照。一切奇特。妙宝积聚……”
众人听去,却是苏老夫人最常念的华严经,绮罗从头至尾不错一字,背完之后又说道:“以后我还要给奶奶抄佛经呐。”
苏老夫人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说道:“还是绮罗有心,又是个聪明的。我不过当着她的面颂了两次经,她就记住了。”
“那当然,小姐抓周的时候抓的可是书本呐。”禄儿开口说道,已是豆蔻年华的禄儿看起来变化不大,又因着爹娘的关系,性子十分的直爽。偏是这样的性子又得了苏老夫人的眼,因此也无人敢说她的不是。便是大杨氏房中的金枝玉叶等对她也要避忌三分。
大杨氏听了禄儿的话,眼光一暗,虽是个丫头,请个先生教她也不碍什么,但她就是不乐意。一则麻烦,会了字,见识的多了,难免心大起来,琴棋书画等等,倘若绮罗日后要起来,又要麻烦上许多,便是那银子也不知要添补进去多少,若是给的东西不好,比不上绫罗的,又显的自己没脸;二则不甘心,绮罗绫罗还不都是小杨氏的种,有了绫罗这般灵秀的,再来一个绮罗聪慧的,出去了,少不得要被人说是虎父无犬子,那夸赞的,还是小杨氏。
“你这丫头,既然有心要抄,为何不抄了来送给你祖母?偏嘴上说的孝顺。”苏清远笑道,见绫罗写的一手好字,他只当绮罗也不会差太多。
“爹爹,我不会写字。”绮罗脆生生的回道。
苏清远脸一僵,仿佛觉察到苏清和不屑的眼神,直将杯子握紧。
大杨氏也是全身一紧,便笑道:“你这孩子,不会写还说的这么大声,也不害臊。”
“奶奶,我要跟姐姐一起读书写字。”苏睿轩叫道,如今四岁有余的苏睿轩唇红齿白长的越发像了苏清远,身上赵姨娘的痕迹又少了许多。他与绮罗向来便好,虽有丫头等有意将他引开,但苏睿轩就觉得绮罗亲切,之前又被绮罗逗着说了许多次读书写字的事,今日便脱口说了出来。
又唯恐苏老夫人不答应般,拽着苏老夫人的袖子晃起来。
“好好,府中孩子也多了。老大,你便寻个可靠的先生,另将府中西北角的清风院收拾了,将那充作学堂吧,白空在那里可惜了。启蒙一年,也好将孩子们都送进外头的学堂里。”苏老夫人吩咐道,又见苏睿轩虎头虎脑的,哪里忍心拒绝他。况且她一直有意让苏睿轩早早启蒙,只因大杨氏阻七阻八,未能成事。
“是,儿子一定尽快将先生请回来。”苏清远应道,见苏睿轩叫着要读书,心里宽慰起来,只是看大杨氏便觉得她不是那样贤惠了。
大杨氏笑道:“学问好是好事,只是女子还是多做些针黹之事是正经。绮罗我看只识得几个字就算了。”
绮罗听大杨氏如此说,心又悬了起来,只有进了襄城学堂才能离了苏府,倘若只是识几个字,那她这一番苦心又白费了。
“我要姐姐跟我一起考状元。”苏睿轩又叫道,又搂着苏老夫人的脖子说道:“姐姐说了要看我考状元。”
苏老夫人一听更是欢喜,搂着苏睿轩连声应好。
苏清远听了大杨氏的话,却也有些不喜,说道:“咱们家不比那些人家。你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自幼饱读诗书,如今怎么说出这种话来?如今满城的小姐千金哪一个不是随口就能说出一两句诗词的?”
大杨氏见苏清远是执意要与苏清和较量,忙说道:“是我不及老爷见识的多。”
小杨氏见大杨氏这样说话,便也说道:“大嫂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做学问与女红原本就是不相悖的。你看绫罗腰上的荷包便是她自己试着做的。也不嫌丑,做了就直接挂腰上去了。”
“还是按我说的请了先生来家里,过两年再去襄城学堂。那学堂本就是咱们家的义学,不多几个少爷小姐过去,只看着满满的都是别姓子弟,也实在说不过去。”苏老夫人叹息道,又摸摸苏睿轩的头。
绮罗见尘埃落定,大杨氏再不能反驳,便放下心来,拿了点心吃。本以为要经历一番磨难才能达成,如今看来却不是像自己想的那样。
如此说来,上一世大杨氏能不叫她读书,应当是自小叫丫头在她身边说教,叫她厌烦了读书;又兼苏老夫人、苏清远懒得理她,才会如此。
随后戏台上依依呀呀的唱了起来,苏老夫人的寿宴便在众人的嬉笑恭维中过去。
众人散去,各自回了房中。
不说小杨氏夫妻两人是如何嘲笑老大夫妻,苏清和又是如何将绫罗夸赞一番,小杨氏又是如何鼓励绫罗再接再厉。
却说大杨氏院子里,却又是一场夫妻纷争。
苏清远坐在榻上,饮着醒酒汤,便说道:“我一向放心你,将内院之事都交给你管,也看着你对睿轩等人尽心,凡事都不插手过问。今日若不是听着绮罗的话,我还不知,原来你也不过是做个样子敷衍我罢了。”
“老爷,你若是这样说,妾身还不如死了算了。妾身照顾几个孩子,哪一个不是十分用心?只说绮罗,我也是关照奶娘等多多教她针线的。”大杨氏委屈的辩解道。
苏清远却因想着苏睿轩如今也快五岁了,只怕还不曾碰过纸笔,日后进了学堂,也要比苏慕轩落后许多,面上越发愤怒,说道:“你休得狡辩。若是你嫌孩子多,大可以将他们都交给姨娘们去管。又或者回了娘亲,免了你府中的差事。”
大杨氏唯恐苏清远当真,便不敢再争。
“人家的小姐都一个个出口成章,腹内满是锦绣文章,偏咱们府中的大字不识一个。你这究竟是想踩谁的脸?”苏清远又叫道,上下扫视着大杨氏,又冷笑道:“只怕你也想着睿轩日后只要会看账册便好,也叫他一辈子只略识几个字。”
大杨氏诺诺不敢言语,她不及早教苏睿轩读书,却也有自己的想法。虽则苏睿轩给了她,但万一她又生出亲子,苏睿轩又非常优秀,那教她的亲子如何立足。半响回道:“老爷冤枉,妾身只是想着小孩子人矮手小,先玩上几年,文章等日后再说。”
苏清远听了大杨氏的笑,怒极反笑:“你也算是诗书门第出身?日后再说?难道只有你们杨家能出探花,我们苏家就只能是商人不成?你在娘家也是三四岁就识字的,如何到了我们苏家,就只能日后再说?”
大杨氏急的眼泪直流,口中呼着冤枉,跪在地上赌咒发誓她绝无此心。
苏清远却是见她如此,越发心冷,又说道:“你明日便将清风院收拾了,各色用具都要极好的给孩子们备齐了。若是叫我知道你还是如此懒散,我也就不念旧情